蘇琉璃被他用雙手摔了出去之後,骨架子渾身酸痛,緩緩地自地上爬起來,手裡的匕首寒光一閃之間,刀尖上沾了濃稠地血液,滴下來,濺開在蘇琉璃的腳邊。
再抬頭的時候,蘇琉璃的眼前重新恢復一片黑暗,濃稠的空氣之中揮不開的沉重,血腥味淡淡地消散,剛才還存在的厲傅曜的氣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琉璃冷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刀,和剛才來的時候一樣,拭擦乾淨血液,那把刀藏在婚紗下面的大腿內側,在蕭楠的婚禮開始之前,她雖然被搜身,但是在蕭楠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人敢去摸那個地方。
蘇琉璃轉身,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剛才的那兩個小土檯子的地方,蕭楠還是那個姿勢側臥在床上,一動不動。
「壓著傷口,不疼麼?」蘇琉璃冷笑,盤腿坐在了對面,她剛才出去,按照進來的路線查看了一遍,發現自己做下的記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抹去了。
肯定是剛才她走在前面,自以為黑暗之中,蕭楠看不見,卻不知道她抬手劃下一個叉,他就抬手抹去一個叉。
假如說剛才蘇琉璃還對他有一絲的同情,那麼現在,她連一絲的憐憫都沒有。
蕭楠緩緩地從土檯子上面坐起來,臉色有一點蒼白,左手捂在腰上,抬眸看一眼蘇琉璃,說道:「你真狠。」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蘇琉璃也把他的話重新還給他,冷笑:「剛才是誰在大言不慚地說不會頂著別人骯髒的皮囊生活,下一秒卻又冒充其他人。出爾反爾,全世界屬你把這個技能運用的最佳熟練。」
「所以,他也在這裡面是嗎?」蕭楠不怒反而笑了,左手捂著腰上,一抹一把血出來,低頭就是燈光看了看,伸手一勾,從蘇琉璃的婚紗上面扯下來一片布料,緩緩地為自己包紮。
蘇琉璃沉默著不說話,方纔,進來的時候,她分明是在眼角掠過他們後面還跟著人,她直覺以為是厲傅曜,所以剛才才會去尋找,就在蕭楠抬頭摀住她的嘴唇的片刻,她突然警醒起來,破綻太多,太容易讓人覺察,所以,毫不猶豫的拔出腿上刀,直接刺在這個冒牌貨的腰上。
可是真正的厲傅曜,他要是真的進來了,那麼,他又在哪裡?
「哦,是嗎?那你應該會覺得很高興,就才剛才,我差點把他的腰上捅了個對穿。」蘇琉璃諷刺地盯著蕭楠。
蕭楠受了傷,總是要去醫治的,不然的話,這種環境下,傷口一定會發炎感染。
而且,要是厲傅曜真的在的話,一定會在某處靜靜地看著他們,等待著最佳時機,蘇琉璃只希望他不要貿然行事。
前提條件是,蕭楠這個變態的,不會做出什麼讓人惱怒的行為來。
「你哪裡來的刀?」果然,蕭楠一邊脫掉西裝外套,一邊撩開襯衣的衣擺,把手從袖子裡面伸出來,伸手咬住一截袖子,拿起土檯子上面的匕首,橫手割下來一截袖子,按在出血的地方,用蘇琉璃的婚紗裙擺綁住,血暫時止住。
「隨手撿的,」蘇琉璃聳聳肩膀,皮笑肉不笑「應該是你那個老師埋在哪裡忘記了吧,伸腳一踢,到處都是匕首。」
現在她和蕭楠兩個人的手上,都有武器,算平手,可是蕭楠受了傷,所以總的說來,蘇琉璃勝。
蕭楠的身體一動,腰上的劇烈疼痛傳來,額頭上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青筋浮現。
「你是不是在想,我手上有武器,你的手上也有武器,而且我又受了傷,這樣一比之下,我處於下風?」蕭楠站在蘇琉璃的面前,兩個土檯子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遠,他捂著腰上的傷口,臉色蒼白地低著頭看蘇琉璃。
她一身白色的婚紗,先是經過她自己的荼毒,後來又因為爆炸的原因,燒的裙擺上面到處都是洞洞,倒了這地底下,到處蹭到泥土,髒的像是一件從泥漿裡面提出來的,前擺還讓他扯了半截當做紗布綁傷口。
滑稽而又荒唐的新娘,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滑稽而又荒唐的新郎。
蕭楠又笑著說:「你要明白一件事情,要是你找不到出口,你永遠都處於下風。」
蘇琉璃抬起頭,經過這一天的折騰,她臉上的妝也花了,兩隻眼睛黑乎乎的,像熊貓一樣,身上到處蹭著灰撲撲的泥,一年不洗澡的沙漠人民也比她乾淨一百倍!
「你也要明白一件事情,你受傷了,這種渾濁的空氣裡,最容易感染發炎,要是打算死在這裡的話,我不介意看著你屍骨腐化,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替你收屍。」
蕭楠卻笑了,身子前傾,抬著手驀然一下按在蘇琉璃的肩膀上面,臉上的笑容在燈光下顯得無比的詭異,緊接著男人的身體重重地壓了下來。蘇琉璃身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下手扶著,被蕭楠這樣一壓,整個人睡在土檯子上,蕭楠橫過來一隻腿,死死地壓住蘇琉璃的雙腿,另外一隻穿著袖子的手裡,突然從袖子裡面伸出來匕首,寒亮的刀光映著蕭楠一雙狐狸般狹長地眼睛,壓在蘇琉璃的脖子上,看得他心底生寒。
「我們的婚禮沒有在上面舉行完,下來這裡把儀式接著完成了,一起死在這裡,再下去了做一對風流的鬼夫妻,我倒是還挺嚮往的。」
蕭楠驀然低頭,唇瓣壓在蘇琉璃的唇瓣上,四唇交接,蘇琉璃一下子傻了眼,渾身的力氣突然被人從無形之中抽走,瞪著兩個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壓下來的那張臉。
這是一張,蕭楠的臉!!!
轟隆一聲宛如炸雷平地而起!
蘇琉璃遲鈍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不顧一切拼了命一樣,要從蕭楠的身體下面掙扎著扭出去!
可是蕭楠死死地壓著她,唇舌如春雨一般纏綿,順著她山巒一樣秀麗的頸子,一路朝下延伸,忽然,蕭楠一隻手撩開柔軟擦在她耳邊的亂髮,黑髮之下,耳垂像珍珠一樣精緻,耳朵後面一彎雪白的明月,高高懸起,等待著良人,前來傾心採擷。
蘇琉璃奮起用胳膊撐起身體,猛然一掌打在蕭楠的腰上,疼得男人悶哼一聲,身子後仰,蘇琉璃得空,使勁地彈跳起來,順勢一滾,滾下了土檯子。她剛要爬起來,腳踝被蕭楠扣住,往回一拉,下一秒,身體被蕭楠輕飄飄的地舉起來,又扔回了土檯子上面。
蘇琉璃的腦袋吊在土檯子的邊緣,整個地下通道的情境在她的眼前倒立過來,她眼角一跳,看見一抹灰色在黑暗之中閃了閃。
蘇琉璃突然不動了,放棄了掙扎,死魚一樣地任憑自己躺在土檯子上面。
她看見了厲傅曜,蘇琉璃明白,她卻是掙扎,蕭楠那個變態的卻是有征服的**,這是他從小養出來的殘忍血性。她越是掙扎,看在厲傅曜的眼底,就卻是刺心的疼痛。
「好,我跟你去地下做一對鬼夫妻,不過,這也得等我們死了,怎麼樣,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伏在蘇琉璃身上的蕭楠渾身一怔,緩緩地抬起頭,不認識一樣的看著蘇琉璃,盯著她那雙平靜如海面的眸子,淡淡一笑,紅唇似血,說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看,多麼精明的人,一絲一毫的動作都瞞不過他。
蘇琉璃冷笑一聲,伸手拽過來蕭楠握著匕首的那隻手,往自己的脖子前面一橫,髒兮兮的脖子往上面湊:「看你這麼喜歡活著,我想你肯定也捨不得先死,不如我先來,我死了,你隨後就到,奈何橋上,我等你,怎麼樣?你感動嗎?」
蕭楠從她的身上起來,掰開她的手,收回了匕首,腰上被她一掌又拍出血來。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果然如此。
「天黑了,睡吧。」蕭楠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抬手關掉了頭頂上唯一的燈源,蘇琉璃地眼前乍然陷入黑暗,反應不過來,冷冷說道:「要睡你自己睡,開燈。」
「這不是燈,這是太陽,你要遵守自然法則,不然,就算了下了地獄,也過不了奈何橋。」蕭楠似是而非的丟出來一句話,黑暗之中悉悉索索一聲,他翻身側了過去。
蘇琉璃轉頭,朝著剛才的黑暗之中看了一眼,緩緩吐出一口氣,收回目光,抱著雙腿坐在土檯子上面。
地道裡沒有人說話,沉默地像是冬日平靜的湖面,一丁點兒的聲音都能造成巨大的迴響共鳴,蘇琉璃聽見頭頂上上一陣摩挲著泥土沙子的聲音,她知道那是蟲子不停地在泥土之中翻滾。
外面是白天,這些蟲子才會活動,這是蕭楠自己說的,自然規律。
那麼,他為什麼這麼著急著關燈?!
大概是今天一天,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現在四面寂靜下來,蘇琉璃只覺得一陣困意爬上腦袋,輕輕地打個一個呵欠,將頭埋在膝蓋上,兩手環繞著膝蓋,半坐在土檯子上,漸漸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聽到身後均勻的呼吸傳來,蕭楠驀然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