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頭兒沒搭理我,扭身對著陳雪燕一笑,「此事我能應了你,但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應我了!」
「應您?」
「是啊」老頭兒一點頭。實不相瞞,若是你兒子跟了我,將來他十有**會踏上這陰陽通玄的路子,這沾天機,近鬼神的路,你這應該也曉得幾分,這人生一世,大道三千,這條路可是最難走的,他這一步該如何走那就看你這當娘的了!」
一句話,陳雪燕默然愣住了,翟老頭兒點頭一笑,「這事兒你不用著急回我。回去好好想想吧,孩子一輩子的路,可就在你這當娘的手裡掂著呢,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陳雪燕愣了片刻,點頭兒算了應了,餘光稍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兒裡一抹的忌憚一晃而過,那一股子莫名的惶恐,洶洶的往我心頭兒鑽,陳雪燕沒說啥。扭身退回了裡屋。
我一旁愣著,翟老頭兒坐那瞅著我。一聲不吭,這片刻間的工夫,我感覺整個屋子的氣氛瞬間冷了好幾度,那雙老眼昏花的眼神兒瞄著我,那感覺竟是鋒芒在背一般,**裸的一股子冷意!
愣了幾秒,這種冰冷的壓抑感弄得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吭了聲,「翟翟三爺。有啥事兒您就直接問吧,能說的我一准都告訴你!」
翟老頭兒瞇眼一瞬,望著我搖了搖頭兒,「我沒啥要問你的,你也沒必要告訴我啥,你只需要記著把自己的幾斤幾兩掂量准了,別養虎不成。反噬其身了!」
「我我」我頓了兩下,深吸了口氣,「您您放心吧,她不是虎,也噬不了我的身,她救過我的命,現在我也正在救她的命!」
翟老頭兒沒啃聲,愣了幾秒,慢悠悠的搖了搖腦袋,「罷了罷了若真有那天,希望你小子別犯傻就行了!」
一聲歎氣,翟老頭兒緩緩起了身子,朝著店舖外走了去,這時候天色已經偏進中午,老頭兒指了指那小子,「趕緊著吧正午快到了,把那小子放出去曬曬太陽,救醒了讓他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老頭兒留下句話,背著手泱泱的回了屋子,我愣了半刻,也趕緊著動手辦事兒,一時半刻,這正午的太陽光一過,那小子也就給醒了。不過,廢話我也沒跟他磨叨,知道他這無神主義,我說啥都是白鬧,索性什麼低血糖,突發性昏倒之類的,靠譜的話兒,我就一口胡話說到了底,連蒙帶騙的把這小子也給糊的一愣一愣的,客套了幾句,也就打發走了!
接下來幾日,陳雪燕照養兩個小孩兒,不過因為這陰魂沾人體,時間久了傷身。翟老頭兒可是費了好一番手腳,才在陳雪燕魂體內施了手段,於人於鬼,雖然無益,但起碼也是彼此無害,也算的圓滿,至於這投胎之事老頭兒一直是閉口不說,這到底是啥意思,我也捉摸不透!
不過,陳雪燕有些舉動卻讓我納悶兒的很,按理說,這投胎之日須臾待定,這沒幾日相聚時候了,對這唯一的兒子,陳雪燕應該是好好疼愛著。可出人意料的是,陳雪燕對這唯一的寶貝兒子,要求嚴格的近乎苛刻,稍有不對勁兒了,輕則張嘴就罵,重則動手就打,有時候那種無理取鬧,蠻橫苛刻近乎刁鑽的風格已經近乎虐待了,一聽說陳雪燕的名字,那孩子都聞聲色變,避之不及。
這狠心的娘還真是少見,這親娘倆鬧得都快成了苦大仇深的仇人了。我說過,勸過,陳雪燕置之不理,後來,我甚至直接跟翟老頭兒挑明了,可翟老頭兒沒說啥,也沒做啥,也就是翹著嘴角苦笑了一聲,這一聲笑笑的極有深意,但我卻是一直都看不懂!
而我自打應了這老頭兒話,這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有滋有味!
第二天一早,那老頭兒窩在裡屋就沒出來,就連早晚飯,都是我捎到炕沿兒上送過去的,店裡做的撒手掌櫃,我一邊看著店舖,一邊是供水供飯的供著他,這比伺候親爺爺都來的實誠,可沒想到,這老東西還蹬鼻子上臉,有事兒沒事張嘴就是一頓臭罵,比罵親孫子都來得過癮,可惜我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能忍我也就忍了。
白天睡飽了,到了大晚上,這老混蛋可就開始發飆了
門口一把冥紙揚揚灑灑的撒著,這嘴裡吆喝著祭拜鄉里亡魂,銘燈燒紙,這一頓折騰,恐怕把這三道胡同的孤魂野鬼都給招了過來,我這一條兒白綾倒掛著腿,這倒立著,瞅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甚至慘不忍睹的幽靈怨鬼,牛眼淚半月不失良效,難道我這大半月都得瞅著這烏壓壓的鬼物徘徊?
至於我這睡覺那就更悲催到了極點,兩腳朝天掛著,兩手朝地抵著,這迷迷糊糊剛睡過去,夢裡稍微有點兒動靜,我這稍微一哆嗦,胳膊肘就偏過去了,一條白綾瞬間就把我勒的繃直,這頭一天晚上,我這兩腿就被勒了一溜的血痕,兩隻胳膊撐著地,幾乎都要廢了,吃飯拿筷子都費勁!
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老頭兒說要帶我去辦點兒事兒,大半夜的把我帶到了荒郊野嶺,可我這一晃神的工夫,居然把那死老頭兒跟丟了,這荒郊野外轉悠著,因為這牛眼淚,沿途一路上的邪邪鬼鬼,我幾乎都看了個遍兒,到最後稀里糊塗的,還進了個亂葬崗子,什麼缺胳膊少腿,斷腦袋殘肢的鬼物,那一夜幾乎都看了個遍,到最後我都不知道我是咋撐過來的。
就這十天半月的工夫,這死老頭兒幾乎帶著我,把大半個管城街的公募墳地都給轉了個遍,而且每次都是半夜三更讓我一個人與鬼共舞,這一兩次是偶然,可這三五次一過,我也就發覺不對勁兒了,這老頭兒擺明是故意的,雖然我不知道這死老頭兒到底鬧得是啥名堂,可當初話兒吐出來了,不為非作歹的事兒我都應,這事兒我也只能嚥著口氣忍了!
這種日子,我好歹算是過去了大半個月,鏡子裡一照,整個人幾乎瘦了兩圈兒,這精神上見鬼見多了,也自然而然的起了抗性,一般缺胳膊少腿的邪邪鬼鬼,看在眼裡,我也就一笑而過,至於那夢裡的古怪我不得而知,醒來後也沒啥感覺。不過感覺每次打瞌睡睡著的時間,倒是慢慢地延長了不少。
就這樣,過了十七天,這一天晚上,老頭兒忽然喊住了我,「傻小子今天晚上就算了,那姑娘要走了,咱們也該送送人家了!」
他這一句話,我頓時就打了個激靈,我知道,他說的是陳雪燕,這大半個月以來,對於她投胎轉世的事兒,老頭兒一直是閉口不提,可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還真讓我有點兒懵了頭!
一把陰冥紙錢開路,焚香祭酒,那一夜陳雪燕走的很平靜,沒哭沒笑,踏上幽府的黃泉路一臉的毅然決然,看上去,這個狠心娘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憂心顧慮,她走的很灑脫。可這黃泉一路走,一片煙雲盡頭處,陳雪燕扭身望了兒子一瞬,那一抹眼光痛心不捨,依舊是晶瑩瑩的淚流滿面!
該走的,總是要走的,該放下的牽掛總是要放下的,瞅著這一抹淒涼淚,想當初陳雪燕的舉動,翟老頭兒笑,那其中的意思我恍然像是明白了點兒
一縷牽腸勾人淚,為你留不下那就索性讓你全忘了。
她這種方式我不能理解,但卻又不得不說這一腔母愛,卻是如此深沉!
這一夜風塵,這一老一少倆娃娃,門口站了一夜誰也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點兒啥
一夜無話一夜涼一路淒苦誰人嘗!
天亮時分,老頭兒牽著兩小孩兒往屋裡走,一邊走著,嘴裡一邊念叨了句,「孩子你恨你娘嗎?」
小孩兒泱泱的朝前走著,沒說話,沒吭聲,但一股子沉寂的默然,讓我一股難以名狀的心驚膽戰,這意思豈不是很明瞭了!女叉介圾。
一路走進裡屋,老頭兒默然沉默了好久,進了屋,老頭兒一聲歎息,「孩子記住了,最疼你的還是你娘,只是這法子,哎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所有的事兒似乎都塵埃落定,陳雪燕走了,十字路封了,這兩個孩子的事兒,翟老頭兒也算安排妥當了,那女孩兒的身份,翟老頭兒調查過,十字路車禍,父母雙亡,現在家裡頭也是舉目無親,這女孩兒也就歸於翟老頭兒門下了,幸好,那陳雪燕走時,留下的兩處房產,一筆不小的遺產,撫養兩個孩子長大成人,應該是無礙了!
這大半個月以來,每隔三五天,都會有一封飛鴿傳書送到翟老頭兒手裡,每次看完了,翟老頭兒都是會心一笑,那信我沒看過,詢問過幾句,翟老頭兒也沒吭聲,不過從他那隻言片語裡頭兒,我也能猜測出來幾分,這事兒恐怕和十字路上的事兒,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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