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棍大會的會場,四周如同體育場一般,都是階梯式的座位。
誰能想到,在這樣一個古香古色的建築裡,會是一個大型的空曠場地?在外人眼中,這或許就是一個有些年代的別墅群罷了。
看台上,早已經坐滿了人。
這些都是容城地下勢力各個幫派的成員,其中自然是以三大巨頭的人居多,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幫小派的主事人,雖然他們手底下有著自己的人馬,但是在這樣的場合,也只不過堪堪有資格進來觀看而已。
中間寬闊的場地上,擺放了十個擂台。
擂台的樣子和一邊拳擊打鬥的差不多,每個擂台上都站著一個身形彪悍的裁判人員,在他身旁還站著一個身材性感的舉牌女郎。
比賽還未開始,場地中除了工作人員,並未有其他人的出現。
葉雪飛注意到,在場地的周圍,用白線劃分的區域,已經盤膝坐下了不少人。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冷冽,有些隱隱帶著囂張之意,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眼中燃燒著的戰火和鬥志。
其中,還有一塊空白的區域,看樣子就應該是耀社的了。
沒有咨詢身邊的秦壽,葉雪飛也猜出了盤膝坐著的這群人,都是準備參加此次紅棍大賽的人員。
在這幫派林立的容城地下,這些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和諧,耀社的人被帶到空地的過程中,葉雪飛就感受到了來自不同方向的敵視。
看來,秦昊的日子也不好過。或者說,一旦進入了這個江湖之中,就會身處在一個虎狼環飼的環境裡,想要得到平靜,你就只能踩著他們站在讓他們仰望的地方。
心中忽閃過的明悟,讓葉雪飛清冽的眸底泛起點點亮光。
她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種傳說中的江湖。
隨著耀社的人走到空地上,葉雪飛也跟著大伙盤膝而坐。
秦壽三人一直跟在她身邊,隱隱將她環住,既幫她防護了四周,又凸顯出了她的地位。
當然,他們幾人此刻在旁人眼中並無不同,都是耀社今次參賽的種子選手罷了。
藏匿在人群中,葉雪飛那個子幾乎被淹沒在人海之中。
就像一句老話說的,要藏好一粒芝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藏進一堆芝麻裡。
此刻,葉雪飛就屬於這樣的情況。
她身為女性,本來就占參賽人員的少數,又坐在一大堆彪形大漢其中,若不是仔細尋找,很難發現到她的存在。
可是,有些人卻將這個藏芝麻的故事給徹底的打破。
有些人,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有資格讓人一眼就望到他的存在。好像,那些四周坐滿的人,不過只是他的陪襯,唯一的作用就是襯托出他更加的完美。
『怎麼會是他?』本是隨意打量了一下看台的葉雪飛,眸光剛掃過正中視野最好的看台時,一道白色的人影便躍入眼中,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他就那麼淡然隨性的坐在那,傾城的臉上挑不出一絲瑕疵,掛著清淺的笑容聽著身邊人恭維姿態的喋喋不休。
好似平易近人,實則遠離千里。
就像一朵高貴聖潔的蓮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他所出現之地,彷彿帶著一圈圈神聖之光將他與世俗之人隔離,猶如沙灘中耀眼璀璨的明珠一般。
這個人,葉雪飛打死都不會忘記。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可是兩人卻陰差陽錯的闖了一次地府,一起經歷了一些常人難以想像的事。
而且,自己似乎還佔了大便宜。
咳咳……
葉雪飛有些心虛的撇過視線,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外界的一切,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報澀。
在盤古之腸找到九玄龍凰鎧的護心鏡時,人家大方的丟給自己保管。
她當時還十分義氣的想過不要獨吞裡面的好處。
可是如今,護心鏡莫名其妙的認主,融入了她的身體之中,自己還得到了一套上古時期的煉體神術,所有的好處都被自己得了,反倒是楚天謬啥好處也沒撈到。
葉雪飛自認自己還是一個比較公道的人,但如今的局面卻讓她頭疼起來。
只是,她並不知曉,在她垂下眸光的時候,那看台上如雲煙般清淡的眸光好似不經意的從她身上掠過,而眸光的主人那雙如浩瀚星空的雙眼也因為發現她而微微一亮,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上笑容也加深了些。
這不算明顯的變化,讓身邊一直在給他介紹紅棍大會規則的男子察覺,還以為自己所說的一切,讓這個身世顯赫的貴公子終於有了興趣,頓時更加賣力的說了起來。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如此賣力的講述,對於楚天謬來說不過是清風過耳,不留半點痕跡。
此時,他本是有些聊賴的心情,因為發現葉雪飛的存在而有些期待起來。
垂下眸光的葉雪飛心裡還在思考著萬一在私底下遇見楚天謬後,如何向他解釋護心鏡的事,突然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老子吃進去的東西還能吐出來不成?反正現在護心鏡我是不會交出去了,大不了以後再還了這份人情,怕什麼怕?
這般一想,葉雪飛的心情頓時明朗了起來。
接著,又補了一句:反正他到現在都沒來找我麻煩,說不定早就忘記這件事了,我心虛個什麼勁?
心中安慰了自己幾句,葉雪飛之前有些萎靡的腰桿也漸漸挺直了起來。
「沒想到楚三少也來了。」
剛剛做好心理建設的葉雪飛,耳邊突然傳來秦壽感慨的一句。
話音很低,也就他們四人能夠聽見。
但是,也足以讓三人把眸光投向了他。
葉雪飛是知道楚天謬的,但是刑皓和柳玉書卻不知道,此刻都瞪著一雙『好奇寶寶』的眼睛盯著秦壽,等著他的回答。
秦壽頓時挺直了腰桿,額前碎發後明亮的雙眼中帶著得意之色,用一種不知道是羨慕還是感慨的聲音道:「看到坐在看台嘉賓席上那個白衣男子沒有?」
隨著他的話,刑皓和柳玉書都把視線投向了最正中,被人圍起來,佈置得十分華麗的看台。
那裡穿白衣的人,不止一個。
但是,他們依然能準確的判斷出秦壽所指的人,到底是誰。
因為,那人實在是太過耀眼,似乎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是自慚形穢。
「螢火之光豈可與皓月爭輝。」柳玉書文縐縐的感歎了一句,卻也在心中讚美了楚天謬。
平時就少言寡語的刑皓也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承認那個男人確實好看得不像話。
最主要的是,他的美不帶一絲女氣,不顯一絲陰柔,卻又不似陽剛霸氣,好像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氣質與他相符的第二人。
「他是首都楚家的三少爺,可以說是含著鑽石湯匙出生的三太子。」秦壽繼續道:「楚家到底有多大的勢力我不清楚,可是我只知道咱們容城青蛟會的老大,見到這位三少爺的管家,都要低頭哈腰,生怕有一點得罪。」
這麼厲害?
柳玉書心中一驚,臉色也變了一變,再偷偷看過去的眸光中已經帶上了探究之色。
而對於刑皓來說,楚家如何他不清楚,可是連青蛟會老大都要服軟的人,足以讓他重視,也足以讓他警惕。
管家?
葉雪飛腦海裡立即浮現出老宋的模樣,當時她就覺得這個深藏不露的老人家不簡單,但現在看來,最不簡單的是他們楚家。
楚家,首都楚家。
這個詞彙,葉雪飛不是第一次聽到,從秦昊和秦壽口中,她都知道了一些。
可是,到現在為止,她還是不明白,這個楚家到底有多大的力量,讓容城的人都如此恭敬以待。
淡如遠山的秀眉微微蹙起,葉雪飛抿唇深思起來。
這時,秦壽的聲音又繼續響了起來:「說起來,這位楚三少也是一個傳奇人物。但是,他的傳奇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他出生之時就被斷定是一個傻子,可是偏偏這個傻子又得到了楚家人的全部關懷。」
「傻子!」就連柳玉書也驚詫得失態。
他和刑皓再次看過去,心中滿是不信。這樣一個仙姿玉骨的人,居然是一個傻子?
秦壽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反正事實怎樣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三少出生時,確實是傻子,到五歲的時候都口不能言。但是楚家好像最終還是治好了他,也許是因為這不同常人的經歷,所以導致他的想法和正常人有所偏差,簡單來說就是喜怒難明。而傻子這個稱號也就這樣流傳了開來,當然敢在背地或者當面說他傻子的人,全華夏也找不出幾個。」
傻子?真當他是傻子的人才是傻子。
葉雪飛在心中嗤笑。
這時,在看台上,楚天謬的身後站起一位目光熠熠的老人。
之前,楚天謬的吸引,倒是讓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老宋。
葉雪飛在心中暗道。
她就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中老宋又怎麼會離開他的少主人,讓他隻身赴會?
「那位老人應該就是三少的管家。聽說,有一天三少醒來突發奇想要來容城開茶館,楚家的老家主不放心他的安危,專門將自己貼身的老管家派到了三少的身邊,為他打點一切。」秦壽揚了揚下巴,看著正躬身附耳在楚天謬耳邊說話的老宋,向身邊幾人介紹。
「楚三少和商會有什麼關係?」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葉雪飛發出了一個疑問。
她並未忘記,之前秦壽說過,容城的地下勢力被一個叫『商會』的組織掌控著,而這個神秘的『商會』也只是一個管理的執行機構,並不是最頂層。
既然楚天謬能夠出現在這裡,還享受如此貴賓的待遇,難不成楚家和掌控華夏地下勢力的幕後黑手有著一些聯繫?
「呃,沒聽我家老爺子說起過。」秦壽一愣,似乎之前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葉雪飛抿唇。
秦壽想了想,又道:「但是我想,楚三少之所以出現在這,恐怕是因為楚家的身份,讓容城的大佬們不得不邀請他前來這裡。」
柳玉書幾不可查的點頭:「我也贊同阿壽的分析。楚家和地下勢力的掌舵者有什麼關係我們不清楚,但是以阿壽的介紹可以推斷,楚家同樣是容城地下勢力不可得罪的。所以,既然現在有這樣的盛事,楚家又有重要的人物在容城,必然會被請為坐上席。」
葉雪飛靜靜的聽著,清冽中帶著桀驁的眸光輕輕游離,落在楚天謬身邊幾個空位上:「那些位子看來就是給容城的三大巨頭,還有商會代表坐的。」
在楚天謬身邊,不多不少還空著四張椅子。
除去至今還未露面的三個幫派巨頭,剩下的一張,不難猜想是誰的位子。
秦壽三人都默默點頭。
之前的閒聊也就此打住,幾個人都在凝神等待著最關鍵的幾人出現。
不僅是想一睹這些翻雲覆雨的大佬是何等風姿,更是向看看那神秘的商會中人又是如何的三頭六臂。
看台上,坐著的都是容城地下勢力的人員,也就是普通百姓眼中的混混,二流子。
坐在這裡久等,早已經變得嘈雜一片,到處都是噪音。
唯一保持沉默的地方,恐怕就只有參加這次紅棍大會,準備要上擂台的各幫派人馬,他們大多數閉目養神,但實際上卻暗湧連連。
葉雪飛收回思緒,眸光不經意間掃過右邊的一處,突然,幾道帶著強烈挑釁的眸光讓她感應到。
等她再看過去時,對方不僅沒有收斂,反而更加放肆的看著她,眸光滿是淫邪。
為首一人,更是將手抬到自己的脖子面前,對著葉雪飛比劃了一個橫切的動作。
眸底閃過一道冷芒,葉雪飛移開視線,神情淡然的問:「右邊坐著的是旗門的人?」
秦壽扭頭看了一眼,便收了回來,點了點頭:「嗯。」
果然,之前秦昊的警告,還有剛才對方囂張的挑釁,都讓葉雪飛心中有了猜測。她在容城除掉葉家和韓瑋之外,唯一結下怨仇的也就只有旗門了。
雖然,她並未和旗門直接對上,可是她掃了依附旗門的斧頭會,之前又和天蛇幫結怨,無疑是等於打了旗門的臉面。
「我看大家一會上擂台的時候,遇到旗門的人都要多加小心。說不定,他們會在暗中下殺手,給我們教訓。」柳玉書抿唇思索了一番,小心提醒。
刑皓看似不以為然,一臉冷漠,但是他那雙冰冷的眸光底處,也隱隱有著戒備之意。
秦壽在家中時,早就被父親警告過,自然也不會不當一回事。
當柳玉書看向葉雪飛時,後者給了他一個慵懶至極的笑容,不甚在意的道:「放心。」
知道葉雪飛身手不凡,柳玉書也不好再勸,只能點了點頭,垂下了眸光。
她還正愁沒有人送上來讓她揚威,既然旗門那麼配合,如果自己不領情豈不是太不會為人了?
葉雪飛在心中腹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冽笑容。
「對了,阿壽我們還不知道紅棍大會的規則。」柳玉書突然道。
之前,他們都只顧著埋頭苦訓,接著又發生了葉雪飛母親的事,導致一直沒有時間來詢問比賽規則的事。
「對,我差點忘記跟你們說了。」被柳玉書一提醒,秦壽也是一拍腦門想了起來:「這次的比賽規則稍有不同。以往都是在擂台上解決,前三天是選紅棍,後三天是選雙花紅棍。這次卻因為商會的突然決定變動了一些。」
「怎麼個變動法?」柳玉書又追問道。
刑皓和葉雪飛也豎起了耳朵。
「這次比賽,前三天的內容不變,依然是擂台比武,沒有任何規矩,最先倒下或者被打下擂台,自己開口認輸就是一場擂台的結束。和職中的守擂差不多,反正就是上去的人連守十場勝就晉級,擁有紅棍稱號,也具備了雙花紅棍的競爭資格。後面三天挑選雙花紅棍卻與以往不同,是以群戰的方式,選出最後能站著的十人成為雙花紅棍,比賽的人不僅有這次大會新晉的紅棍,也有以往還未晉級為雙花紅棍的人,可以說到時候的爭鬥會十分慘烈。」秦壽向幾人簡要的說著這次大會規則的變化。
「最後三天的比試既然是群戰,怎麼會用的了三天的時間?」刑皓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他看來,就算一個人的體力再好,能夠支撐一整天這樣激烈的爭鬥環境就已經很不錯了,打上三天,到最後怎麼可能還會有人留下來?
刑皓的話,得到了柳玉書的認同,同樣把疑惑的眼神投給了秦壽。
可是,秦壽此次卻沒有再能給出答案,他兩手一攤,張揚的五官上露出無奈的笑容:「這我也不知道,就連我家老爺子也不清楚,他只是說,雙花紅棍的比賽規則到時候會有商會代表宣佈。」
這……
這樣的回答,讓柳玉書皺起娟秀的眉,看向了葉雪飛。
畢竟,她此刻是他們的老大。
葉雪飛挑了挑眉梢,玩味的勾起唇角,笑得有幾分狂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我們都已經來到這裡了,就既來之則安之。三天後的事先不著急去想,眼下唯一的目標就是我們四人,都要獲得紅棍資格。」
不玩就不玩,既然要玩,她就要玩得盡興。
「嗯。」
三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鬥志在心中蔓延。
時間漸漸過去,葉雪飛等人已經在場中枯坐了十幾分鐘。
這偌大的地方,卻沒有一個時間可以看,這一路遮遮掩掩,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現在外面到底幾時幾分。
但,可以肯定的是,還未到飯點。
突然,在看台上出現一陣騷動,原本一片嘈雜的聲音,漸漸靜止下來。
葉雪飛幾人隨著眾人望去,在那貴賓看台上,從後面的通道走來了一行人,為首的四人顯然地位不低,而這四人中的三人又隱隱以最後一人為尊,在舉止上都顯得十分的恭敬。
那三人中,秦昊赫然就在其中。
不難猜想,其餘兩位和他神情相似的人,必然就是青蛟會和旗門的舵主了。
而剩下的最後一人,自然就是那神秘商會派來的人物,看他神情傲然,一副鼻孔朝天的姿態,就能看出他是一個虛榮之人,恐怕喜歡那些阿諛奉承之輩。
那個商會居然派這樣的一個人來容城,到底是因為太不重視容城的地下規模呢?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看那人也是到了中年,大腹便便的樣子,真看不出是如何混入那個神秘的商會的。
葉雪飛眸含譏諷的看著走向楚天謬身邊空椅子上的四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台上的人都已經全部站起,對這幾位大人物表示尊敬。
就連他們這些參賽的人,也都站了起來,她也隨波逐流的立在人群之中。
可是,楚天謬卻依然淡然的坐在原位上,翹著腿,眸光淡淡的看向前方,似乎根本沒有將這四人放在眼裡。
他看不上容城的三個大佬,葉雪飛還能理解。
可是,面對商會派來的代表,他都如此有恃無恐的坐著,就值得人深思了。
還未等葉雪飛心中思索出一個結果,更讓人詫異的一幕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原本趾高氣昂,神情傲然的中年人在看清楚天謬之後,居然表情一僵,聽的筆直幾乎要厥過去的腰桿如裝了彈簧般躬起,雙手抱在胸前,對楚天謬諂媚的笑著:「三少,沒想到您也在這,徐坤失禮了。」
這般奉承姿態,閃瞎了不少人的眼睛,卻也讓人更加震撼那出塵淡然的年輕人背後所代表的勢力。
「徐坤,好久不見。」楚天謬輕點頜首,神色淡淡,甚至連眸光也不曾落在站在他身側點頭哈腰的人身上。這隨意的一句招呼,也好像只是最不在意的隨口一說。
「是是是,小人受家主之命前來容城公差,也沒想到會遇到三少。若是早知道三少在此,小人出來時一定帶些雪芽新茶給三少品鑒。」徐坤的腰彎得更低,那雙不可一世的眼睛此刻早已經笑得只剩下一條縫隙。
「有心了。」楚天謬指尖虛彈了一下,那帶著些倦意的樣子,似乎沒有興趣再談下去。
徐坤尷尬的站在原地笑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等他眸光看到楚天謬身後站著的老宋時,眸光頓時一亮,忙再次作揖:「宋老。」
老宋淡淡的頜首,並未有太多表示。
倒不是說他態度輕謾,只是他作為下人,不可在這樣的場合中代替主子做出決定。
反正不管這個徐坤對自家三少是真心恭敬,還是虛情假意,只要有楚家一天,他就只能配給楚家的人舔鞋。
連被甩了兩次面子,徐坤臉上的肌肉狠狠的抽了兩下,眸光深處閃過一絲陰蟄。
為了避免繼續尷尬下去,他只能轉身對身後三人責備:「三少在此,你們三人也不提前告知我一聲,存心讓我惹得三少不開心麼?」
這句責備,讓秦昊三人心中叫苦。
他們可是在來之前,就說過楚家三少也被邀請而來。
當時這位使者是怎麼說的?
他不是十分傲氣的鼻子冷哼一聲,低聲自語:「不過就是楚家一個傻子而已。」
如今,怎麼見到了這個『傻子』他反倒變得更像一條狗了?
只是,儘管心中憋屈,他們三人也不敢在徐坤面前露出抱怨之色,只能硬著頭皮背下這黑鍋。
青蛟會的老大,是一位雙鬢染霜的中年人,身形高大,五官硬朗,那雙眸子卻讓人感覺到狠辣之色,與秦昊的大家氣派不同,也不同於那儒雅風流的旗門當家人,被他看上一眼,更能給人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他向前走了一步,來到徐坤面前躬身賠笑:「使者息怒,是我們的疏忽,不知使者和三少是舊識,原還想等見面後再為二位介紹一番,誰知竟鬧出了這等烏龍。青蛟會敖天向二位賠罪了,待大會結束,定會設宴正式向二位賠罪一番。」
這番話說得十分得體,也解了徐坤的尷尬,讓他十分滿意的看向敖天:「嗯,看你們也不是故意的份上,此事也就算了。但是,三少在容城一日,你們可都要給我照顧好了,若是有一絲怠慢,惹怒了三少,那後果可不是你們幾個可以承擔得起的。」
徐坤這番話,無疑又是把楚天謬吹捧了一番,也給自己尋了台階。
「使者放心,三少在容城,我們旗門定會好生侍奉。」秦昊身邊儒雅如同書生的中年人,也忙向前表態。
『那和煦笑容的背後,卻不知有著怎樣的心狠手辣。』
柳玉書的氣質與這旗門之主相近,可是兩人一比起來,柳玉書實在是太嫩了些。
葉雪飛在人群中默默觀察,心中暗自腹誹。
容城地下勢力的三大巨頭,今日都得以一見,給葉雪飛印象最好的自然是秦壽的父親,耀社之主秦昊。
其中,不是因為秦壽的原因,而是在這整個插曲中秦昊都保持著合禮的笑容,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沒有向另外兩人一樣趨炎附勢。
無論是對楚天謬還是對那商會之人,他都是同樣的態度。
結束一番寒暄,在敖天和旗門的門主古月生的恭敬之下,徐坤才落座,坐在了楚天謬的身邊。
可是,剛一坐下,他眸光接觸到楚天謬嘴角上那抹似有似無的笑容,又站了起來,對二人吩咐:「我怎可與三少並肩而坐?將我的椅子向後移上一尺。」
說著,眼角的餘光還不斷向楚天謬探去。
他這本是客套之話,畢竟這次紅棍大會他代表的是商會,給楚天謬面子,那是因為看在楚家的份上。
他在心中盤算,自己這般說了,只要楚天謬不傻,就會說句客氣話,他也根本不用挪動什麼椅子。
可是,他卻忘記了,楚天謬就是一個『傻子』。
隨著他的話落,楚天謬並無任何表示,甚至連臉上那絲淡得無跡可尋的笑容,都沒有一絲的改變。
這樣的沉默,讓徐坤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受。
他臉上的肌肉再次一抽,卻也下不來台,只能瞪向敖天。
後者意會,連忙讓人真的把徐坤的椅子向後移了一尺,而他們三人的椅子也同樣比徐坤的位子向後退了一尺。
原本平放著的四張椅子,就在徐坤的一句客套中,楚天謬的漠然中,出現了等級分明之勢。
而原本是應邀前來作為看客的楚天謬,反而變成了重中之重,成為了貴賓席上地位最為崇高之人。
徐坤黑著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向前看去,楚天謬的背影還有完美的側顏,讓他眼睛刺疼。
心中憋著一口氣,語氣也差了幾分:「還不開始,等什麼?」
這無妄之災,讓敖天心中叫苦。
但身為容城地下最大勢力的大佬,也只能承受著頂上之人的怒氣。當下,他賠笑了兩聲,對自己手下一個眼神。
這手下應該也是敖天的得力助手,得到暗示之後,他便立即拿起對講機,向場地中負責比賽秩序的人下達了命令。
紅棍大會的籌辦,基本都是三大幫派之間輪流來的,這次也是敖天運氣不好,剛好輪到他的青蛟會來籌辦,就碰上了這樣的事。
現在,他也只希望這商會的代表不要因為這楚家的三少爺而遷怒到他們青蛟會身上。
至於其他兩家的死活,可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場下的人接到通知,立即走到中間一個話筒面前扯著脖子高喊了起來:「比賽馬上開始,所以參加的人排隊上來抽籤。」
聽到這聲吩咐,早已經等候許久的人們都站了起來,按照順序排隊,一個個輪流去抽籤。
紅棍守擂的規矩很簡單,也不是什麼正規賽事,要看的只是結果。
所以,凡是抽到了1——10號簽的人,就分別上一個擂台守擂。後面11——20號的人,便是他們的對手。
之後就簡單了,開打之後,誰下去了,就按照抽籤順序補上,不理會擂台上的人是不是同一個幫會出來的,總之只要你守滿了10場,打贏了10個人,就獲得了紅棍資格,可以安心的在一旁看比賽了。
「雪飛,你抽到了多少?」秦壽握著簽,看向葉雪飛問道。
抽過簽後,除了最先開始比賽的20人外,其餘的人都回到原地坐下等候。
眼下,四人都回到了原位,也就是說,他們四個都沒有抽到前20號。
「你們呢?」葉雪飛看向三人。
秦壽攤開手掌,裡面躺著一張條狀的卡片,上面寫著大大的『35』。
「我是六十。」柳玉書也將自己抽到的簽拿出來。
刑皓扯了扯嘴角:「兩百零五。」
參加紅棍大賽的人,大概有三百多個,刑皓抽到的數字算是比較靠後了,難怪他有些不太滿意。
三人回答完,都統一的看向了葉雪飛。
葉雪飛攤開自己的手,上面的卡片上寫著21。
也就是說,在第一輪比賽中,只要有一個人被打下擂台,那麼就輪到了葉雪飛上。
而她,也是他們四人中最先上的人。
看到三人有些擔憂的樣子,葉雪飛笑了起來:「都什麼表情?對我也太不信任了吧。這個數字我覺得還是抽得不錯的,起碼我們彼此間的數字差距較大,這樣在擂台上碰面的機會就會降低。」
她這一說,三人都微微頜首。
的確,他們的目的是一起成為紅棍,甚至成為雙花紅棍,如果一開始就互相碰在一起,那算怎麼回事?
眼下的安排,應該來說是很不錯的了。
「啊——!」
幾人正在說著話,突然聽到一聲慘烈的叫聲,抬眸望去,看到的便是從中間一個擂台上飛出去的人影。
擂台上站著的人,居然很不巧的就是之前對葉雪飛做出橫切動作的男子。
葉雪飛眸光一閃,絲絲寒意從眸底蔓延。
她緩緩起身,帶著譏諷的笑容,雙手插在褲兜裡,向擂台走去。
秦壽三人也跟著起身,卻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離開。
百般聊賴的眸光裡,突然闖入了一道同樣白色的纖細身影,讓楚天謬的精神開始一點一滴的恢復。
他注視著那遠處的小人兒,眸底深處泛起了點點笑意。
兩人同樣穿著白色,楚天謬給人的感覺是一種聖潔高貴,不可褻瀆的高高在上。而葉雪飛卻給人一種神秘難測的感覺,就像一張白紙,誰也猜不透接下來白紙上會繪製出一幅怎樣的絕世佳作。
葉雪飛的出現,讓旗門的古月生眸光隱晦了一下。
雖然他們沒有正式見過面,但是誰趁著前幾天掃了他底下的斧頭會,他卻是很清楚的。葉雪飛的照片,甚至至今還擺在他家中的書桌上。
只是礙於商會的規矩,他不好下手教訓罷了。
不過,他不能破壞商會的規矩,但是在比賽的過程中,有個什麼損傷,意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到時候誰能說和他有關?
想到這,古月生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和他儒雅的外表實在是格格不入。
他期待著葉雪飛血濺當場的樣子,也讓在場的人都知道,他的旗門可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不管看台上的風起雲湧,葉雪飛姿態懶散的走到了她要上的擂台邊上。
有負責看擂的人走上來,她隨即將抽到的簽,也就是那張寫著數字的號碼牌丟給了他。紙片在空中劃過一道彎弧,落在了看擂之人的手中。
看擂之人檢查號碼無誤之後,讓開道路,好讓葉雪飛上擂台。
此次紅棍大會,參加的人員中女性不超過10個,而像葉雪飛這個年紀的可是獨此一家,她一登上擂台,頓時就引起了看台上的騷動。
「咦?這個少女……」徐坤詫異了一聲,似乎也沒有想到這次大會中會出現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參加。
「使者有所不知,這少女可是耀社的人,聽說手段很不錯。」古月生故意說著,卻沒有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併說出,畢竟真要算起來,恐怕旗門也會被牽扯進去。
「哦?」徐坤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秦昊。
秦昊感受到這眸光,忙微笑回答:「使者,這個少女是犬子的同學,同行的還有犬子和兩名少年,他們年輕氣盛又對此道深感興趣,在下便想著借大會之威,好好殺殺他們的傲氣。」
「哈哈哈哈……秦社長倒是一片苦心,嗯,現在的年輕人都十分傲氣,殺殺著傲氣,對他們也是好的。」徐坤笑著,那眸光若有若無的謬的身上。
只是,楚天謬依然沒有半點反應,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一般。
場下,葉雪飛已經站在了擂台之上,掛著戲謔的笑容看著對手。
「哼,臭丫頭,今天我就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得罪旗門的下場。」擂台上,那旗門的男子凶神惡煞的說道,一雙眼睛還充滿淫邪的肆意打量著葉雪飛。
葉雪飛笑得燦爛,難得跟他逞口舌之快,突然攤開了雙手。
「你幹什麼?」頓時,那男子嚇得向後退了一步,戒備的看著她。
他雖然嘴裡叫囂,卻也知道這個少女和幾個同伴一起端掉了斧頭會,據說斧頭會的老大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了她的手上。
葉雪飛像看白癡般的白了他一眼,雙腿跨出弓步,居然開始壓起腿來:「沒看見我在做熱身運動麼。」
噗嗤——!
四周傳來噴笑之聲,那笑聲讓男子覺得刺耳無比。
「雪飛真是……」秦壽此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卻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柳玉書和刑皓臉上的緊張也因此而一掃而空,期待的看著葉雪飛接下來的表演。
那最尊貴的看台上,楚天謬眸光中的笑意加深,就連嘴角也不知不覺的泛起了一抹他自己都不成察覺的笑容。
在他身邊,只是傳來秦昊壓抑的輕咳。
「臭丫頭,你找死!」一種被侮辱的感覺,席捲上男子的心頭。
他握拳揮出,腳下一蹬就向葉雪飛的方向衝了過去。
而葉雪飛卻無視他的存在,繼續『一二一』的壓著腿,似乎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
拳風忽至,葉雪飛卻突然一換腿,那動作在別人眼中就好像是很自然的換了一條腿來壓,可是在過程中,那小巧的腳尖卻很不巧的踢中了男人的胸口,使得他的身體如同被巨力撞擊般向後飛了出去。
嘩——!
比賽場中,聲音突然靜止下來,隨著那男子如斷了線的風箏般落地,無數人的眼睛都掉了下來,滾落一地。
------題外話------
第一卷最後一章了,從第二捲開始,雪飛就要踏上征程,泱泱也很期待雪飛如何在黑白之間素手翻雲,她天師的身份又會迎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呢?第二卷,雪飛和三少的情感是否會有進展?兩人的記憶是否會恢復?又會出現什麼樣的美男?還有,我們可愛的囡囡如今怎樣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