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輪停靠在海口碼頭,鄧子軒信步走下貨船。舉目眺望,碼頭上熱鬧異常,與當初裴葛謹初次來海口時的景象發生了很大變化。海口碼頭擴大了數倍,而且碼頭貨物、人員吞吐量增加了幾十倍,這裡變成了海口最繁華的場所。
小販的叫賣聲很有特點,他們不是扯著嗓子喊叫,而是喊叫的尾音特別長,似乎在結束一首旋律的最後樂章,非常悅耳動聽。鄧子軒想去小吃攤品嚐一下地方特色,抬眼看了一眼ri頭,習慣的掏出懷表看了一眼,便忍住了自己的饞蟲蠕動。
兩名侍衛,其中一名引來馬車,一名侍衛警惕的注視周圍。鄧子軒上了馬車,侍衛吩咐馬車直奔知府衙門而去。鄧子軒在知府衙門門前下車,看到換顏一新的海南島第一衙門,感覺鄺佳志在海南島的政績如日中天。他吩咐侍衛在門前等候,然後走上台階。
此時鄺佳志正在後堂辦公,查看各地報上來的情況,尤其是經濟方面的情況看的十分仔細,以便統籌全局。鄺佳志作為新型官員,在海南島這個閉塞的地區,大膽頒布新政、整合吏治,取得了不菲的政績,積累了大量的施政經驗。
當屬下稟報有位自稱叫做鄧子軒的求見,鄺佳志聞聽慌作一團,甚至來不及更衣,便穿著便服跑了出去。「鄧先生,鄺某不知鄧先生大駕光臨,在下罪過,我應該到碼頭迎接你。」進入客廳鄺佳志忐忑道。「沒有通知你,就是不願意講排場,況且我這次來是肩負使命。」鄧子軒一邊說一邊打量客廳的陳設。
「肩負使命?」鄺佳志迷惑。鄧子軒繼續瀏覽沒有回答,客廳擺設很簡單,靠東牆有一溜書架最醒目,裡面擺滿了書籍。北面牆上有一條幅,上面寫道勤勉、自律。「莫非鄧先生是為團練而來?」鄺佳志繼續詢問。「是的,我是為團練而來?」鄧子軒不否認。
「鄧先生,維護海南島的治安,團練的規模是否太大了。」鄺佳志小心詢問。鄧子軒收回目光凝視鄺佳志,暗忖是否現在就和盤托出,可是轉念一想還是不要操之過急道:「鄺兄,我這次來海南島就是整軍,然後率領團練前往安南!」「你要和法國人作戰?」鄺佳志吃驚。
「不錯,我要以民間的方式出兵,打擊侵略者!」鄧子軒笑答。「法國人是太猖狂,可是打仗太危險,出兵我贊成,你沒有必要親自去。」鄺佳志擔憂道。「我必須親自去,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願望。這個問題不用探討了,本來我可以直接去文昌縣,但是還是希望見你一面。鄺兄,有些話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你要有思想準備,對你而言是迎接新的挑戰。」
鄺佳志迷惑無語,鄧子軒接道:「也許不久你要去廣州擔起更大的重任,也許下次我們再見面,完全是一種新的局面。」「感謝鄧先生的再造之恩,鄺某無以為報!」鄺佳志誤以為鄧子軒又運作他的仕途。鄧子軒沒有在府衙停留,簡單吃完便飯即刻前往文昌縣。
文昌縣民軍軍營指揮部房間,所有連以上軍官集中站立。每名軍官後面都站著一名軍官教導隊的士兵。這些准軍官手裡分別拿著白色的圍巾和剃頭刀。鄧子軒站在前面,身後有一把椅子,椅子旁同樣站立一名拿著圍巾和剃頭刀的士兵。鄧子軒面色嚴峻道:「各位,我們馬上就要開赴戰場,打擊侵犯我疆土的法國侵略者。軍人上戰場要輕裝上陣,為了適應殘酷的戰場,必須採用非常之舉,因此我們要割掉壓在頭上的沉甸甸的辮子。」
鄧子軒掃視眾人,見大家沒有一絲不解和惶恐,臉上都洋溢著激動興奮的神態。「我決定民軍全體官兵一律割辨剃光頭,既然是我的決定,那麼就從我開始起表率作用。全體坐下開始!」伴隨口令聲,軍官們刷的坐下,他們心裡明白,從今天開始、從割辨開始,鄧子軒將率領他們走向一條反叛之路。一條充滿血腥、殺戮的征戰之路,這一點不用說都心知肚明。
也許這是他們期待已久的時刻,也許他們早就盼著這一天。伴隨剃頭刀無聲的揮舞,地上出現了烏黑發亮的頭髮,出現了亂糟糟的鬍鬚。大約半個小時,所有軍官都剃完頭、刮完鬍鬚。大概給鄧子軒剃頭的士兵有些緊張,因此格外小心翼翼,他成為最後一個剃完頭的。
眾目睽睽下,鄧子軒站起來,剃頭的士兵急忙遞過來一面鏡子。欣賞自己的新面孔,摸著光滑的頭和光突突的下巴,鄧子軒感覺自己突然年輕了10來歲。「來人,全體軍官更換軍服!」這時屬下依次進來,分別把軍服、大蓋帽、皮靴送到軍官們手中。最後鄧子軒的軍服放在椅子上。軍服是鄧子軒親自設計的,是參照二戰美軍軍服範本。
鄧子軒認為美軍軍服不僅美觀、而且實用。軍官採用大蓋帽,士兵採用船形帽。至於為什麼士兵採用船形帽,主要是為了節省。軍銜的標誌很簡單,主要體現在肩章上,軍官胸前沒有標誌。鄧子軒的肩章是5顆金色星兩道槓,旅長白勝的肩章是4顆星一道槓。團長是4顆星沒有槓,以此類推,排長一顆星沒有槓。臂章統一出現在左臂上,黑底白字書寫著民軍二字。
鄧子軒絲毫不避諱,當著大家面帶頭脫掉外衣和褲子,然後換上軍服。稍後,鄧子軒走到旁邊落地鏡前仔細欣賞,然後斜背上槍套、扎上武裝帶,最後戴上帽子挎上腰刀。好一個威武的年輕將軍。鄧子軒轉過身來面對大家,見所有軍官都換裝完畢道:「軍服整齊劃一、威武雄壯,它代表著軍人的風采。白勝!」「到!」「你讓大家到鏡子前欣賞一番各自的雄姿!」
軍官們依次到落地鏡前欣賞尊容,每名軍官看到自己威武的雄姿,自豪之餘萌生出了一股豪氣。最後白勝望著鄧子軒,得到默許白勝大聲道:「全體軍官聽我口令,馬上回到各自部隊割辨剃鬚換裝。」軍官們意氣風發挺胸而出,接著司令部的警衛部隊士兵、作戰參謀等割辨換裝,司令部頓時熱鬧異常。
「總司令,這身軍服肯定出自你手,別人是設計不出來的!」白勝站在落地鏡前喜滋滋道。「一支現代軍隊,必須表裡如一。軍服不僅僅是美觀大方,它彰顯著一支軍隊的魂魄,它能起到凝聚官兵的作用。同時也能讓敵人聞風喪膽,在精神上震懾敵人。另外軍服為墨綠色,在戰場上也能起到隱蔽的作用。」
「哈哈!冷一飛要是知道咱們換上暫新的軍服,不知要多嫉妒那。」白勝有些顯擺。提到冷一飛,鄧子軒心情有些沉重。目前消息沒有反饋回來,也許他們正在苦戰。可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見鄧子軒陷入沉默,白勝知道司令在想什麼,便敬了一個軍禮走了出去。整個上午,軍營內都在割辨剃鬚換裝,到處洋溢著歡歌笑語。
一座營房內,士兵們換好軍服,紛紛擠在鏡子前欣賞。「真他媽過癮,終於剪掉這討厭的馬尾辮子,渾身上下爽快。」「每天省的梳辮子輕鬆多了。」「媽的,虱子再也不會咬我頭皮了。」「哈哈,這身軍服比洋人還氣派。」「日後我倒廣州要多照幾張像留念,老子拿著像片找婆娘!」「瞧把你美得,居然想婆娘了······。」士兵們七嘴八舌,似乎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同時也說明這些人,骨子裡就種下了反叛的萌芽,這裡就是他們棲息的土壤。
午後,全體士兵集中到操場上,齊刷刷的隊形配上軍服,一支威武的軍隊出現了,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勢顯現出來。此時,鄧子軒、白勝等站在隊列前面。白勝大聲喊道:「現在請鄧總司令訓話!」鄧子軒大步流星走上指揮台,面對黑壓壓的士兵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所有官兵刷的回敬軍禮。「我忠勇將士們,今天我們在這裡成軍,我們自豪的宣誓,一支威武的軍隊誕生了。」
鄧子軒抑制住激動的心情接道:「弟兄們,法國人在安南挑起戰火,侵略我們的家園。我將帶領你們開赴安南,狠狠打擊侵略者。我將和將士們一起,堅決消滅侵略者,直至最後的勝利,你們有沒有信心!」「有信心!」下面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誓死效忠總司令,堅決消滅侵略者!」白勝振臂高呼,下面又傳來雷鳴般的喊聲。
最後鄧子軒和所有官兵高唱軍歌:「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嘹亮的軍歌,猶如平地起炸雷,在空中震盪。猶如震耳欲聾的鐘聲,敲響了滿清王朝的喪鐘。
次日,冷一飛傳來消息,鄧子軒立馬召開軍事會議。團以上軍官列席軍事會議,氣氛似乎有些緊張。作戰參謀把安南軍事地圖掛在牆上,上面按照冷一飛情報上提供的消息,在地圖上標上了敵我進攻和防禦態勢。鄧子軒站在地圖前道:「弟兄們,根據冷一飛提供的情報,劉永福的黑旗軍是無法守住河內的。情報是10天前發出的,時間與冷一飛率部救援河內正好吻合,估計現在他們已經放棄河內,正按照我們的計劃誘敵深入。」
鄧子軒接道:「還有一個重要消息,法軍攻打河內5天後,法軍的遠東艦隊20餘艘戰艦,開始炮擊海防,估計海防已經失守。海防失守堅守河內也就失去意義。10天過去了,情況也許變得更加惡劣。來海南島前我就派人告誡冷一飛,不可與法軍硬拚,採用節節抵抗戰術誘敵深入。」
白勝問道:「總司令,官軍是吃乾飯的,他們駐紮在涼山、鎮南關一線,完全可以出兵增援。」鄧子軒道:「官軍並沒有出兵,估計堅守涼山、鎮南關一線是清廷的目的。目前冷一飛的壓力非常大,如果他們換裝完全有一戰能力,該部只有一千支洋槍外加手榴彈,絕大部分士兵手裡拿著冷兵器,因此既要完成阻擊法軍又要誘敵深入,更要避免無謂的損失,因此他們的困難可想而知。」
白勝接問:「總司令,你打算如何應戰?」鄧子軒蔑視道:「5000法軍居然耀武揚威,真是不知道馬王爺長著三隻眼,我決定吃掉法軍的先頭部隊,打一場漂亮的殲滅戰。」「可是我們如何進入安南,若從城防港上岸再進入安南勢必貽誤戰機?況且我們若被官軍發現會發生誤會。」白勝擔心道。
鄧子軒笑道:「戰爭詭異也,我們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在法國人想不到的地方出現。說白了法國人根本想不到會出現這種惡果,我們最大的優勢是法國人根本不知道,一支惡魔在暗中窺視。我決定發動登陸作戰,目標就是這裡。」鄧子軒用手指向安南沿海某處。
白勝驚呼道:「法軍的後防,情況不明,如果碰到法軍的大部隊如何?」鄧子軒笑道:「這一帶冷一飛的偵察部隊活動頻繁,一直沒有發現法軍的大部隊上來,只有少量的運輸部隊。目前法軍並沒有和清軍全面激戰,因此驕橫的法軍會認為,在河內抵抗的是民團,因此法國人認為5000兵馬拿下安南北部沒有問題。至於下一步面對清軍,完全可以視情況而定,在他們眼裡清軍也是不堪一擊。」
鄧子軒敢於登陸作戰,信心來源於強大的武備,另外法國人的驕橫和無知也是重要因素。隨後作戰參謀擬定了完整的作戰計劃,大家經過討論一致通過。次日,鄧子軒率部登上待命的蒸汽貨船,25艘貨船浩浩蕩蕩殺向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