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軒回到上海城,上海至廣州的有限電報順利鋪通,為蒸蒸日上的大清國經濟帶來了強大的推動力,並促使南北的聯繫和經濟往來更加緊密。鄧子軒幾乎每天都收到廣州發來的電報,時刻關注南面來的消息。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19世紀80年代如期而來。正如鄧子軒預判的那樣,洋務運動的推廣雖然成績斐然,但是並不代表滿清王朝的沒落,也許隨時隨地滿清王朝都會葬送這來之不易的成果。
歷史學家曾評論,19世紀後二十年,世界給中國帶來機遇。假入滿清王朝能把握住機會,韜光隱晦,虛心的向西洋各國學習,尤其是在處理與列強各國的關係上採用避重就輕的戰略,同時制定一套周密的圖強計劃,假如能有效的分化瓦解列強的圖謀,假入避免中法戰爭爆發,或許歷史將從新改寫,但這只能是假設了。
坦率說列強各國的殖民侵略是外來客觀因素,可是真正的原因是滿清朝廷本身,即便有滿清四大中興之臣的鼎立,但是這個王朝已經懦弱到稍有風吹草動就成為驚弓之鳥的地步,這個王朝腐朽到對洋人談虎色變的地步,這個王朝自身已經腐爛了。法國人對安南北部的要求,對於開埠廣西、雲南商埠的要求,其霸王條款,朝廷是不可能答應的。
英美兩國看到大清國蒸蒸日上的鐵路建設,自然是垂涎三尺。兩國公使要求朝廷放開築路權,這種喪權辱國的要求滿清朝廷更是不會答應的。緊接著德國人、荷蘭人、葡萄牙人等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他們像蒼蠅般盯上來。列強各國在圖謀大清國的利益上是不謀而合,而鄧子軒的鬼手是促使這種變局提前到來的禍根。
朝廷焦頭爛額之時,大清國的經濟發展並沒有停止腳步。這天盛懷宣邀請鄧子軒參觀上海機器廠造船廠,一處製造戰艦的碼頭。此時船塢內一艘鐵甲戰艦輪廓已經成型,伴隨蒸汽機巨大的轟鳴聲,形成非常壯觀的景象。眼下機器廠規模擴大了十餘倍,沿江十餘公里形成連片的廠區,並形成了完整的工業區。
「子軒老弟,我們第一艘鐵甲戰艦,今年中旬就會下水,哈哈!大清海軍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盛懷宣忍不住喜悅的心情侃侃而談。望著盛懷宣滿臉喜氣,鄧子軒知道,現在的盛懷宣可以說是豪情震天,他的工業帝國似乎有了雛形。
對於戰艦鄧子軒有些不以為然,眼前的戰艦排水量只有一千多噸,根本不是洋人戰艦的對手。如果裝備自己兵工廠生產的開花彈,或許有一戰的能力。即便如此恐怕也是一廂情願,要知道洋人戰艦縱橫海洋幾百年,他們的海戰經驗十分豐富,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日後打起來如何避免年輕的海軍保存實力,如何把損失降到最小程度方是明智之舉。
鄧子軒轉移話題道:「盛兄,聽說最近洋人非常活躍,滿朝文武焦頭爛額。」盛懷宣左右看了一眼小聲道:「子軒老弟,實不相瞞。眼下法國人要求安南北部我官軍全部退回境內,要求安南北部成為ziyou貿易區,另外要求開放廣西、雲南商埠,法國人是得寸進尺。」盛懷宣神情鬱悶。
「法國人盤踞在安南南部,早就虎視眈眈,這幾年屢屢北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難到朝廷就沒有對策嗎?」鄧子軒明知故問。盛懷宣猶豫了一下道:「據我所知,朝堂之上爭吵激烈,左大人是主戰派,強調採用軍事手段粉碎法國人的陰謀。可是安南僅是我們的屬國,李大人認為不能因小失大,盡量採用談判解決。眼下經濟形勢大好,我也贊同李大人的主張。」
「古人云,唇亡齒寒,一旦法國人吞併安南,我西南邊陲將永無寧日,左大人禦敵於外的主張沒有錯,我們必須在安南打擊法國人的囂張氣焰。」鄧子軒試探。「算了,你我是商人,左右不了朝政,還是少說為佳,免得禍從口出。」盛懷宣搖搖頭。
「盛兄!你我雖然是商人,但是也要懂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我聽說英美兩國要求放開築路權,可有其事?」盛懷宣點頭道:「眼下這件事情讓李大人最煩心,屋漏偏逢連夜雨,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英法兩國的要求是萬萬不能答應。可是朝廷懼怕洋人,不敢得罪他們,李大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聽說張之洞調往廣州擔任兩廣總督?」鄧子軒繼續發出詢問。「是的!安南不穩,張大人是臨危受命。沒有想到張大人贊同左大人主張,主張武力對抗法國人。看樣子安南戰火不可避免,結局如何時難預料。子軒老弟,說一千道一萬這不是我們關心的問題,走我們參觀戰艦去!」
隆冬季節,北國是冰天雪地,地處安南南部的西貢卻溫暖宜人。明媚的陽光,湛藍的海水,構成一幅絢麗的畫卷。突然,海面上出現了龐大的戰艦群。無數的桅桿密密麻麻,戰艦發出的汽笛聲此起彼伏。不久戰艦群進入碼頭外側,幾艘戰艦停靠碼頭,更多的戰艦貨船拋錨在海面上。碼頭早已經戒嚴,身著鮮艷服裝的法軍士兵,驅趕碼頭上的閒雜人員。
不久,法國遠征軍士兵開始下船,他們的服裝太艷麗了,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醒目。此時,距離碼頭幾百米外一片草叢中,幾名打扮成安南漁民的漢子,藏在草叢中正在窺視這聲勢浩大的登陸行動。一名頭戴斗笠的漢子,手裡舉著單筒望眼鏡察看,嘴裡不停地報出一串數據。
整整一天,法軍的登陸行動才結束。「都記清楚了嗎?」手裡拿著望遠鏡的漢子發出詢問。「法軍的人數,火炮數量、戰艦數量,戰艦番號都記清楚了。」一名手裡拿著本子的漢子回答。「咱們馬上回去,立即用信鴿把情報上報旅部。」幾名偵查人員藉著夜色很快消失了。
上海城鄧子軒府邸,吃完晚飯,姨太太小紅離去。「夫君,瞧你心事重重、神情恍惚,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婉兒關切詢問。鄧子軒望著婉兒道:「婉兒,目前南邊的形勢不妙,也許我隨時會離開上海。」「看樣子我得準備一下,免得措手不及。」婉兒顯得很淡定。
「婉兒!我準備把你留在上海!」鄧子軒艱難的說出自己的打算。婉兒聞聽臉色驟變道:「夫君,你保證過任何時候都不會拋下我,你曾經發過誓!」「是的,我們只是暫時的分離。婉兒,我需要你留在上海坐鎮,你可知道我的意思?」婉兒眼睛有些濕潤,默默的點點頭。
良久婉兒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上海城偌大的家業,必須有人支撐。可是我是一個婦道人家,能起多大作用?」「陳錦堂留在上海,他負責保衛大上海。眼下我們有能力保衛這來之不易的家業,我不在這裡,你要輔佐陳錦堂。由你坐鎮,屬下們就會信心大增。」
「夫君,你是我的一切,能為你分憂哪怕上到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需要我做什麼?」婉兒擦乾眼淚變得堅強起來,此時此刻她沒有任何選擇,只能與夫君同命運共呼吸,迎接千難萬險。「婉兒,我走後一切聽從陳錦堂安排。本來這些話臨走前再告訴你,可是我怕來不及。我走後你要慢慢與小紅說,另外,咱們的工廠你要多分憂了。」婉兒點點頭。
婉兒善解人意,柔弱的身體裡蘊藏著堅強的意志,另鄧子軒十分欣慰。如果自己走了,多長時間再見面,鄧子軒無法想到。一旦戰火開始,所有自己記憶中耳熟能詳的東西都將消失,代之而來的是新的歷史軌跡。如此這般自己的優勢僅僅是在大勢上,所有的歷史細節都會蕩然無存,下一步他要面對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了。
一月下旬,陳錦堂前來匯報。「主公,目前部隊正在金山島上訓練,官府方面沒有任何察覺。吳保的治安部隊在莊園以及各工廠護衛隊基礎上,已經整合完畢。上海城駐防的清軍,我們基本上已經掌控。清軍要塞炮台,這兩年不斷滲入,我們的人已經達到三分之一,一旦出現變局,我們能做到迅速掌控。」
陳錦堂似乎想起什麼道:「主公,你設計的軍服已經生產三萬套,有兩萬套儲存在江岸碼頭倉庫,隨時可以裝船,另外我們各項戰略儲備已經完成指標。我們的鋼鐵儲備達到2萬噸,煤炭儲備50萬噸,糧食儲備達到······。」這功夫,一名屬下匆匆茫茫走進來。
「主公!廣州急電!」鄧子軒迅速接過電報,電報上沒有一句軍事用語,如果外人見到這份電報,會認為是一份很普通的商業電報。鄧子軒迅速看完遞給陳錦堂。「法國人在西貢大範圍增兵,居然來了一萬人馬,這麼說安南法國遠征軍人數達到15000人。乖乖,戰艦數量增加了55艘,看樣子法國人真要動手了。」陳錦堂吃驚餓的瞪大眼睛。
「我希望而又擔心的事情終於來了,高興的是法國人提前動手是我預料之中的事情,擔心的是我們安南第2旅來不及換裝。你馬上召集各位主管,召開軍事會議,三天後我即可南下廣州。」「是!我立即照辦!」陳錦堂說完大步流星出去。
其實法國人已經開始行動,他的先頭部隊5000人開始北進,另外,法國遠東艦隊一部,兵蜂直指海防港。其實法國有些蔑視清軍,他們的軍事行動,就是配合政治談判,逼迫清廷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