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島地處亞熱帶,沒有四季之分,只有雨季和旱季之分。三月份正是海南島旱季,因此曠野顯得十分乾爽,空氣中略帶海洋裡的成分。由於是旱季,大概是缺雨水的緣故,路邊的雜草黃綠參半,呈現出蕭瑟的景象。
褐色的土路上,一行人馬在前行。裴葛謹在海口雇了10輛馬車,搭載人員和貨物,向著昌江縣迤邐而去。海口距離昌江縣大約有90公里,這條線路基本上是丘陵地帶,道路相對好走。一行人馬在馬口鎮住了一宿,次日不到晌午便到達了昌江縣海尾鎮縣衙所在地。
昌江縣是黎族、漢族雜居地區,人口相對多一些。西北部以海尾鎮為中心沿海地帶,漢民居多。深入東南方方向半山區住要是黎族居民的聚居區,由於該縣有石綠鐵礦,其開採歷史久遠,是吸引漢民來此淘金居住的主要原因。
一行人馬進入海尾鎮,引起了人們的關注。縣衙位於鎮子中心地帶,儘管縣衙位置不錯,遠遠望去門可羅雀。一行人馬停在縣衙門前,好不熱鬧。縣衙官邸顯得十分破舊,門前空無一人,居然沒有衙役把門。由於該縣令是在任上抱病身亡,眼下是該縣縣丞在搭理政務。
一行人下了馬車,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鄺大人!你瞧居然連個把門的都沒有,真他媽是窮鄉僻壤,看樣子這裡的官老爺都散漫慣了,」裴葛謹說完揮了一下手,一名屬下上前擊鼓。
不一會兒從裡面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名衙役,這傢伙衣服破舊,顯得非常邋遢,而且不住的打著哈提。這名衙役看見門前出現一群彪悍之人嚇了一大跳,剛要張嘴詢問裴葛謹不耐煩道:「媽的人都死絕了?新任縣令鄺大人在此,快快見禮!」
這名衙役有些迷惑,「我就是新任縣令鄺佳志!」鄺佳志平和道。以往縣令上任除了家眷以外,頂多攜帶一名隨從。而這位縣令上任居然攜帶這麼多隨從,想必不是一般的主。衙役慌忙跪在地上道:「鄺大人,小的不知大人來此,請大人見諒。」「縣衙有主事的嗎?」「回大人,自從林大人身亡後,是張縣丞在主事,他不在府衙住在鎮子內,眼下府衙內只有我們幾位衙役居住。」
這功夫住在府內的幾名衙役聞訊也跑了出來,見到這種陣勢立即跪在一旁。鄺佳志進入大堂,正面的明鏡高懸牌匾十分昏暗破舊,上面落滿了灰塵,桌子椅子也落滿了灰塵。一名衙役立即上前用袖子擦去了塵土,接著恭敬的請鄺佳志入座。其他衙役分立大廳兩旁靜候。
鄺佳志身著官袍威嚴正坐道:「請你們把縣丞及縣衙人員召集來,我要正式接任!」衙役得令一窩蜂向外跑。「慢著!留幾個人把鄺大人的寢室打掃出來!」裴葛謹立在身旁毫不客氣。大約半個時辰,幾名縣衙人員慌慌張張進來。其中一位40多歲的中年人,身穿破舊的官袍上前道:「鄺大人,敝人是該縣縣丞,半年前林大人身亡後,敝人臨時主持本縣政務。」
「你就是張縣丞,這是我的官方文牒!」裴葛謹接過官方文牒交給張縣丞。其實張縣丞已經深信不疑,只是粗看了幾眼道:「我們沒有接到知府通報,慢待了大人請見諒,接著把官印呈上來。交接就算完成了,接著司庫拿著賬本上前稟報縣衙賬目。
聽完司庫稟報,鄺佳志心裡很鬱悶,整個縣衙庫銀為零,即便這樣還欠上繳稅銀一萬兩千兩,而且縣衙內人員居然半年沒有發薪水。鄺佳志看到張縣丞穿著破舊的官府,心裡隱隱作疼。裴葛謹看見鄺佳志有些犯難,便上前附耳。
接著裴葛謹吩咐屬下把箱子抬上來,眾人正在迷惑。箱子打開,白花花的銀兩顯露出來。裴葛謹大聲道:「鄺大人這次來昌江就任縣令,就是要改變這裡的貧窮落後面貌,造福一方百姓。方才聽完稟報,知道你們日子過得艱難。另外,鄺大人決定補發你們全部薪水。還有鄺大人決定拿出兩萬兩私銀充入銀庫補齊稅款。」
此舉讓所有人都聽傻了,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回,簡直是聞所未聞。張縣丞帶頭跪在地上道:「大人恩德屬下感恩涕零,定效犬馬之勞!」眾人跟著高呼。隨後司庫按照花名冊,補發每個人的薪水。
眾人手裡拿著白花花的銀兩,迅速有了歸屬感。每個人心裡都被新來的縣令震撼和降服。要知道銀彈的下馬威同樣是巨大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一點不假。最後裴葛謹當著眾人把兩萬兩銀票交給司庫。司庫的年齡大約有50多歲,大概這輩子他沒有見過兩萬兩的銀票,此時手有些發抖,並小心翼翼收起來。
鄺佳志感激的望了裴葛謹一眼躊躇滿志道:「敝人就任昌江縣令,定不負眾望。如果庫內銀兩增加,我承諾給大家增加薪水,望大家齊心協力,助敝人一臂之力。」話說的太斯文了。裴葛謹不客氣道:「鄺大人心地善良、體恤下屬。但是各位如果不一心一德輔佐鄺大人,一律逐出縣衙永不錄用。」
「大人在上,屬下若有二心,但憑大人責罰決無怨言!」眾人齊聲應答。下午鄺佳志宴請張縣丞瞭解情況,晚上裴葛謹和鄺佳志商議。「鄺兄,根據張縣丞陳述的情況,該縣農業稅收沒有成算,若想增加稅收只能徵收商業稅。」裴葛謹出謀劃策。「可是朝廷明文規定不許徵收商業稅!尤其是邊遠地區更不能徵收商業稅。」鄺佳志有些犯難。
裴葛謹道:「鄺兄,對於如何操作我也是門外漢,鄧先生的意圖是,我們可以徵收交易稅,住要是利用碼頭的優勢。鄧先生說交易稅看起來不起眼,可是商品每天都在交易,日久天長就會非常可觀。這次鄧先生派來一名在上海浦東交易市場做過管事的人,此人對如何經辦交易市場熟悉。」
「太好了!鄧先生想的真周到!裴老弟如何辦就交給你了!」鄺佳誌喜滋滋道。裴葛謹道:「碼頭距離海尾鎮只有5公里,一方面我們要擴建碼頭,一方面把交易市場就建在海尾鎮。還有,石綠鐵礦就在境內。鄧先生非常重視這座鐵礦,因此我們務必抓在手裡。」
「鄧先生想辦鐵廠?」鄺佳志吃驚問道。「是的,鄧先生打算在東莞籌建一座煉鐵廠,需要這裡的礦石,你說日後我們這裡能不熱鬧嗎?」裴葛謹笑道。「張縣丞說石綠鐵礦都是私采,我們是不是有與民爭利的嫌疑?」「這一點你放心,他們挖掘的礦石我們可以收購嗎?不會發生衝突的。」
隨後幾天,張縣丞親自陪同去了海邊碼頭,說是碼頭其實就是一座小漁村。經過一番謀劃,大致確定了碼頭擴建的規劃。接著裴葛謹又在亮水河畔規劃了農莊的規模。購買土地很簡單,另外這裡還有不少荒地屬於官府管轄,操作起來很容易。裴葛謹初步擬定先籌建兩座農莊,人是現成的這方面準備充分。
這天新任縣衙要外出視察,鳴鑼開道好不熱鬧,他們的目標是石綠鎮,也就是石綠鐵礦所在地。這次裴葛謹攜帶了10名開礦人員,這些人員是上海來的,是鄧子軒特意為石綠鐵礦招募的。縣令出巡走的很慢,兩天後他們才到達石綠鎮,接著開始視察石綠鐵礦。
石綠鐵礦在明清時期就開始挖掘,大都屬於小規模的挖掘。由於海南島不生產煤炭,因此冶煉受到極大限制。而石綠鐵礦石從來沒有外運過,因此將近5億噸的礦石仍然沉睡在地下。石綠一詞來源於乾隆四十七年,當時鐵礦呈現出孔雀石的顏色,關鍵是半生的銅礦石呈現出綠色,故而得名。
石綠鐵礦埋藏非常淺,基本上裸露於地表。石綠鐵礦號稱亞洲第一富鐵礦,他的含鐵量幾乎達到百分之五十,根本不用選礦直接入爐冶煉即可。另外石綠鐵礦大多金屬半生,其中銅的含量佔有很大比例,因此鄧子軒對於石綠鐵礦如此重視可見一斑。
石綠鐵礦位於石綠鎮正南一公里,一行人馬出石綠鎮,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由於海南島冶煉條件限制,這裡挖掘的礦石非常有限,此時映入大家眼簾的是堆積的礦石,和遍地大小不一、深淺不一的礦坑。由於礦石需求有限,這裡的挖掘量非常低,外運的鐵礦石寥寥無幾。雖然這裡屬於縣衙管轄,由於鐵礦石根本不掙錢,因此這裡幾乎是沒有人管理的地方。
由於挖掘的礦石堆積太多,因此這裡的挖掘人員聊聊無幾。縣太爺突然光臨此地,引起了少量礦工的恐慌。在這裡挖掘的礦工漸漸圍攏上來,粗粗一看也就幾十人,掰著指頭都能數出來。此時,跟隨來的幾名漢子,看到堆積的礦石立馬興奮起來,他們奔跑過去紛紛拿起拿起礦石查看。
其中一名漢子拿著礦石來到裴葛謹面前驚喜道:「東家,這可是少有的富鐵礦,我採礦幾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鐵礦。我敢保證100斤礦石能出50斤鐵,哈哈此地真是聚寶盆。」顯然這傢伙是一個開礦的老手。「大哥!你看這是什麼?」一名漢子手裡拿著一塊綠色石頭急忙跑過來。
「東家,這是銅礦石,這裡有銅礦!」這名漢子又興奮喊道。接著這名漢子又衝向礦石堆察看起來,大家興奮的簡直難以自制。見到礦工圍攏上來,張縣丞高聲喊道:「各位父老鄉親,新任縣令鄺大人在此,大家拜見!」只見礦工們呼呼啦啦跪在地上。
看到礦工們大都衣衫襤褸,鄺佳志很難受道:「各位父老相親,本縣令來此視察這裡就是考察民情,從今天開始縣衙要把這裡有效的管理起來。」「大人!今後採礦要納稅嗎?個把月也賣不出去多少礦石,大人要收稅草民就活不下去了,請大人明察!」接著礦工們議論紛紛。
鄺佳志大聲喊道:「鄉親們,官府不會徵稅,只是加強管理有規劃的開採。另外你們挖掘的鐵礦石,縣衙負責收購。而且我負責任告訴大家,你們挖掘多少縣府收購多少,而且價錢公平合理!」礦工們有些聽傻了,他們幾乎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縣太爺金口玉言,又怎能是假的那。
看到礦工鼓噪臉上將信將疑,裴葛謹大聲道:「你們不相信是吧,現在這些鐵礦石我們都收購了,而且是現銀收購。」這功夫礦工裡面一位漢子喊道:「方纔那位大哥手裡拿著綠色的石頭,請問綠色的石頭要嗎?」沒等裴葛謹回答,手裡拿著綠色石頭的大漢搶先道:「要要要,綠色的石頭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