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淞滬會戰之反擊（七）
「華軍有重炮？」聽到這個消息，谷壽夫也是吃了一驚。腦子裡立刻反應出華是不是故意誘兵深入？
不過，他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各方面的情報顯示防守松江的除了原駐防的中央軍獨立二十旅外，就是昨天剛剛增援到達的六十七軍。至於重炮，他很容易地理解為這是華軍臨時調配過來的炮兵部隊。
這個時候，估計十六師團已經開始在白峁口登陸了，而且離司令官規定的拂曉前佔領松江還不到三個小時。谷壽夫來不及多考慮，立刻命令道：「重炮聯隊立刻火力支援，找出華軍的炮兵陣地，立刻摧毀之。命令阪井德太郎必須在三小時內攻佔松江城。」
設置在黃浦江南岸的重炮聯隊，最新裝備的二個大隊的九四式七五山炮的射程根本夠不上，只有六門九一式105榴彈炮才能打到北岸七公里外的松江縣城。但是此時的重炮聯隊都在忙著收攏裝備，準備待工兵架設壕浮橋後過江。
火力支援的命令下達到重炮聯隊後，只得重新將裝備九一式105榴彈炮的第一大隊展開，升起測量氣球。這樣給獨立二十旅炮營轉移陣地留出了足夠的時間。
因為是黑夜，只要炮營不開炮，鬼子的測量氣球根本找不到炮營陣地所在，六門105榴彈炮只得瞄準縣城外圍陣地一頓猛轟，為阪井德太郎的進攻打開道路。
在望遠鏡中看到又是整整一個大隊的鬼子蜂擁著衝上來，沈修文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向朱志勇命令道：「命令部隊進入陣地。告訴他們按照既定的作戰方案，都給我悠著點。」
朱志勇此時早已沒了先前的緊張，笑著應道：「是。」接著連忙拿起電話下達作戰命令。
按照既定的作戰方案，就是稍作阻擊後把一部分鬼子放進縣城，把鬼子的主力吸引過來，然後三個主力團從外圍包抄，然後裡應外合，一舉吃掉鬼子的主力。利用炮營出其不意摧毀了他們的炮兵陣地，補充團一營又利用防禦陣地的優勢，吃掉了他們先頭部隊的兩個中隊，這口氣小鬼子是無論如何都嚥不下去的，這不一輪重炮轟炸後，又氣勢洶洶殺過來了。
這次鬼子明顯是學乖了，在炮火延伸後，進入第一道戰壕兩百米的距離，首先用擲彈筒對第一道戰壕再次進行火力覆蓋，當射入第一道戰壕中的榴彈連成一片爆炸的同時，步兵這才嚎叫著向前沿陣地衝上來。
槍聲在第二道戰壕響起來，但是稀疏的槍聲根本無法擋住一個大隊鬼子的進攻，很快就被他們衝到了第一道反坦克壕邊。這次進攻的高城聯隊第一大隊顯然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在重機槍和擲彈筒的掩護下，他們把攻城用的梯子直接架設在壕溝上，然後直接通過壕溝。他們直到陣地後面的一段二十米長的城牆已經被炸塌，只要突破了外圍陣地，就能攻進城去。
「命令一營逐次阻擊，十分鐘後全部退入城內。」沈修文再向朱志勇下達完最後一條命令後，設在城牆一角的補充團指揮所開始向城內後撤。
沈修文剛剛走下城樓，便看見沈醉帶著幾名警衛匆匆趕來。
「叔逸，你怎麼來了？馬上要放鬼子進城了。」沈修文不由詫異地問道。
「旅座。」沈醉快步走到沈修文面前，環顧了一下左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醉在獨立二十旅有個「特務頭子」的外號，朱志勇見狀頓時心領神會，連忙命令跟在後面的參謀、警衛退出二十米以外，自己則親自跟沈醉帶來的警衛一起警戒。
沈醉這才低聲在沈修文的耳邊說道：「旅座，剛剛得到消息，日本人已經在太倉的白峁口登陸了。」
沈修文頓時一驚：「什麼時候的事？消息確切嗎？」
「就在今天凌晨二點，消息是從特務處傳過來的，應該是確切的。」沈醉也是一臉緊張的說道。霓虹軍從白峁口登陸意味著什麼，現在誰的心裡都是心知肚明。
「黃長官知道這個消息嗎？」沈修文緊接著又問道。
「為了穩定前線將士的士氣，此消息目前還屬於絕密，並沒有通知到下面的作戰部隊，黃長官恐怕也不知道。」沈醉苦笑道。
「走，趕緊回指揮部。」沈修文一揮手，同時向朱志勇大聲命令道：「朱團長，一切按照預定方案進行。」
朱志勇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看到旅長一臉凝重的表情，料想必定是出了大事了，連忙大聲應道：「是。」
沈修文此時的心裡非常清楚，當初他在八十八師部第九集團軍前敵會議上的預言變成了現實，霓虹軍已經從白峁口登陸，這就意味著淞滬戰局徹底出現了轉折點。
剛剛回到旅部，早一步從沈醉口中得到消息的喬榛一臉焦急地迎上來，剛想張嘴說話，沈修文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徑直走到地圖前，審視目前的敵我態勢。
「霓虹軍增援的十八師團一部目前到什麼位置了？」
「據半個小時偵察分隊傳回來的情報，霓虹軍第十八師團第三十五旅團已經通過滬杭鐵路第二十九號橋，目前已經達到石湖蕩一線，估計還有兩個小時就能和第六師團的左路軍合會。」沈醉連忙回答道。
「六十七軍將要面臨的壓力可不小啊。」沈修文說著，微微沉吟片刻後，命令道：「命令各團迅速迂迴到霓虹軍的兩翼，提前發起進攻。」
六十七軍的一個主力旅尚且守不住米市渡陣地二十四小時，沈修文早已對六十七軍的戰鬥力打了折扣。如今，霓虹軍已經在白峁口登陸了，松江將關係到整個淞滬大軍的後路，根本不容半點有失，沈修文不敢冒險，也冒不起這個險。
「砰。」南京黃埔路憩廬蔣中正不顧最高領袖的體面，當著軍政部長何應欽和副總參謀長白崇禧的面，重重地把手中的玻璃杯砸在地上。
「無能，飯桶。顧墨三和陳辭修是怎麼指揮的，為什麼沒有擋住霓虹軍的登陸，白峁口如此重要之戰略要地，為什麼沒有重兵防衛呢？」蔣中正拍著桌子破口大罵淞滬前線的兩名最高指揮官。
何應欽和白崇禧雖然派別不同，但此時也是相視苦笑，這位最高領袖好像忘了他才是第三戰區司令長官。而且，正是由於他在霓虹軍六個師團強渡蘇州河後，還要等國聯的會議結果而遲遲不肯撤兵，要在上海繼續頂下去，以至於周邊的兵力全部調到正面，才使得霓虹軍在今天凌晨如此輕易地就在太倉的白峁口登陸。
「我要親自到前線指揮，必須要擋住霓虹軍的進攻。」蔣中正叉著腰揮舞著手臂，大聲怒吼道。
「委座，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一聽蔣中正要親自去淞滬前線，何應欽連忙急著阻止道：「委座，如今霓虹軍已經在白峁口登陸，其前鋒直接威脅到滬寧鐵路和公路。委座，您是國家之領袖，萬萬不可涉險啊。」
「那你說怎麼辦，你說怎麼辦？」蔣中正鐵青著臉喊道。其實作為一名軍人政治家，他何嘗不明白霓虹軍在白峁口登陸成功的後果，但是國聯在布魯塞爾的會議都開了一個星期了，至今沒有任何制裁日本的決議，這讓一心希望列強干涉的他如何能不著急。
「委座，為今之計只有放棄上海，全軍撤退。退守國防線，拱衛首都為要。」自開戰後從來不主動表態的何應欽此時咬了咬牙說道。
「撤退？不行。我們已經在上海堅守了兩個多月了，如今更是到了關鍵時刻，怎麼能輕言撤退，不行，這絕對不行。」蔣中正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斷然拒絕了何應欽的建議。
當初就不贊成繼續堅守上海的白崇禧見蔣中正此時此刻還在做夢，還在死抱著對國聯能出面干涉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也顧不上尊卑有序了，連忙道：「委座，現在不是我們想不想繼續頂下去的問題，是我們必須不得不要撤退。霓虹軍在突破蘇州河防線以後，就已經有意向我軍的兩翼迂迴，據剛剛接到消息杭州灣登陸之霓虹軍第一一四師團佔領閔行渡口後，已經和市區的霓虹軍會合，第十八師團已經攻佔楓涇徹底切斷了滬杭鐵路。一旦從白峁口登陸的霓虹軍切斷我滬寧線，那就徹底切斷我淞滬大軍的後路，我們的七十萬人馬只有白白等死了。」
聽到白崇禧幾乎聲淚俱下的力諫，蔣中正此時也慢慢冷靜下來，考慮放棄上海，全軍撤退的得失。
何應欽見狀，連忙道：「委座，現在撤退還不晚。霓虹軍從杭州灣登陸的第六師團至今還沒有攻佔松江，還無法跟白峁口登陸的霓虹軍會合。如果松江能繼續再堅守三天，我淞滬大軍完全有時間撤到國防線佈防。」說著，何應欽猶豫著看了看蔣中正繼續道：「不過，松江一旦失守，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儘管心裡萬般的不情願，但是蔣中正此刻不得不承認，戰局如此糜爛，的確是到了非撤不可的地步。而且自己的嫡系中央軍如今也基本上全部在淞滬戰場，這是他執政的基石，實在是不容有失啊。
終於蔣中正沉重的點了點頭，無力地說道：「那就放棄上海，全軍後撤吧。」
何應欽和白崇禧聞言頓時大喜。不過白崇禧還是十分擔心地繼續說道：「委座，既然撤退，還請委座嚴令淞滬前敵指揮部，必須要守住松江三天，這樣我淞滬大軍才能有序撤退。如果松江一旦失守，那我軍的撤退勢必會演變為潰退，到時國防線能否守住，依舊未曾可知啊。」
對於松江的防務蔣中正倒是十分關注的，當日霓虹軍從杭州灣登陸時，還是親命陳誠派兵增援松江。聽到白崇禧的話，不禁詫然道：「松江目前除了獨立二十旅外，還有四十三和六十七軍，如何守不住三天呢？」
白崇禧不由苦笑道：「增援松江的確有四十三軍和六十七軍，且獨立二十旅又是裝備精良。但是委座有所不知，四十三軍只有一個二十六師，增援松江之前在蘊藻濱和蘇州河一線奮戰了半個多月，全軍早已損失殆盡，實乃有名無實啊。獨立二十旅和六十七軍已經堅守了兩天，而且據最新情報，霓虹軍十八師團在佔領楓涇後，一部沿滬杭鐵路東進，正在逼近松江。僅靠六十七軍和獨立二十旅能否再堅守三天，難說啊。」
其實白崇禧一方面的確擔心松江能否守住三天，另一方面當初他桂系第二十一集團軍在淞滬戰場發動反攻，結果一日即被擊潰，數萬潰退大軍被其他部隊收容，小諸葛數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其中就屬陳誠的部隊收編的最多。白崇禧一直嚥不下這口氣，趁此機會正好給陳誠上眼藥。
「是啊，六十七軍軍長吳克仁桀驁不馴，獨立二十旅沈修文資歷尚淺，如若不是右翼兵團副總指揮黃琪翔親臨松江，恐兩軍的關係難以協調。」何應欽奔來就和陳誠不和，也樂得火上澆油道。
自西安事變後，老蔣對東北軍沒有任何好感，且目前松江的總指揮又是第三黨的黃琪翔。雖然他信任陳誠，但如今的松江關係到整個淞滬大軍的撤退，他怎麼能放心把松江交給這兩人呢？況且裡面還有一個他想好好培養的獨立二十旅。
「陳誠他想幹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立刻給我接淞滬前敵指揮部，我要親自和陳誠通話。」蔣中正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臉怒氣地喊道。
今天是南京大濫殺無辜六十三週年，為南京三十萬死難者默哀。
第六師團是製造南京大濫殺無辜的禽獸部隊之一，谷壽夫更是罪魁禍首。恨不能喝其血，食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