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繼澤的臉色再白,也感動不了嚴濟民,更不可能讓他到此為止。
「譚繼澤,跟我來一下。」嚴濟民說這話時,操場上的隊伍雖已開始解散,可仍有上百隻耳朵聽了個真切。從四百八方投過來的灼熱,讓譚繼澤覺得自家的皮膚都快被這一道道視線給燙焦了。
偽中大配給嚴濟民的辦公室裡。
「我身邊只有一個秘書,很多時候都忙不過來,從下月起白天你就給我的秘書幫把手吧。不要跟我說沒有經驗能力不足。我說你行你就行!」嚴濟民口吻完全是官僚式的,武斷剛愎,不留丁點餘地。
「想知道我為何選擇你嗎?」嚴濟民擺出了考官的架子。
譚繼澤不再藏拙,硬聲答道:「背景單純,年輕可塑性強。最重要的是出身平平,能給中大的大部分學生起到榜樣作用,吸引他們全方位的向嚴先生靠攏。」
嚴濟民讚許的一頷首。
「知道你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嚴濟民又出了第二道題目。
「努力影響學生自治會的改選,力爭在您的幫助下,將這個在學生中最有威望的組織抓在手裡。」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優秀。」嚴濟民笑容驟冷:「我喜歡跟明白人打交道,前提是不能聰明得過了頭。」
「我會時刻警醒的!」真正的聰明人,都是極有自知之明的。譚繼澤對目前的處境看得透徹,他就是一個被推上戰場的炮灰,一顆有進無退的棋子。
站得高摔得重,事已至此,如果失去嚴濟民的庇護,只是那些優越感滿滿的同班同學的就能叫譚繼澤倒大霉。
身不由已的按照別人的意願,去更改自己人生的軌跡,去苦苦掙扎,這是小人物的悲哀,也是權力的魅力所在。
偽中大『改朝換代』的第二十天,校園內的小樹林裡,肖子榮與劉晉生這兩個各走極端的校內風雲人物,破天荒的聚在了一起。
他們所代表的可是偽中大的兩大地下組織三青團與共青團。
相互看不順眼久矣,但對對方的真實身份,二人也是剛剛見面才知曉的。
「形勢很嚴峻,我們那邊能掌握的基本群眾,縮水了將近一半。」劉晉生率先打破了相對無言的尷尬格局。
「我們比你們更慘。」肖子榮狠狠嘬了兩口手上的捲煙。
「是啊,軟刀子比高壓水龍頭更可怕。伙食餐餐見肉,服務社的商品的價格比外面要低三成,名目繁多助學金獎學金滿天飛,許多家庭困難的同學,被誘惑得埋首書堆不問外事,一心只想多得獎金改善家裡的生活。」劉晉生哪裡知道,這其中所需費用的大半都是嚴濟民掏的腰包,只是名義上跟陳壁君特批給偽中大的那點杯水車薪的貼補混在一起。嚴濟民這回可是下了血本嘍!
「我的人是看不上那點小錢,可對週三周未的遊園會,花樣翻新的體育活動卻癡迷得很,一個個都玩物喪志了。」
歎來歎去,兩人好不容易達成了共識,近期必須搞點事情出來,要不人心就散完了。
又閉目靜思一會,肖子榮在自己腦門上一拍「我倒有個想法,要是策劃好了準能把大伙的情緒再煽起來,就是要冒點風險……!」
聽了肖子榮的初步計劃,劉晉生也是精神一振:「干!兩家合起來一塊干,讓南京城好好熱鬧一回。」
同一個夜晚,鼓樓附近的伊麗莎白歌舞廳。
南京的歌舞廳與上海一樣,都沒有門票一說,歌舞廳的收入主要靠舞票。
一張舞票能請位普通舞女陪你跳上一曲,而千嬌百媚八面玲瓏的紅牌舞女,總得要一大疊舞票才能摟那麼十幾分鐘小蠻腰。
此刻,陳不凡就正與『伊麗莎白』的舞小姐皇后曼麗,在悠揚的爵士樂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蝶兒雙fei了。
市道再亂,場面上總還是要講些規矩的,比如不能趁機對舞女毛手毛腳。
陳不凡卻不存在這個煩惱,曼麗豐滿有致的嬌軀整個人都粘在他的身上,倒像是佔他的便宜了。
「戴老闆來電了,要求我們十天內結果偽上海市長傅宗耀。並且動手之前還得先從他那裡拿回一封信。程區長的意思是人我們去殺,信還得靠你的老闆去拿。」在外人眼中,已有些意亂精迷的曼麗對陳不凡附耳傳達道
「誰的信?」陳不凡追根究底道。
曼麗美態畢露的白了他一眼,低沉凝重的道「老頭子(最高當局)的親筆信!」
陳不凡打一個響指:「噢,那就難怪了。」
這一曲之後,陳不凡又與另外幾個舞女跳了半夜,這才盡興而歸。
到底不是專業人員出身,直到走進寄居的嚴濟民往處,陳不凡都沒有發現某個形容猥瑣行動精幹異常的男人整晚都在盯著他。,
這個男人稍後就給那位以外交官為掩護的靜子小姐掛了電話,匯報了陳不凡今晚的行蹤,和他認為值得注意的地方。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猥瑣男人和他的同事們並未掌握真正有價值的線索,卻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辛勤最終會得到豐厚的回報。這世上聽說過千日做賊的,可從沒千日防賊的,防你也防不住。
在當事人全然不知的情況下,死亡的陰影已經罩籠到了嚴濟民和他的親信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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