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二十世紀下半葉,淪陷區文藝等於漢奸文藝這一定律都統治著華夏大陸思想界。這種絕對化心理又來源於一種政治幼稚病,主張非紅即黑,絕不承認有所謂的『灰色地帶』!
這事實卻是,在當日廣大淪陷區民眾中,為虎作倀認賊作父者固然是少數,可與敵寇殊死相搏但求成仁者卻也不佔主流,大多數平頭百姓都是在日本人屠刀下戰戰兢兢的過了八年!
其實,我們並不需要在這個問題上妄自菲薄,看看被德軍佔領期的法國(法蘭西是被西方人公認為與中國人性格最相似的民族。)那萬分之一的地下抵抗組織參加率吧!看看二戰後在盟國駐軍控制下的日本的全民馴伏如羔羊(整個五、六十年代,挾戰勝者之威的歐美籍流氓在日本橫行無忌,就是在皇宮正門前都敢公然*婦女。)吧。你完全有理由為我們民族的堅強而自豪!
嚴濟民斜靠在椅子上,眼睛要睜不閉的,聽著作家們一個接一個說著飲食男女,說著那飄渺虛無的心靈契和,好不逍遙愜意!
新感覺、新鴛鴦蝴蝶這兩種海派文學派別,無病吟呻了些,也消極點。可它們卻正好迎和了那些不願聽日本人及其文化走狗的刮噪,又不敢與聞抗日吶喊的人們,所以才能在三、四十年代的南中國大行其道。
若把心態放得寬容些,甚至可以說它們對真正的漢奸文學,對日本人的竭力推廣的文化奴化,是起了相當的抵製作用的。儘管這種抵制是軟性的!
日人漢奸當然是不甘心受到這種抵制的。
「馮女士!請停一下!」某個俊俏有餘,陽剛不足的白臉男人跳了出來。這已是他今天第三次想插入發言的序列了。「我這裡一篇日本作家渡邊先生的作品,主線是一位年輕的日本軍官與三個上海姑娘之間纏mian緋測戰地愛情。」邊說他邊走到了會場中央,把那位正操著寧波口音發音的氣質不錯人也漂亮的少婦,給硬是擠到了一旁。
人都被擠到邊上了,可那寧波少婦卻還在大聲朗讀著她那文風平實偏又不乏熱鬧的文章,朗讀著文中那些大膽得叫人臉紅心跳的精彩片段。
英俊白臉惱羞成怒了,再也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情,一巴掌扇了過去,立時在那年青少婦留下了一排雪紅的印記。
要說這位寧波少婦性子也真潑辣的,反手扯住了那小白臉的頭髮,腳下就是一個斷子絕孫腿。
「哎!」英俊白臉悶哼一聲,猛的彎下腰去。
就在這時,一個保鏢模樣的壯漢,從英俊白臉身後躥出,連蹬帶踹的幾下子就把寧波少婦踢出老遠,還猶嫌不足的要撲上去繼續踢打。
眾人卻皆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只有一位三十出頭的短髮婦女,出來攔了一下,卻馬上就被保鏢給推到在了地上。
「胡小姐!我勸你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我知道你是皇軍的僱員,可我的保鏢卻是一個粗人!」英俊白臉一面對短髮婦女做攙扶狀,一面說著風涼話!
眼見英俊白臉囂張至此,本就是來散心卻不想又遇到這種添堵事的嚴濟民,再也壓不住火了,手往長條桌子一拍,:「給我打!」
動手的當然是嚴濟民那一群刻意低調的散佈在會場邊緣的保鏢了,在數量與質量上都佔了絕對優勢的他們,很快完成了嚴濟民給他們的任務。地下多了兩隻蠕動起來都挺費事的爬蟲!
「你……、你……!我是……宣傳部的……次長!」牙齒被打落了一小半的英俊白臉滿嘴漏風的道。
嚴濟民臉色一變,一連串道歉話衝口而出:「宣傳部的次長,不知是那一位!失敬,失敬,早知道就不會發生誤會了!來來來,讓小弟看看,老哥傷在什麼地方!」
「我是……胡蘭成,是中華日報的主筆,汪夫人……很欣……賞我的!不管你是誰,你這麼對待我,都是要倒大霉的!」真當嚴濟民怕了自己的白臉,一邊吐著血沫自報家門,一邊還搬出了自家的大靠山。
『我靠!搞了半天,你就是流氓中的情種,漢奸裡的『賈寶玉』、才女們的命中魔星。現在該打,老了以後無恥到公開所經歷過的八個女人的**就更該打了!對這種徹頭徹尾的無良文人,就應該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腳,讓他永不翻身!也免得這混蛋幾年後去泡張愛玲!』如願套出對方情況的嚴濟民暗暗做了決定。
下一秒鐘,嚴濟民重重一腳踏在了胡某人的右手上,生生踩斷了他的幾根指骨。
「啊!」一聲殺豬似的慘叫,胡某人白眼一翻,就此暈了過去。
「不凡!你帶人把那頭豬先帶回總部,再好好查查白臉豬的底子,我需要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一個晚上打幾次『手槍』!」嚴濟民吩附完他的秘書,又轉過身去向那兩位驚魂稍定的女士很客氣的說道:「兩位小姐,想必你們已明白,這事鬧大了。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跟我一塊去見一個人,為我做個證人!」
「我去!龍潭虎穴我也去!」寧波少婦豪爽不輸男兒:「我姓馮,現用筆名蘇青!」
『蘇青!寫結婚十年的那個蘇青,後來與張愛玲齊名的那個蘇清!』還沒等嚴濟民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又一顆更大的精神炸彈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胡眉,先聲電台(日本人在上海辦的電台之一)播音員!」早先勸架的短髮婦女自我介紹的道。她比蘇青要大五、六歲,眼神的意味也比遠比蘇青要深遂複雜!
『左翼作家,直接受zg上海工委領導的秘密情報員,第一紅色女諜!』嚴濟民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都湊到一塊了,五分鐘內見三個名人,這速度也太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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