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佈防
「他們好大的胃口!」季同一聲輕哼,卻不得不承認皮蓬心思縝密,這很可能是如今現實的寫照。屋裡的氣氛一下子便得有些沉默,對於可能出現的嚴峻形勢眾人都有自己的估計。
「如此說來,對方那三萬人的軍隊規模恐怕還有所保留!」季同歎道,要想真正佔領大片土地,僅僅三萬人哪怕都是精銳也嫌不夠,說不定如今人們所看見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使勁搖了搖頭,季同先從陰霾中走了出來,哈哈一笑道:「大家不用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在座的都是久經考驗的指揮者,應該明白未戰先怯是兵家大忌!」話鋒一轉,季同望向段還山,「段統領,請問關內可有牲畜的鮮血儲備?」
「哦?」段還山丈二僧侶摸不著頭腦,這話題跳得也太誇張了吧,「季城主,這鮮血與戰鬥有關?儲備卻是沒有,不過活的牲畜倒是不少,若真有用宰殺便是。」
季同嘿嘿一陣陰笑:「咱們先位泰穆爾先鋒軍獻上一道大餐吧!」
如果問一支軍隊在一個星期裡可以做些什麼,那麼答案沒有一千,也有數百。諾坎普遠行團在到達散關的七天裡只做了一件事——搬磚!
季同開始慶幸自己離開領地前的決定。這一次他不但帶了數位精通戰略建築的因斯塔克族設計師,同時還用儲物裝備攜帶了巨量的建築材料。兩座守望高塔,一堵抗魔石加固的關牆,這就是他們七天內的所有成就。大散關由原來的腐朽危城,一躍成為了擁有強大防禦力的鐵血要塞。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但最讓季同開心的並不是這個!
查爾斯?巴克利親王高坐大車之上,一臉輕鬆。憑藉著左相魯梅尼格的力挺,他終於壓過了兄長一頭,贏得了這次率軍南征的機會。
歷數百年間,唐夢積弱,除了季青城等一二名將,再無可慮之人。如今有老帥拉塞爾坐鎮北疆,足可牽制季青城的炎龍軍,巴克利取道西北,自然勢如破竹。這原本就是積累資本的大好機會,不僅僅是大破唐夢的名頭,更有實實在在的利益,南國富庶,這一路劫掠,也賺得個盆滿缽滿,讓巴克利喜笑顏開。
說起來,如今志得意滿的親王殿下唯有一事不爽,那便是隨軍副帥的人選。路易斯?菲戈,泰穆爾第一名帥,在東大陸與季青城並稱南北雙璧!只是他一直身處死亡走廊前線,從未南行,因此對於泰穆爾以外的人來說,他依然是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神秘人物。
想到那個人,巴克利不禁一聲冷哼,臨行前左相一再叮囑,戰場指揮要聽從菲戈的意見,這讓他有種吃了老鼠屎的味道。自己難道這般無能?在巴克利眼裡,菲戈也不過是個故弄玄虛的膽小之輩罷了。就在幾天前,他力壓自己的長驅直入方案,在唐夢邊界屢屢遊走,遲遲不肯亮出真實實力,這也大大地延誤了戰機。若是按照自己的意見,恐怕此時的南征軍已經在散關之內的隴月州土地上縱橫馳騁了吧!一想到這個,巴克利不禁暗暗詛咒。
隊伍最前端,某位和藹大叔模樣的中年人忽感背脊一涼,隨即露出淡淡的苦笑。菲戈此次南征早存了勢在必得的心思,只是這兩日心中隱隱游些不安,他一直在思索緣由。或許是這一路太過一帆風順了吧!在死亡走廊,東胡的敵人沒有一個孬種,他麾下的哥薩克早已習慣了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惡戰,突然的一帆風順讓他們驕氣漸生。
「是該捶打捶打他們了!」菲戈暗道,想起此行名義上的統帥,那位親王殿下,他就只剩下一臉的無奈。志確是大了,只是這才卻只能當得個疏字,偏偏又好大喜功,若非左相早就有言約束,自己這個實際指揮者必將束手束腳。望著遙遠的地平線,一股豪情壯志又湧了上來,唐夢,季青城,這應該是個有趣的遊戲吧!
散關老邁,其險要卻毋庸置疑。一關溝通南北,再往東去便是一馬平川。大漠的鐵馬秋風賦予了它蒼涼的氣質,配上剛剛崛起的高塔,倒也矯矯雄奇。
菲戈勒馬遠望,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儘管是初臨唐夢,但在城防上頗有造詣的他一眼便看出此地有新修繕的痕跡,這象徵著對方死守的決心。百戰餘生的他自然清楚眼前的敵人不會再像此前的魚腩般好收拾,戰場上,士兵的信念和戰鬥力同樣重要。
然而這不是他詫異的理由,只見散關前不足百丈處,疏朗地生長這一大片綠色植物,再這塞北的荒漠地帶格外顯眼。長長的籐條自然垂落,滿是生命的氣息。這樣的生長極其詭異,菲戈遍歷小半個大陸,還是第一此看見。
「吹號角,兵臨城下!」經歷了數日的枯燥旅途,巴克利終於按奈不住心中的躁動,決心要過過指揮的癮頭,在他眼裡,突破這樣的破落關防不過摧枯拉朽而已。菲戈眉頭一皺,卻不好阻止,之前的幾次他雖能勸下巴克利,但那畢竟是私下裡,如今軍令既出,以一軍統帥之尊,若迫得他朝令夕改,必然積怨。菲戈還沒迂腐到不通世事的地步,這些個帝王家的兒郎可都是些睚眥必報的主。
哥薩克的鐵蹄聲如連綿的悶雷,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那種鋪天蓋地的壓迫感,真正讓人喘不過氣來。季同站在城樓之顛,手中的魔法遠望鏡開到了極限。
黑魘馬通體烏光,一無雜色,配上特製的馬剴,神威凜凜。哥薩克的武器是血飲刀,刀尖如鷹嘴狀鉤折,兩翼分別開了一道彎曲的血漕,這卻是此刀的險惡之處,但凡中招者必然血流如注。刀是好刀,握刀的手同樣是好手!泰穆爾的精銳士兵多少都有一身不錯的武技,而騎戰更是其所長。有人說泰穆爾本就是馬背上的民族,這話不無道理,僅僅在奔襲中,哥薩克們就已顯出了凶戾的氣焰。殺伐將近,季同嘴角的弧度卻在漸漸擴大。
颯踏如流星!黑魘馬的奔跑速度在坐騎中堪稱翹楚,百仗距離倏忽便過,稀疏的植株並不能阻止哥薩克的步伐,他們靈巧的閃躲著,視障礙如無物。
哨聲突兀,如天外飛來。菲戈隱約聽見縹緲的迴響,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就在這一刻,那些長長的籐條如甦醒的毒蛇般開始了舞動,漸至瘋狂。哥薩克勇士們不俱刀兵,但對於從未見識過的為知危險卻有種本能的害怕,當游動的籐條纏上他們的軀體,當強壯的黑魘馬也發處絕望長嘶時,他們的目光駭然了!
「停!馬上給我停!」菲戈狀若瘋虎般咆哮著。哥薩克是帝國最大的財富,也是他親自帶領了十餘年的子弟兵,他決不能坐視這些戰士因為指揮失誤而羊入虎口!
巴克利呆住了,那哥平時溫馴的中年人此時的表情無比猙獰,直令他啞口無聲,就連維護自己統帥權威的場面話都說不出半句。這才是「北璧」路易斯?菲戈的真面目麼?
再也顧不得關心巴克利的反應,菲戈一個箭步,劈手奪過旁邊傳令兵手中的號角。三長兩短的嗚嗚聲帶著幾許悲涼,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那些將入險境的哥薩克掉頭飛退,季同看得暗讚,在沒有得到軍令以前,竟沒有一騎退縮,不愧為號稱大陸第一的騎兵。
「魔法師,火!用大火!」菲戈得面容變得有些冷酷!
「可是,路易斯元帥,還有很多哥薩克被困再裡面呢。」巴克利有些底氣不足,小聲道。遠處狂舞得籐影中夾雜著無數哀號。
「這才是戰爭!」菲戈猛然轉過頭。巴克利的心猛地一顫,眼前這雙深邃的眸子彷彿能望穿自己的心扉。
如雨的魔法火焰從天而降,蔚為壯觀,火光映紅了天際。
大火永遠是植株的宿敵,當火焰順著四下糾集的籐條開始綿延時,原本慌張的呼喊聲漸漸變小——當真正直面死亡時,哥薩克們不再恐懼,生死之間,方顯英雄本色,這是一群不屈的靈魂。
季同輕輕一歎,對方指揮者的果斷讓他側目,壯士斷腕,不是什麼人都能有這等魄力的。數千哥薩克的斬獲不能說不豐厚,但遠處黑壓壓的敵軍依然讓他頭皮發麻。三萬?狗屁的三萬!季同強壓住罵娘的衝動,泰穆爾的哥薩克總共才十萬騎的編制,算上北疆的兵員,這次當真是傾巢而出了,光這散關之前就聚集了不下五萬武裝到牙齒的北國王牌!
詭異的魔籐在烈火焚燒中漸化塵煙。季同離開迷茫之地前苦心搜羅了一批種子,當它們遭遇鮮血時,便開始瘋狂生長,而那個奇特的哨音可以瞬間刺激它們進入亢奮狀態。可惜僅僅這一戰,這些特殊的防禦力量便在大火中耗去了近半。季同自然明白奇兵可一不可再的道理,但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惋惜。
衝鋒的號角如預定般吹響,轟然大開的城門裡衝出無數整戈待旦的騎士。季同心中微微忐忑,設想中經歷了魔籐一劫,對方必然陷入慌亂,此時的大規模集結衝刺想必能造成巨量的殺傷。可惜現實永遠低於理想,哥薩克退而不潰,秩序井然,讓季同見識到了一支王者之師的底蘊。
一馬當先的照例是諾坎普蠻獸團,怒龍那鶴立雞群的龐大身軀老遠便吸引了泰穆爾人的眼球。菲戈心頭升起一絲疑惑,無論是之前的埋伏,還是如今突如其來的魔獸騎兵,眼前的對手都像是一支精銳之師。難道是季青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