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救命
淺淺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與季同兩掌相握,頓時羞不可抑,想要掙開卻被季同輕輕握住,臉頰化作了熟透的蘋果。
「十六叔」面色還有些蒼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望向季同的目光有些感激又有些狐疑,雖然感覺對方沒有惡意,但這些人出現得太突然了些,看樣子也是有備而來。
「剛才多謝閣下出聲提醒,不知怎麼稱呼呢?」
季同看他明明還有些稚嫩,卻刻意裝出老成持重得樣子,嘴角不覺露出一抹笑意。
「季同!」
「十六叔」哦了一聲,沒有太大反應。季字一姓在炎黃不算氾濫,卻也不在少數,以他這時候的打扮,也很難讓人產生更多的聯想。季同輕輕揚了揚眉,意思是有來有往,你們是否也該自我介紹一下。
「田剛,季兄叫我大剛就行。這是我侄兒小雷!」
剛剛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小雷反應過來後也是一陣後怕,這時候走上來老實地喊了聲「季叔叔」,把季同叫得一時語塞,鬱悶地回頭,發現淺淺臉上滿是戲噱,亦嗔亦喜的表情看得季同又是瞬間失神。
田剛說話時的目光明顯有些閃爍,閱歷豐富的季同哪裡不知道其中的虛實。帝國高層中並沒有田姓的家族,既然對方選擇隱瞞家門自己也不好去戳穿他們的豬尿孚。田剛嘴唇微動,還待說什麼,季同一擺手:「找個地方喝兩杯如何?」
深巷,小樓,清酒。
天色未暗,簡陋的閣樓裡已經零零落落坐了不少人。這是一處典型的破落小酒肆,唯一可以稱道的,只有這裡的酒。
季同輕輕泯了一口,唇齒微澀。未幾,淡淡暖流升騰,逐漸洶湧,及至酷烈。「三疊浪」,這個名字在海布裡小有名氣,屋中酒客大多是衝著它來的,這倒真應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
三杯兩盞下肚,談話的氣氛立刻變得自然了許多。小雷臉微熏,伸向酒杯的手被田剛一掌拍了下去。這小子不懂「三疊浪」的後勁,這會已經有些迷迷登登。淺淺好奇地望著杯中物,卻不敢嘗試。
「田兄弟,旁的話我也不說了。這小兄弟在街上的所為很合我胃口,只是見你們被跟蹤才隨著看個究竟罷了。」季同舉杯一笑,「別無他意,莫讓你誤會了才好!」
田剛老臉一紅,索性借酒掩蓋,倒也不覺尷尬。
「那刺客到底是什麼人,兄弟心裡可有了計較?」季同自然地講話題引開。
說到張三,田剛也是一臉迷惑,實在想不起來曾經與他有過齟齬。得罪一名刺客,尤其是高級刺客無疑是一件異常危險的事,就如同在身邊安了一個魔法爆破裝置,隨時有可能爆發危險。
「難道是那紈褲的走狗?」田剛說完便搖了搖頭,這個設想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季同微微沉思,既然隱匿了形跡,這個「張三」恐怕也不是什麼真名,如果要查,倒可以從這城中地痞查起,只是與這對小叔侄間的關係就有些無跡可尋了。
「嗯,你再想想,除了今天這次以外,你們最近可曾參與什麼糾紛?」
這話一說,田剛表情有些古怪,苦笑著望望已經口齒不清的小雷。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侄兒從來就不是什麼閒得下來的主,類似於今天的不平事,兩人一路上管了有不下十起,很是滿足了一把少年的遊俠夢。只是對付的那些人中似乎大多只是尋常的土豪惡霸而已。腦中飛快地回憶著,忽然半個月前的那次經歷出現在眼前。
「呃……季兄,想起來確實有一樁經歷似乎不大尋常。」
「那天遇上個吟遊詩人,聽口音似乎不是唐夢的,在平定州的阿爾卑城外,受到一群不知名人的阻擊。」
季同眼睛一亮,示意田剛繼續。
「呃……那群人,怎麼說呢,大概有七八個,感覺有點怪,不像是一般人。」田剛一邊思索一邊下著定義。
「哦?說說怎麼個不一般法。」
「嗯,他們來去都訓練有素的樣子,當時我們也沒顧得上考慮,同行了半天,總不能袖!那幾人也是刺客職業,單個的實力不成氣候,不過合在一起倒讓我們費了不少手腳。發現佔不到便宜後,他們退走很果斷,跟今天這位倒有些像。」
季同聞言眉頭一緊,半晌長出了口氣。
「我想你恐怕陷入不必要的麻煩了!」面對一臉迷惑的田剛,季同接道,「你們與吟遊詩人遇上的時候是誰先搭訕的?」
「似乎是他先打的招呼。」
「那麼你們幫助退敵完了以後他又是如何表現呢?」
「這個…好像是道了謝就離開了。」
「嗯!」季同的表情越發確定,「那些刺客肯定從頭到尾都沒跟你們對過話吧?」
田剛又一次乖乖點頭。
「這就對了!田兄弟,你覺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吟遊詩人在什麼情況下會與刺客有恩怨?而且為了刺殺一名生活職業,出動一個兩個倒還罷了,哪裡需要來七八個殺手?」
不理會田剛思索的神情,季同繼續分析:「沒錯,恐怕一開始他就是拿你們當槍使。能看出你們有高強的實力,我想他本人就是個不弱的戰鬥職業者。否則他為什麼在戰鬥結束後對你們的實力絲毫不表示驚訝?他一個生活職業者在大難不死後不抓住你們這兩根救命稻草,卻選擇獨自離開,難道不怕再被堵上?」
田剛的表情從疑惑慢慢變成恍然。季同笑了笑:「這手借刀殺人的把戲玩得很巧,我猜這人也是急著離開去辦什麼事,否則也不會留下那麼多得疑點。那些刺客應該就是有人派來阻止他的。這事可能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很多。」
其實有一句話季同沒有說出來,那傢伙既然不像是唐夢人,在這多事之秋,說不定與帝國局勢都要扯上些瓜葛。田剛訕訕地有些慚愧,想不到他都沒怎麼注意的事到了眼前人這裡可以分析出那麼多的頭緒來,對於這位有恩於自己又心思縝密的「神秘男子」,田剛暗暗生出仰之彌高的感受。
小雷對這些複雜的事不求甚解,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一邊還不時偷偷望那酒壺幾眼,奈何身邊有「長輩」虎視眈眈,動彈不得,淺淺看得偷笑不已。
「我看那些刺客應該是個不小的組織,這次報復不成也未必會善罷甘休,你們倆不如先回家一段時間,具體情況可以從長計議。」季同好心勸道,這兩人挺可愛,沒有普通貴族的盛氣凌人,可惜人生閱歷確實少了些,季同可不希望他們再著了誰的道。
看看早已將剛才的危險拋到腦後的小雷,田剛還有些後怕,好在有驚無險。心裡微一衡量,還是表示了贊同,暗暗決定先把這小傢伙送回去,自己再出來查探一番。
「季大哥,你也不像本地人,這是要去哪裡?」
季同注意到田剛的稱呼變得近了些,暗笑他畢竟年輕,如此便信任了自己。雖然這此得行程計劃裡也有帝都這一站,但還是不太願意與人同行,推說自己只是四處遊歷,讓田剛有空可往諾坎普一行。這個地名已不像以前那麼生疏,在眾多商旅的刻意宣傳下,連在外經歷明顯不多的田剛也有過耳聞。
出了酒肆,季同伸了個懶腰,想不到出來第一天,經歷就算得上豐富。心中微動,平凡已經無聲無息回到了身邊。西壟刺客一脈有自己獨特的尋人技巧,季同不用擔心他會走失。
「跑了!」平凡還是那樣惜字如金。季同知道這是沒能追上,暗暗有些驚訝於「張三」的能力。
日已經偏西,街頭零零落落地掛起了燈火,夜市的攤販開始了他們地營生,各種吆喝不絕於耳,季同尋思著先找家旅店住下,明日再啟程前往他處。
夜幕降臨時,那些晝伏夜出人們開始活躍再街頭巷尾,季同知道這些人裡多有小偷混混之流,間或還有三兩流鶯眉眼飛動,為躁動的城郭平添了幾縷春色。人流漸漸擁擠了,季同藉機拉住淺淺的手,這一次沒有遇到掙扎,季同竊喜。
一群醉漢踉蹌著腳步朝這邊撞過來,季同拉著淺淺橫移了幾步,避開了他們的路線。忽聽旁邊一聲尖叫,季同回過頭,看到一名女子正橫眉怒目地站再淺淺面前。小姑娘微微低著頭,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鹿,季同心裡有一緊,趕忙走上兩步,將淺淺拉到自己身後。
「這位小姐,出了什麼事?」季同的語氣還是彬彬有禮的,奈何人家似乎並不給面子,一聲冷哼:「好好長了眼睛,不會自己看麼?」
季同脾氣雖好,這些天卻少有人對他如此說話了,莫名其妙冷嘲熱諷,心裡不禁有氣,怒眉一揚,便待發作,忽覺手上微微一緊,卻是淺淺在輕輕拉他,示意不要橫生事端。看著楚楚可憐的面孔,季同心裡一軟,將衝動壓了下去,目光在周圍快速掃過,發現地上紛亂散落著不少碎片,原來是淺淺被自己拉動時不慎與人撞上,碎了她的器皿。季同剛想好言相商給點賠償了結,卻聽那刁蠻的聲音又在耳邊想起。
「哼哼,有人撐腰也一樣,今天這事你自己說怎麼了。別跟我提賠償,看清楚這事什麼,蒼巖陶不是什麼人都賠得起的!」
蒼巖陶是帝國南方最大的瓷都蒼窯燒製的精品,價格不菲。季同三人此時穿的都是升斗小民的服飾,那個聲音充滿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