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市中心的一個富人區,距離原本沈安陽住處不遠的一棟別墅裡,一個少女正氣若游絲的沖幾個保鏢發脾氣。
「你打發叫花子吶?我和沈爺爺是什麼身份?你們就給我們準備這個?」
她的聲音嚴重中氣不足,氣勢卻相當足夠,頤指氣使的架勢彷彿她不是個大病初癒的少女,而是皇宮裡被人高高供著的老佛爺。
保鏢隊長面色發黑,忍氣吞聲道:「譚小姐,您到底想吃什麼?」
其實他最想說的是,您這副病怏怏的樣子,除了白粥沒什麼能吃的,還是消停一些為好,但他不能這麼說。
肉票和肉票也是又區別的,有些肉票可以隨意欺負隨便對待,但有些肉票,還就得當老佛爺一樣供起來才行。
歐陽曦在道上是遠近聞名的玉面魔心,養父龍三爺的地位更是他們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面前這姑娘雖然看起來風吹就倒,實際上好好瞭解一下的話,也能知道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龍三爺的養子養女一長溜,最小的就是她,排行二十一,但譚雅愣是能讓龍三爺把她當成眼珠子一樣寵著,和對待自己親閨女沒什麼兩樣。
上頭的人敢脅迫她,但再進一步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就完全不敢了。
譚雅身上裹著一件白狐大氅,襯得一張蒼白的小臉愈加虛弱。
港島的氣溫在天朝並不算冷,過了年之後更是升高了不少,但譚雅當了不少時間的植物人,元氣大傷,一開始睜眼的時候連說話都做不到,現在能裹著厚衣服坐在椅子上自己用餐,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了。
保鏢隊長看著那件白狐大氅面色更黑了些,譚雅醒過來不到一個星期,他卻覺得自己被折騰的生生老了十歲。
明明多穿幾件羽絨服或者披著被子就能解決的事情,她非要穿皮草,貴的還不稀罕要,非要那種有錢都買不到的!
例如她身上這件白狐大氅,全都是用純色的白狐狸最柔嫩的腋下皮毛製作的,狐狸還不能是普通的白狐狸,非得要生長在青郭大草原上那種雪山靈狐的毛!
誰不知道那種狐狸是公認的智商最高的動物?
除了穿,這位姑奶奶對食物住所的要求更是高到離譜,伺候她這幾天以來,整座別墅愣是從頭到外全都換了一遍,現在裡面這些傢俱,愣是比這座房子還要貴上好幾倍!
媽的她到底還是不是人質!是不是肉票!有這種比老佛爺還老佛爺的肉票嗎?!
他真是受夠了!
譚雅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拿著勺子用一種雞蛋裡挑骨頭的眼神看著面前的菜,撇了撇嘴:「算了,撤了吧,這些粗鄙的東西能入口嗎?還不如白粥,好歹也是人吃的東西。」
保鏢隊長:「……」
保鏢們:「……」
沖身後的難兄難弟們使了個眼色,七八個保鏢上前撤了桌子上的菜,保鏢隊長又使了個眼色廚娘把廚房裡兩碗碧玉米粥給端了出來。txt電子書80txtt/
沈老爺子一直笑看著譚雅折騰保鏢們,這時候終於開口道:「行了,玩兒夠了就先吃飯吧,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吃完了在玩兒也不遲。」
保鏢們:「……」
呵,呵呵,原來他們在他們眼裡不僅沒有什麼威懾力,反而是用來玩兒的?
真他媽是個令人淚流滿面的真相啊!
「好的爺爺!」譚雅說話的聲音依舊帶著些氣若游絲的感覺,氣息卻已經從乖戾囂張變成了乖巧,十足一個可愛少女的形象。
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小魔女!
點頭哈腰的沖沈老爺子和小魔女彎了彎腰,保鏢隊長就準備帶著保鏢們退出客廳,卻聽那個小魔女笑瞇瞇道:「等等,你們站住。」
聲音雖然微弱,卻讓眾人不敢不停下腳步。
沒辦法,不是沒有當沒聽見過,那之後他們被魔女折騰的更厲害有沒有!
「譚小姐,您有事吩咐?」
「那些菜,你們準備撤到哪兒去?」
保鏢隊長看了看眾人手裡端著的盤子,心裡有些惴惴:「當然是扔掉了,您還有其他吩咐?」
「既然是扔掉,扔那裡就是了。」指著客廳角落裡的一個垃圾桶,譚雅笑瞇瞇道:「反正都是要扔的,仍在那裡就好,省的你們還需要跑腿。」
保鏢隊長:「……」
保鏢們:「……」
「還是說……」譚雅的聲音變得危險起來:「你們準備把我和爺爺不吃的這些東西,自己笑納了?」
「譚小姐說笑了!」聽到譚雅那副熟悉的氣若游絲又帶著格外危險感覺的嗓音,保鏢隊長差點忍不住摸了摸額上的冷汗。
在過去幾天,這小魔女就是用這副嗓音折騰的他們只剩半條命的。
「哦?」很不相信的語調,讓保鏢隊長又掉了幾滴冷汗。
「當然當然!」就算他們的確就是那麼打算的,現在也絕對不能承認!
「聽到譚小姐的話了嗎?還不快把菜扔到垃圾桶裡?」
譚雅笑瞇瞇的看著他們,聞言點頭:「扔,連盤子一起扔。」
連、連著盤子一起扔?
保鏢隊長看著那些精美的銀質雕花盤子,那些都是自己奉了小魔女的話去準備的盧維斯限量版餐具啊啊啊啊啊啊!每一個盤子都不一樣,每一個的價值都十好幾萬啊啊啊啊!
******這死丫頭輕飄飄一句話,他們不僅得把好幾萬的食物扔了,加起來幾十上百萬的餐具也要一起扔?
真是嬸可忍叔叔忍不了!
保鏢隊長本來就不算白的膚色現在簡直黑的能和非洲人相媲美!
「怎麼了?」譚雅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滿是疑惑和無辜:「不是讓你扔嗎?怎麼不聽話?」
怎麼不聽話?
麼不聽話?
不聽話?
聽話?
話?
我聽你奶奶個腿啊!老子在這裡是為了監視你們兩個老弱婦孺,不是為了給你們當保鏢做牛做馬的啊啊啊!
面無表情的在心裡狠狠的怒吼了一番,把這個死丫頭狠狠揍了一頓,保鏢隊長抹了一把臉,恭敬點頭:「是,我們這就扔。」
說著對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們做了個手勢,保鏢們面色難看,卻到底不敢對譚雅使臉色,非常自覺地一個接著一個把手裡的菜連著盤子扔到了垃圾桶。
反正浪費的也是老闆的錢,他們在這裡心疼個什麼勁?雖然跑腿的是他們,勞動成果被這麼踐踏,還是非常不舒服的。
譚雅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碧玉米粥當然不止是用米做出來的,其手藝之複雜,僅僅只是做兩碗而已,也需要別墅裡的廚娘花至少五個小時準備,再用三個小時做出來,稍微一個不用心,譚雅不知道怎麼長出來的舌頭就能嘗出不對勁,然後拿出全部的勁頭把整個別墅裡裡裡外外除了沈老爺子全都折騰一遍。
簡直不能更凶殘!
難怪歐陽曦看不上她,保鏢隊長腹誹——要是他被這麼個女人看上眼,也肯定學歐陽曦一樣敬而遠之,遠不了躲也要躲的遠遠的。
「江隊長。」
「是!」心神一凜,保鏢隊長條件反射之下差點沖譚雅敬了個禮,等回過神來看著譚雅那雙意味深長的眼睛,差點留下了兩泡男兒淚。
媽的,這死丫頭比鬼還精,不會知道自己腹誹她了吧?
譚雅輕哼了一聲,見那個差不多一米九的大漢幾不可見的抖了抖,非常仁慈的揮了揮手:「出去吧,我吃飯的時候不習慣這麼多人看著,要是美人也就算了,你們這副長相……真是相當讓人倒胃口。」
保鏢隊長:「……」
保鏢們:「……」
不生氣,我們不生氣,我們真的不生氣!
媽的這才幾天!這句話他們都念叨多少遍了!
忍耐的看了譚雅一眼,保鏢隊長一揮手,房間裡嘩啦啦走了一大堆,不僅是保鏢們,別墅裡包括傭人和廚娘這些人,也被譚雅折騰的夠嗆。
等別墅裡的閒雜人等都走光了,譚雅轉頭得意洋洋的對沈老爺子道:「沈爺爺,您看我拿到了什麼?」她晃了晃手掌,手心裡一隻新版橙子手機亮眼的很。
「這是誰的?會不會引起他們的警惕?」
「不會啦。」手指極快的在手機屏幕上劃過,迅速的解了手機鎖,譚雅笑道:「江隊長知道我拿了他的手機。」
真是有恃無恐啊,連手機密碼都是123456,這是看不起她的意思嗎?
「他知道?」
「是啊。」譚雅點頭:「因為別墅設置了信號屏蔽裝置,手機打不出去的。」
沈松泉:「……」
老爺子忍不住有點無語,打不出去這丫頭折騰這麼多做什麼?
「他們以為我打不出去,但我還是能打出去的。」譚雅嘿嘿一笑,掌心一個看起來非常簡陋線路都露在外面的不知名裝置在沈老爺子眼前晃了晃,她道:「他們有屏蔽裝置,我有信號增強器,他們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哦~」
沈松泉被譚雅耍寶的語氣逗笑了,慈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聯繫了人之後,你還是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雖然他們供著我們,但立場到底是敵對的。」
待遇再好的肉票,依舊是肉票,而綁匪不管態度多麼好,依舊改不了綁匪的本質,現在沈安陽和他背後的那些人還需要他這個老頭子和面前這小丫頭幫忙牽制沈彥和歐陽曦,等他們的目的達到,他和譚雅也就沒有了價值,到時候可就真的危險了。
「爺爺您放心,我懂得的。」
麻溜的給歐陽曦和她的幾個手下通了電話,點開手機的定位功能讓他們跟蹤定位之後,譚雅又飛快的抹除了手機上所有她做的手腳,手段相當專業,就算江隊長是火眼晶晶,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發現她做了什麼。
隨手把手機扔到餐桌上,譚雅表現的相當暴躁又有恃無恐,幾口喝完碗裡的碧玉米粥,她慢吞吞的起身,對沈老爺子一笑:「爺爺,我們出去散步吧,不管為了什麼,我都要早點好起來才行。」
沈松泉點了點頭,走過來兩步扶著譚雅,輸送了一點真氣給她。
蘇末幫他治好了眼,也幫他通了經脈,雖然以年紀來看,沈松泉身體裡的內力非常不夠看,和絕大多數都不瞭解甚至不相信古武的現代人比起來,沈松泉自保已經綽綽有餘。
鬆了手,裝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沈松泉笑呵呵道:「走吧,我們去散步,我這把老骨頭,也需要鬆快鬆快。」
譚雅捂嘴輕笑:「爺爺您的身體比我好的很呢,這幾天一直讓您照顧,我這個晚輩真的覺得自己相當沒用啊。」
「沒那回事。」慈愛的摸了摸譚雅的腦袋,沈老爺子笑道:「生了那麼重的病,醒來之後又遇到這麼危險的情況,你還能臨危不亂,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女孩子裡面,除了末兒,就屬這丫頭性子最堅強了。
……
達芙妮號,剛吃完早飯的蘇末和沈彥施施然來到甲板上,隔著不遠的距離看著余承東的人和傑森特的人狗咬狗,不過幾分鐘,雙方就有不少人死的死傷的傷。
不少衣著光鮮亮麗的男女被槍聲嚇到,飛快的遠離衝突中心,直接飛奔回自己的房間,把房門死死的鎖住。
也有一些人被波及到,受了些傷,沒什麼地位的人只能忍氣吞聲的聯繫船上的醫生給自己診治,地位不簡單的人,卻不願意輕易的放過余承東和傑森特這兩撥人。
擁著一個美貌的少女,長相俊美邪氣的金髮男人勾起一邊唇角,看著衝突兩邊的人目似寒冰。
「傑森特,你是覺得卡羅琳家沒人了?」金·卡羅琳抬起少女的胳膊,鮮紅的血液汩汩的流著,少女的面色已經因為疼痛而變成了白色,卻絲毫不敢拂逆金·卡羅琳,任由他把自己的胳膊亮出來給周圍的人看而絲毫沒有包紮的意思。
「卡羅琳少主?」傑森特有些驚訝:「我以為您沒有來……原來您在船上?」
不遠處的蘇末也非常的驚訝,忍不住道:「那傢伙怎麼也在船上?」眉頭忍不住皺起,蘇末打量著金·卡羅琳,心裡不知怎的,有些不好的預感。
「現在不是討論我什麼時候上船的問題吧?」似乎是感受到了蘇末的視線,金·卡羅琳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從她的身上掃過,又若無其事的收回去,對傑森特道:「傑森特,你的手下無故打傷我的寶貝,這筆賬不知要怎麼算?」
傑森特的目光在卡羅琳懷裡那個女人身上掃過,輕笑一聲:「卡羅琳少主的寶貝?」他也看了不遠處的蘇末一眼,笑道:「我還以為,您的心上人是我那位好弟弟的未婚妻呢。」
「你想多了。」卡羅琳不動聲色,淡淡道:「我還沒有飢渴到對其他人的女人感興趣的地步。」
「但願如此。」傑森特聳了聳肩:「我那個好弟弟可不是好惹的,為了心上人,把青梅竹馬都拋棄了呢。」
話音剛落,傑森特極快的往邊上移動一步,但一顆子彈依舊擦到了他的肩膀,一篷血花在他的肩上綻放,血液幾乎是立即就泅濕他黑色的西裝。
「余承東!你幹什麼!」傑森特驚怒不已,看著余承東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弄死他。
「我幹什麼?」余承東冷笑:「傑森特少爺看不到我在幹什麼嗎?本來您出錢我出力,我們一直合作的很好,我們也很樂意把傑森特少爺當成老闆供起來,畢竟您是財神爺嘛,但千不該萬不該,您不該對我們下手!我們天朝人發明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兩個詞的時候,你們歐洲還是茹毛飲血的野人時代呢!」
「余承東!你在說什麼!」傑森特狠狠的皺眉,面色凶狠無比:「我對你下手?」他冷冷一笑,看了看自己肩上的上,眼裡殺意瀰漫,「我要真對你下手,你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對我動手!」
「您之所以留著我一命,不是因為我、江子和林曼,是極少數成功從墓室裡出來的人嗎?呵……你以為我們是傻子,吃了你的虧,還會心甘情願的為你賣命?」
「吃了我的虧?」側過身體讓船醫幫自己包紮,傑森特冷笑:「你倒是說說,我對你做了什麼?」
「傑森特少爺不是明知故問?」余承東惡狠狠一笑:「您都不怕我說出來,我又有什麼好忌憚的?那柄純鈞寶劍,本來說好了是我們的酬勞,您又是怎麼做的?」
「你什麼意思?」傑森特忍不住皺眉:「純鈞不見了?」
「少假惺惺!純鈞到底有沒有不見你自己不知道?」
見余承東面色不似作偽,傑森特面色一沉,對自己身後的親信做了個手勢:「去調總控室的攝像視頻,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完之後,他對余承東道:「雖然很想弄死你,但我也不想就這麼被人算計,你跟我來,我們好好說說這件事情!我倒是想知道,純鈞是怎麼沒的,我又是怎麼對你下手的!」
「純鈞?」轉身剛走了一步,卡羅琳涼涼的聲音響在耳邊,金·卡羅琳英俊到邪氣的面孔魔魅非常:「傑森特,我沒聽錯的話,你說的那個純鈞,就是我以為的那個純鈞?」
傑森特轉頭,定定的看了他幾秒,對船醫道:「你去幫卡羅琳少主的寶貝把傷口包紮一下。」
說完對卡羅琳道:「卡羅琳少主想知道些什麼的話,不如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