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沖喜世子妃:纏定藥罐相公

正文卷 193.廢,還是留? 文 / 葬鸝顏

    入了宮闕,有美艷的宮婢為兩人引路,穿過重重積雪,繞過迴廊亭榭,來到了御書房中。

    彼時的洛霞正站在桌案前,手中執著上好的羊毫,面對著一張宣紙。

    這宣紙上,是她從今晨起就已經寫下的兩個字——「廢」「留」。

    這些日子相思風頭太盛,氣焰囂張,洛霞都看在眼裡,也看明瞭相思那深具城府、綿裡藏針的脾性。這樣的人,縱然是她闊別了十八年的小女兒,她也不能允許河洛皇室因相思而繼續鬧下去,否則若是將霓裳和陳皇夫也捲進來,以陳皇夫的家勢,必然會惹出一場大禍。所以,必須暫時削去相思的爵位,如同廢除一般。

    可是,洛霞心中始終覺得,相思那猶如是經歷過千錘百煉後的低調、忍耐和凌厲,又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心中拿不定主意,手中的筆在「廢」字上圈過,覺得不妥,又在「留」字上圈過,也覺得不放心。就這般廢廢留留,留留廢廢的斟酌不定,直到太陽高昇,有人來請安了。

    當聽宮婢稟報,前來請安之人正是殷烈火和百里九歌時,洛霞趕緊收起了宣紙,正色迎接。

    因著百里九歌性子張揚,也不管禮節順序,竟是搶在殷烈火前頭,大步流星的進了御書房。

    這一進去,就和洛霞的視線對上了。

    今日的洛霞,一襲正紅色九鳳朝陽大袍,長及曳地,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容風韻不減從前,一雙丹鳳眼凜然生威,一頭青絲梳成雲華髻,一片片牡丹金鈿點綴於發間,繁麗雍容。

    她從容迎來,威嚴凜然的笑道:「世子妃、相思,你們坐吧。」

    殷烈火雙手平舉過眉,行了河洛最高的禮節,百里九歌則仍是颯爽的拱手,兩人入座,有宮婢上了茶水。

    百里九歌執著杯子,從裊裊煙氣中朝著洛霞的容顏望去,總覺得洛霞好像心事重重的,眼底還有些很不慈祥的暗光……看來墨漓昨日說的真沒錯!

    思及自己是帶了任務來的,墨漓也交代過她,隨性發揮就好了,於是百里九歌大喇喇道:「是我讓五皇女帶我進宮見女帝陛下的,因為我和女帝陛下有個相同的熟人,聽說女帝經常和她通信來著,可我卻難以和她聯絡上,眼下也沒機會去找她,所以想問問女帝知不知道她進來的情況。」

    洛霞瞇了瞇眼,下意識詢問:「世子妃說的那人,是梁國月皇后?」

    「是啊。」百里九歌笑道:「我知道千影的師父是女帝陛下您的親妹子,千影也是我的好姐妹。自從我回了大商之後就和千影斷了音訊,實在很想她的。」

    洛霞聞言,竟是有些怔忡,這片刻間眸底湧起了太多前塵過往、恩怨是非……這河洛百姓皆知她洛霞威嚴華貴,又哪裡知道她日日思念著遠在月見谷的親妹妹?

    她那倔強的妹妹,在月見谷做了谷主後,就再沒有與她相見過了。正因如此,當她見到妹妹的徒兒千影歌姬時,才會覺得那樣親切。

    百里九歌這會兒見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便更是沒顧忌了,想什麼說什麼:「女帝陛下,我們七花谷中人大多是在俗世中備受欺凌、活的不如意的,正因為這樣,我當初結識了和我境遇差不多的烈火時,頗為說得來。烈火在大商的時候殷左相和霍氏都十分慈愛,卻都是殷浩宜那個混賬殘暴不仁,害得殷左相和霍氏相繼辭世,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那段時間烈火是怎麼熬過去的!」

    洛霞心中一顫,思及自己宣紙上那「廢」「留」二字,心中的天平驀然間朝著「留」字傾斜。

    她怎麼就忘了呢?相思命途多舛,被人毒啞了嗓子、毒斷了雙腿,生父又早早暴斃,好不容易有了養父母,卻也雙雙死去。

    自己作為相思的生母,尋了相思回來,本就該好好補償她母愛,卻又為何想著將她廢除?

    冬風蕭瑟,殷烈火望向御書房外落了滿地的梅花,慼慼的吟道:「兒臣的養父母是再不可能回來了,但兒臣不是孤單一人,兒臣還有母皇……母皇是我的親生母親,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

    洛霞通體一顫,相思說母皇是她在這世上最親之人,可她這母皇,卻還對她那般猜忌!

    此一刻,腦海間的那個「廢」字,終是抵不過闊別十八年的思念與親情,慢慢淡化。

    寂靜無聲之中,殷烈火仍目不轉睛的望著落梅,眼底那頹敗凋零的晦暗,猶如是東風無力百花殘,哀戚、枯槁,魔魅中的淒絕教人魂斷神傷。

    她驀然冷笑:「一年為何會有四季,四季為何會有隆冬……為何凌寒不屈的梅花,會零落成泥碾作塵……」

    她仰臉,風蕭瑟,酸入喉,幽幽裊裊的長歎:「洛相思……母皇當初為兒臣起了這個名字,正如這殿外的梅樹……落花滿地盡相思!」

    洛霞徹底失語,恍恍惚惚間,風捲落梅,殿內寂靜,殿外花落無聲。

    孤涼淒絕的氣氛在蔓延,百里九歌鼻頭微有些酸,下意識的握住殷烈火的手,慰道:「烈火,別想那些事情了,再怎麼說有女帝陛下這個生母,你會漸漸淡化痛楚的。」

    這話確是由心而說,也是說給洛霞聽的,百里九歌希望洛霞能像個平凡的母親一樣去理解女兒、親近女兒。

    就在百里九歌想要起身,直接去殷烈火面前再勸的時候,驀地,洛霞開口了。

    「相思,母皇知道你心裡苦,所以你放心,母皇定會好好補償你的,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聽言,百里九歌心想莫不是成功了吧?

    又見殷烈火轉眸,頹然無力的含著淚,欲落不落愁殺人,終是起身行禮,道:「謝謝母皇,兒臣今日本是來請安的,不想這樣失態,實是讓母皇見笑了。」

    洛霞心塞,走到殷烈火面前,慈祥的撫了撫她的肩膀,笑道:「心裡難受就回去歇著吧,記得心情好點了也多去探望你大姐,你除了朕這個母親,還有霓裳那個姐姐呢。」

    殷烈火喃喃:「兒臣今日確實計劃著下午去拜訪大姐,可是……現在這樣失態,怕是會影響到大姐的情緒……」

    百里九歌見狀,覺得洛霞看起來是準備放過烈火了,既然如此就照墨漓說的,見好就收,於是連忙道:「女帝陛下,要不我送烈火回廂院吧,我看她得休息休息。對了陛下,您還沒告訴我關於千影的近況呢!」

    洛霞回神,講道:「她很好,似是最近又懷了龍子,正在養身體。」

    「那真是恭喜了!」其實這事上次丐幫的兄弟都說過了,不過這聲「恭喜」卻是由衷而發的。

    看著形勢差不多,百里九歌立刻拉著殷烈火,拜別了洛霞。

    因著殷烈火似是情緒波動,走路有些晃悠,百里九歌特意扶著她,在洛霞的目送下消失在重重梅花之後,回到了宮苑大門口,坐上了馬車。

    甫一落車簾,殷烈火眸中的水霧清散得乾乾淨淨,整個人也瞬時籠上了一股修羅般決然肅殺的氣息。

    這讓百里九歌有些愣了,放開殷烈火,詫異的問道:「烈火,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柔聲呢喃,卻是再沒有半分凋零淒絕的情緒。

    百里九歌不禁明白了什麼,「烈火,你剛才是在演戲?」不會吧,自己都看不出一點虛假,還被一併渲染了,看來烈火這方面的造詣實在厲害。

    殷烈火幽幽吟道:「我的養父養母已經去世半年了,如今想來,眼底也只剩一些微末的血色,一泓悵然而已……」言罷,嘲諷的哼道:「但在我心中,我的父母永遠是他們,只有他們,沒有母皇,也沒有劉皇夫……」

    百里九歌心裡刺痛,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是烈火太薄涼了嗎?畢竟十八年前烈火在丟失時,洛霞和劉皇夫是怎樣的悲痛著急,百里九歌是可想而知的。

    可是……十八年的時光,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人各有志,何可思量,自己只要好好幫助烈火就是了,其他的便不要想!

    於是拋卻腦中的雜思,笑道:「不管怎麼說,烈火,真有你的!還有墨漓,昨日和我說,跟洛霞去提千影肯定能讓洛霞回心轉意。結果現在事情的發展叫墨漓預估得這樣准,原來我的作用是用來拉親情票啊,你們兩個真是好生腹黑!」

    殷烈火柔和的笑了笑,未再言語了。

    回到驛宮的時候,剛好是午飯時間,百里九歌揮揮手,送別了殷烈火的馬車,接著開懷的朝著驛宮大步流星的踏了進去。

    剛進門,身後就聽見了女子的咳嗽聲:「咳咳……」

    百里九歌詫異。這誰啊?怎麼聽著跟傷了風寒似的?

    回眸一瞧,竟是寒蟬!這會兒正一手捂著胸口,很難受的咳嗽,一邊還抽著鼻涕,看樣子真是感冒了。

    百里九歌連忙拉了寒蟬的手,嗤道:「你看你,平日裡穿得那麼單薄,終是受凍了。還說要去逛街到晚上再回來,凍得受不了了吧?快進屋烤火!」

    「咳、咳咳……姐姐,我沒事。」寒蟬努力擠出一道笑容來。

    這聲音入耳,百里九歌只覺得有些變了,不太像寒蟬的聲音啊……再一想,寒蟬不是傷風了麼?嗓音會變一些也是正常的,不必在意。

    只是……望了望寒蟬那凍得紅撲撲的小臉,心裡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啊……

    是不是錯覺了?百里九歌好好打量了寒蟬的面容,那精緻小巧的瓜子臉,如滄海月明珠般晶瑩剔透的雙眸,還有左邊嘴角旁綴著一顆絳紅色的淚痣……

    都對啊!這不就是寒蟬嗎?

    自己當真是錯覺了!

    於是再不想這事,放心的將寒蟬拉入了驛宮之中,一起上湖心樓裡烤火去了。

    這晚百里九歌睡得很早。

    臨睡前,她將榻下的炭火盆子點好了,關好門窗,接著從書櫃那裡取來九色靈芝,放在床頭——這便是每個晚上她都會做的事。

    那九色靈芝的花很是別緻,這會兒靜靜盛開,帶著幾許瑰麗,更有種難以言喻的清香蔓延開來,聞上一下便讓人覺得百病俱消、神清氣爽。

    下意識的拉了墨漓過來,卸下他的髮簪,脫去他的鶴氅,俯身為他脫靴,末了笑言:「今日早點休息,相信這九色靈芝的元氣能一日日的將你的身體養好的,快睡吧。」

    墨漓柔和的笑了,原本早就不願百里九歌再這般伺候他,但她就是想要這樣做,他也拗不過,只得由著她了。

    這會兒望著她的眼神儘是寵溺,正要開口說什麼,卻不合時宜的感受到體內驟然增強的寒意。

    這寒意來的太是突然,如冰錐般狠狠紮在了墨漓胸口,內息因此而突然紊亂,墨漓連忙調整內力去壓制這種感覺,不經意間捂胸、蹙了蹙眉。

    「墨漓,你怎麼了?」百里九歌察覺了他的不對勁,下意識的撫上墨漓的胸膛,這刻被那涼的嚇人的溫度驚得倒抽一口氣。

    「怎麼會這樣?!」他早晨都還沒有這樣涼的!

    百里九歌焦急道:「你的陰陽咒不都是在一天天的好轉麼,為什麼今晚卻像回彈了似的?」

    墨漓的臉色蒼白如雪,覆著昏黃的燭火,邊邊角角處被打磨得透明如羊脂玉,看在百里九歌眼裡,分外心疼。

    他抬手,輕輕撫平了百里九歌擰著的眉心,柔聲呢喃:「別擔心,凡事不可能一帆風順,我想,這應該是正常現象。」握住百里九歌的手,將她拉到了身前,哄道:「早點睡吧。」

    百里九歌睇了九色靈芝一眼,見那花仍舊瑰麗的綻放著,想來墨漓說的沒錯吧,偶爾回彈是正常現象。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樂觀面對未來的。百里九歌點點頭,遂除去衣衫,鑽進了被窩裡,將燭火熄滅。

    甫一黑下來的小樓裡,能見月影婆娑,流光淺淺。

    一束銀光灑落墨漓的面龐,襯得那眸子深處似碎雪般晶瑩,彷能流出兩汪清泉似的,就這麼裹住百里九歌的心。

    她忽然爬到了墨漓身上去,像個八爪魚般纏著墨漓,嬌憨道:「既然體寒了,那就做點什麼吧,我可以替你暖身的。」

    這話裡的意思墨漓哪能不懂,寵溺的撫過百里九歌的肩背,柔聲道:「我沒事,今晚好好休息吧。」

    「這會兒還早呢!」

    「九歌……」

    「不許推辭!知道你是為我的體力著想,不過我就是要做!」

    凝睇百里九歌明媚湛亮的眼,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照得墨漓心頭一片綿軟。彼此相纏的呼吸在一寸寸的點燃火花,房內像是升溫了似的,兩個人的喘息頻率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墨漓終是遂了百里九歌的願,況且他本也知道,自己抗拒不了她。

    這樣的親密最是讓人沉醉,怎樣也無法饜足的感覺,讓人陷入這春江水暖之中,不可自拔。

    纖細的嬌軀如他掌中的獵物,溫柔的撫摸遊走,激起一聲聲嫣魅的呢喃。

    「漓……」百里九歌嬌聲哽咽,吐氣如蘭。

    身子在鮮明的感覺中只知迎合,腦子混沌成了漿糊似的,什麼也想不來,那一雙湛亮的眸子也染上水霧,因著迷離而現出幾分嫵媚,讓墨漓為之瘋狂。

    「九歌,你真美……」

    他吻著、撫著,像是對待至寶一般,所有的動作都柔順而細緻。心中是說不出的溫暖喜悅,她的媚態,普天之下只歸他一人獨享。

    而他注定會沉淪於此,無法自控。

    百里九歌嬌聲喚著,動情的響應,昏昏沉沉的在**中起起落落,嘗盡了這其中滋味。

    她攀緊墨漓,最是愛他的溫柔如水,彷彿是將她也化成了水,這樣的疼愛讓她的心被感動緊緊環繞其間。

    餘光裡,她渙散的瞄到了床頭盛開的九色靈芝,卻再沒有一絲精力去想這些,口中喚出的只有甜美的呢喃,和他的名字。

    嗯……就這樣吧,先不去管九色靈芝了……

    相信明日,墨漓的身子骨就會再度好轉的……

    一定會的……

    夜深了,人靜了,汗水濡濕軟軟的被褥。精疲力盡的兩個人相擁而眠,密不可分的與最愛的人緊緊依偎。

    這夜,注定又是美夢徹夜……

    天明時分,暖陽曬進,不知怎的很是熱,燒得百里九歌皺了皺眉頭,嘀咕抱怨了兩句,這才睜開眼睛。

    好像很晚了呢……總覺得自己又睡過頭了。

    望望旁邊,墨漓不在,只剩昨夜溫柔放縱時的感覺還殘留在身上。

    百里九歌起身,收拾了一會兒,見墨漓為她準備好了早飯,便大喇喇的吃好了。接著出了湖心樓,去找墨漓。

    原來墨漓就在湖邊,那背影如一抹月色,鶴氅下的翎羽在晨風中輕輕打著旋,大朵大朵的曇花盛放如雪。

    「墨漓!」百里九歌開心的喚了聲,小跑過去。

    可當看見墨漓的表情時,百里九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只因墨漓的眼底充滿懷疑,正肅然的凝望湖畔的幾棵梅樹。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百里九歌倒吸一口氣。這幾棵梅樹昨日都還好好的,為何現在卻……連樹帶花的全都成了黑黃黑黃的枯萎狀態?!

    百里九歌猛然意識到,這情形,分明與那日在飛虹山莊所見到的如出一轍。記得那時候祝飛虹說,是陰陽家的蠱靈君在煉蠱……難道如今蠱靈君躲進驛宮來了?!

    「御影。」墨漓的聲音響起,淡淡的,卻帶著一抹冰冷。

    接著御影現身而來。

    百里九歌望著墨漓,見他下令:「去試探那位寒蟬姑娘,要做得滴水不漏。」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