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何不問問公主的意思呢?」使臣正色說道。據他所知,天景國的錦鳳公主這些年之所以一再拒絕出嫁,就是在等自家主子,所以他認為天景皇帝的拒婚之詞,不過是在拿架子罷了。
當然,使臣猜得沒錯。皇上就是在拿架子,雖說為了女兒的婚事,他也的確夠愁了。可總不能有人一來提親,他就一副恨不能求著人家趕緊把女兒娶走的樣子。
可面子上不能表現出來,皇上的心裡卻早就樂開了花。不管沈寒澈是什麼身份,他始終是女兒自己心儀的人,如今他這一出現,他的寶貝女兒的終身大事終於有著落了!
如果不是顧忌著一國之君的顏面,他早就開懷大笑,趕緊賜婚了!
強壓著心頭的喜悅,皇上神色嚴肅地說道:「朕的意思,便也是公主的意思。如果你們的太子殿下真心求娶公主,就請他拿出誠意來!」
說完,就吩咐人送使臣離開。
待使臣一走,皇上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邊笑邊激動地對身邊近侍說道:「看見沒,朕的女兒終於要出嫁了!」
他這正高興著,一個小太監匆匆走進清平殿,稟道:「丹鳳門外傳來消息,說錦鳳公主大鬧宰相千金婚禮,打傷宰相,強搶新郎!」
皇上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你說什麼?」他不敢置信地問道。
「丹鳳門外傳來消息,說錦鳳公主搶了宰相千金的新郎!」
「胡鬧!」皇上剎那間拍案而起,「公主呢,現在在哪?」
「還沒有消息。」
「趕緊派人去找,找到以後,帶回宮中,嚴加看管!」皇上生氣地說道。話音剛落,又有人稟報說,大理寺卿求見。
「宣!」皇帝怒氣沖沖說道。
片刻後,大理寺卿腳步匆匆走進清平殿,皇帝這心情正好,見他來了就笑問道:「愛卿有何要事?」
「回稟皇上,宰相歐陽宗意圖謀逆,臣已將他關押在大理寺,特來向皇上請示,如何處置?」
「歐陽宗謀逆?他怎麼會謀逆,你說清楚點,到底怎麼回事?」皇上吃驚不己。
大理寺卿於是將相府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皇上講了一遍,皇上聽後怒火更盛。
「所以你就抓了歐陽宗?」他怒聲質問大理寺卿,「這是謀逆嗎?歐陽宗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他就是頭強驢,你攔著他就完了,怎麼能關押他?你現在回去,馬上把他放了!」
「是。」大理寺卿沉聲應道。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飛馳著在通往鳳鳴縣的官道上。趕車的人,正是夏錦鳳的婢女紅綾。而馬車裡的,就是夏錦鳳和蘇景輝。
此刻,他們倆誰也不說一句話。夏錦鳳瞪著蘇景輝,一臉憤怒,完全沒有在相府裡,哭哭哭啼啼的可憐樣。而蘇景輝卻是有些心虛地躲著她的目光。被劍割傷的人緊緊握成拳,大滴大滴的血還在不斷地滲出,他的臉色也因此變得有些蒼白。
「蘇景輝!」夏錦鳳突然怒道。
「公主有何吩咐。」蘇景輝低聲說道。
「把手給我!」夏錦鳳依舊瞪著他。
蘇景輝一愣,急忙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夏錦鳳都要氣死了,怒道:「我說的是那隻,流那麼多血,你不疼嗎?」
這下子,蘇景輝倒是一愣,急忙說道:「沒事。」
「你再說沒事,信不信我一劍砍死你?」夏錦鳳氣憤地說完,一把拽住他手傷的手腕,蘇景輝頓時覺得掌心一學劇痛,不由自主地攤開手掌。
那道傷口橫在他整個掌心,而且極深。夏錦鳳簡直心疼死了,早知道她就不用劍了!
這個傻瓜,他難道就看不出來她是在演戲嗎?她夏錦鳳能去幹過自殺那樣懦弱的事情嗎?可他這個笨蛋,居然用手去握劍,他就不怕把這隻手給廢了嗎?
夏錦鳳看著那道傷口,眼淚都快出來了。衝著紅綾大喊一聲:「紅綾,有傷藥嗎?」
「有,奴婢隨身帶著。」紅綾一邊趕車,一邊應道。
「拿來!」夏錦鳳急聲道。
紅綾立即自身上掏出藥來,撩開車簾遞了進來。
這時候,夏錦鳳接過藥,放在一邊後,撲上去一把扯開蘇景輝的衣襟,嚇得蘇景輝剎那間臉色慘白,驚聲問道:「公主,你幹嘛?」
夏錦鳳沒有理他,埋頭在他胸口。那股熟悉的淡淡幽香,又一次緩緩飄入蘇景輝的鼻間,讓他覺得既緊張,又期待。就在這時候,夏錦鳳突然用牙齒將他的裡衣咬破了一塊,用力一撕,就將他的裡衣扯下一大塊,然後抬頭怒瞪著他。
蘇景輝一時竟不知道夏錦鳳到底想幹什麼,難道,難道在非禮他不成?
一想到這個,他居然有些面紅耳赤,心裡更是想入非非!
不料,就在這時候,夏錦鳳突然將扯下來的衣料再次撕成兩塊,拿起其實一塊就開始擦拭他手上流出的血。
原本還對夏錦鳳想入非非的蘇景輝,瞬間就疼得大叫一聲。
「現在知道疼了,忍著!」夏錦鳳白了他一眼,說道。
「公主,還是讓微臣自己來吧。」蘇景輝忍著疼,小心翼翼地說道。
她這哪裡擦傷口,簡直就是在刷碗,那股子狠勁使下去,估計他這手就算沒事,也要被她刷成殘廢。
「本公主伺候你,你還不了意了!」夏錦鳳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不過手上的動作總算輕了點。她擦掉了蘇景輝手上流出的血,迅速將傷藥倒在傷口上。一股蝕骨鑽心般的疼痛剎那間讓蘇景輝再也無法抑制地大叫出聲,他的額頭上,已佈滿豆大的汗珠,疼得渾身都開始抽搐起來。他只覺得他的手上,火辣辣的疼,就像是碰了辣椒一樣。
「蘇景輝,你怎麼了?」夏錦鳳見他疼成這樣,頓時也著急起來。她平時帶的,可是宮裡最好的傷藥玉露百花散,灑在傷口上能迅速止痛,怎麼他卻疼在這樣了呢?
「公主,你,你用的是什麼藥?」蘇景輝因為疼痛,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玉露百花散啊。」夏錦鳳說完,忙拿起藥瓶一瞧,只見那上面的簽子上,竟然寫著:辣椒粉!
「紅綾!」夏錦鳳怒聲大吼,嚇得紅綾差點沒從馬車上栽下去,急忙將馬車停住,撩開車簾問道:「怎麼了,公主?」
「怎麼了?你給我的是什麼?」夏錦鳳憤怒地將那瓶辣椒粉朝紅綾砸去,瓶子沒有砸中紅綾,在馬車裡打了幾個滾,一瓶辣椒粉撒得滿車都是。紅綾被嗆得猛是咳嗽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遞錯了藥。
「你沒事帶著辣椒粉做什麼?」夏錦鳳都快被氣死了,再一看蘇景輝幾乎疼得快要昏厥,她險些沒掉下眼淚。
紅綾嚇得也夠嗆,哆嗦著說道:「公主,不是你說讓帶著辣椒粉,萬一哭不出來的話……」
不料,話還沒說完,就被夏錦鳳憤怒地打斷,「你還有理了,我讓你帶辣椒粉,可沒讓你把它當傷藥給我,你出門不帶腦子嗎?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我還要你做什麼,你現在就給我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夏錦鳳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都是她不好,事先也不檢查,才讓蘇景輝遭這麼大的罪。
紅綾都嚇傻了,因為夏錦鳳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現在見她居然都哭了起來,紅綾終於意識到,自己闖下大禍了!
她急忙認錯,說道:「公主,奴婢該死,可是,可是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回宮!」
「啊?」紅綾以為自己聽錯了,公主不是說,暫時不能回宮,否則會被皇上千刀萬剮嗎?
「啊什麼啊,人都傷成這樣,當得趕緊回宮找太醫給他治傷了!」
「可是,公主,宮外也有大夫……」
「宮外有好藥嗎?萬一落個殘疾怎麼辦?」夏錦鳳又急又氣地說道。
紅綾不敢再多說話,調頭就往京城方向跑去。
他們進城後,直奔皇宮,為了避免被人發現,特地繞到北面的昭陽門進宮。
進了宮門,紅綾問夏錦鳳道:「公主,我們現在去哪裡?」
「回儲秀宮。」
紅綾不敢反對,跳下馬車將蘇景輝自馬車裡扶了出來,夏錦鳳跟在後面下車,全然不理會宮門衛士異樣的眼光,衝他們喊道:「你們幾個,過來,把他給我抬到儲秀宮去。」
公主下令,誰敢不從。幾個衛士趕緊上前,就要將蘇景輝給抬起來。
這時候,蘇景輝可不敢了。急聲說道:「公主,還是放微臣出宮去找個大夫看看吧,儲秀宮是內宮,又是公主寢宮,微臣不能,也不敢擅入。」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廢話!」夏錦鳳也是急吼吼地說道:「我放你出宮,你又去找那個宋清露怎麼辦?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在哪,你在哪,你要是敢離開半步,我,我就立刻死給你看!」
蘇景輝一聽這話,再不敢多說話了,就怕她一個生氣又拿她自己開刀。
夏錦鳳見他老實了,立即吩咐衛士上前抬人,蘇景輝就這麼無奈地被人抬著,進了儲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