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輝一進儲秀宮,瞬間有種恍入仙境的感覺。雖然在進來之前,他的心裡也明白,公主的寢宮,華麗是必然的。可是他從未想過,竟如此華麗。
首先是大,整個儲秀宮有多大,他一眼看不出來。但僅僅是正殿,就已經大的讓人咋舌。因為這大殿的面積,就足有一畝。踏進正殿大門,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大殿中間的琉金大鼎,焚著淡淡的清香,香味瀰漫整個大殿。再者,便是鼎後一張紫檀大理石大案,案上空無一物,案後是紫檀太師椅,上面鋪著厚實的金紅色墊子。大案兩側設有四座,也是紫檀木椅。大殿左邊,用一道用銀線勾勒出牡丹圖樣的紅色紗帳隔斷,裡面正對大殿處,又擺一張紅木書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書案兩側又有對稱放置兩個半人高的花幾,上面放著兩盆開得正艷的紅海棠。再看大殿右側也是用同樣的紅色紗帳隔斷,正對大殿這一邊,牆面掛一幅美人圖。圖下呈凹形擺有琴、箏和瑟,除此,還有倚在一角的琵琶,箜篌,放置在靠外牆窗下架子上的笙、笛、簫等。
蘇景輝看得幾乎都花了眼,站在大鼎前,一時竟覺得移不開步子,連手上的傷都忘了。
「你看什麼?還不趕緊坐下!」夏錦鳳很隨意地說完,便吩咐一個小宮女去請大醫。
蘇景輝也在這時候才移動腳步,往前走了幾步,但仍不敢坐下。夏錦鳳也不管他了,問紅綾道:「咦,紫綃她們呢?難道留在相府了?」
夏錦鳳這才想起,自己帶了幾十號人去相府鬧事,回來的只有她和紅綾。
「我們早就回來了。」這時候,紫綃帶著青羅和碧紗二人走進來說道,話音一落,居然看見夏錦鳳把蘇景輝給帶回了宮裡,紫綃嚇得臉都變色了,急忙將夏錦鳳拽到左側隔裡,小聲緊張問道:「公主,你怎麼把他帶回宮了?」
「不可以嗎?」夏錦鳳反問。
「當然不可以,這要是讓人知道,公主帶一男人進了寢宮,傳出去公主您的名節還要不要了?」紫綃壓低聲音,緊張地說道。
「什麼名節不名節,本公主本來就打算嫁給他了!」夏錦鳳倒滿不在乎。
紫綃無奈,只好說道:「那也不該把他帶到儲秀宮,就是帶到儲秀宮,也該安排在偏殿。這樣的話,萬一皇上來了,還能避開些。」
「避什麼避,要是我父皇來了,我就告訴他,我這輩子非他蘇景輝不嫁。」夏錦鳳理直氣壯地說道。
「可是公主……」紫綃還想再勸,夏錦鳳卻已經聽不進去了,不滿地打斷她的話。
「行了行了,你好煩啊!有這功夫說教,不如去給本公主弄些吃的,一天沒吃飯,快餓死了!」
「好吧。」紫綃無奈地說道:「那公主想吃什麼?」
「嗯……」夏錦鳳想了一會,說道:「歡聚一堂全家福,你會做嗎?」
「啊?」紫綃一愣,「公主,這個奴婢聽都沒聽過。」
「孤陋寡聞!」夏錦鳳瞪了她一眼,說道:「這個歡聚一堂全家福就是……」
就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只不過突然間就想起蘇景輝曾經給她做的這個菜。不過那次,因為在街上偶遇宋清露的關係,害她沒了胃口,一口也沒吃。唉,現在想想,還真是可惜。
「算了,還是等太醫來了再說。」夏錦鳳怏怏不樂地說完後,便走出隔間。
正好這時候一位太醫拎著藥箱火急火燎地趕到了。他還以為是錦鳳公主又受了傷或是生了病,嚇得半刻都不敢耽誤,一路小跑著趕到儲秀宮。不想,這錦鳳公主竟是安然無恙,這倒讓太醫疑惑了。
向夏錦鳳行了禮,太醫小心翼翼地問道:「公主,您是哪裡不適?」
「不是本公主,是他。」夏錦鳳指向蘇景輝,「他手上有劍傷。」
「哦。」太醫點頭,急忙朝蘇景輝走去,迅速將傷口檢查一翻後,太醫眉頭一皺,突然罵道:「是誰這麼沒人性,這麼深的傷口,居然還往上灑辣椒粉,真是喪心病狂!」
這話一出,站在一邊的紅綾首先嚇得臉色蒼白,夏錦鳳更是一臉的自責,只有蘇景輝聽到這話,臉色一沉,說道:「這位太醫,辣椒粉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上去的。」
太醫額頭上頓時滲出冷汗,他原本是想為人抱不平的,沒想到反倒把人家給罵了。雖然他不知道蘇景輝是什麼來頭,但能入錦鳳公主的寢殿者,一定非等閒之輩。這可是把他得罪了,日後自己還怎麼在皇宮裡混?
太醫一想到這些,急忙連聲向蘇景輝道歉。蘇景輝也不是故意為難別人的人,只不過剛才聽到太醫說什麼沒人性,喪心病狂的話,讓他實在不愛聽。因為他知道,這些話就是在指責夏錦鳳,所以他才忍不住回了一話。如今見太醫連聲道歉,他倒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低頭說道:「無妨無妨。」
太醫讓宮女打了清水,小心翼翼地替蘇景輝清洗了傷口,重新上藥包紮之後,這才長吁一口氣,抹了把額上的汗,說道:「大人,您這雖然只是皮外傷,但傷口很深,一切要小心調養。切記不可沾水。還要注意飲食,忌辛辣刺激之物,尤其不能喝酒。否則容易刺激到傷口。下官以後每日這個時間,都會來替大人換藥的。」
「有勞太醫。」蘇景輝客氣地說道。
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地稱之為大人,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不敢,大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下官先告退了。」
「太醫請。」
坐在大案後看著這兩人客氣的樣子,夏錦鳳覺得十分地不耐煩。到太醫了了,她便對蘇景輝嚷嚷道:「幹嘛對他那麼客氣,不過是個小小的太醫罷了。」
「公主此言差矣「太醫治了我的傷,我理該謝他。」蘇景輝的傷經過太醫的包紮之後,痛感不那麼強烈,便終於能平靜地說話了。
「好吧,你有理。」夏錦鳳無奈地瞪了他一眼,這種時候她不想跟他爭辯什麼,因為她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哦不,應該是先好好吃一頓飯,再休息。
就是在這時候,夏錦鳳才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身上還穿著紅色的嫁衣,而蘇景輝身上,也穿著新郎服。他們倆現在就這麼坐在這儲秀宮裡,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碧紗、青羅。」夏錦鳳突然喚道。
碧紗和青羅腳步輕快地步入殿內,齊聲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們倆,趕緊把他帶到偏殿,重新找套衣裳,把他身上那身給我換下來,看著彆扭!」
「是。」兩個異口同聲地說完,碧紗上前一步,對蘇景輝道:「公子,請。」
蘇景輝站起來,因為他也覺得再穿著這件衣服實在怪異,不過身著嫁衣的夏錦鳳,在他看來也實在怪異。所以,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他也對夏錦鳳說道:「不如公主也去換件衣裳?」
「換,當然要換!」夏錦鳳立即站起來,繞到右側隔間,轉到後面寢室去。
約摸一刻鐘後,夏錦鳳換了衣裳出來,蘇景輝也重新回到正殿。夏錦鳳看到他身上那件暗紫色的錦繡長袍時,頓時目露驚異!
「你怎麼把這件衣服給穿了!」她驚異地看著蘇景輝。
「是她們倆給我找的,我覺得還挺合身。」蘇景輝淡然一笑,說道。
他不認識這是什麼布料,但卻也發現這布料密實柔軟,光滑如絲。整件衣服縫製的特別細緻,針角勻稱密實,袖口和領邊的祥雲刺繡更是精湛絕倫,看得出做這件衣服的人,一定是費了很多的心思。只是不知,這衣服是誰人做,又是誰人穿的?
難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自蘇景輝腦中迸出。夏錦鳳是一個尚未出閣的公主,她的宮裡,怎麼會有男裝,難道這是她要做給皇上的?
如此一想,蘇景輝剎那間有種趕緊把這件衣服脫下來的感覺,他寧可穿著彆扭的新郎裝,也不敢去穿皇上的衣服,那可是死罪啊!
他這突然變得有些驚慌的表情,倒主夏錦鳳有些不解。
「你怎麼了?」她奇怪地問道。
他穿了這件衣服,她還沒說什麼,怎麼他自己倒先慌了。
「公主,這,這衣服不會是皇上的吧?」蘇景輝萬分緊張地問道。
夏錦鳳撲哧笑出聲來。
「蘇景輝,你可真能猜,我父皇的衣服,怎麼會在我宮裡呢?」
「不是皇上的,那會是誰的?」蘇景輝更加疑惑地問道。
「是……」夏錦鳳話到嘴邊,卻突然岔開話題,「你管它是誰的,既然你穿上了,就是你的。」說完,不管蘇景輝錯愕的表情,上前拽住他的袖子就把他往正殿外拉。
「本公主這會餓了,走,咱們上廚房去,你給我再做一份歡聚一堂全家福。」她笑呵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