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冷亦維回頭去望,看到幾個大臣提著袍子匆匆而來,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浮現一絲譏諷的笑意。
看來,過了今天,寧王府想要翻身也是不可能的了。
皇帝聽到聲音也轉過頭,瞄了他們一眼道:「你們來做什麼?」
戴立彬眾人急忙施了禮,道:「皇上,臣等……臣等是路過,路過。」
他們提著袍子,靴子上的塵土落了一層,臉色微紅,額頭上還有汗珠,怎麼著看也不像是路過。
容溪冷冷的掃來,她垂下眸光,掩住眼底那一絲冰冷的笑意。
皇帝也懶得和他們去較真,他的心情煩亂,都在屋中的兩個人身上,此時,怒龍衛已經打開門闖了進去。
屋內兩個昏睡的人終於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看到眼前臉色沉冷,殺氣騰騰的怒龍衛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那男子揉了揉眼睛,正在開口,突然一聲女子的尖叫打斷了他。
他霍然回首,望向自己的身邊,這才發現原來身邊還有一個人,而且是個女人。
他看著那張陌生的臉,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女人是如何躺到自己的身邊來的,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光著身子,沒有穿衣服。
他感覺自己的身上一涼,怒龍衛一把扯過了他,他垂下頭,看到自己的身上也不著寸縷,這種認知,讓他驚得魂飛天外,他不顧一切的抬起手,對,抬起手,他的手……乾脆利索的就抬了起來。
他的心微微定了定,這些天他想抬手夠自己的頭都是比較費力氣的,可是現在卻輕易的抬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是的,做夢。
「砰」的一聲,怒龍衛把他扔到地上,那樣子像是在扔一堆破布垃圾,表情依舊不動,眼神卻是透出濃烈的鄙視。
「穿上衣服。」怒龍衛冷冷的說道。
男子閉著眼睛,他很想結束這場惡夢,實在是太過於驚悚。但是,他剛閉上眼睛,一個怒龍衛「啪」的一聲給了他一個耳光,「穿上衣服,沒聽到嗎?」
男子被打得臉上大痛,他伸手摸了摸臉,這痛如此真實,難道夢境中的一切也是如此真實的嗎?
他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怒龍衛撿起地上的那件女裝,扔到床上女子的身上,「還有你!穿上!」
女子再次尖叫了一聲。
這一聲一聲的尖叫,讓木屋外的人聽在耳中,心情各不相同,有的聽起來猶如來自地獄的厲鬼之嚎,有的聽起來猶如天籟之音。
皇帝的臉色變得鐵青,這一聲一聲的女子尖叫,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木屋裡果然是有一個女子的,而剛才那兩個走遠的人認得清楚,也說得明白,是藍淑羽無疑。
藍淑羽經過大比,那張臉為眾人所熟悉,有誰會認錯?
他的心處在暴怒的邊緣,他甚至在心裡已經決定,等到把藍淑羽從屋子裡拖出來,看清楚她的臉,一定要把她處死,連帶著她剛剛升了遷的父親。
屋裡似乎靜了下來,四周的風聲刮過,沙沙微響,像眾人此時微亂的心情。
容溪的臉色平靜,她的眼睛微瞇,似乎哪裡都在看,又像是哪裡都沒有看。
冷亦維的心中在狂歡,寬大的袖袍之下,他緊緊的握住手,只有這樣,才能夠控制得住自己此時激動的心情。
終於,一名怒龍衛走了出來,「吱呀」一聲,門板一響,眾人彷彿看到一扇命運之門在打聽,從裡面走出來的人,發生的事,將會扭轉其它很多人的命運。
戴立彬的目光微閃,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皇帝的神情上可以猜出,應該不是件什麼好事。
他看了看冷亦維,只覺得這位齊王殿下偶爾閃動的眼底,似乎有隱約的壓抑的喜悅,而寧王妃……只是站立,表情肅穆,看不出什麼。
難道說……戴立彬心中微動,事情對齊王是有利的?這朝中的局勢……就要扭轉了?
長久以來,他並沒有加入到這場沒有硝煙卻流血殘酷的鬥爭中來,為的就是能夠看清楚形勢,好給自己的將來增加一層保護傘,他一直沒有選擇陣營,但是,他知道,終究有一日要選擇,否則的話,等到將來,哪一個陣營都不會放過他。
幾乎是剎那之間,他就在此刻做了決定,他曾經前思後想,從未想過,這個重大的決定,一旦做下來的時候,居然只是片刻之間,念頭一閃的事。
他上前幾步,走到冷亦維的身旁,低聲問道:「齊王殿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冷亦維歎息了一聲,低低的向他說了大概的事情經過。
戴立彬的眉心一跳,果然……自己的決定做得沒有錯。
此時,正是表忠心的時候,他清了清嗓子,上前幾步到了皇帝的身邊道:「皇上,請恕臣直言,我大昭向來是禮儀之邦,最注重道德風化,如今……發生了此等醜事,還事關大比的比賽成員,又有其它的國家的隊員在此,如果不重罰的話,恐怕……實在是有傷國體內化。」
容溪微微的勾了勾唇,側首看了看一臉嚴肅,正在為大昭國體道德而擔憂的忠心之臣,心中暗道:「戴立彬……你最好祈禱你說的話,皇帝不應允,否則的話,你一定會後悔莫及。」
而此時,另一個人也從大臣中站出來說道:「皇上,戴大人說的話,臣附議。不重罰實在是難以正國本。」
容溪在心中冷笑,哈,這位更是厲害,連國本都提出來了,聽這個聲音,也是老熟人呢。
果然,一張熟悉的老臉映入了視野,這不正是陳漢平嗎?
陳漢平其實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順著皇帝臉色說,何況,都是官海沉浮的老手,他自然看得出冷亦維和容溪各自神色的不同,想著兒子的前程剛剛被毀了,那位和容溪在一起的郝連小公主還添油加醋來著,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發洩的機會,這滿腔的怨氣,不撒一撒,還等到什麼時候?
容溪冷聲一笑,聲音淡淡道:「陳大人說得好,這麼說來,你的確是希望重罰犯錯之人了?」
「當然。」陳漢平怒道。
「嗯……」容溪眉心微皺,一副思索的表情,「那麼,陳大人以為,該如何處罰才算得上重罰呢?」
「自然是處死!」陳漢平說得咬牙切齒,「把和他們有關係的人也一一拷問,不論身份高低貴賤,一個都不能放過。」
「無論身份高低貴賤?」容溪重複了一次,微微驚詫。
容溪的驚詫,讓陳漢平的心底有了幾分快意,他一字一句道:「當然,就算是公孫王候,也不能姑息。」
「如此……」容溪轉頭看向皇帝,施了個禮道:「就請父皇記下陳大人所說的話,如果可以,就按陳大人所建議的那樣去辦吧。」
皇帝一怔,其它的人也都一怔,心中畫滿了問號。
正在此時,怒龍衛一個一個的走出,而走在最後的,便是一男一女。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兩個人,此時,沒有什麼比這兩個人的容貌更加重要。
男子先走了出來,他的身上穿著一套侍衛服,腳上是黑色的快靴,那侍衛服的樣式和質地,一看便是寧王府侍衛的樣式,濃黑的顏色,銀色的卷邊,如黑夜中翻滾的怒浪,腰間腰帶也是銀色,繡著黑色的奇特花紋。
這一身的服飾,便讓許多人的眼底爆出不同的顏色,皇帝的眼中怒色翻湧,冷亦維眼中的喜悅如流星般一閃而過,但也如流星一般閃亮。
戴立彬心中大定,暗慶自己這寶押得真是及時而正確。
陳漢平的腦子飛快運轉,他終於知道,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骯髒事——他勾唇欲笑,目光卻輕輕一轉,轉到那男子的臉上,雖然那男子垂著頭,腳步沉而緩,但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誰。
隨即,他的笑意僵住,似乎有無數火藥石炮在他的耳邊轟鳴著炸開,一波一波,讓他無處潛藏,有什麼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的擊中了他的頭、他的心。
他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一股腥甜的味道從胸腔裡越發喉嚨,湧上嘴中,他身邊的人急忙扶住了他,低聲說道:「陳大人,你怎麼了?」
容溪微微側首,看了看他,見他的臉色發白,嘴唇發紫,不禁淺淺一笑說道:「或許……是因為陳大人看到這犯錯之人,怒從中來,一下子氣得腦袋發暈也說不定,我大昭有如此忠心之臣,還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她的話帶著譏諷,眾人都聽得出來,只是現在也沒有人去理會,眾人的注意力依舊放在走出來的兩個人身上。
冷亦維的心中冷笑著,聽到容溪的話,也不禁瞄了一眼陳漢平,暗道這老陳真是個廢物,你激動個屁?
他不過匆匆一眼,再次轉過頭看向走出來的二人,身後的女子藍色裙擺一蕩,猶如一朵藍色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