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維看著皇帝的臉色變幻不定,心中更是大喜,他自然明白,這個藍淑羽對於皇帝來說意味著什麼,雖然容秋那個蠢女人並沒有探聽出實情來,但是從那些隻言片語中,自己也能夠猜測的出來,這皇帝對藍淑羽存的是什麼心思。
如今……安排這麼一場,冷亦修的侍衛頭領性命不保,斷了他的左膀右臂不說,更會讓皇帝牽怒於冷亦修,治他一個罪。
這等過錯可比不得別的,相信不會輕易的過去,只要打壓了冷亦修的氣焰,那麼就無異於給了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
他暗暗欣喜,臉上卻是仍舊是悲痛的表情,火上澆油般的說道:「請父皇寬恕——寬恕三皇兄,寬恕寧王府的侍衛頭領,父皇……」
皇帝的怒火一漲一漲,在胸膛處幾乎要破皮而出,他眼中的殺機一層比一層更厲,而他身後的怒龍衛已經把手握上了刀柄,只待那個「殺」字一現,便血流成河。
「我寧王府如何了?勞動齊王如此求情?」一道清亮的女聲從眾人的身後傳來,打破了這森冷的氣氛,和濃濃的殺機。
眾人轉首望去,只見一個女子邁步而來,她只梳了一個簡單的髮式,烏髮在腦後飄蕩如旗,一身白色衣裙,猶如仙子,一步一步走得極穩,不覺得快,卻眨眼間到了眼前,草尖翻浪在她的腳下,似乎在一層一層的叩拜。
她的肌膚無瑕如玉,一雙長眉斜斜挑起,像兩道凌厲展開的雄鷹之羽,那雙眼睛明亮,似乎盛載了這滿天的細碎日光,光芒一閃,似乎要照亮人的心底每一個角落,她輕輕掃來,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
冷亦維的嘴角微微一翹,她來了?只是……有些晚了呢。
皇帝的目光一銳,看到是容溪,臉色微微一僵,不管如何,他對這個兒媳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你來了?」
容溪上前一步,施了一禮道:「容溪見過父皇。」
「罷了。」皇帝擺了擺手,他的目光一掠,容溪身邊的郝連蓓兒和英王妃也向前見過了禮。
「你們怎麼在這裡?」皇帝問道。
「皇帝陛下,」郝連蓓兒上前道:「我們昨天就約好了來這楓裡裡玩,上午在那邊玩來著,中午還野餐了呢,下午想著換著地方,沒有想到,您也在這裡。」
皇帝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些,「郝連小公主玩得盡興便好。」
「很好呢。」郝連蓓兒眉開眼笑的說道。
「父皇,」容溪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剛才聽到齊王像是一直在提起我寧王府?」
聽到容溪的這個問題,皇帝的臉色又沉冷了三分,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寧王府做的好事!」
容溪臉上一驚,心中卻是冷笑,她昂頭,看著皇帝,身子一彎便要跪下,孝兒急忙上前扶住,低聲說道:「王妃,小心。」
皇帝見她的樣子,也不便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為難於她,說到底容溪只是一個女人,這府中的侍衛也不由她管,他擺了擺手說道:「停了,不必多禮了。」
「三嫂,」冷亦維開口道:「也不怪父皇生氣,這次的事情也的確是太……有傷風化了。」
「有傷風化?」容溪微微一詫,疑惑道:「齊王這話究竟是何意?」
徐震寒一路狂奔,他今天黎明之前便穿過了通道,一直躲在暗處不敢動一分一毫,直到天色亮起,他才到了那紙條上約定的地方,果然發現有一個樹洞,裡面放著一套衣服。
他匆匆的換上,發現這好像是一套侍衛的衣服,還有一把刀,他無心想那麼多,此刻心中還有更重要的事。
徐震寒早已經把那張小紙條吞進腹中,而那紙條上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刻在他的心間,他必須一字不能差的,完全按照那上面所說的去做。
這山莊之內的情況他並不熟悉,但是,他勝在心思冷靜,那張紙上又畫了一張簡易的地圖,從這個樹洞開始,他就一步一步按照那簡易的地圖來。
徐震寒一路快奔,本來想著這山莊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出,山莊裡一定是戒備森嚴,他一直擔心自己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便被人給攔下了,所以,他時刻保持著警惕,這樣一來,導致的結果便是,他走得太慢。
他心急如焚,生怕耽誤了時間,怕什麼來什麼,迎面走過來一隊巡邏的隊伍,再想躲已然來不及,索性他把心一橫,皺眉一皺,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讓他意外的是,那個巡邏隊並沒有阻攔他,甚至問都沒有多問一句,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有些恍然,莫非……是身上的這身侍衛服起到了作用?
有了這個認知,他便拋卻了心中的顧慮,快步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穿過一大片的草地,跨過兩條溪流,又翻過了數不清的小土包,徐震寒只覺得自己的腿發軟,眼發花,但是他的頭腦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一刻不敢停留,腳步踉蹌著向前奔,腳下的塵土飛揚,落了滿身,素愛乾淨的他,卻沒有顧得拍一下。
終於,一片金黃色的樹林遠遠在望。
戴嬌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岸上的眾人轉過身去,四周除了潺潺水聲,依舊寂靜無聲,越是這種沉默,越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丫環試了幾次才幫她把袖子穿好,時間良久,總算是把衣服穿好。
池水一響,溫泉池中的男子轉過身走上岸來。
戴嬌有些不敢看,她無法相信,無法說服自己,那個男人……自己光著身子抱了的男人,居然不是冷亦修。
但是,她必須要知道,究竟是誰。
抬眼望去,那男子也是一身的風華,水珠從他的身上滾落,如晨間的露珠順著花瓣滴落,細腰,長腿,緊致流暢的線條,似神筆勾勒。
她的呼吸微微停了停,隨即一顆心鬆了鬆。
那男子轉過頭來,迎著她的目光,聲音冷冷的問道:「戴小姐,這就是你身為大家閨秀應該有的素養嗎?」
一句話,說得眾人臉上都有羞愧之色,雖然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便是都忍不住想要把戴嬌塞進地縫裡去。
戴嬌也羞愧難當,她調開目光,垂下頭,手指狠狠的扭在一起,指尖蒼白無血色,她垂著頭,心中打著算盤。
雖然……這個男人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冷亦修,但是風姿也不錯,何況也是一個王爺,聽說也是明宵國炙手可熱的皇子,最近風頭正健,而且……還沒有王妃。
似乎……也算是一個好的出路。
想到此,她的心反而定了定。
郝連紫澤把衣服穿好,看著背著身的眾人,冷笑了一聲說道:「諸位,有誰可以來為本王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冷亦維的臉上依舊保持著悲痛之色,彷彿正是在為寧王府的現狀而痛心惋惜,他歎了一口氣說道:「三嫂,小弟……實在是無法開口。」
「別呀,」容溪一笑,笑意溫婉,語氣中卻透出幾分森然,「怎麼齊王剛才還在高聲說我寧王府如何如何,現在便又無法開口了?還是繼續著剛才的不要臉的節奏下去,好好跟本王妃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她的話中帶著刺,冷亦維自然聽得出來,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桃花眼一挑,也輕聲笑了起來,「三嫂是不是誤會了?剛才小弟可是在向父皇求情呢。」
「求情?」容溪悠悠歎了一口氣,「不知……我寧王府做了什麼錯事,要勞煩齊王向父皇求情?或者說……你能確定的確是我寧王府有錯在先?」
冷亦維心中冷笑,卻也生出幾分敬佩,心尖又似乎被一個只小手抓了抓,如果……是容秋遇到這種事情的話,那個蠢女人一定會氣得尖叫吧?而容溪卻是鎮定自若,穩紮穩打,雖然不知道將要面臨什麼,但是單憑這份鎮定便是最讓人覺得特別。
「好了,」皇帝有些不耐煩,簡直就是百爪撓心,他實在沒有心情聽這些爭吵,只想弄清楚裡面的藍淑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要把她拎到面前來,好好的問問她,究竟為什麼選擇那麼一個侍衛,原本以為她是一個清高有傲氣的女子,如今看來,倒真是錯看了她。
皇帝煩躁的一擺手,「不要再做這些口舌之爭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把人押出來,一問便知。」
皇帝一說這話,容溪的臉上有些錯愕,英王妃的眉頭一跳,郝連蓓兒則開口直接問道:「什麼人?」
冷亦維看著眾人的神色,把那些翻湧的喜悅壓在心底,他歎氣搖了搖頭。
蘇公公垂首道:「小公主,這事兒……您還是不要問了,或者……請移駕它處也可。」
「這是在趕我走吶。」郝連蓓兒嘴一嘟,哼了一聲說道:「我才不走,我要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冷亦維心中暗笑,你不走最好,倒可以仔細的看看,這寧王府究竟是怎麼出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