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家丁聽著七公主的話,「下場」兩個人字像是從牙齒中磨出,骨頭都跟著酸了酸,彼此對視了一眼,默默左右一分。
七公主傲然一笑,輕輕邁步走進了院子。
陳漢平所在的院子並不十分大,但貴在精緻,小院中種著不少珍貴的名花,還有一株成年的香桂,此時正是花開之季,淡淡的香氣從金色的花朵中飄出,倒別有一番趣味。
七公主聞著這香氣,心情更好,她放緩了步子,挺直腰背,姿態萬千,一步一步,要給自己的情郎來一個驚艷的出場。
她自然清楚,依陳信磊現在的情況,他自然是無法這麼快就康復的,那東西怎麼著也要在他的身子裡呆個十來天,而自己……如何能夠不好好的利用在這山莊中自由的這兩天呢?
她緩步來到陳信磊的臥室,臥室中點著香,香氣清雅,提神安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情郎喜歡的東西,怎麼著都是好的。
七公主看著落下的床幔,眼中光芒一閃,一絲笑意在唇邊輕輕綻放,像一朵嬌美的花朵。
腳步淺淺,如踏在蓮間,一滴滴的甜蜜心情,像早晨的露珠輕輕滾動,晶瑩剔透,濺入心田。
「陳郎……」七公主站在床幔外,輕輕一聲喚,聲音甜糯似蜜,她的眉眼含笑,絲絲繼縷的神情都像在蜜裡泡過。
裡面卻沒有動靜,四周都很安靜,屋中的香料燒起,煙氣裊裊,靜得像是能夠聽到煙飄動的聲音。
七公主一怔,隨即想道,或許……是他在睡著?或許……是因為想引誘著自己去看?她想到後一種可能,嘴邊的笑意更濃,輕抬素手,握住了那層床幔。
床幔用的是上好的月光紗,輕柔暖滑,握在手中滑膩的有些不真實,七公主心中突然掠過一絲緊張,她的手輕輕一拉,床幔後面的一切都顯現了出來。
床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個被捲,哪裡有什麼陳郎?
她眉眼中的笑意霍然一收,眼底的冰封之意剎那逼來,聲音裡的甜軟也早已經化成了戾氣,陡然一銳,「來人!」
就在門外的兩個家丁快步而來,聽著她的聲音汗毛都差點立起來,兩個到了屋中,抬頭便看到了空空的床鋪,兩人的臉色一白,腦袋一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七公主的牙齒像是霍霍磨著的刀石,一字一句問道:「駙馬呢?」
皇帝走到小木屋前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蘇公公正要伸手去推小木屋的門,而冷亦維不動聲色的站到了窗子附近,就在蘇公公的手指即將要碰到那扇門的時候,突然冷亦維開口喝道:「慢著。」
蘇公公嚇了一跳,立即縮回了首,看了看冷亦維,目光中透出疑惑。
皇帝也有些詫異,「維兒,怎麼了?」
「父皇……」冷亦維的目光一閃,隨即他垂下頭說道:「還是請父皇移駕別處吧,這裡沒有什麼好看的。」
「嗯?」皇帝有些納悶,好端端的,怎麼冷亦維的態度像是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維兒,你這是何意?」皇帝微微皺眉問道,他直覺感到,這裡面一有文章。
「父皇……」冷亦維欲言又止,「您還是不要問了,兒臣陪您去別處便是。」
「嗯?」皇帝的眉頭皺得更深,冷亦維越是這樣,皇帝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他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打發了?
他轉頭看著蘇克青,「蘇克青,你去看看。」
「是。」蘇公公垂著頭,抬手就要推門而入。
「蘇公公,別……」冷亦維抬手擋住了蘇公公伸出來的手,衝他搖了搖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帝有些怒了,明明好好的心情,心中的算盤也是打得蠻如意的,怎麼突然就被這個兒子左攔右攔的?
「父皇,您息怒!」冷亦維彎膝跪在了地上,腰身卻挺拔,他抬著下巴,精緻的弧線猶如石雕。
遠處的容溪等人看著,郝連蓓兒疑惑的說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齊王跪在那裡了?」
英王妃只是目光閃動,卻沒有多說什麼,她心中感覺,這像是一個局,一扇黑洞洞的門,正在悄然打開,只是……這一次,被有誰被吞進去呢?
這次的山莊之行,還真是精彩啊……她在心裡默默的想道。
「我們且看看再說。」容溪低聲說道,她的目光落在遠處,看到冷亦維跪在那裡,她輕輕的勾了勾唇角,草尖起伏,如在風中輕輕翻著波浪的蒼海,這一起一伏之間,像是要吞沒那些在陰謀中沒有絲毫準備的人們。
周圍的風,似乎冷了冷。
容溪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冷亦修那邊如何了,那個戴嬌,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呢?她會落得怎麼樣的下場?
想要用自己的清白換寧王府的一個位子?她是不是把她自己估算的太重要了一些?如果期望較大,而現實的價值卻較低,這其中的落差,恐怕會讓人心中痛苦,後悔不及吧?
容溪突然笑了笑。
冷亦維還是堅定的跪在那裡,他的聲音懇切卻透出幾分堅決,「父皇,請您先移駕,無論以後要如何懲罰兒臣,兒臣也認了!」
他這麼一說,蘇公公的眉頭忽然跳了跳,皇帝微微一怔,他隱約感覺到,冷亦維發生這樣的轉變,一定是和自己有關,而他……也好像在是保護著自己。
這麼一想,皇帝心頭的怒火微微熄滅了一些,但是,他如何肯就這麼糊里糊塗的離去?
他正要開口,突然有說話塊從木屋後面傳來,是兩個男人低低的說話聲,聲音裡帶著笑意,「哎,我說,你看到了嗎?那小妞兒……」
「當然看到了,真是沒有想到,在這裡還會有一場活春宮,真是讓人意外。」
「就是,真是夠勁兒,那小妞兒的腰真細,真替她擔心會斷了。」
「哈,我看吶,那男的也瘋狂了呢,不過,說來也是,碰上那樣的小妖精,任誰都會瘋狂吧?」
「你羨慕了吧?哈哈……」
「廢話,你他媽的不羨慕?」
「嘿嘿,都說寧王府的那頭領愛酒,沒有想到也愛色,看那熟練勁兒,平時應該沒有少玩這種戀花的遊戲吧?」
「切……你不知道酒色、酒色的嗎?愛酒自然也愛色啦,哎,你有沒有覺得這小妞兒有點臉熟?」
「當然,那不就是贏得了大比勝利的藍淑羽嗎?聽說,皇上為了獎勵她,還特意封了她的父親呢。」
「原來是練武的,難怪……身材那麼好……也不知道這兩個是怎麼搭上的。」
「那還用說?肯定是大比的時候就眉來眼去了呢。」
「哈哈……就是,就是……」
兩個人說著,聲音漸漸的遠去,散在風聲裡,消失不見,根本不知道轉過木屋這一邊,卻是正在醞釀著一場雷霆之怒。
冷亦維的眼底浮現幾絲驚恐震怒之色,他狠狠的轉過頭去,突然間站起,奔向聲音的來源之處,卻發現那兩個人影早已經消失不見。
皇帝和蘇公公只看到他的悲憤,卻沒有看到他轉過身之後那一絲陰冷的笑意,更沒有看到他在掠過窗子時,瞄了一眼在床上躺著昏睡的男女,那男子身上的黑色錦袍滑落在地,而那女子的藍色衣裙落在那黑色的錦袍之上,猶如一朵開在罪惡裡的妖艷花朵。
皇帝心中的怒火如一條怒龍,在胸腔中奔騰翻湧,燒著他心中的理智,他的臉色一寸一寸的變白,嘴唇微微的輕抖。
蘇公公立即上前來,輕輕扶住他,低聲說道:「皇上,皇上,您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皇帝的手指一推他,眼底的怒意如浪潮,層層翻捲,每一層都帶著驚天之怒,他低聲喝道:「來人!」
身後的怒龍衛上前一大步,「嚓!」的一聲整齊而鏘然,腰間的刀鞘響起冷然之聲,劃破人的耳膜。
「皇上,皇上……」蘇公公一見,心中一驚,立即上前低聲勸道:「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您……」
「誤會?」皇帝冷聲一笑,眼中逼出兩道厲光,殺機決然,「現在人在裡邊,還能有什麼誤會?」
他抬起手,正在準備下令,冷亦維急撲過來,飛奔到他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眼中閃動著關切的光芒,「父皇,父皇……請聽兒臣一言,雖然說這種事情有傷風化,但……不管如何,那男人是三皇兄的人,而且是三皇兄身邊得力的侍衛頭領,那藍姑娘雖然是官家之女,但想來三皇兄的人也不會錯待了他,這事傳出去,勢必會讓人非議寧王府,讓三皇兄的臉面上無光,請父皇……息怒,或者……成全他們吧。」
皇帝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血來,他暗氣暗憋,心中暗道:「你哪裡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麼簡單,或是換成其它的女子也便罷了,偏偏是藍淑羽!那可是朕看中的女人!正千方百計的想要弄到手呢,如今可好,倒便宜了這個下賤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