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修和容溪的院子中有一處小小的假山,山上清水汕汕,冷亦修說那是活水,是挖通了地道引得山間的泉水而來,這倒讓容溪微微驚詫了一下。
她不禁想起,現代的那些藝術園林建造大師的水準也不過如此,這山莊建築精美,而且是根據那些風水、朝向一類的東西特別建造,這又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院中的樹木也不少,都是成年的大樹,看樣子應該是移植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大樹了,這得費多少周折?
「這院子是誰安排給我們住的?」容溪一邊欣賞著風景一邊問道。
「自然是四弟。」冷亦修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微微笑了笑說道:「當時秋士居要來這裡逛,說是好安排住處,四弟便領著他逛了逛,這山莊大得很,這些住處不過是其中一部分,秋士居自然被逛得頭暈,所以,那份住處安排的名單,也是由四弟助他完成的。」
「噢?」容溪輕輕的揚了揚眉,想著秋士居那狼狽的模樣,想來他是不敢跟齊王說起此事的。
只是她很納悶,看這秋士居的性子也不像是個果決的,怎麼就能當上戶部的高官還一屁股坐到齊王的陣營呢?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冷亦修隨手拈起一片金黃的葉子,那葉子邊緣光滑,並沒有那些鋸齒,金燦燦如黃金葉子,上面的葉脈錯綜複雜,如一片交錯的蜘蛛網。
冷亦修手指撫過那些葉子脈胳,輕聲說道:「你看,這枚葉子,外表並沒有什麼不同,它與其它葉子的不同在於沒有那些明顯的鋸齒,還多了一層細密的關係網,這就是它最大的優勢所在。」
「嗯?」容溪立即聽懂了他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問道:「是嗎?真看不出來,這傢伙還有這種能量?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冷亦修用葉子掃了掃她光潔的額頭,輕笑道:「幸虧你是個女兒身,否則的話,若是男子之身,豈不是要攪動這朝廷政堂了?」
容溪的眸光閃動,想說,唐朝那般興盛,還不是讓一個女人坐了江山?她想了想,最終沒有說出口,這可是古代,人的觀念思想有太大的不同,冷亦修能夠做到今天對她的包容,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還是不要再提出其它的來嚇他了。
「這秋士居的父親是三朝元老,是前朝的宰相,雖然早已經去世,但是秋士居當時得他的庇佑自然仕途走得比其它人要平順一些,說起來,這秋士居也算是有幾分真材實學,只是此人更善於做理財帳目,不善於交際,所以,便由他做了戶部官員。」
「再者,」冷亦修沉吟了一下說道:「他的姑姑是先皇的嬪妃,還極受寵愛,而他的姑姑有一個手帕之交,自幼交好,便是齊王冷亦維的姨母。」
容溪聽著這繞耳的關係,她沉吟了片刻,手指捏起冷亦修手中的那枚樹葉子,感歎了一聲說道:「還真是關係交錯啊……」
「是了,」冷亦修難得看到她如此無奈感歎的模樣,嘴邊蕩起一絲笑意道:「不過,這些都不用你去操心,你只要明白其中利害關係,剩下的交由為夫……」
他還沒有說完,只見容溪手指尖一用力,那枚葉子便破裂不堪,她揚眉一笑,「你看,這不就行了?」
「……」冷亦修微怔了一下,爽朗的笑了起來。
所有人的都安頓好,留下其餘的人收拾東西,各國的帶隊首領則是去了中廳大院去面見皇上。
中央大院其實並不是在山莊的中間,初次到達宿鳴山莊的人要想立時摸清這裡面的情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沒有格局圖,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中央大院比其它的院子要大上三倍,地勢也要略微低上一些,四周的樹木環繞,終年青翠,陽光透過樹木的枝葉縫隙,被割成一縷一縷,閃著七彩光芒輕輕的投射而來,在地上投下各樣的或深或淺的影子。
院中安靜,皇帝坐在台階上,冷亦修、郝連紫澤、岳戰鳴、風翼南都站在院中,一一見過皇帝。
皇帝淺淺笑著看著眾人,點頭示意道:「好了,不必多禮,來呀--看座。」
幾個太監急忙把準備好的椅子搬了出來,請眾人分坐兩邊,皇帝的目光一一看過眾人,問道:「不知諸位到這裡可還習慣?對住處可還滿意?修兒,」他轉頭看向冷亦修。
冷亦修站起來道:「父皇。」
「要好好的關照幾國貴客,有什麼需要之處,你還要盡力解決才是。」皇帝說道。
冷亦修垂首道:「兒臣謹尊父皇之命,定當協助秋大人,讓諸位貴客住得舒心些。」
「嗯,如此便好,」皇帝點了點頭,「秋士居呢?」
「回皇上,秋大人在門外候著呢。」蘇公公低頭說道。
「快讓他進來!」
時間不大,秋士居便快步而來,到了院子中間跪下施了禮,皇帝沉沉的聲音便壓了過來,「秋卿,都安排好了嗎?」
秋士居急忙回道:「回皇上,諸國的貴客安住之所,微臣已經安排好了。」
「如此便好,」皇帝點頭說道:「此次秋遊之事,務必要做好,另諸位貴客滿意才是。」
「皇上盛情……」其餘幾人紛紛站起來上前說道。
一番客套之後,便也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冷亦修走到回院的路口,便遇到了站在那裡等他的四皇子。
兩個人目光一對,彼此意味深長的一笑。
秋士居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發了話,急忙快步出了中央大院,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除了安排好各國人員的住處之外,在這山莊內的衣食住行,全權由他負責,這可是一個很大的勞動量。
秋士居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心中暗暗叫苦,這不是才剛剛開始,這要是熬上兩天……他想想就覺得腦袋有些發暈。
正低頭走著,猛然發現前面有個人擋住了他,他往左靠了靠,那人也往左,他往右那人也往右,他抹了抹眼睛,這才發現對方穿的是雙繡花鞋。
秋士居急忙抬頭並後退了幾步,仔細端詳著來人,但是,這一看之下不禁有些詫異,對方戴著帷帽,隔著一層細密的白紗,只能把容顏看個大概。
「秋大人,給本宮也安排一個住處吧。」來人聲音淡淡,語氣卻是居高臨下。
聽到她的自稱,秋士居微微吸了一口冷氣,能夠用這種稱呼的,不是皇帝的妃嬪就是公主,而據他所知,此次出行皇帝並沒有帶著任何妃嬪,再說妃嬪也沒有自己私下來見外臣的道理,還要求安排什麼住處,直接找皇帝去不就行了?
只是……秋士居猜出來人的大概身份,不過聽說那位也沒有來啊?
「秋大人,你是要本宮親自去跟父皇說嗎?」來人的聲音平靜中添了幾分冷意。
「啊,不,不是,」秋士居一聽這話,立即肯定了來人正是七公主,也只有她,能夠偷偷的跟來,先斬後奏。
「那就快點吧。」七公主不耐煩的甩了甩袖子。
「是,是。」秋士居一邊走著,一邊想,這到底把這位姑奶奶安排到哪裡才合適啊。
秋士居引著七公主,一邊走一邊抹著汗,他對這裡真的不太熟悉,本來以為昨天逛了逛,用心的記了記,應該差不多了,誰知道,今日人一多,事情一多,聲音一雜,他發現自己昨天記下的那些全都散失在這差不多的風景中了。
「你到底要帶本宮去哪?」七公主有些煩躁的問道。
「回公主……下官,下官有些弄不清楚了。」秋士居萬般無奈,只能說了實話。
「真是沒用。」七公主嘀咕道,她抬眼望去,恍惚間似看到一個人的身影一閃,眼前一亮,指了指那邊的一個院子道:「那邊是哪兒?」
「下官看看……」秋士居點著腳手搭著涼棚看了看,「啊,公主,那邊便是我大昭的參加大比的選手們所住的院子了。」
七公主指了指身邊的院子,「這裡有住嗎?」
秋士居走了幾步,看了看院門上沒有任何的標記,這才說道:「回公主,沒有。」
「那好,本公主便住在這裡吧。」七公主說罷,對著身邊的小宮女說道:「去收拾吧。」
「是。」
秋士居看著她已經自行下了令,這院子也確實沒有人住,便也隨了她去,省得惹怒了這位姑奶奶,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秋士居轉身離去,不遠處的樹木之上,容溪啃著一個香甜的水果,對身邊的冷亦修說道:「還真是陰差陽錯啊,居然讓她住到了這裡。」
「看來一切自有定數,」冷亦修點了點頭,「這下……更熱鬧了。」
「熱鬧一點才更有意思,」容溪咬了一口水果,果汁四溢,香甜味美,「否則的話,整日閒得無聊,豈不是太無趣了。」
守在不遠處的冷十五聽著她「卡卡」的咬著那果子,目光轉到下面的小院中,在心裡默默說道:諸位,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