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連蓓兒的腳尖往回縮了縮,眼睛微微的彎起來,臉上露出可愛的笑意,手指卻一直按在腰間--那裡有她的兵器。
「嗯,真是不好意思噢,」郝連蓓兒決定扮白癡,嘻嘻一笑說道:「我太著急了,上錯馬車了。」
她說罷,不見那人有什麼反應,慢吞吞的提了裙子,用眼角瞄了瞄,那人還是沒有什麼反應,眼睛裡依舊光芒閃閃,指間的烏黑匕首依舊在不停的跳躍,節奏和之前的一樣。
這麼好說話?郝連蓓兒的目光轉了轉,腳底一滑,就想要溜。
「公主,請留步。」那人突然開口,聲音微啞,卻透出冷意,像一抹嚴冬的風,無聲無息的刮過來,郝連蓓兒的後頸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郝連蓓兒的心一沉,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誰的話,那事情就不是這麼簡單了,馬車出現在這裡也不是什麼巧合了,難道是專程在這裡等自己?
郝連蓓兒收起臉上的笑意,既然如此,也沒有裝傻的必要了,她扭回身子,眼睛瞪得溜圓,怒目而視,「你是誰?」
「公主不必知道在下是誰,」那男人的聲音裡微微帶著笑意,修長的手指停止了動作,匕首尖正好對著郝連蓓兒,似乎那手指微微一彈,就可以如飛鏢一般,刺入郝連蓓兒的小腹。
郝連蓓兒的背直了直,嘴唇緊緊的抿著,緊扣的手心裡,冒出粘濕的汗意。
「在下找公主來也並無惡意,只是為了請公主幫在下一個忙,對於公主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那人輕聲道,似冬日的落雪,輕輕蕩下。
「什麼忙?」郝連蓓兒覺得這個人特別危險,她可不相信事情能像他說的那樣簡單。
「借我挾持一下。」那人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在說天氣不錯一樣簡單。
「……」郝連蓓兒恨得磨牙,腮幫子鼓成了包子,「你到底想幹嘛?」
「公主無需知道。」那人說完,身子似乎往前一傾一滑,如一團雲一般輕盈飄至,穩穩的坐在了郝連蓓兒的身邊。
「你……」郝連蓓兒睜大了眼睛,仔細的看了看他,卻發現除了那雙依舊黑如深潭的眼睛以外,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唔,公主,」那人的指尖輕輕一彈,一粒小小的石珠準確的打在郝連蓓兒的手肘住,郝連蓓兒頓時覺得手臂又麻又酸,幾乎用不上什麼力,手指也無力的從腰間滑了下來,「別想亂動,在下雖然沒有什麼惡意,但是誤傷了公主總歸是不太好。」
郝連蓓兒呼哧呼哧的運氣,心中也確信了這人真的沒有惡意,否則的話,僅僅是憑剛才的身形轉動,還有那準確的點穴手法,就足可以輕而易舉的要了自己的命,但是他卻沒有,看來真的是如他所說。
可是,他到底想借自己來要脅誰?
郝連蓓兒拍了拍手,既然打不過人家,就不必再裝模作樣的弄什麼兵器了,恐怕還沒有拿出來就會玩完了,「你挾持我,用來要脅誰?其實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
那人似乎輕輕一笑,「嗯,公主重要不重要,到時候便會見分曉。」
郝連蓓兒聽著他不上當,居然套不出話來,又在一邊運著氣,剛想再說什麼,只見那人敲了敲車廂,車子一動,骨碌碌的向前走去。
「喂!喂!」郝連蓓兒急得大叫,「你要帶我去哪兒?」
「挾持嘛,自然是要聽在下的,否則的話,那就不叫挾持,而叫公主出遊了。」車速依舊不減,那人靠在車廂上,懶洋洋的說道。
郝連蓓兒氣得想要尖叫,但是又不敢,滿腔的怒意壓回肚子裡。
冷十五駕著馬車向著約好的地方而來,但是遠遠的並沒有看到人影,他心中納悶,駕車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到了地方,容溪挑起車簾,路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她心中微微一詫,嗯?怎麼回事?這丫頭還沒有到?
正在想著,後面冷亦修和郝連紫澤的馬車也到了,冷亦修從馬車中跳了出來,來到容溪的近前,「怎麼了?」
容溪的臉上有幾分擔憂,「蓓兒還沒有到。」
冷亦修一聽,心中也微微有些不安,隨即又安慰容溪道:「別擔心,十六不也是沒有到嗎?有十六和她在一起,應該沒事的。」
郝連紫澤也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他低下頭,看到了之前的馬車留下的車輪印,只是一見那輪子留下的印痕,他的眉微微一皺。
正在此時,冷十六快步而來,見眾人都站在馬車下,心中一驚,轉頭看了看,還沒有等他發問,冷亦修先開口問道:「十六,郝連公主呢?」
冷十六心頭一跳,「屬下看著郝連公主進了暗道,然後才快步離開,直奔這裡而來,怎麼?公主沒有到嗎?」
「看來,是出了岔子了,」冷亦修的臉色微沉,事出必有因,而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郝連蓓兒出了危險……
「屬下即刻回去查看!」冷十六說完,急急的轉身就走。
「不必了,」一直沉默著的郝連紫澤開口說道:「她已經到了。」
眾人一聽,都轉過頭來看著他,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容溪的目光滑過郝連紫澤腳邊的那些車輪印痕,臉色微微一變,說道:「你是說……」
「不錯,」郝連紫澤知道容溪猜出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她應該是被人挾持了。」
眾人的臉色均是一變,冷十五和冷十六首先想到的就是齊王,或者是此次和拜月樓有關的人,而容溪和冷亦修的心裡明白,此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否則的話,郝連紫澤不會說得如此篤定。
他顯然是從地上的車輪印記上看出來的,但是,憑什麼能夠從車輪印記上能夠看來郝連蓓兒是被挾持了呢?
其中一定大有蹊蹺。
「這個印記,」果然,郝連紫澤指著那地上的車輪印記說道:「你們仔細看,和其它周圍的那些是明顯不同的,深,而且寬。」
眾人急忙低頭一看,仔細的對比一下,果然是如此,「那又如何?」冷十五不明白為什麼不趕快去追,而是在這裡討論什麼車輪印記的花紋。
郝連紫澤的眼睛裡浮現一絲陰雲,「這種車輪印記,據我所知,乃是明宵郡家所有,郡家是明宵的第一大商戶,生意遍佈全國,如果說郡家掌握著明宵一半的經濟命脈,那一點也不為過,而這種車輪,就是郡家為了各處的生意專門打造,因為生意遍及的廣,需要走很遠很長的路,各種路況各有不同,馬車的損耗極大,所以……」
「一半的經濟命脈,」容溪聲音低喃,卻字字清晰,「你們也敢?」
郝連紫澤抬頭看了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慘淡的笑了笑說道:「做為朝廷當然不願,只是,郡家百年大戶,是幾輩人的傳承,豈能是說動就能動得了的?而且,現在已經成了這種局勢,更是動它不得。」
「但是,能夠把生意做到如此大的家族,更應該明白,就算是商家做得再大,也不能與朝廷為敵,否則最終也只會是死路,沈萬三又如何?這個郡家的人又為什麼遠赴到此,挾持蓓兒?」
冷亦修和郝連紫澤的眉心都齊齊一跳,他們沒有想到,容溪居然連生意上的事情也像是有些通,只是……沈萬三是誰?
現在卻無暇去想,郝連紫澤搖了搖頭說道:「郡家雖然勢大,但是從未與朝廷有過什麼衝突,你說得對,能把生意做到這個份兒的,自然都是聰明人,這一次……」
看著他一臉的茫然,容溪也明白了郝連紫澤根本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委,那麼,既然如此,就只能順著車輪往下追了。
一眾人重新上了車,卻沒有了剛才的笑語歡聲,大家的心頭都沉甸甸的,不知道郝連蓓兒到底被挾持去了哪兒,拋開她的貴重身份不說,她總歸是一個女孩子,特別還是這種民風保守的古代。
容溪揉了揉太陽穴,她微閉著眼睛,靜靜的思考,這樣追著下去,會遇到什麼?憑著這車輪就能救出蓓兒嗎?
如果對方知道自己的車輪特殊,既然知道郝連蓓兒的身份,就不會知道郝連紫澤也在這裡嗎?還能留下這些印記讓人去追?
這不太符合做事的常理。
「停車!」容溪突然睜開了眼睛。
「什麼事?」冷亦修立即問道:「可是不舒服?」
「沒有,我沒事,」容溪擺了擺手,「我們這樣追下去不是辦法,讓十五和十六還有郝連趙等人去追,我們回城去。」
容溪看了一眼郝連紫澤說道:「既然是郡家的人挾持了蓓兒,那麼,他們肯定就是有所求,否則也不會等到你們來到大昭再追著來挾持,所以,我斷定,蓓兒一時並無危險,還有,他們既然知道蓓兒的身份,那麼,所派來的人就一定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