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修大步而去,他恨不能瞬間消失,這都什麼跟什麼?郝連紫澤這次來怎麼會帶了這麼一個活寶來?
這是不是郝連紫澤的秘密武器?特意用來打擊自己、分裂自己和容溪的關係的?
等到冷亦修回到紅袖苑的時候,已經過了掌燈時分,院子裡挑起了燈籠,黃色的燭火跳動,讓人心中一暖。
他快步走進了屋,容溪正在美人榻上坐著,手裡拿著毛筆,正在寫著什麼,見到他回來,揚臉笑了笑,「今天怎麼樣?」
「還好,看台已經造得差不多,近尾聲了,」冷亦修在她身邊坐下,手指挑起她的一縷發,「在寫什麼?」
「噢,在寫一些孩子出生後用到的東西,想慢慢準備了。」容溪揚唇笑了笑,那一絲弧完美至極,燈光下她的臉散發著柔和的光輝,之前臉上的冷漠和淡然,如今被這柔和一點一點填滿,鮮明動人。
冷亦修心中一蕩,容溪臉上的溫暖蕩進了他的眼裡,他覺得眼底一熱,下巴支在她的頸窩,「有什麼是我能做的?我和你一起準備。」
「你這麼忙,哪裡有時間?」容溪輕聲的笑了起來,「沒事,我自己來吧。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總不會這樣一直忙下去,」冷亦修柔聲道:「等到大比過去,會有一段空閒,到時候就有時間了。」
「容溪……」冷亦修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柔軟如春風。
「嗯?」容溪止了筆,側頭道。
「很抱歉,這段時間太忙了,總是沒有空閒陪你。」冷亦修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愧疚和無奈,他的手臂輕輕攬著她的肩膀,如攬著世間珍寶。
「今天怎麼了?」容溪的身子往後微微一仰,窩在他的懷中,「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呃……」冷亦修的腦海裡浮現郝連蓓兒的那番話,著實讓人驚悚,可是,仔細想想也是一個孩子的戲言,料想也不會出什麼岔子,說出來,徒勞容溪費心擔心罷了,於是,他微微搖頭道:「沒事,就是有些累,還有——覺得愧對你。」
「我倒沒有什麼,平日在王府裡又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容溪狡黠的一笑,難得和他開起了玩笑,「不過,這大比之事,要處處留心,這麼大的事情,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對於某些人來說,如果不在這件事情上下點功夫,出點亂子,豈不是白白錯過了這樣的好機會?」
「放心,我會注意的……」冷亦修閉上眼睛,鼻尖是她的香氣,腮邊是她柔軟順滑的發,懷裡是她嬌軟的身體。
這一刻的滿足,添滿了胸腔。
容溪所不知道的是,郝連蓓兒已經開始惦記她的丈夫了,而此刻,郝連紫澤也處在頭痛之中。
「七哥,你不知道,冷亦修真是帥呆了!」郝連蓓兒手中舞動著小腰刀,刀光唰唰的飛舞,她的影子如一片在風中舞動的樹葉,讓郝連紫澤眼花繚亂。
「我知道了,」郝連紫澤手支著下巴,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精緻雪白的手腕,「這是你第七百八十次說這句話了。」
「是嗎?有那麼多嗎?」郝連蓓兒朗聲一笑,如一串在風中晃動的銀鈴,「我覺得說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多!」
「蓓兒,你聽七哥說,好好的比你的賽,無論輸贏,跟著七哥好好回去,咱們兩個的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郝連紫澤這句話也說了無數次了,反正他自己是數不清了,感覺這一下午說了這二十多年來最多的話,嘴唇都快磨薄了。
「冷亦修恐怕不能當咱們明宵國的上門女婿吧?」郝連蓓兒停下了手中的刀,眼睛忽閃著天邊的星,一臉思索的說道:「我覺得……父皇不會同意吧?畢竟,他的身份太特殊,到時候上門的話,他那麼有才華,其它的兄弟一定會打壓他的,我可不想他受委屈!」
郝連紫澤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了,他很想把自己的腦子給挖出來,然後換上幾塊石頭,這樣就不用思考了,敢不用再和這個妹妹如此艱難的對話了。
「你說的男人是冷亦修!是大昭國的三皇子!是戰功赫赫的戰神寧王!你覺得父皇不會同意,你覺得他的父皇大昭國的皇帝會同意嗎?你還不想他受委屈!你覺得他是受委屈的人嗎?」郝連紫澤終於忍不住咆哮了起來,眼前都直冒金星。
「七哥,你這麼激動幹嘛?」郝連蓓兒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知道了,你也擔心他會去我們那裡?怕他搶你的風頭嗎?」
「……」郝連紫澤「砰」的一聲俯在了石桌上,假裝暈死了過去。
次日一早,又是一個晴好的天氣,容溪還沒有醒來,就感覺身邊好像有人,她轉念一想,應該是冷亦修吧?他這段日子總是搬了美人榻睡在床邊,她剛想再迷糊一會兒,可是這種目光的感覺讓她覺得陌生。
正在睜開眼,只聽「啊!」的一聲長長的尖叫,緊接著又是「啊」的一聲,同樣分貝的尖叫。
很明顯,不是同一個人的。
容溪唰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手摸到了枕頭底下,而當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時,又愣在了那裡,有些哭笑不得。
冷亦修也坐在她身邊的美人榻上,上身穿著件中衣,下身只穿著一條犢鼻褲,正在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站在前面的是穿一身粉紅色的衣衫的郝連蓓兒,她的目光在冷亦修和容溪的身上掃來掃去,一雙大眼睛瞪著溜圓,小鼻子皺著,就像是一隻發怒的小母豹。
她的身邊站著孝兒,正在一臉詫異的瞪著郝連蓓兒,不知道這位不速之客是什麼冒出來的。
「你們……你們……」郝連蓓兒聲音又高又尖,完全不是平時的分貝和聲調,她揮舞著拳頭,隔空亂舞一氣,「啊啊啊啊!你們……你們姦夫淫婦!」
容溪正要伸一個懶腰,聽到這個形容詞差點嗆住,把那股氣好不容易順了下去,她瞪著眼睛看著郝連蓓兒,這孩子是怎麼個情況?受什麼刺激了?
她又看了看自己和冷亦修,好吧,自己身上穿著中衣,冷亦修露出兩條腿……這算多嗎?好吧,就算是在古代這算多了,可是,自己和冷亦修是正牌的夫妻好嗎?要形容也應該是郎才女貌、天設一對、珠連碧合……等等這一類的形容詞吧?
好像……無論怎麼扯也扯不到什麼姦夫淫婦的身上去吧?
冷亦修扯過一件外袍來穿上,沉著臉說道:「郝連公主,請你注意你的用詞!還有,你是怎麼到我王府中來的?」
「十五!十六!」冷亦修對著外面喊道。
「啊啊啊……」郝連蓓兒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我要殺了你們……姦夫淫婦!」
「……」容溪不禁啞然失笑,這孩子還真是不會罵人,翻來覆去也就是這麼一句,只是……好像用的真不對。
孝兒在一邊也沉下了臉,對於古人來說,這可是一個太過於厲害和惡毒的形容詞,雖然在容溪聽來並沒有那麼嚴重,但是對於她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罪過了。
「郝連姑娘,就算是你是公主,也不能這樣血口噴人吧?」孝兒氣呼呼的說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這麼偷偷跑到別人的臥房裡來,還看到……這像什麼樣子?好像是你更無禮一些!」
「我無禮?」郝連蓓兒指著自己的鼻子,頭上的小辮子啪的一甩,「你胡說!明明就是他們不對!」
她纖細的小手指「唰」的一下子指上了容溪,「她!是我的七嫂!」她又一指冷亦修,眼睛裡閃過委屈的神色,嘟著嘴唇說道:「他是我喜歡中意的,準備招為駙馬的……」
「……」容溪。
「……」孝兒。
「啪」冷亦修剛剛拿在手裡的腰帶,手一抖又掉了回去,他的身子僵住,眼前有些發黑。
而此時,聽到喊聲從門外走進來的冷十五和冷十六齊齊一個踉蹌,差點翻身栽倒。
「你們兩個死到哪兒去了?」冷亦修一見他們就怒了,滿腔的怒意突突的衝著兩個人就發了過來。
「……」冷十五真恨不能立馬變成空氣消失不見,冷十六的額角也見了冷汗,兩個人垂著頭,肚子悔得腸子都打了十八個結。
「王爺……」冷十五艱難的開口道:「郝連公主說,您……在後院那邊與郝連皇子打起來了,您下令要屬下等過去,所以……」
「放屁!」冷亦修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繫了幾次腰帶也系不上,索性,團成了一團,「啪」的一聲衝著兩個人扔了過去。
「去!去刑事房每人領三十殺威棒!」冷亦修像是一隻憤怒的虎,咆哮道。
冷十五和冷十六如蒙大赦,急忙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郝連公主,你剛才說什麼?」容溪已經恢復了平靜,坐在床上笑吟吟的問道。
「哼!我現在不要和你說話!」郝連蓓兒一梗脖子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