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帝下令,七公主垂下的眸子裡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手指狠狠的相握,心裡爆出喜悅的火花。
那些穿著鐵甲的衛士迅速的按命令行事,嚓嚓的鐵器聲混合在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裡,壓在人的心頭有些悶悶的。
四皇子和四皇妃站在一起,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眼底分別湧現不可言說的意味,而五皇子夫婦則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齊王冷亦維則負手站立,表情淡淡,不悲不喜。
冷亦修鐵青著一張臉,他的眸子黑沉沉的盯著那房間的窗簾,身後是一片片天際飄蕩的烏雲,他挺拔站立,如面對風起雲湧海浪翻捲大海的巨石,堅硬而略帶蒼涼。
容溪……我知道那不是你,可是你,現在在哪裡?
容溪看著窗外的他,他飛揚微皺的眉,沉冷的雙眸,緊抿的嘴唇,無一不在訴說他此刻內心如焚,她很想衝出去告訴他,她很好。
可是,現在不能,時機還未到。
包圍之勢以成,裡面卻沒有什麼動靜,皇帝猶豫著,冷亦修上前一步道:「父皇,讓兒臣衝進去看看。」
七公主剛要阻止,轉頭看到了齊王冷亦維的眼神,她又忍住了,轉念一想,也好,反正此事已成定局,讓冷亦修親眼看看自己的王妃和別人的男人鬼混在一起,豈不是更好?衝擊豈不是更大?更
能報自己的仇!
「准!」皇帝點了點頭。
冷亦修抬腿上了台階,幾步之遙,卻彷彿遠之千里,他的手掌微微有些濕意,一咬牙,邁步上前。
關閉著的房門沉靜無聲,彷彿門後的世界和這個鬧哄哄的小院是兩個世界,門後面是什麼呢?冷亦修慢慢的伸出手去,指尖輕輕碰上門板,木質特有的潮氣讓他的指尖感覺有些粘膩,像此刻忐忑的心情。
「砰!」他用力推開了門,不管裡面是不是容溪,他都必須去面對,沒有時間再延誤。
房間裡很暗,門被推開,一束光亮投進來,香鼎裡的香已經燃盡,只有極淡的香氣飄來,冷亦修聞了聞,眉頭一緊。
他邁步往裡走,暗淡的光線中,看到一個男人正在穿衣,剛剛披起的外袍遮住了他光裸的後背,那一閃而過的肌膚像一道明光,刺痛了冷亦修的雙眼。
男人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回過頭來,眼神中沒有絲毫的驚恐,只有淡淡的得意,翹起的嘴角邊居然帶著笑意,這笑意像一把火,瞬間點燃了冷亦修滿腔的怒意。
然而,他依舊極力克制,眼睛轉向床角的一個女人,那女人躲在薄被後面,頭髮散亂,緊緊的縮成了一團,不停的抽泣,被子下面的身體還在不停的微微顫抖,而床下,正是散落的女子衣衫。
那衣衫…
…是容溪的,甚至還有淡淡的冬擁春的香氣,空氣中,除了這殘留的酒香,一股濃烈的男女歡愛過後的味道卻顯得更加清晰。
那衣衫彷彿刻進了冷亦修的眼睛裡,在他的腦子裡一炸,轟的一聲,彷彿所有的情緒和想法在這轟炸聲中都飛快的遠去,碎成了粉末,消散在風裡。
一顆心彷彿也不知去向,那個位置空落落的,有些悶悶的痛,彷彿被人撕開了胸膛,滿身的熱度都隨著那個口子的撕裂而瞬間散去,一股刺骨的寒意席捲了他,他的手,慢慢的撫上了心臟的位置。
「你是什麼人?」達克列看著闖進來的冷亦修問道。
他的話拉回了冷亦修的理智,他的目光仍舊落在那衣衫上,他在仔細的辨別,尋找最後的一線希望。
然後,他豁然抬頭,盯住床角的女人,她縮在那裡,頭髮散亂,根本看不清臉。
不……這不是容溪,衣服是容溪的沒錯,但是,如果她是容溪的話,肯定不是現在的這種狀態,她一定會像只母豹子一樣,狠狠的撲上來,把達克列撕碎!
他大步向前,腳上踩過那散落的衣衫,沒有絲毫的猶豫,行至達克列的身邊時,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奔床角的女人。
達克列看他急切的神情,也大概猜出了他是誰,嘴角一勾說道:「寧王殿下?不是本世子說
你,你平時是如何管教女人的?居然自己爬上了本世子的床!」
冷亦修一手握住了女人的下巴,扳起她的臉,擋著臉的長髮散去,露出一張小巧精緻的臉,那臉上淚水斑斑,眼睛裡帶著惶恐,嘴唇也蒼白沒有血色,很是動人心魄,可她,不是容溪。
冷亦修的眸子一縮,同時放開了她,轉過頭看著達克列,那目光如刀,帶著暴出的殺機飛疾而至,彷彿瞬間就刺入了達克列的胸膛。
達克列微怔,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全身也進入了戒備狀態,但是只見冷亦修只是隨即一笑,嘴角勾出輕蔑的弧度,淡淡的對他說道:「世子好魅力!」
「……」達克列驚愕的看了看冷亦修,這王爺什麼意思?怎麼遇到的公主、王爺一個比一個奇葩?
他這是什麼反應?不是應該跳起來和自己動手嗎?不是應該大發雷霆嗎?
冷亦修轉身出了房間,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裡那些變幻莫測表情各異的臉。
七公主的眼神裡跳動著隱隱的喜悅,雙手緊緊抓著裙子,像是馬上就要高興的叫出聲來,冷亦維也看了過來,只是眼神深深,看不出悲喜,五皇子夫婦則是強作鎮定,心裡恐怕也是歡喜的要命,而四皇子夫婦則是眼中帶著同情,又含著一絲希望。
冷亦修把他們的表情眼神都一一記下,
然後衝著皇帝說道:「回父皇,裡面的不是什麼刺客,而是達克列世子,」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七公主,一字一句道:「我未來的妹夫。」
他最後一句聲音輕輕,卻似從牙齒間磨過才滾落出來,讓七公主聽著耳中都跟著一痛,她抿了抿唇道:「達克列?他怎麼會在這裡?剛才那女人的尖叫是怎麼回事?」
她依舊沒有忘記這個,「肯定還有個女人對不對?」
「不錯。」冷亦修垂下眸子說道。
七公主看他垂下了眸光,什麼見到冷亦修如此過?哪次他不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看到他這個反應,屋裡的那個不是容溪還能是誰?
於是,她提裙子就上台階來,「我進去看看。」
「不行。」冷亦修乾脆的拒絕,伸出手臂擋住了她。
「為什麼?」七公主表面上不高興,心裡卻樂開了花,這屋裡的一定是容溪了,否則的話,冷亦修也不會如此攔著。
「裡面……你去不合適。」冷亦修猶豫了一下,話沒有說得太明白,但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讓在場的人都嗅到了一番不尋常的味道。
「有什麼不合適的?」七公主怎麼會同意?她提高了聲音,「裡面的達克列怎麼說也是我的未來丈夫,我進去看看有何不可?」
「你可以把他叫出來。」冷亦修冷冷的說
道。
「你……」七公主恨恨的咬牙,不過,叫出來就叫出來,讓達克列來說,豈不是比自己說的更好?再說,今天冷亦修別想就這麼糊弄過去,一定要見到那女人出來,讓大家都見證他冷亦修丟大臉的時刻!
於是,她站在台階上,對著裡面喊道:「達克列,給本宮出來!」
達克列在房間裡穿好了衣服,聽到公主的喊叫聲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才慢悠悠的出來,冷亦修見他來了,收回了手臂,表情厭惡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的?」七公主問道。
達克列笑了笑,衝著屋裡努了努嘴,「本世子無意中走到這裡,結果一個女人主動的投懷送抱,爬上本世子的床……」
「你胡說!」七公主氣得差點跳了起來,其實心裡卻是半怒半喜,「這是煙柏閣!是謙妃娘娘理佛的地方,怎麼能夠做這種事?!是誰……是誰……這麼大膽?」
在西廂房的容溪眉心一跳,她突然想起在房間裡那面被遮擋起來的牆,難道……後面就是佛像一類的東西?
她不由處微瞇了雙眼,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真是沒有最狠,只有更狠,怪不得她們會挑這麼一個地方,無論在什麼時代,對於信佛的人來說,侮辱佛祖是不能被容忍的事情,何況現在還是迷信的古代!
皇帝既
然允許謙妃理佛,就代表他也是信奉的,怎麼可能會允許有人在佛前做出這種**之事?!
而七公主第一句質問不是問為什麼自己的未來老公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而是先上到這上面來,就說成她是成心想挑起皇帝的怒火!這後招真是一招接著一招啊。
「荒唐!」果然,皇帝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未來的駙馬居然和別的女人勾搭在一起,還在自己妃子的佛堂裡做下這種事,怎麼能夠原諒!
「達克列!無論是什麼女人,你都應該記住自己的身份!」皇帝怒道:「你這樣做,叫朕如何自處?叫公主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