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問出這話,七公主才換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抽泣著說道:「父皇……女兒……」她只是眼圈紅著,眼底的潮氣又聚焦了上來,後面的話沒有再繼續說,卻用她的表情表明了自己的委屈。
「世子,你這樣做把皇家的威嚴置於何處?」冷亦維皺眉道,「七姐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如何能夠受此侮辱?」
達克列的眉頭皺得更深,他看了一眼七公主,心裡恨得咬牙,這個女人還真是會做戲啊……
容溪微微斂的眸子,琢磨著七公主和齊王冷亦維這一唱一和的說詞,心裡突然明白了,七公主為什麼要把達克列給拉上。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七公主身上的傷痕,想必這位平時被寵壞了的公主日子過得不也是很愉快吧?難道她是想用這次的事情藉著皇帝之口,來敲打一下未來丈夫?
容溪猜對了,自從七公主知道達克列要把自己帶回苗疆只是做一個侍妾,她的心裡就生了恨,殺掉達克列當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現在不能,身上蠱毒還要靠他,殺了他賠上自己的命,那可不行。
藉著這次的事,一來讓達克列得到了寧王妃,也算是成全他的一樁美事,再來,到時候皇帝駕臨,也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畢竟是一國的公主,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苗疆世子能夠隨便拿捏的!
達克列此時也明白
了公主的用意,他冷冷一笑,斜著看了一眼冷亦修,他還在以為裡面的女人就是冷亦修的王妃,「那女人……急切的很——自己上來就脫光了衣服,纏住了本世子,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中了毒,急需本世子來解,看她的穿著打扮也不是一般人,本世子可沒有想著輕薄於她,只是想做做好事而已。」
他的話說得輕飄飄的,實在是無理至極,偏偏七公主和冷亦維看到他瞄向冷亦修的那個眼神,心裡高興得開出了一朵花兒,恨不能放聲大笑了。
皇帝卻聽出了其中的關鍵,沉著臉看了看冷亦修,又想起當日在刑場之上與自己據理力爭的那個女子,心裡微微歎著可惜,又著實痛恨這個達克列,明明只是一個番幫小族,卻因為老七的疏忽而成了坐上賓,現在又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如果裡面的真的是寧王妃,那麼該如何處理?修兒該怎麼辦?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萬一哪天開戰……
一想到這些,皇帝的一個頭就兩個大。
冷亦維卻開口說道:「世子休要胡說!我朝女子皆都知書達理,豈會是你說的那種**之人!」
「你又沒見,你怎麼知道?」達克列回答道:「不信你去問問她!」
冷亦維聽到這句,心裡暗暗喜悅,看了看冷亦修,對方仍舊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看到他這種表現,
冷亦維的心裡格外的舒坦。
「七姐,不如你進去看看?都是女子,還方便一些。」冷亦維提醒七公主,這女主角該登場了,簡直讓人有些按捺不住。
「我?好啊。」七公主的眉梢一動,一抹笑意差點就蕩了出來。
「站住!」皇帝一聲冷喝,「你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闖進去像什麼話?!」
容溪在房間裡聽到這句話,差點冷笑出聲,這老皇帝還真是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未出閣的姑娘?哼……
「父皇,還是臣媳進去看看吧。」四皇妃施了施禮,話語間透著穩重。
「也好。」皇帝沉吟了一下說道。
四皇妃輕輕邁步向著房間走去,房間裡依舊昏暗,外面的清新空氣吹進來不少,和剛才相比,那股味道退去了不少,但依舊能夠聞得到。
四皇妃不著聲色的吸了一口氣,看來這屋中的女子是真遭遇了不測了,她攏了攏目光,床角縮著一個女人,躲在背子裡微微的顫抖,還在低聲的抽泣著,黑髮散亂,披了一身。
雖然看不清相貌,但她總覺得這女子應該不是容溪,雖然和容溪沒有說過幾句話,也聽說她性子軟弱,但聽說畢竟只是聽說,剛才在前殿那一番對話,這樣的女子擁有無限的風華氣度,昂然於人上,豈會如此輕易被人得了手?而事後,還躲在
那裡哭泣?
如果是自己遇上這種事情,一定抵死不從,寧可一死了之,想必那女子一定會更加壯烈!
她這麼想著,目光轉到地上的衣服上,她目光微微一凝,呆了呆,這衣服,的確是容溪的,難道說……自己真的看錯人了?
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慢慢走上前,撿起地上的衣服,走到床邊,輕輕的拍了拍被下的人,安慰道:「先穿上衣服吧。」
那人在被子下僵了僵,抽泣聲又大了起來,拚命晃著頭,「不……我不要出去……」
她一開口,四皇妃立時就聽了出來,這女人絕對不是容溪,倒像是……她伸出手,輕輕攏起女人的發,露出她的小臉,「別哭了,父皇在外面,會替你做主的……」
她說話的同時,也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女人的臉,雖然光線昏暗,但依舊看了一個真切。
那張臉,是柳玉荷。
四皇妃輕輕抽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想了想冷亦維剛才那冷嘲熱諷的樣子,不禁苦笑了一下。
乍人者,恆乍之。
寧王妃,你這一手玩得高明啊……
「不……我不出去……」柳玉荷死命的揪住被子,拚命的搖頭,「王爺會殺了我的!」
「你不出去也不是辦法,」四皇妃心中搖頭,暗歎這女人真蠢,這種心智怎麼也敢去暗算
寧王妃的?「父皇都在外面,你是躲不過去的,不如趁著他老人家在,把事情說清楚,然後討個公道,如果你不出去,大家還以為真的是你……」
她後面的話沒說,但她相信柳玉荷這個還是能夠聽懂的,能夠成為冷亦維側妃的女人,再笨也是有底限的。
柳玉荷果然不再哭,也不再抗拒,四皇妃輕輕扯下她身上的被子,目光在滑過她身上的青紫時也不由得眉心一跳,但只抿了抿嘴唇,沒有說什麼,把拿過來的衣服遞給她,柳玉荷看著那衣服,目光突然一亮,手指都顫抖了起來。
「是她……寧王妃害我!」柳玉荷低低的叫了起來,眼睛盯著那衣服,就像是盯著一條毒蛇。
「柳夫人!」四皇妃立時出聲制止了她,「話可不能亂說!」
她的聲音嚴厲,如一頭棒喝,讓柳玉荷抬起眼來,淚眼朦朧的望著她,「可是……」
「沒有可是,」四皇妃麻利的替她穿戴,「我不知道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如果你說了,你家王爺才會真的不饒你!不如將錯就錯,那才是壞事中最好的結局!」
柳玉荷張了張嘴,最終又緊緊的抿住,眼淚滾滾而落,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嗚聲,此時此刻,還能說什麼?
四皇妃說的對,可是,這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四皇妃看著她痛哭的樣子,心中沒有一絲的同情,反而覺得有些憤恨,因為她心裡清楚,如果計謀得逞,受害的人就是容溪了,雖然自己和容溪的交情也並不深,但是她卻對那個奇特的女子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而柳玉荷,如果她不存害人之心,不摻合到這事情中來,又豈會落到今天的地步?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裡面的人痛苦難當,外面的人等的心裡焦灼,誰也不說話,都仔細的聽著,連風聲似乎都靜了靜,那時而傳來的低低的嗚咽聲,清晰的落入眾人的耳中。
七公主心情雀躍,興奮的臉色都有些發紅,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冷亦維低垂著眸子,只有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對於他這樣城府極深的來說,這已經算是極致的表達了。
五皇子夫婦則是眉目生光,左顧右盼,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嘴臉,今天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是簡直就是一場接一場的意料之外的大戲,戲戲精彩,但他們卻在戲之外,這實在是非常好玩的事兒。
關係不到自己的利益,又能夠看到那些比自己過的好的人一個個的被牽連進去,這種感覺……實在是超級爽!
容溪看著那些人的表情,心中冷笑,這就是時常說起的「眾生相」吧?親兄弟又如何?還不是你算計我算計你?想必經過此事
之後,冷亦修的心境會有很大的變化吧?
外面那些人的死活她才不稀罕去管,她在意的,是冷亦修的感覺和他的心結。
屋內的四皇妃終於給柳玉荷穿好了衣服,頭髮也簡單的挽了挽,「走吧,」四皇妃說道。
柳玉荷還是有些猶豫,腳下的步子彷彿有千斤重,她知道,從踏出這間房門開始,她的人生將會發生巨大的轉變,也許從此就是南轅北轍,再也不復之前的風光。
側妃?!她的心抖了抖,恐怕連侍妾都沒有資格了吧?
七公主守在最前面,目光緊緊盯著屋內,腳步聲微響,她的目光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