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容溪再問清楚一些,只聽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隱約還有誰高聲說話的聲音。
雨已經停住,那些雜亂的步伐砸在地上,地面上的水被濺得啪啪作響。
來得好快!
容溪微斂了眸子看向外面,果然是雨一停一刻也等不及了。
「是不是到這裡來了?」七公主的聲音毫不意外的在院外響起,「哎呀,三嫂她們人呢?千萬不要遇到了刺客才好!」
她的聲音裡夾雜著爭切,一瞬間低垂的眸子裡卻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
冷亦修也走在人群中,他的心跳得很快,雙手緊緊握成拳,努力的要自己冷靜,相信容溪一定會沒事的。
當他清楚的看到容溪在小門前的牆上留下的那道印記時,心突然顫了顫,這是她留給他的,是在危難的時候還惦記著他,希望他來救嗎?
容溪不知道這個小門通向哪兒,冷亦修卻知道,這是謙妃娘娘理佛的地方,煙柏閣。這些人為什麼要把容溪引到這裡來?到底有什麼用意呢?
在他思索間,七公主已經急切的踏過了小門,引著眾人來到了院中,眼睛環視著四周,很快在正屋上落了落,隨即她的心裡又有些疑惑,不是讓六公主守在這裡嗎?人呢?怎麼柳玉荷也不見了?
轉念又一起,不見了也好,省得老六那麼
呆呆笨笨的,到時候讓人問出破綻來,她正想著,只聽正房內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眾人皆是一驚,冷亦修更是感覺後背一涼,瞬間有汗珠滾落,他努力壓下想要衝進去看個究竟的衝動,只是眼睛死死的盯著那裡。
尖叫聲之前有短暫的安靜,眾人的心似乎都跟著停了停,耳邊只剩下掠過的風聲,雨後的風有微微的涼意,刮在人的臉上絲絲滑涼,但眾人只感覺到那涼有些刺骨,只有七公主和冷亦維,感覺身體裡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哎呀,莫不是三嫂……」七公主驚叫了一聲,後面的話沒有說,卻比說了什麼都厲害。
「胡說什麼!」冷亦修忍不住怒喝了一聲。
七公主扭頭看著他,眼睛裡含著痛惜,聲音顫抖著說道:「妹妹知道哥哥心情,三嫂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是……」
「本王的王妃出了哪樣的事?」冷亦修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如松,烏髮在腦後飛揚,黑眸沉沉如玉,射出的目光冷如冰霜。
七公主被他這樣的神情嚇了一跳,但轉瞬間又想到,他這樣厲害有什麼用?反正事情已經做實了,到時候寧王妃出來,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再加上身邊的達克列,他還能這麼厲害嗎?
想著,她咬了咬唇,完全沒有因為冷亦修的冰冷惱怒的樣子,反而是一副
妹妹心疼哥哥的可憐樣兒,「三哥,這事……你還要想開些……」
「笑話!本王要想開什麼?」冷亦修挑起的眉如寶劍如鞘,他心裡在賭,賭剛才尖叫的人不是容溪,她那麼聰明,那麼機智,又那麼冷靜,即使是對著自己操刀相向的時候也是沉穩而冷靜的,怎麼會如此失態的尖叫?不,一定不是她!
「七姐也是好心,」齊王冷亦維慢悠悠的開口道,「關心三哥而已。」
「噢?」冷亦修冷笑了一聲,「關心本王?本王如何了需要你們這種關心?再說,本王的王妃究竟發生了何事尚未可知,你們一個個倒來勸本王想開些?!」
七公主一滯,暗暗恨自己剛才心急,聽到叫聲就忍不住心裡高興,想要刺激冷亦修兩句,不過,這個冷亦修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他想丟人丟到家,那就好吧,等一下一定要讓他的女人衣衫不整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容溪站在西廂房裡,看得真切,聽得清楚,她看到冷亦修那冷漠的神情,看得到他內心深處極力忍下的怒氣,聽到他口口聲聲的說「本王」、「本王的王妃」,她知道,一旦他要想和某些人拉開距離,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時候,稱呼就自然的變成了這些。
她的心裡脹脹滿滿,為他對自己的那麼信任,為他對自己的維護,她扭頭看了看六
公主,看到她抿著嘴唇站在自己身後,一言不發,容溪在心中冷笑,看起來這位六公主也見識到了自己這些兄弟姐妹的陰毒,內心深處恐怕是驚濤駭浪一般吧?
突然,外面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那些腳步聲沉重、整齊,透著肅殺,隱約還有鐵甲互相碰撞的聲音。
透過窗子的縫隙,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來了一隊人馬,身上穿著鐵甲,頭戴著鐵盔,腰間挎著彎刀,手裡還拿著鐵槍,紅色的槍櫻在風中顫抖,如跳在人心尖上的火苗。那些人步伐整一,面目表情嚴肅。
容溪不禁抽了一口氣,這些人到了院中往兩邊分散,整齊的站好,而中間走來一人,身穿著明黃色的龍袍,腳上踩著龍爪金靴,一步一步重重的踩在地面上,水花翻起濺在他的鞋面上,可他似乎並不在意,那雙鞋子如巨龍的爪,在水間飛舞,眨眼間就站到了廊下。
竟然是皇帝!
容溪心中的怒意如海浪翻湧,這些人居然用心狠毒至此!兄弟姐妹看到還不算,居然還請來了皇帝!
「父皇,刺客到這裡來了!居然還挾持了三嫂!」七公主尖銳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像一把尖銳的箭,劃破了上空。
「在哪兒?」皇帝威嚴的環視著四周,臉上帶著怒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帝負著而立,
看著自己的一群兒女,「今天人倒來得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的?」
容溪的眼睛微微一瞇,果然如此……這次的所謂家宴,皇帝根本就不知道,果然是七公主以皇帝的名義召集他們來的,想必這次只是針對自己和冷亦修下手的吧?
「咦?」四皇子上前一步,疑惑的看了看七公主,「七妹,你不是說是父皇讓我們前來,來給你踐行的嗎?」
「嗯?」皇帝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目光銳利的掃向七公主,他身邊的蘇公公也嚇了一跳,身子一抖。
「怎麼回事?」皇帝看了看蘇公公,直接問道。
「回陛下,」蘇公公垂著頭,彎著腰,猶豫了一下,索性跪下,身下是一片泥濘,他的袍子上瞬間濕濘一片,「老奴……奉了公主之命,給諸位皇子傳了口諭,來宮中一聚。」
皇帝聽完,豁然回頭去看七公主,七公主扁了扁嘴巴,大眼睛一眨巴,眼底的潮氣慢慢的湧上了來,睫毛輕輕的抖動,很快,晶瑩的淚珠便在睫毛上跳動。
「父皇……」她聲音哽咽,眼睛看著皇帝,眼淚無聲的滾落,顯得楚楚可憐,「是女兒不好,女兒想著要嫁到苗疆去了,可能……很長很長時間不能回來見您和兄弟姐妹了,所以,就自作主張,可又他們不肯來,這才請了蘇公公,您別怪他,他也不知
道我是說謊的……」
她說著,輕步邁上前來,伸出手輕輕的抓住了皇帝的手指,慢慢的小幅度的搖晃著,肩膀因為抽泣一抖一抖的,像一片風中的落葉,單薄而讓人心酸。
容溪看著這一切,聽著她說的話,這位七公主果然厲害,看這話說的,如果皇帝再責怪她就成了不慈,那些兄弟們再埋怨她就是不親,都說了,人家是怕你們不來才出此下策的,還為蘇公公求了情,多麼善良的小女人啊。
她似笑非笑的回過頭看了看六公主,六公主也看著窗外的這一切,只是臉色有些微微的發白,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到容溪的目光,飛快的與也對視一眼,又轉過頭去。
容溪無聲的笑了笑,想必此時皇帝也沒有什麼脾氣了,果然,聽到皇帝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呀……越來越膽大了,以後不可再如此胡鬧!」
「是,兒臣知道了!」七公主破涕為笑,笑意還沒有結束,又換上一臉擔憂的表情道:「父皇,還是趕快命人抓住刺客,把三嫂解救出來吧!」
「刺客怎麼會挾持了寧王妃?」皇帝微微皺眉,看向冷亦修,「修兒,這是怎麼回事?」
「父皇,」冷亦修施了一禮,說出的話猶如利劍,把七公主的話砍了個粉碎,「兒臣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是七妹突然說看到了窗外有刺客,而且
向這邊來了,另外,兒臣的王妃也沒有在這房間內。」
七公主咬了咬唇,「的確是有刺客上這邊來了,而且……剛才大家都聽到女人的尖叫聲了。」
「七妹真是好耳力!本王自己的王妃沒有聽出來,倒是七妹你見過她沒幾次,僅憑一聲尖叫便聽出來了?」冷亦修輕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諷刺。
七公主語結,皇帝卻一揮手,「不管是誰,既然身陷危險中,先救出來再說!」說罷,他轉身對著身邊的鐵甲衛隊一揮手,「包圍這裡!不許一個人逃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