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艷的女子盈盈一拜,聲音婉轉如鶯:「見過王爺。」
冷亦修沒有回答,只是把手裡的小瓶放在桌上,又看了看床間,對那女子說道:「去吧。」
那女子低垂著眼瞼,看不清眼裡的神情,只見她輕輕啟唇,道:「是。」
只見她,輕輕緩緩的伸出手,手指細長雪白,指間有微微的薄繭,應該是彈琴所致,她的指尖塗著丹寇,鮮艷如紅花。
那小瓶瓶身幽幽,握在女子的手中,有些微微的涼,她一步一步走近床邊。
而冷亦修已經一轉身,轉到了書架後面,和容溪並肩站在一起,然後輕輕轉動一本書,那書架回歸原狀,一點異常也看不出來。
容溪已經知道那女人是什麼人了,她心中詫異,這個男人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連青樓中也有眼線!
轉念一想,心中一下瞭然,大昭文風開化,特別是當朝皇帝,據說……對美的事物和人特別的衷愛,所以,對官員這方面約束並不太深,而好色,是男人的天性,青樓,於是成了能夠掌握這些官員的**資料最為快捷便利的地方。
只是,他居然願意把這一條線用在自己身上,容溪微微垂下眼睫,眼底是冷亦修那月白色的衣袖,心裡突然生出一點點暖意。
等她再抬起頭望向內堂時,那名女子已經退去了外面的粉色紗衣,脫去了下身的同色長裙,全身只餘下鵝黃色的裹胸和白色的褻褲,露出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腿,在月光下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澤。
容溪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這個女子還很年輕,又是如此美麗,卻……
她正想著,指間一暖,身邊的冷亦修的手指輕輕勾住了她的,肌膚柔軟,骨骼卻帶著男人獨有的堅硬。
都說指尖和指尖是心最近的距離,容溪突然想起這句,想抽開,卻被他用力的勾住,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如寶石般的光輝。
容溪無奈,夾層的空間很小,如果用力掙脫勢必會影響到外面,她磨著牙,望著那個趁火打劫的傢伙。
冷亦修卻是十分滿意,他的指尖感覺著那裡傳來的淡淡的溫度,還有絲絲的柔滑,鼻尖是她身上清香,耳邊有些微微的癢,應該是她的發,外面是朦朧的月光,一切是如此美好……
他正享受著這份安靜美好,內堂裡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嬌笑,「呵呵……弄疼奴家了……」
那聲音在夜色中暈開來,讓人的耳膜都有些發顫,渾身的肌肉一緊,骨頭卻是一酥……
「水蓮,你的皮膚真和你的名字一樣,就像是水做的……」男人的笑聲也傳來,放蕩而猥瑣。
容溪垂下眼瞼,不去看那內堂朦朧的人影和蕩漾的春光,手指尖卻有些微微的發潮,也不知道是她手裡的汗,還是他的……
「這燈怎麼這樣暗?我都看不清你的嬌模樣兒了……」男人嘴裡喃喃的說道,呼吸也微微沉重了起來。
「暗,才更好啊,」女人又是一聲低笑,不知道做了什麼動作,只聽男人的聲音高了兩分,尾音都在發顫,「小妖精,你的手……絲……」
「好不好嘛……」女人追問著。
「好……好……」男人急切切的回答,嗓音中有壓抑的低喊。
冷亦修有些後悔了,真不應該讓容溪和自己一起在這裡看這些,雖然有了一個偷香的機會,但……這也太考驗人的毅力了,特別是在自己剛剛品嚐到了她的滋味之後不久……
他的手指不禁微微用了力,指尖在她的掌心輕輕的撓了一下,感覺到那裡光滑細膩,指端還能夠感覺到有細細的紋路,他微微閉眼,彷彿那紋路一路延展,進入了自己的心田。
容溪感覺到他的進取,不由得一皺眉,不由得猛的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指以示警告。
冷亦修抿嘴一笑,心裡有微微的甜意,像滴入了一滴甘甜的蜜,緩緩的在他心裡溶解,化在他的血液裡,絲絲線線,滿了全身。
內堂的激情終於得到了釋放,男子躺在床上微微的喘著氣,女人嬌聲如滴水,「聽說文郎今天在天陽書院受到大家的讚賞了呢。」
那男人的聲音裡添了幾分傲氣,「不過是那些空有虛名之人,勝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光彩。」
「怎麼會?」女人聲音詫異,「雖然說文郎勝他們是意料之中的,但聽說當時書院監正也在場,想必他也被文郎的才華所驚呢。」
「白監正的認可的確非常重要,」那男人有些微微的贊同,但話鋒一轉又道:「今天出的論題實在是刁鑽,也不知道哪裡跑出來一個無知小輩,居然也敢妄論,而白監正居然不加以制止,那小子說的哪裡比得上我說的乾脆殺了那犬來得痛快?」
他最後一句說得殺氣騰騰,那女人驚得「啊」了一聲,隨即又聽那男人笑著安慰道:「看你,就是如此嬌弱惹人憐,也怪我,這些你不知道,提這事做什麼?想我已經東宮幕僚,那白監正的認可沒有也罷!」
那女人立刻讚佩道:「當然,我文郎才華出從,自然不會被埋沒,你可是東宮唯一通曉衛國文字的幕僚呢。」
「哈哈,」男人得意起來,給了女人一個響亮的吻,「不錯,前段時日太子找人抄一些衛國文字的文章,找遍府中幕僚,只有我一人通曉,我也因為受到重用,真是氣煞旁人!」
容溪和冷亦修在暗中,聽到這話眼神一碰,都在彼此的目光裡看到了和自己心中相同的想法,又接著聽了下去。
「我文郎明月之輝,怎是他們熒蟲之光能比?想必那些衛國文章都是名家詩詞吧?」女人立刻讚歎。
「這倒不是……」男人的語氣也有些疑惑起來,「都是一些招降順表之類的,也不知道太子用此做什麼。」
容溪微微一瞇眼,眸中的目光剎時燃起騰騰的殺氣,她週身的氣息也變得沉冷起來,冷亦修感覺到她的變化,指尖傳來的溫度也變得冰涼,他心中一驚並一痛,整隻手掌不自覺的包住了她的小手。
「水蓮……唔……你好香……」男人的聲音漸漸的模糊了起來,緊接著似乎又響起了打呼的聲音,繼而響起的還有穿衣服的聲音。
時間不大,那女人穿戴整齊,低頭走到屋子中央,飄飄然施了一禮,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輕輕的邁著步子,如一團粉色的雲一般,打開房門飄了出去。
很快,屋內又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床前響起了整理東西的聲音,很快,那些人扛著什麼東西出去了,房間裡又靜了下來。
冷亦修看著容溪沉冷的小臉,剛想開口說什麼,只聽容溪說道:「快點打開門出去吧,快悶死了。」
「……」冷亦修在肚子裡苦笑了一聲,這個女人煞風景的功夫真是一絕啊。
他伸手扭動了機會,書架左右一分,容溪掙開他的手,邁步而出,一步也沒有在屋內停留,大步的走到了院子裡。
冷亦修看著她的背影,筆直如竹,月光下的影子被拉得長而單薄,有種讓人心疼的寂寥,他抬手把指尖放在鼻尖下,淡淡的,屬於她的香氣縈繞開來,清而冽。
他跟上去,容溪站在月光下等他,她低垂著眼瞼,濃密的睫毛滑過眼瞼,如休息的蝴蝶的翅膀。
「為什麼不留下他?」容溪開口。
冷亦修知道她問的是那姓文的幕僚,「容溪,你應該知道,他只是抄抄東西,並沒有寫什麼信,即使勉強讓他算人證,太子也可以完全否認,而且,現在拿下他,只會打草驚蛇。我認為,找到那個送信之人,才是關鍵,」他停了一停,慢慢的說道:「容溪,我不信你想不到。」
容溪沒有說話,只是負手站立,她當然想得到,只是……這種無力感,和那一百多條人命即將血灑街頭的壓力,讓她的心中發堵。
「既然確定信是從東宮出來的,那麼,送信之人才是最關鍵的所在,有了方向,一切就會順利明朗起來,容溪,相信我。」冷亦修的聲音清朗而堅定,他看著容溪的目光,那眼底的光芒璀璨,燦爛如星。
「好。」良久,容溪迎著他的目光說道,簡短一個字,卻重如千斤。
冷亦修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填滿,只為這難得的信任。
她剛剛轉身往回走,只聽冷亦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來人,給我把這廂房拆了,重蓋!」
「是。」
容溪不禁抿嘴笑了笑,這個男人……還是在意的吧?在自家的廂房裡讓別人做了……那般的事,他心裡其實是不願意的吧?
想著那屋子裡的擺設,還有那舞動的粉紅紗簾,這個男人一定是懷著極其矛盾的心思讓人去準備的,為了讓自己不去青樓,又能夠親耳聽到想知道的事情……
容溪抬頭望了望滿天的星光,月光下的她微笑淺淺,冷亦修突然覺得那星光都暗了暗,彷彿看到一道柔而亮的陽光,穿透薄霧,直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