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正位上,老太太已經氣得眉眼倒豎,事實上從今著芙兒回來後,老太太的心裡就沒有好受過。此時她看見樂以珍走了進來,馬上衝她一招手:「你可來了,你瞧瞧吧,你眼巴巴地盼著人家回來,你就不知道人家這剛一回來,就打算著把你的兒子弄走呢!」
老太太這話明顯有求助的意味,她面對芙兒的時候,到底是心虛的,尤其是懷遠駒陪在芙兒身邊,更讓她有一種無力感。剛剛她虛張聲勢地吼了幾句,其實很害怕接下來懷遠駒也幫著芙兒說話---自打懷遠駒從鳳州回來後,老太太知道自己面對他的優勢已經完全喪失掉了。
樂以珍看一眼屋內的情形,沈夫人正在垂首捻著佛珠,不發一言,而芙兒聽了老太太的話,斜仰著臉看向剛進屋的樂以珍,在她的身邊,懷遠駒還張著嘴巴,顯然是剛剛要說話,被樂以珍的闖入給打斷了。
樂以珍穩了穩神,笑著問老太太:「誰惹老太太生這麼大的氣?發生了什麼事?」
「妹妹,姐姐跟你商量個事兒。」芙兒不等老太太開口,搶先拉著樂以珍在她身邊坐下,「你瞧你多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再生,姐姐一把年紀了,生孩子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一種奢望了,我剛剛去看咱們家四少爺,心裡真是喜歡得不得了,妹妹宅心仁慈,就把這個寶貝賞給姐姐養著吧,反正都在一個府裡,你想看的話,隨時到姐姐那裡就行了…」
「芙兒姐姐,有句話說君子不奪人之美…」樂以珍從芙兒那略有些粗糙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肅起面孔來,「親生骨肉豈有送人之理?我是不會做這等有違人倫的事情。」
「什麼有違人倫?那是你兒子,難道就不是遠哥的兒子嗎?」芙兒被樂以珍駁了,臉色就好看了,轉頭向懷遠駒求助:「遠哥,你答應過我,給我抱養一個孩子的,我不管,我就要四少爺。」
懷遠駒看了樂以珍一眼,柔聲對芙兒說道:「我答應你抱養一個孩子,我可沒說就是四少爺呀,這孩子體弱,也不太好養,改天我讓人在外面給你物色一個大一點兒的孩子…」
「我不要別人地孩子!我就要養你的孩子!」芙兒扯著懷遠駒的胳膊,整個人都要貼到他身上了去了,沈夫人看不慣這種做派,乾脆閉上眼睛,細細地數著手中的佛珠,老太太冷哼一聲,低頭喝茶,樂以珍看著更是扎眼,別轉臉去,跟身邊的一個丫頭要茶喝。
懷遠駒頗為尷尬,不過到底也沒有把芙兒推開,輕聲說她一句:「別鬧!這事再商量。」
樂以珍聽了「再商量」三個字。重重地哼一聲:「這事不用再商量。沒得商量。我地兒子我不會給任何人!即便是老爺將我攆出去。我也要帶著兒女離開!」
她這話一說。不光是芙兒惱火。老太太也面有赭se。懷遠駒瞧著眼前地情形侷促。便一拍腿站了起來:「連日趕路。我還是有些累了。這就跟告退了。明日再來向娘請安。」
完。他扯起芙兒就要離開。這時候。一直沉默地沈夫人開口說道:「老爺稍等。你白天裡跟我說。要娶芙兒過門。這事我交給懷平去操辦了。只是日子…還要看老爺地意思。」
老太太和樂以珍聽沈夫人這樣說。一齊驚訝地看向她。沈夫人卻一臉地淡然。渾然不覺這二位地目光有多怪異。賢慧而寬厚地笑著。倒是懷遠駒被她問得愣怔了一下。隨即目光快速地掃過樂以珍地面龐。回沈夫人道:「我今兒累了。此事再議。」
「怎麼又是再議?」芙兒不滿地抱怨著。卻被懷遠駒扯著手牽走了。
屋裡剩下老太太、沈夫人和樂以珍。前兩位一齊將目光聚到樂以珍地臉上。樂以珍看出她們目光中地不同意味。裝作不知。笑著對兩人說道:「珍兒要謝謝老太太和太太幫我守住了兒子。」
老太太微笑一下,算是回應,沈夫人聽了這話,輕輕一搖頭:「你不用謝我,我也沒說什麼,兒子是你生的、老太太養的,本來也輪不上我說話。再說…我說再多地話,恐怕也比不上你剛剛那一板臉,我還想求著你呢,哪天那個女人要老爺給我下休書,也希望你能像剛剛那樣板一次臉,拉我一把呢!」
「太太這話折煞我了!」樂以珍聽出沈夫人語中譏誚,微微一垂首。
沈夫人不置可否地「恩」了一聲,便站起身來:「天兒不早了,老太太該歇著了,我們退下去吧。」
樂以珍跟著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卻聽老太太說道:「珍兒你留一會兒,我跟你說幾句話。」沈夫人睨了樂以珍一眼,恭敬地向老太太告了退,出去了。
樂以珍立在地當間兒,等著老太太說話。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對她一招手:「唉…你來我身邊坐,離得遠,我說話費力氣,今兒我真是耗盡了精氣神兒。」
樂以珍便趨前幾步來到老太太的坐榻邊上,側身坐了下來。
「珍兒,你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歷嗎?」老太太專注地看著樂以珍,認真地問道。
「不知道…」樂以珍沒有猶豫,當即答道。
「遠駒沒跟你說起她的事嗎?」老太太不太放心,追著問了一句。
「老爺只說…是他小時候玩過的夥伴,意外流落到西域,這次讓他遇上了。」樂以珍將故事簡化為三句話,讓老太太聽不出所以然來。
老太太看著她的神情,沒有瞧出破綻來,便信以為真,拉著她的手歎道:「這個女人確是遠駒小時候地玩伴,就因為當年我不同意她嫁遠駒,就對我心存怨恨。她那做派你也瞧見了,這才剛進府第一ri,就打我孫子的主意。我看遠駒如今對她,竟超過了行前對你的心思,剛回來就跟我說,要八抬大轎從正門將她迎進來。我雖不知她
番國經過些什麼事,但我這把年歲了,她是什麼人不出來嗎?那樣的女人,可配得起坐我們懷家的轎子?若說我們長房要再抬一個人進來,那也是你呀,怎麼能輪得上她…」
樂以珍微笑垂首,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聽老太太數落著懷遠駒和芙兒地是,等她說完了,樂以珍抬起頭來:「老太太莫氣,老爺不過是一時興起,偶遇了童年夥伴,興奮的勁頭兒沒過去,等他冷靜下來,當然會曉得娘才是最重要地,再說了,老太太都瞧出那女人的品xing了,老爺會不知道嗎?所以您只管放心。
「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不為幫我,難道你也不為自己著想嗎?現在就開始奪你地兒子,真讓她得了勢,這府裡她容得下誰?」老太太很不滿意樂以珍的態度,在她地肩頭捶了一下。
樂以珍既打定了主意不給老太太當槍使,當然不會在此時讓步,她只管淡然地笑道:「老太太真是高估了我,我只是群芳院地一位姨娘,最大的願意就是撫育兒女平安長大,至於家中大事…老爺要娶誰攆誰,這個家歸誰管,那都主子們才應該過問的事情,我怎好逾禮越?就算有一天這府裡容不得我了,我帶著我的兒女出去,也照樣養得了他們。」
「出了府去,你也養得了兒女?你本事大了呢!有這等本事,不如留在府裡幫我擔起這個家!我跟你掏心窩子交底,你倒躲閃得麻利!事情要都像你說的那麼簡單,我這一輩子都在窮折騰什麼呀?你這丫頭可別沒良心,雖然我們之前有鬧得不愉快的時候,但你是明眼人,應該看得出來,這府裡我最信任誰?今兒那女人要孩子,若換了是別人地兒子,給她又如何?又不是我生的,難道孩子過繼給了人,我會比親娘還難過嗎?我還不是在替你守著,這個時候我們不抱團兒,豈不便宜了那起子小人嗎?」懷老太太難得耐心,細細地開解樂以珍。
樂以珍沒法兒,只得恭敬地回道:「老太太對我的好,我銘記於心,您有什麼吩咐,我斷沒有違背的道理。」
老太太雖然沒有得到預期中的響應,總算見她表明了態度,便點了點頭:「我倒沒什麼特別地事要你做,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在這個家裡,咱們娘倆兒應該同心同力,你知道就好,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樂以珍便告了退,回了群芳院。
當她搓著手進了自己的屋子,意外地看到懷遠駒安然地坐在床上,正在逗著夢兒背詩給他聽。當初樂以珍為鼓勵夢兒多認字多背詩,就跟她說,如果爹爹回來了,發現她會背好多的詩,一定會更加喜歡她。夢兒為了讓爹爹喜歡才背下的詩,如今爹爹回來了,豈有不顯擺一下的道理?她坐在懷遠駒的膝蓋上,掰著手指左一首右一首,背得口水都濺到下巴上了,仍是興致盎然。
懷遠駒目光如柔水般在女兒的臉上流淌,一邊給她擦口水一邊誇她:「我女兒真厲害,是個小才女呢,比爹爹會得都多…」
樂以珍進屋地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父慈女俏的溫馨場景,她在門口窒了一下,還是被懷遠駒看到了。他撩了她一眼,也不跟她打招呼,繼續和夢兒逗著玩。
樂以珍還記著剛剛被人搶兒子的事呢,對他存著惱火,也不理他,脫了外衣後,喊丫頭打來熱水,她洗過了,上前不由分說抱起夢兒,交給了nǎi娘。
夢兒被抱走了,懷遠駒一個人坐在床上,有些微的侷促。不過他也就窘迫了片刻功夫,便開始寬衣解帶。樂以珍見此情形,趕緊上前拉他:「老爺,我要休息了,你早些回去吧。」
「回哪裡去?這裡不是我地家嗎?」懷遠駒只一撥,就將她的手甩開了,繼續脫著衣服。
「論理老爺今晚就不該在我這裡,老爺還是回去吧。」樂以珍實在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面對他,可是懷遠駒卻將眼睛一瞪:「論什麼理?你是不是忘了?在這個家裡只能論我地理,我要住哪裡,還要你來安排嗎?」
樂以珍攆不走他,生氣地扯過自己的棉衣就往身上套:「那好,你睡這裡吧,我走!」
結果她剛剛將一隻手臂伸進棉衣地袖子裡,就被懷遠駒從背後攔腰抄了起來,然後她整個人騰空被丟上了床,一條被子兜頭蒙下來。
懷遠駒將她摁進被子裡,連被子帶人抱住她,威脅她道:「你只說不讓我對你用強,我可沒有對你用強,你若是再這樣彆扭,我可就管不得你記不記恨我了…」
樂以珍身子扭了扭,結果被他壓得死死的,乾脆動不了,便惱火地瞪他:「你還不是用強?你要壓扁我了!」
懷遠駒得意地笑了,伸手扯過一床被子蓋上,仍是抱住樂以珍不鬆手,好聲好氣地跟她說道:「我知道你惱什麼,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不會做傷害你地事情。」
樂以珍拱了拱,將背後對著他,哼一聲道:「你知道分寸?哼!她若再跟你要孩子,你怎麼辦?」
背後半天沒有動靜,樂以珍被他這猶不定的態度激怒了,剛要翻身,就聽到懷遠駒在她身後說道:「我打算把天蕊過繼給她。」
樂以珍的腦子裡當即浮出何柳兒那怯兮兮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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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親們在書評區的各種猜測,貌似很多人同意虐懷老爺,如果是這樣你們的願望快要實現了(*^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