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軍兩面三刀,暗中資助張勳!」
「討逆雄兵,或為幕後推手!」
「土匪本色,詳解奉軍入關內幕。」
……
經歷了戰火考驗,剛剛開業的祥雲茶館一下子湧進來無數的茶客,轉瞬失敗的復辟,八旗貴族被大量抄家,小皇帝的去留,北洋和奉軍之間的矛盾,哪一個問題都有足夠的吸引力,這些茶客一見面就互相交流著各種消息,茶館到處都是高談闊論之聲。
「諸位,看見沒有,常言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奉軍那麼快入關,連戰連捷,多少人都稱頌他們,現在本來面目暴露出來了吧!他們竟然賣給張勳軍火,搞不好復辟都是他們策動的,這才是用心險惡呢!」
「不能吧,前些天報紙上還把他們誇上天了呢,而且奉軍也的確在賑濟災民,多少老百姓都指著他們活著,這天底下能辦好事的軍隊不多了,要是奉軍也靠不住,以後可沒有什麼指望了。」
「這就是人家用心險惡的地方,懂得沽名釣譽,只是沒想到紙裡包不住火,早晚有漏的一天……」
正在幾個茶客唏噓歎氣的時候,旁邊一個三十幾歲的生意人突然笑了起來:「老幾位,你們看報紙,聽消息,可不能聽風就是雨,有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你們沒注意是誰寫的這些文章麼?」
「這位爺,您有什麼消息,都和我們說說啊?」
「各位,帶頭寫文章的就是蔭昌,他是幹什麼的不用我多說吧,另外其他人都和八旗沾親帶故。你說他們跳出來罵奉軍,大傢伙能相信麼?」
聽到這話之後,所有的茶客也都在重新思量,有人就恍然大悟的說道:「怪不得會如此的,原來是奉軍抄了八旗王公的家,結果他們不滿,就在報紙上寫文章,中傷奉軍,這幫傢伙簡直太可惡了,怎麼不處理他們呢?」
「處理什麼啊。這幫人都躲在東交民巷,靠著洋人的保護,隨便胡說八道。我看奉軍收拾這些王公貴族簡直太對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把他們全都消滅乾淨了。」
「沒錯,昔日裡他們作威作福。有多少人遭了他們的禍害,又把天下弄成了這麼一副德行。別說查抄財產了。砍幾顆腦袋都是應該的!」
……
在京津等地,到處都是這樣的議論,沸沸揚揚的,不過對奉軍不利的言論根本形不成氣候,對於奉軍的指責也沒有多少人相信。還有報紙專門報道了奉軍在復辟之前,確實賣給辮子軍一些軍火。但是恐怕奉軍也是被張勳給欺騙了,奉軍根本不可能資助辮子軍,甚至導演復辟。
「怎麼搞的,究竟是誰走漏的消息?」
老段正準備發動輿論攻勢呢。可是在他之前報紙上就鋪天蓋地的出現了指責奉軍的文章,而且所說的事情正是軍火的問題,老段只當是提前發動了呢,可是一看這些文章的作者,老段頓時就傻眼了。
全都是滿清的遺老遺少,甚至還有蔭昌這個老傢伙,看到這裡,老段把報紙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破口大罵:「這幫沒用的混蛋,是誰讓他們胡說八道的,蔭昌也老糊塗了,簡直就是一個壞事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老段一直在奉軍面前吃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反擊的借口,可是被這幫八旗子弟提前用了,同樣的話,不同人說出來效果完全不同,現在誰罵奉軍都有人相信,唯獨這些八旗子弟,根本不會有人相信。
非但不信,還會更加支持奉軍的舉動,老段要想繼續以此為借口,找奉軍的麻煩,還會被人家說成是和八旗子弟一個鼻孔出氣,好好的一張牌,還沒有打出去,就已經徹底廢了。老段的心情可想而知。
小諸葛也是咬牙切齒:「芝翁,我馬上就去查,是誰出的問題,絕對不能姑息養奸!」
正在徐樹錚要去調查的時候,又有一個消息傳來,老段和小徐當時就嚇傻了,原來重新復位的大總統黎元洪向張作霖明發了一份電報。
在電報之中,黎元洪熱情的讚頌了奉軍的功績,同時也給張作霖戴上了高帽,稱他是國家柱石,奉軍是天下勁旅,在最後黎元洪主動邀請張作霖進京,共同商量政務,而且黎菩薩還說要把陸軍總長的位置交給張作霖!
這個消息可謂是一個驚雷,直接落在了段祺瑞的頭上,陸軍總長一直都是老段兼任的,正是有了這樣的身份,老段才能號令天下,總理才當得有滋有味,如果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光是一個空殼總理,恐怕還不如黎菩薩的總統來的舒服呢!
「芝翁,黎元洪為了籠絡張作霖,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千萬不能讓張作霖入關,不然憑著奉軍作為後盾,張小個子就能染指中央,和黎元洪遙相呼應,我們再想做什麼,就難上加難了!」
段祺瑞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黎元洪有名,張作霖有力,二者合一,的確足以和北洋叫板,堪稱心腹大患。
「又錚,的確不能讓張作霖入關,但是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老段這麼一問,足智多謀的徐樹錚也沒有了主意,用硬的肯定不行,奉軍一萬多軍隊還在關內,如果鬧起來,後果只怕比起辮子軍還要嚴重一萬倍。
不能用硬的,就只能用軟的,換句話說就是要買通奉軍,黎元洪已經開出了價碼,陸軍總長都拿了出去,老段還能出得起什麼樣的籌碼,才能讓張作霖放棄染指全**權的好事啊?
徐樹錚是越想越沒有頭緒,一點頭緒都沒有,就在這個時候,總統府又傳出了消息,黎元洪準備任命孫烈臣擔任熱河督軍。
「黎元洪這個混,他是想把整個天下都賣給張作霖不成麼?」
其實對於黎元洪來說。不論是陸軍總長,還是熱河督軍,原本都是段祺瑞的東西,現在拿來送給張作霖,他一點都不心疼,相反能促成和張作霖的結盟,就能打破段祺瑞對政府的控制,老黎就能喘口氣,這是黎元洪求之不得的事情。
黎元洪能這麼急著開出如此豐厚的條件,和段祺瑞也有關係。老段在消滅了張勳的部隊之後,就迫不得已的宣佈要廢除舊法統,重新選舉國會,修改臨時約法。
這項主張其實就是衝著黎元洪去的,如果真的修改了約法。黎元洪這個總統的合法性就沒有了,段祺瑞是在刨祖墳。你不仁我不義。事情到了這一步。黎元洪只能和段祺瑞撕破臉,拚命的拉攏張作霖。
「芝翁,現在黎菩薩添亂,當務之急還是穩住張作霖,集中全力,把政府穩定住。然後再去對付奉軍!」
「嗯,也只能如此了。」段祺瑞在地上走了幾圈之後,說道:「又錚,你去拜會一下周學熙。讓他出面,幫著試探一下奉軍的態度,只要價碼合適,我們認了!」
說這話的時候,老段的拳頭已經攥的緊緊的,骨節都發白了,段祺瑞這個人剛愎自用,屢次在奉軍面前吃癟,他已經出離了憤怒,當前最關鍵的還是強大軍力,沒有足夠的武力支撐,根本就壓不住這個地方的諸侯。
「拙言,你這招以毒攻毒,來的實在是太高明了,八旗王公的指責根本沒用,天下人誰也不會相信,老段醞釀的反擊就這麼輕輕鬆鬆被化解了,實在是太高明了!」
「周公,都是寫小手段,當不得什麼的!」
「這可不是小手段啊,歷來如何應付輿論的壓力,都是最麻煩的事情,不論是袁宮保,還是段祺瑞,都沒有什麼好辦法,相比他們,你這才叫後生可畏呢!」
「您老謬讚了,現在來找我,不會光是誇我幾句吧,有什麼事情,您只管名言吧?」
「拙言就是機敏,我也就直說了,小徐找到了我,他不希望雨帥進京,也不希望你們和黎元洪聯合到一起,現在就看你們怎麼選擇了。」
張廷蘭的心裡頭也有一本帳,黎元洪就是一個空殼總統,沒兵沒將,要想指著他對抗北洋,根本不現實。當然如果奉軍志在中央,這也是一個好機會,可是張廷蘭清楚的知道,俄國就要出現亂局,奉軍的眼光必須放在北面,根本不能被關內牽涉太多的精力。
只有把家安定好了,才能逐鹿中原,日俄兩大禍患不解決,奉軍長期停留關內,就是在找死。因此張廷蘭早就打定了主意,這次入關,大撈一筆,就趕快撤退,關外還有一大堆事情要等著他佈局呢。
當然這只是張廷蘭的心裡盤算,他還不會放過再次敲詐段祺瑞的好機會,黎元洪就是奉軍手上的一張好牌,必須打到極致。
「東三省各項事業剛剛起步,日俄兩國的壓力猶在,奉軍今後並不想過多的干涉關內事務,政府何去何從,其實奉軍也不必過多的參與!」
周學熙也嗅出了張廷蘭的意思,既然奉軍不願意過多的參與,那就是把機會留給了段祺瑞,北洋可以繼續執掌大權,能有這樣的結果,周學熙也比較高興,畢竟他和北洋之間關係太密切了,也不願意看著北洋徹底倒台。
「拙言,既然如此,奉軍和黎元洪之間就不要過多的合作了。」
「嗯,不過黎元洪許諾的好處我們不能放過,熱河必須歸奉軍,另外大帥放棄了陸軍總長的高位,也必須給予補償。」
「這也算是合理的要求,只是不知道你看中了什麼啊?」
「第一,段祺瑞必須正式和奉軍保證,不能向日本人出賣東北的利益,凡是涉及到東三省的外交議題,必須事先通知奉軍,雙方達成一致之後,才能通過,不然任何秘密外交,都不能作數;第二,北洋政府要把長蘆鹽場交給奉軍管理;第三,要准許京津一帶的學校和工廠遷到東三省,奉軍要在京津設立專門的辦事處和金融機構,招募各種人才,北洋全都要給予配合!」
防止北洋出賣東三省的利益,已經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張廷蘭再一次提出來,就是要形成制度,不能光停留在口頭許諾的層面,這也是對東三省進一步的保護,要不然奉軍和老段鬧翻了,老段再把東三省賣給了日本人,奉軍麻煩就大了。
至於第二條和第三條則是新東西,張廷蘭已經把目光放在了長蘆鹽場上面,自從漢武帝鹽鐵專賣以來,鹽一直都是中國的一個暴利產業,明清更是出現了富可敵國的鹽商集團。而長蘆鹽場又是中國自然條件最好,規模最大的鹽場,張廷蘭哪裡會放過啊。
一個長蘆鹽場,經營好了,一年至少上千萬的收入,而且鹽還是重要的化工原料,奉天要發展化學工業,也離不開,自然要趁著這個天賜良機,把鹽場拿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