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全都會意地退下,穆佐揚在走出大門時,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注意到穆佐揚臨走時擔憂的眼神,我很想叫他別擔心,可是,我不能出聲,甚至只能孬種地當著沒看到他的關係,不然,怕加深君御邪對我的誤會。
一室的清靜留給我跟君御邪,房間裡安靜得就算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身影都可以聽得到。
不管在電視上還是現實中,當丈夫得知妻子懷孕時的消息,頭一個反映都是無比興奮,抱著妻子大聲嚷嚷旋轉,而此刻,我感受到的只有一個字,冷。
抬眼對上君御邪那雙深沉邪氣的眸子,我淡淡開口,「臣妾有孕,皇上一臉不開,不明白內情的人,還以為皇帝樂極生悲呢,自打五年前皇上您繼位以來,雖然中間有三年被行雲篡皇位,行雲或許知道自己有敗落的一天,沒有要子息,皇上您蠱毒纏身不能生育的事,對外也是個秘密,臣妾肚子裡的是祥龍國皇帝的第一個種,皇帝剛剛的虱,現在的「笑容」及給下人的獎賞,外人理解,定是皇上您樂極生悲。」
君御邪唇角的笑容斂去,「皇后好生聰慧,朕一點小伎倆居然讓皇后看穿了。」
「只有臣妾知道,皇上您開始的怒憤是以為臣妾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您在外人面前的強顏歡笑,是讓人以為皇上您做了父親了,您高興,您怕全天下懷疑臣妾給皇帝帶綠帽子,您要維持您皇帝的尊嚴,是以,皇上您在外人面前不動聲色,說,皇上您心裡怎麼想的?」
「哼!朕怎麼想的?」君御邪冷哼一聲,「上次你跟朕的三弟靖王有染,朕曾說過,若你懷上子息,朕可以不計較,甚至當成親生,傳予皇位,朕愛你,對你的容忍只限那一次,可是,你當時病沒有懷上子息,如今,事隔五十天,你竟然懷上子息,朕蠱毒纏身,早已斷子絕孫,皇后倒是說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我很想狂吼,我肚子裡懷了個野種!
但,我不能,誤會需要解釋,我不想為了逞一時的匹夫之勇讓誤會更深。
,可以讓一個女人委曲求全,可以讓一個色女專情,我的委屈,不差這一次。
我下床胡亂穿好繡鞋,步履踉蹌地走到他面前,撫上他絕色俊逸的臉孔。
我如水的秋瞳盈盈地望著他,「邪,相信我,從上次被你發現以後,我再也密友偷過人,我肚子裡的寶寶千真萬確是你的。」
看著我認真的眼神,君御邪漆黑邪氣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掙扎,他輕輕閉上雙目,爾後再睜開,最終,他的大掌握住我撫著他臉的小手,將我的小手拿開。
他不讓我碰他的動作,已經告訴了我,他的選擇…不相信我!
他不相信我,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君御邪冷冷的看著我,「朕已無生育能力,後宮被朕聰幸的嬪妃何其多,為什麼,她們沒有一個人有孕,惟獨就你有?」
「我…我不知道,雖然我以前對不起你,但自上個月我的月信來之後,我只跟過你一個男人,我肚子裡寶寶的父親,除了你,別無他人。」我語氣中含帶著一絲哽咽,「或許,寶寶,是上天讓我們打開心結,是上天挽留你生命的恩賜。」
君御邪修長的身子一僵,「是嗎?真的是嗎?朕現在只剩下一個月的生命,如何等得到孩子出世?等孩子出生時的臍帶煎葯治療,朕早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不!你不會死的!你一定要撐到我們的寶寶出世!」我一把抱住君御邪清瘦結實的的身軀,君御邪卻緩緩推開我,「朕根本不可能撐得到那個時候,這就是你的詭計,你想騙朕懷了朕的骨肉,等朕死了,讓孩子名正言順繼承山河。」
「我說了孩子是你的!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擁有這個孩子是奇跡?」我潸然淚下,傷心欲絕,緩緩轉過身,背對著他,絕望地道,「隨你怎麼想,也隨你怎麼處置我。」
君御邪沒有再說話,他只是靜靜地走出了鳳凰儀宮。
君御邪剛走,穆佐揚就來了,他應該是一直沒走遠,等君御邪走後,就折了回來。
穆佐揚一臉心疼地看著我。「萱萱,怎麼了?」
我澀然地道,「他不相信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萱,我們私奔。」穆佐揚深情款款,「我會把孩子當成自己的親骨頭,把你當成手心裡的至寶,以我的醫術,替人治病養你,一定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
「佐揚…」,我感動地撲入他的懷裡,嗅著他身上令我安心的味道,「你真的不介意孩子不是你的嗎?」
「只要孩子是萱萱的寶寶,我就不介意,我愛你,就該愛你的一切。」穆佐揚的眼神,除了認真,還是認真。
瞧瞧,這個男人,比君御邪好上多少!
君御邪擺著自己的孩子不認不要,穆佐揚卻心甘情願養他人的孩子,只因孩子是我的!
差不多五十天的時間裡,我為了皇帝君御邪深深的傷害了穆佐揚,我也被君御邪到處濫播種的行為而難過心痛,我何其傻。
靶情的事情,你情我願,為什麼要強求君御邪對我專情?我明明對穆佐揚和其他幾個帥哥有感覺,為什麼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不在怕世俗,一對一的也不見得有多好,我不想在壓抑自己,釋放,想怎麼愛,就怎麼愛,怎麼高興怎麼做!
心中有了決定,我嫣然一笑,「不,佐揚,我們不能私奔。」
「皇上他這樣對你,你還捨不得他?」
「我不是捨不得他,我們私奔,皇上必定派人追捕我們,我不想做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包重要的是,我麼一走了之,會連累所有與我們有關的人。」
穆佐揚的眼裡閃著一絲期待,「那萱萱的意思是?」
「等待機會,此事需從長計議,讓我好好想一想。」我頭痛地撫了撫額頭。
事已至此,我對君御邪是徹底死心了,不再寄望得到他專一的愛。
君御邪的命不長了,一個月而已,我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拖延到君御邪死後,我貴為皇后,太后那個老太婆看在行雲的份上不會跟我作對,這麼說來,只要我能忍,一個月後整個祥龍國我作主!
介時…嘿嘿,擁有無數美男不是夢!
連男人都不用我去挑了,大把大把,自會友人送上來,一想到此,我就覺得不該跟穆佐揚私奔,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君御邪,我已經為你努力過了,是你自己不懂的珍惜,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我要埋葬對你的愛,為自己的將來好好考慮考慮。
我張穎萱夠狠,也夠自私,我不喜歡過苦日子,當然要想辦法讓自己過得最好。
其實,回想這段時間,我為君御邪專情的日子,或許,真的因為他是我第一個男人,我對他特別些。
我老是說為他放棄其他美男,其實,想到別的美男,我的心依然痛,依然不捨,換句話來說,我並沒有真正的捨棄別的帥哥。
但是,雖然我的心並沒真捨棄,我的身體卻暫時做到了,如果君御邪願意好好把握我給的機會,他依然是可以成為我的最後一個男人的。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我要回復我色女的本性,為一個男人專情,吃力不討好,君御邪的二奶們老來找我麻煩,差點沒把萱萱我氣出幾條皺紋,還是按著自己的心意走好。
我就是愛很多帥哥又怎麼滴?不怎麼滴。
穆佐揚看我若有所思的神情,欲言又止,「萱,其實…」
我溫柔地回望著他,「其實什麼?」
「要救皇上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穆佐揚認真地道,「只要將你肚子裡的孩子打掉,將未成形的胎兒煎葯給皇上服用,一樣能將皇上體內的蠱毒完全消除。」
我挑去秀眉,「好殘忍的方法!不是只有皇上親骨血出生時的臍帶煎葯才有用嗎?」
穆佐揚輕聲解釋,「配葯煎用臍帶乃是苗疆醫術上記載的唯一方法,將中蠱之人未成型的親血胎兒配以煎葯有同等效果,是我新發現的。」
我打了個寒顫,「那這個新葯方你告訴過皇上嗎?」
「沒有。」穆佐揚搖了搖頭,我剛想送口氣,穆佐揚的下一句話又將我的心提了起來,「但是我曾經跟皇上說過,中了「喋血蟲蠱」之人,其親骨血的全身,哪怕僅一滴血液,對中蠱之人都有莫大的幫助,只是無論男女,基本上皆無生育能力,是以,中蠱之人必死無疑。」
「就因為我以為皇上沒有生育能力,是以,我跟他「完事後」,就沒有喝防胎葯,誰知,竟然懷孕了,失策!失策!」我滿臉的鬱悶。
雖說第一次看到君御邪被蠱毒折磨時,我恨不得給他生十個個孩子解毒,但一想到他只有但個月的生命了,就算我真懷了孩子,等孩子生下來,把連著母體的那條臍帶剪給他,他早就死了半年了。
所以,我肚子裡的這塊「肉」還真的是在我的衣料之外。
我蹙起秀眉,「你說皇上想不想將我肚子裡的孩子弄出來治蠱蓄命?」
我說這句話時,全身輕顫,盡避我跟君御邪關係冷凝,但,那種生命在自己身體裡成長,為人母的喜悅,是什麼都無法比擬的,既然我有了寶寶,我就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
「萱,依皇上的聰明睿智,估計能想到。」穆佐揚輕輕歎了口氣,我臉色慘白地點點頭,「佐揚,你先下去,待這麼久了,引起室外的下人懷疑就不好了。」
穆佐揚點個頭,他伸手輕輕撫了下我散落在額前的髮絲,「好,我先走了,你好好歇著,不要擔心,萬事有我在。」
我抬首看著穆佐揚絕色俊逸的容顏,「佐揚,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你下毒殺害君御邪,你願意為我做麼?」
穆佐揚臉色一僵,「萱萱,一直沒有告訴你,三年前,祁王還沒有篡位時,皇上對我有救命之恩,當時我被仇家追殺,若非皇上救了我,我已不在人世,皇上不是白救我,他要我報恩,入朝當御醫,只要留在他身邊死四年,聽他吩咐,還清恩情,便兩不相欠。」
「哦,原來還有這麼回事。」我無奈地笑小,眸中卻浮上一抹失望,「這麼說,你是不願意為我殺他嘍。」
「萱萱,我不准你對我失望!」穆佐揚霸氣地道,「若是無計可施,我願意為你殺了他。」
「恩將仇報,這可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韙!」我輕笑,「你真的願意?」
穆佐揚一把將我摟入懷中,深情地道,「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炳哈!我控制了穆佐揚,一個醫術絕倫的御醫!心中無限成就,亦是無限感動。
我溫柔地回抱著他,「天下間又多了一個傻瓜!」
行雲為了我不要山河,靖王為了我不要王位,穆佐揚為了我做啥都行,風挽塵為了我丟了性命,花無痕為了我,不碰別的女人。
萱萱我還真是禍水,可著不能怪我,我沒勉強這些男人,是他們自願的撒。
穆佐揚走後,我換了身漂亮的白色紗裙,走進位於我鳳儀宮內的一座精美的塔樓內,登上最高的六摟,我手扶著欄杆向遠處眺望…
遠處群山碧綠蒼翠,連綿起伏,崇峻的山峰之顛似乎高聳入雲端,予人無限遐想。
巍峨的皇宮大牆外,熱鬧繁華的街市熙來人往,寬敞平坦的街道兩邊瓊樓玉宇,店舖林立,令站在第六層朱樓上遠眺的我,似能感受到大街上的人生鼎沸。
爆牆內大道峻麗,華美壯觀的亭台樓榭飛簷翹角,氣勢如宏,御花園中小橋流水,百花齊放,能清晰看見皇帝君御邪住的承乾宮,能清楚看到太后住的祥和宮,能瞧見偽妃住的華韻宮…甚至能清楚看到或閒或忙的宮女太監及妃嬪們…
登高望遠,能看到景致很多很多,惟獨,看不見自由!
一直隨侍著我的桂嬤嬤開口贊到,「娘娘,從這看下去,景色真美!」
「景色再美,亦不及皇后分毫!」帶著磁性的晴朗男聲,溫潤如風,煞是好聽。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我的心情一陣激動,甚至不敢回過身看他。
別嬤嬤恭謹地朝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男人行禮,「老奴見過靖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緩緩轉過身,定定地看著快兩個月沒見的靖王,他身穿一襲寶藍色的長衫,俊逸的身形清瘦頎長,微風輕拂,他清俊的身姿有股宛如仙人般的爾雅氣質。
只是,他白皙絕色的俊臉上冒出了嫩嫩的鬍渣,漆黑漂亮的雙眸佈滿了疲憊的血絲,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累,卻又因為見到了我,臉上散發著一股興奮的異彩。
「清,你瘦了…」
「萱,你瘦了…」
我與靖王幾乎是同時開的口,如此的默契讓我們相視一笑,彼此的笑容中,竟掩不去那淡淡的苦澀。
我溫柔地問道。「御清,近兩個月沒見,你上哪去了?」
靖王君御清看了桂嬤嬤一眼,我朝桂嬤嬤輕揮下手,桂嬤嬤會意地退下了。
待桂嬤嬤走後,君御清想走上前,或許他是想擁抱我,但他才走了一步,便止住了步伐。
身處六樓之上,我站在走廊的欄杆邊,他站在閣樓內,我知道他不方便出來,一出來,在樓下地上的人若是仰望,就可以看到他了,皇后跟靖王一同登高望遠,這樣一來,會給我們倆帶來麻煩,乾脆,他停留在了閣樓內。
君御清望著一襲白衣紗衣,美如仙子的我,他以詩回答了他的去處,及對我的思念。只聽他清潤的嗓音淡淡吟道:一日不見幾秋,別離而也赴涼洲。
每登高處思萱醉,奈何佳人屬皇兄。
我細細地解讀著君御清的詩,不悅地道,「原來,這兩個月,你去了涼洲,聽說那離汴京這有十天的路程,既然你時常會想念我,為什麼你去時,沒給我留下隻字片語?也不讓人通知我,你的去向?」
「皇兄下的密話,涼洲山賊猖獗,要本王即刻起程,前去平亂,既是密詔,外人無從得知,而當時宣旨的太監親自督促本王離開汴京城,讓本王連向你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我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區區山賊,何需勞動千金之軀的王爺?」
「本王在涼洲平亂期間,行刺本王的人不斷,被本王擒獲的刺客中,本王認出其中一名是皇宮大內的禁衛兵,毫無疑問,皇兄明裡是讓本王平亂,暗裡,他是要本王的命。」君御清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憤怒!
我痛苦地閉上雙眼,「天啊!君御邪是個偽君子!他明明說過不計較我們偷情的,居然背地裡要你的命!甚至連告別的機會都不給我們!要不是你命大…」
君御清不介意地笑笑,「他要殺本王沒關係,還好,他沒有動你,如今亂賊已平,本王留著命回來見你了,萱,這些天,你過得好嗎?」
我睜開水潤的明眸,看著君御清清瘦的俊臉,我一臉蕭瑟地吟了一首詩:慕飛自與偽妃悅,不聞穎萱幾多愁。
閒來登高眺望遠,但見靖王意深深。
「萱萱出口成章,容顏絕色,實乃驚世才女,皇兄他太不懂得珍惜,居然放著這麼好的你寵幸別的妃嬪!著實可惡至極!」君御清直直地看著我,深情地回了我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