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同豐腦子裡亂成一團糨糊,怎麼都想不明白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怎麼會變成這個結果。抓著大腦門子琢磨了半天,突然大喊一聲不好,招呼著弟兄們馬上撤退。
誰想到,就當他們一行人剛準備從胡同裡跑出來,一聲尖銳的哨聲猛然響起,本靜悄悄的四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大群警察,個個荷槍實彈把曲同豐和他的手下們堵得嚴嚴實實,緊接著遠處傳來整齊的跑步聲、號令聲,只見足足百來人的陸軍士兵坐著幾輛卡車直駛到路口一個個往下跳,車頭上面還架著機槍等大殺器,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目瞪口呆的曲同豐。
「不要開槍!千萬不要開槍!是我!是我啊!」
曲同豐知道壞事了,這根本就是給自己設的套啊!本想當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想到自己這個黃雀還沒出手呢早就被狡猾的獵人給盯上了,虧得自己前面還在徐樹錚拍著胸口保證,美滋滋地做著陞官發財的夢呢,這一轉眼局勢就成了這個樣子,嚇得他面孔煞白,額頭豆大的汗水一顆顆地往下掉。
雖然他身邊有一個連的士兵,但人家早有準備,人數並不己方少,何況還擁有機槍等重武器,交起火來絕對處於下風。何況,曲同豐這人本就是志大才疏又膽小如鼠的傢伙,一旦打起來這子彈可不長眼睛,要是稀里糊塗的吃顆花生米的話,這不得冤死呀。
叫喊著讓自己手下千萬不要開槍。穿著身警察制服的曲同豐高舉雙手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試圖和包圍自己的警察、士兵們聯繫一下,拉拉關係談談感情什麼的,或許憑自己的身份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也不一定。
對方保持警惕,面對無數槍口曲同豐膽戰心驚地慢慢走上前去,直到離著五六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包圍我們?我是陸軍部的曲同豐!受陸軍部命令正在進行軍事演習。」
「軍事演習?軍事演習跑到這地方來?你們陸軍部的人穿著警察制服幹什麼?」一個高級警官走了出來,上下打量著曲同豐問道。
「這……。」曲同豐腦子一轉,連忙道:「我們在進行敵後滲透演習,這是陸軍部最新的戰術試點,穿警察制服是因為演習需要!你是誰?馬上叫你的手下讓開!」
「對不起!我接到上峰命令。有不明身份者假冒警察意圖叛亂,既然你自稱是陸軍部的,那請立即放下武器,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對方冷冰冰地回道。
曲同豐頓時惱羞成怒,指著警官的鼻子跳腳大罵:「混蛋!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和我這麼說話?我是曲同豐,陸軍少將!滾!馬上給老子滾!要是耽誤了陸軍部演習計劃,老子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嚇!陸軍少將哎!」
對面的警官頓時露出驚恐萬分的表情,還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虛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衝著左右道:「好的大官,乖乖。老子都快給你嚇尿了……哈哈!哈哈哈!」接著就是樂得仰天直笑,就連周圍舉槍包圍曲同豐的警察和遠處的士兵們也同時笑了起來,個個樂不可支,瞧著張牙舞爪的曲同豐就像是在瞧個大馬猴一般。
「你……你放肆!」曲同豐頓時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跳腳大罵道:「你什麼東西,就算趙秉鈞在也不敢不給老子面子,破壞陸軍部演習的罪名你擔當得起麼?還不給老子讓路,要不然老子要你們好看!」
「你要誰好看呀?」
曲同豐話音剛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幾個警察往邊上一讓,一位肩抗金色總監肩章的中年人從後面走了出來。
見到這人出現,曲同豐愕得瞪出來了,當他再瞧見站在這人身邊的一位穿著陸軍制服的上校時他整個人就像是打擺子一樣不住地顫抖,臉如死灰,一句話都沒說出來,軟軟地癱倒在地。
「來人。全部帶走!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穿總監製服的人正是趙秉鈞,別瞧曲同豐前面嘴巴硬,在趙秉鈞面前根本就抖不起什麼威風。趙秉鈞是什麼人?當年的國務總理,如今的全國警察總監。無論從地位還是名聲根本就不是曲同豐這種小卒子能比擬的。而站在他身旁的上校雖然職務不高,但他卻有另外一個身份——總參謀部特工處處長,軍事情報局副局長,方子達的心腹,號稱周老闆的周元良。
這兩個人的出現,曲同豐再無半點掙扎的念頭,他知道一切全完了,自以為機密的勾當早就被對方摸得清清楚楚,如果只是趙秉鈞一人的話,事情或許還能挽回,但周元良的露面讓曲同豐驚恐不已,他知道落入特工處之手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別說徐樹錚保不住自己,弄不好小命也將不保,想到這曲同豐腦海中是一片空白,整個人只是下意識地不住顫抖。
曲同豐束手就擒,他的這幫手下見大勢已去也紛紛跪地舉槍投降。當剛前的警官帶著兩個警察上前給曲同豐上手拷時猛然聞到一股子的怪味。
「他娘的,還少將?居然嚇尿了,呸!」
捂著鼻子上了拷子,拖死狗一樣把曲同豐給拖走,不一會兒曲同豐連同他百來個手下全都押上了卡車送走了。
在此同時,總統府、國會等地附近也發生著同樣的事,只不過比起這裡來更沒懸念。當荷槍實彈的警察和士兵出現後,化妝的假警察們個個驚慌失措,連半點抵抗的念頭都沒有就乖乖繳械投降了。
半小時不到,正在國防部大樓內靜侯好消息的徐樹錚得知這結果時候當即驚得連手中的杯子都沒握住,砰得一下打翻在地。
「這……這怎麼可能!」
直到確認事情的真實性後,徐樹錚慌亂地坐也坐不住了,抓起帽子往腦袋上一戴,急沖沖地就跑了出去。
「芝老,不好了!不好了!」
徐樹錚的辦公室裡段祺瑞的並不遠,只不過是樓上樓下而已,幾步奔上樓,連敲門都顧不上就衝進段祺瑞的辦公室,驚慌失措地喊道。
「什麼事大驚小怪?成何體統!」
正在批閱文件的段祺瑞抬頭一看,只見徐樹錚歪戴著帽子,軍裝連扣子都沒扣就急沖沖地闖了進來,頓時臉色一沉訓斥道。
「出事了,芝老!出大事了?」慌忙把門關上,徐樹錚急切說道。
「何事?難道日本人撕毀停戰條約又開戰了?這……不應該呀?」段祺瑞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想到這可能臉上也有些焦慮。
「不,不是日本人。」
「不是日本人?那你慌什麼?」
「是……是……。」徐樹錚急忙湊到段祺瑞耳邊說了幾句話,段祺瑞本神色不變的面孔猛得就轉成了驚訝,接著又變為憤怒和痛心。
「你!徐又錚!你好大的膽子!」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段祺瑞暴怒之極,指著徐樹錚當即破口大罵:「此事老夫不早有交代,讓你知會趙智庵麼?你居然瞞著老夫另行其事,你……你簡直膽大包天!」
「芝老!」
徐樹錚撲通跪下,抱著段祺瑞的腿就哭喊道:「卑職這可是為了芝老著想這才出此下策呀,誰想到趙智庵如此狡猾,將計就計設了個圈套讓卑職鑽,芝老!芝老!你可得想辦法救救卑職啊!」
「滾!」
段祺瑞一腳就把徐樹錚給踹了個跟頭,手指指著狼狽不堪的徐樹錚大罵:「當初老夫就說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瞞著老夫闖下如此大禍,居然還有臉來見我?國家不易!百姓不易!政府更不易!這天下才太平了幾年你就搞這麼一出?沒錯,老夫是熱衷權利,但絕對不想用這種卑鄙手段上位,幸好你沒成功,要不然老夫如何對得起這天下人,對得起先總統?又錚啊又錚,政治不是你這樣搞的,搞暗殺,做小動作,這些都上不了檯面,就算僥倖一時將來也會身敗名裂!」
「芝老!卑職可是忠心耿耿啊!這些年來跟著芝老鞍前馬後,您都看在眼裡的呀!卑職知道錯了,卑職一定悔改!看在卑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芝老您就伸手拉卑職一把吧!」
徐樹錚雙膝跪地眼淚鼻涕一大把,又是抱大腿又是磕頭,段祺瑞看著他這副可憐樣不由得長歎一聲。
「哎……起來吧。」拽著徐樹錚的胳膊讓他起身,段祺瑞沉嚀片刻覺得還是不能見死不救,雖然他心裡痛恨徐樹錚瞞著自己搞小動作,可畢竟他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要是真放任其不管難免寒了一幫手下的心,何況徐樹錚更是自己心腹大將,心裡再惱怒必要關頭拉還是要拉一把的。
幸好,事情的結果沒有變得更糟,如果徐樹錚闖下大禍無法挽回的話,段祺瑞絕對不會插手,可畢竟還沒發動就被人捕獲,從這點來看應該還有挽留機會。段祺瑞琢磨著怎麼把徐樹錚從此事摘出去的辦法,正當他細細考慮的時候,外面有人來報,說是總理宋教仁召開緊急會議,所有內閣成員必須在半小時內趕到總理府。
「在這好好呆著,老夫不回來你寸步都不要離開,也不要見任何人,如果再背著老夫搞什麼小聰明,老夫也救不了你!」讓來人回報宋教仁他馬上就過去,走之前段祺瑞看了眼依舊跪在地上的徐樹錚丟下這麼句話,轉身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