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千帆之後,我在等你10
「傅叔,別動!」她忽然停下動作,溫熱的指尖落在他後頸上,「這裡有根……」
傅斯年眉頭一蹙,想叫她拿開手,她卻抱著他的頭,仔細的扒拉著他的短髮,細聲細氣,「有根白頭髮……別動……」
她的手軟軟的,胸口緊緊貼著他的脊背,身上的熱度和溫軟的清香漂浮過來,他攥了下手掌。
「嘶!」頭上一痛,他皺起眉頭。
「你頭髮太短了,我拽不下來——」喬雨眠簡直把傅斯年當成了老爸,她閒著沒事就愛拿老爸當消遣,給他捏捏肩拔拔白頭髮,有次還拿了新買回來的面膜給他敷……
想想無憂無慮的從前,她頓時有些難過。試了幾次才把白頭髮拔下來,這會兒也沒什麼心情再伺候傅斯年,她把那根頭髮給他看,蔫下來,「好了——傅叔,工作都做完了,我回房歇會兒。」
耙了耙被她拽得直痛的頭皮,傅斯年皺起眉頭回頭看她——她撅著嘴,臉上的沮喪顯而易見。
「回房收拾一下,出去吃飯。」傅斯年看著她。
「啊?」她和他,兩個人,吃飯?
「難道你想在家吃泡麵?」他皺眉頭。
喬雨眠雖然情緒不高,但是吃泡麵情緒只會更糟——
出去走走,也好。
她連忙跑去準備。
大排檔裡熱火朝天。
炒勺翻炒時候叮叮噹噹的聲音很有節奏,聊天和碰杯,同樣更添市井喧鬧。
喬雨眠啃著螃蟹,看著對面吃相斯文的男人,撇撇嘴,「傅叔,你這樣和這地方好不相配。」
傅斯年用紙巾又擦了下桌面,「不然呢?像你那樣,把螃蟹吃進鼻子裡去?」
喬雨眠一陣窘迫,擦擦鼻子,「哪有!是這個很好吃啊!我朋友都說,比星級酒店更有滋味的!」
傅斯年眉頭始終皺起,對向來喜歡安靜的他來說,這地方實在吵得他頭疼。他後悔,不該聽她的意見來這地方,他寧願去沒滋味的高級餐廳吃頓飯,聽聽音樂靜靜坐會兒。
「來嘛來嘛!」喬雨眠笑呵呵的給他夾菜,「冷冷清清的多沒趣,在這邊聽聽大家吵吵鬧鬧,也會感覺沒那麼孤單,是不是——」
傅斯年嗤了一聲,「你還懂什麼是孤單?」
喬雨眠喝了半杯啤酒,一哼,「拜託,孤單又不是中老年的專利!」
傅斯年斜著她,「我在你眼裡,很老?」
喬雨眠茫然了一下——難道事實不是這樣?他就是她叔叔輩的啊。
「咳咳。」她琢磨了一下,他既然這麼問,那就代表他不滿她說他老。
「不會,傅叔很年輕,真的,我第一次見到你,還以為搞錯了呢——怎麼會是和我爸同輩的呢?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幾歲啊,呵呵……」她狗腿地獻慇勤。
傅斯年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臉上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這會兒,夥計來上菜,放下盤子,他還放下幾頭大蒜,看著喬雨眠,笑著,「小姑娘,這次這些夠不夠?」
看著傅斯年,喬雨眠立刻窘迫地紅了臉,沖夥計擺擺手,「這次不是,拿走拿走!」
「沒關係,老闆送你吃。」夥計笑著,「多吃大蒜好,殺菌的!」
看著他走,喬雨眠撇撇嘴,死傢伙,她穿得這麼淑女叫她吃大蒜!有沒有眼力見!
轉頭,她看著傅斯年,咳了咳,「上次在這,旁邊桌的幾個醉鬼非要請我們幾個同學去唱歌,我們不去他們就糾纏不休。」
她剝開一粒大蒜,聳聳肩,「那天我們都喝得有點多,大伙就攛掇我們打賭,我們贏了我們走,他贏了我們跟他們走——最後就比賽吃大蒜。我很倒霉,他們都欺負我,推我出來比。」
喬雨眠拿著蒜瓣,扁扁嘴,「吃了整整一頭呢!辣的我——都一個星期了,一打嗝還是一股大蒜味!不過還好我贏了,那個人吃得跑到一邊吐去了,很丟臉,哈哈!」
「嗯,難怪你同學叫你喬哥。」傅斯年點點頭,嘲弄她的彪悍。
喬雨沒大沒小的和他開起玩笑,「連我都比不過,只能說明他太弱——都沒有我有氣概,枉為男人。」
傅斯年看她斜著自己虎視眈眈,皺眉。
「傅叔。」喬雨眠挪著凳子湊過來,看著他,「不如我們也打個賭好了——」
「你有什麼可以拿出來跟我賭?」傅斯年剝開煮花生,嗤之以鼻。
「就賭以後我白給你苦力!」喬雨眠一拍桌子,「有句話早就想跟你說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酷!現在又沒有讓你演終結者,你不用每天板著臉的!」
「我酷?」他倒是覺得有趣。
「是啊!跟你說笑話都不笑,不懂幽默有沒有!」
「那是因為你的笑話屬實不好笑。」
「怎麼會!我朋友都笑得前仰後合,只有你沒反應!」
「螞蟻和螳螂賽跑,誰先到終點?」
「哈?」她怔住,他給自己出腦筋急轉彎?「……螳螂。」
「錯。」傅斯年挑起嘴角,帶著些些邪惡的笑,「是螞蟻。」
「螳螂會跳的!」
他挑眉,「那只螞蟻,是你笑話裡會騎著自行車的那隻。」
「……」喬雨眠一陣抽搐,他是喝多了嗎?怎麼會說出這麼無聊的冷笑話!
聽他低沉地笑起來,她覺得他在耍自己,搖頭,「你分明說賽跑,騎自行車怎麼算?邏輯有問題!」
「你的也不見得嚴謹到哪去。」
「好吧,不說螞蟻,還說剛才的——你幹嘛總是板著臉對我,我又沒有欠你錢,我謙和有禮,人家見了我都喜歡的!」
傅斯年掃了她一眼,默聲喝啤酒。
「你看你,又來了!」喬雨眠憤憤,「你這樣,比直接說出來更打擊人你知道嗎?」
他點點頭,「原來你喜歡直接的打擊。」
喬雨眠吐血,這個傢伙怎麼可以這麼討厭呢?!
她拍了一頭大蒜在他跟前,「我要跟你打賭!誰先吃光,誰就贏——我要是贏了,以後你不能這樣端著架子對我,我說的每句話你都要給回應,哪怕是相反的意見,也要說出來!不要露出不屑的笑,我很看不慣!」
她是喝大了,臉蛋紅撲撲,嗓門也高起來。
傅斯年思考著,點點頭,「你輸了呢?」
「我說了啊!白給你做苦力!我給你打了那麼多表格,打的我眼都花了——我以後任你差遣,別無怨言。你怎麼管我都聽!」
他嘖嘖,「這可不划算。」
喬雨眠差點跌下椅子,憤然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他不吭聲,她就蒼蠅一樣嗡嗡來嗡嗡去,纏著他,不停的要求打賭。
大概是被她煩的受不了,傅斯年剝著蒜皮,慢慢道,「十瓣蒜,先吃完了的贏。你贏,我按你說的辦,我以後不對你端架子。而要是我贏的話——」
他烏黑的眼睛盯著她,直入心底,「以後你不能對我說謊隱瞞,一個字也不能。做得到嗎?」
喬雨眠被看的有些發毛,挺直腰桿,「有什麼做不到的?比就比!」
傅斯年將兩個碟子都放好蒜瓣,推給她一個,「那就開始吧——」
喬雨眠吐了下口水,不知怎麼,竟然有些慌亂——她怕什麼?吃幾瓣蒜而已……可是好像不是這樣,她好像不是害怕吃大蒜打賭……
看著對面眼神幽暗的男人,她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直視,虛弱道,「開始吧……」
傅斯年盯了她一會兒,抬手,「開始——」
說完,喬雨眠抓起一把蒜塞進了嘴裡開嚼。吃了之後她直咒罵老闆,今天的蒜怎麼這麼辣!嚼了幾口,她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去,急忙夾了口菜塞進嘴裡,平復了下,才繼續吃。
反觀對面的傅斯年,他怎麼平淡的好像跟吃橘子一樣,眉不皺臉不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