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千帆之後,我在等你9
外面的人都說傅斯年冷酷無情,可是這會兒的他分明就是個尋常的男人,會孤寂,會落寞,會對現實無計可施,會將心愛的東西拱手讓人……
喬雨眠握著杯子,看著他久久出神。
「傅叔。」她輕聲叫他,這會兒,她覺得他就是個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男人,並沒有多麼遙不可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失去了強勢地位,他也會輸。這讓她覺得,兩人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幾分。
「記憶力太好的人,不容易快樂。」喬雨眠試圖安慰他。「你條件這麼好,很多女人都喜歡你的。」
盯著虛空中的某處,傅斯年一手搭在辦公桌上,靠在椅子上出神。她的年歲看事情太美好太浪漫,他輕輕搖頭,「是嗎……可感情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怎麼不重要呢?」喬雨眠殷切看著他,「不能悲觀啊,愛情很美好,傅叔你一定可以找到個真正適合你的那個人。」
看著她認真的樣子,他薄唇抿起來,忽而感性地說,「過盡千帆皆不是……像你念的那首詩,不是歸人,只是過客……」
喬雨眠搖搖頭,斬釘截鐵,「不會,千帆之後,總有個人在等你。歸人總會來的。」
他微微怔了下,似乎是琢磨了下這句話,沒多久,他就轉過頭看著電腦。用沒受傷的手敲著鍵盤,掃了她一眼,「你回屋吧。」
喬雨眠看他費勁巴拉的打字,連忙走過來,把他的椅子推到一邊,拉過另一把椅子坐下來,「我休息夠了——我來吧。我不要工資,傅叔記得多跟我父母說些好話就行。」
傅斯年看著她認真的做起了表格,眸色淡淡的。「他們愛聽哪方面的?」
「呃……他們愛聽,我變漂亮了,成績進步了,交男朋友了。」她眨眨眼。
「嗯,只有成績進步我誇的出口。」他不苟言笑的說。
喬雨眠暗暗瞥他,這人,真的不懂幽默嗎?分明嘴巴很壞!
「怎麼,平時是沒男孩追求,還是沒有好男孩追求?」
喬雨眠嘴角一抽,「有很多好不好!只是我太挑!才沒有能入眼的!」
傅斯年撐著額頭,側著頭靠在椅背上,話題一轉,提醒她,「第二行第二個,小數點打錯位置了。」
喬雨眠低頭一對照,果然……
這個火眼金睛一心二用又愛調侃人的臭大叔!虧她剛才還好心安慰他!
跟這樣的男人一起生活,該多麼折磨!他就是台冰櫃,走哪都把冷氣壓帶到哪裡!
她咬住嘴唇,再不敢馬虎出錯。屋子裡一時間只有她敲擊鍵盤的嗒嗒聲。
做了好一會兒,她眼睛都要花了,低頭捏捏眉心,她側頭偷瞄了眼旁邊的男人,才發現他竟然睡著了。
睫毛低垂下來,投下兩排陰影在臉上,他五官立體俊挺,這樣近距離的看他,真的煞是好看。
看他睡得悄無聲息,她偷看了他好一會兒,轉過頭拿起一邊的手機,偷偷轉頭對著他拍了張照片。
有些緊張,她老鼠一樣躡手躡腳地轉回去,坐定,繼續做起了表格來。
傅斯年睜開眼的時候,房間已經悄無聲息。
他坐直身體,自己竟然睡著了,揉揉額頭,他看著趴在桌上睡著的女孩。
她睡相真不敢恭維,大咧咧的張著嘴巴,一隻胳膊壓在腦袋下,另一隻還伸得老長出去。難怪她同學叫她喬哥,這丫頭有時候是有點彪。
扯過外套,他慢慢放在她肩頭。
她砸吧砸吧嘴,嘀咕,「我想吃賈家的海鮮大排檔,傅叔,明天我請你去…」
傅斯年低頭盯著她被擠成包子的臉,嘴角輕佻。
「你掏錢……」頓了頓,她說。
傅斯年枕著手臂往後一躺,看了她一眼,他慢慢閉上眼,吐出一口濁重的氣。
第二天醒來時,外面已經天色大亮。喬雨眠擦了擦嘴角,坐起來伸了個懶腰,下地掀開窗簾,外面天色正好,燦爛耀眼。
她心情不錯,從衣櫃裡找出了身頗為鮮艷的衣服換上。
出了門下樓,傅斯年正坐在餐桌前看報紙,看他悠閒的樣子,今天大概是不打算上班去了。
喬雨眠走過去叫了他一聲,坐在座位上,「傅叔,你的手好些了嗎?」
「嗯。」傅斯年側頭看了她一眼,她穿了一件頗有熱帶風情的印花無袖裙衣,白皙修長的手臂露出來。下面是一條孔雀藍的超短褲,配上她黑亮的大眼睛,看一眼就感覺到海濱的熱浪正撲面而來。
見他盯著自己,喬雨眠咬著麵包,搔搔頭,以為他不喜歡,解釋道,「這是去年在泰國度假時買的,我爸說看我穿這件衣服就眼花。呵呵……傅叔也覺得花哨是嗎?」
「不會。」傅斯年竟然回答了她的問題,眼波淡淡的,「蠻好看。」
喬雨眠心裡一陣舒爽,「傅叔,你今天也很帥!」
傅斯年低下頭,切著盤子裡的燻肉不再說話。
她訕訕地住了口,看著他那副樣子,憤憤地在心裡幻想著用鞭子狠狠地抽他——
讓你裝酷!讓你惜字如金!
正插著盤子裡那塊可憐的肉,走過來一個傭人,朝著傅斯年道,「先生,都收拾妥當了。」
傅斯年淡淡點頭,「去吧。」
傭人點點頭,隨即走開。沒一會兒,喬雨眠發現客廳裡的人都不見了。
傅斯年放下牛奶,看著她,「今天明天是傭人月休。」
「都走了?」喬雨眠四處看了看,沒想到傅斯年還挺人道的,可是這大爺一樣的人,傭人都走了,他吃嘛喝嘛去?
看出她的疑慮,傅斯年只是擦了擦嘴角,起身,「吃完了你上我書房來,還有幾份表要做——」
喬雨眠內心悲苦的咬著吐司,點點頭。
書房,喬雨眠十指如飛的做表格,精準度和熟練度都比前一天突飛猛進。
搞定了一張,她將打印出來的樣本遞給旁邊正看書休閒的男人,沾沾自喜,「傅叔,做的對嗎?」
傅斯年掃了眼,點點頭,「這樣可以了。」
她摩拳擦掌,「我有沒有很聰明?」
傅斯年挑唇,分不出是什麼意思。
「我畢業後去你公司工作吧?當個秘書可以吧?」
「不要。」他將表格放到一邊,椅子轉開繼續看書去。
喬雨眠在後面咧嘴罵他討厭,他想要,她還不去呢!她身價很高的好吧!
又平白無故給他做了一天苦工,喬雨眠弄好一切,都下午了,她起來伸了個懶腰,一邊的傅斯年一本書也看完了,大概是累了,他按著肩膀,慢慢地活動著脖子。
以前爸爸也經常做這個動作,她太熟悉了,下意識的,她走過去,「傅叔,我給你捏捏吧。」
傅斯年側頭看著她,她已經走到他身後,拿掉他按在肩膀上的手,「我爸總肩膀疼,他說我捏得可舒服了呢。」
說著,她的手就軟軟地捏在了他緊繃的肩膀上。他向來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她的突然舉動讓他不太高興,本想起身躲開她,但是她捏了下,力道剛剛好——還以為她自吹自擂,沒想到,真的不是瞎捏的。
她兩手揉捏他的肩膀,歎著,「傅叔,你的肩膀也太硬了吧——不過經常伏案工作的人都這樣,你可要注意點,我爸就很嚴重,經常疼得都抬不起胳膊呢。」
傅斯年淡淡坐著,她捏的還挺舒服。他索性坐著讓她搗鼓。
「醫生教我爸一套操,很簡單,傅叔你沒事可以做一做。等下我教你。」她熱情的忙叨著。
「你跟你父親感情很不錯?」
「是啊,我爸很疼我的——」
他嘴角噙著淡薄的笑意,複雜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