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怕,是已經受傷心死
「我怎麼知道!」司機猛按喇叭讓她走開,童曼書摸索著爬起來,那輛車子怕被她賴上訛詐,從她旁邊飛快的開走。
站在車流中心,童曼書像只落單的小鳥,看不見又找不到方向,她無助的徘徊在擁堵的車流裡,往前往後都是危險。
正焦灼著,忽然有人伸手拉住她手臂,那人力氣很大,按著她肩膀迅速的把她帶走,車聲逐漸遠離,她急忙抓住來人的衣服,「先生請問你看到出車禍的孩子了嗎?他穿什麼樣的衣服?」
帶她停在行人道上,陌以翔看著她急的蒼白的臉,蹙眉看著她纏著紗布的眼睛,他的手在前面晃了下,看她沒有反應,他眼底一暗。
童曼書聽不到對方回答,急的團團轉,拉著他,「那是小姐?請問你看到一個穿著藍色運動服的孩子了嗎?」
陌以翔見她這樣,一瞬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竟然看不見東西了,他愣愣的盯著她看,怎麼會……
童曼書站在那裡拉著他的衣服,無論怎麼問都聽不到他回答,她細細摸摸,手心裡結實的手臂怎麼想也不會是女人的,她心裡漸漸起了不安,往前湊了下,就嗅到一股清冽的薄荷氣息。
這個人身上的氣息並不陌生,她腦子裡迅速出現一個人的輪廓,那讓她心裡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劇痛之下,她的兩隻手彷彿摸到了芒刺一樣飛快放開了。
驚恐的連退數步,童曼書神經質的用力搖著頭,嘴唇發白的顫動著。
看著她如此反應,陌以翔慢慢的攥緊了手掌,眼底帶著莫名的暗色。
等清醒的意識到站在自己跟前的是陌以翔,那一刻,她的念頭不是打他一頓罵他一頓,而是結結實實的感到了害怕,那個可以稱之為心狠手辣的男人……她只覺得害怕,怕的不顧一切想逃走……
「騙你上。床的……」
「你還以為真的能和好嗎……」
「我太太……」
耳邊全是他嘲弄的話語和冰冷刺骨的侮辱,她感到驚恐,幾乎是落荒而逃,她轉頭就往後跑,明明那不是回家的路,可是只想逃的遠遠的,只要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任何地方都會安全。
陌以翔看她跑錯方向朝著旁邊的報亭跑去,連忙追過去,「站住!別去那!」
童曼書跑的踉蹌,摔了好幾個跟頭,擦破了手卻連眉頭都不皺,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摔在報亭的門口,聽著陌以翔追上來的腳步,她連滾帶爬的瑟縮後退。
看著她跌倒在報架上,陌以翔想上前扶她,可是每靠近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退無可退,她蜷縮在角落,他的觸碰讓她想起那天的每個細節,他的溫存最後都變成了割入骨頭裡的刀,她驚恐的像看到妖怪一樣朝他扔雜誌,尖叫,「走開!走開!」
被砸中額頭,陌以翔臉色帶著鐵一樣的清冷,沉聲叫她,「夠了!起來!」
知道他在靠近,童曼書瘋了一樣的扔東西砸他,崩潰的摔打著報紙架,「走開!別過來!走開!」
報亭的老闆大嬸看到這一幕,看著一臉冰冷的陌以翔,問道,「你是什麼人啊!怎麼欺負一個姑娘家!」
童曼書聽到旁邊有人,連忙朝聲源爬過去,哭著,「大嬸!幫我報警,求你了!」
看她視自己如毒蛇猛獸,陌以翔的拳頭握緊微微顫動,嘴唇抿成僵直的線條。
額角的傷火辣辣的,可是感覺不到疼。可看著她哭著向別人呼救,一瞬間卻覺得心口窒悶的痛起來。
門外忽然有孩子的聲音傳來,他低頭,看到是憤怒的隨意。
隨意把冰淇淋砸到陌以翔的西褲上,不停的踢打他,「你是個大壞蛋,我再也不會跟你玩,你滾開,別再欺負我阿姨!」
陌以翔被隋意惹得心煩意亂,推了他一下,隨意立刻坐了個屁敦,爬起來又衝上來對著陌以翔拳打腳踢,恨得咬牙切齒,「你害的阿姨天天哭,你是壞人!她的眼睛都看不見了,你還來欺負她,報警讓警察叔叔抓你,槍斃你!」
陌以翔看了眼童曼書摸索站起來,她天天哭?眼睛是再也看不見了還是只是暫時的?
他莫名的一陣怒火攻心,捏著隨意的脖子,帶著怒意,「給我安靜點!」
隋意狠狠的咬住他手腕,眼神帶著深深的恨,陌以翔惱怒的把他丟到一邊去,隋意摔了個跟頭,還要往上衝,童曼書已經摸索過來,一把摟住隨意小小的身體,叫他,「隨意?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隨意惡狠狠的瞪了陌以翔一眼,轉頭摟著童曼書的脖子,看她摔得手和膝蓋都破了,立刻哭著給她擦,「阿姨,對不起,我剛才跑去拐角街買了小魚餅,我錯了,我不該跑遠讓你擔心……」
摸摸隨意,確定他完好無損,童曼書舒口氣的緊緊摟著他,跪坐在地上,她衝著陌以翔的方向,肩頭仍舊是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陌以翔也說不清楚心裡是怎樣複雜的滋味,看著她流血的手心和膝蓋,他慢慢的挪動腳步往後退去。
報亭大嬸看著陌以翔走掉,連忙過去扶起童曼書,看著她手腳蹭破皮,連忙提出要叫救護車。
童曼書聽到大嬸說陌以翔走了,這才感到自己的身體又恢復了正常的感官,手心疼起來,她接過紙巾蹭了下血漬,低頭摸摸隋意的臉,「你怎麼樣?剛才那邊是不是有個小孩子被車撞了?」
賣報大嬸看著虎頭虎腦的隋意,替童曼書寬心,「放心吧,你眼前的小光頭沒事,剛才那邊是出了車禍,不過沒大礙,是個騎自行車帶孩子的女人橫穿馬路被車碰了,這個小娃沒事——要報警還是要叫救護車?剛才那個人……是你的丈夫還是誰?」
童曼書搖搖頭,不想多說。
知道自己幾乎把報亭拆了,她要賠錢,大嬸不肯要,她領著隋意給大嬸鞠了一躬,一大一小牽著手離開那裡回家去。
站在遠處,陌以翔兩手放在西褲的口袋裡,目色沉遠的看著一瘸一拐往家走的童曼書。
她看自己的那種眼神,不是厭惡,也不是憤怒記恨,而是怕,像小白兔見了狼那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驚恐。
她對自己怎麼想,本來不是該無所謂的嗎……
看著她丟了一地的蔬菜瓜果,他的心裡怎麼會那麼難受,寧願她恨,寧願看到他就喊打喊殺,也好過看到她渾身發抖的躲在角落裡的無助樣子。
她那副模樣,讓他的罪惡感噴薄而出,他清楚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無可救藥,出類拔萃。
恨因為有情,怕,是已經受傷心死……
路上的車子飛快的駛過去,童曼書遺落在地上的水果被碾的粉碎,看著那一片狼藉,他失神良久。
公寓裡,陌以翔從冰箱裡拿了罐冰啤酒,邊夾著電話邊拉開拉環喝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