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破城則死
就在哥舒翰對著烏吉良的象雄部落大開殺戒的時候，遲帶珠丹正做著攻克焉耆城後大掠四方的美夢。近年來雖然吐蕃屢屢攻佔唐朝在西域經營的重鎮，可也就是關起門來收收保護費而已，什麼出格的事情倒也沒做過，畢竟吐蕃也想在西域撈長期飯票的。
只是唐帝國如今正強盛，軍事力量不容忽視，礙於山高路遠等各種原因，吐蕃可以在西域打一個時間差，收收人頭稅什麼的，掙一票回去，若是想長期佔領那就免談了。
吐蕃近年的戰略一直都是只破城防，破完城防之後也是秋毫無犯，只向進出城中的商販收稅而已，這樣雖然獲利不是太大，但是勝在成本低，不會激起周邊部落的反抗，總算是穩妥的買賣。其實對於周邊部落來說，是大唐還是吐蕃收稅的話，與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只要不影響他們的生意就可以。所以有時進城時看是唐軍站崗，但是出城時卻是見到吐蕃軍當值的情況也屢見不鮮，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其實對於西域的財富遲帶珠丹早就羨慕不已了，只是礙於面子和長遠打算不好意思動手，這次終於有機會了。還有什麼比三萬人馬損失在這更值得讓人報復的借口嗎？如果不讓焉耆城的人們看看我吐蕃贊普的怒火是什麼樣的，指不定剛剛打下的其它幾個城鎮也要造反了呢。
就在遲帶珠丹洋洋自得想著的時候，就聽得東面一陣鴰噪，扭頭望去，只見烏吉良頭盔也沒有了，蓬首垢面，渾身的鮮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騎著一匹屁股上紮了一支箭的軍馬，拖著一聲哭腔趕來了，一邊跑還一邊喊道：「贊普！有埋伏！」
「什麼？！」遲帶珠丹大驚失色，這唐軍今年與我吐蕃是犯衝啊！怎麼前幾天松江扎措的隊伍中了埋伏，這烏吉良也中了埋伏呀？是他們厲害還是我們這邊的將領不長腦子呀？遲帶珠丹趕緊縱馬趕到烏吉良身邊，冷冷地說道：「具體怎麼回事？你細細地與我說來。」
「贊普大人！」烏吉良此時已經跪伏在地了，吃了這麼一個敗仗，什麼樣的下場他也已經預料到了，松江扎措是贊普的親女婿，不是一樣下了大牢？他那才丟了三萬人馬，自己這次雖然六萬人沒有全軍覆沒，但是連人帶馬，虧損了兩三萬是肯定的，自己又沒有與贊普那樣的關係，不被就地正法就已經不錯了。只是自己若是不回來說明情況，贊普再吃這個虧，那吐蕃一國的危險就到了。自己已經是部落的罪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當國家的罪人了！所以烏吉良決定，就算是要被就地正法，也要讓贊普大人知道唐軍的情況。
於是他說道：「末將行軍到一座叫做伏牛嶺的山坡便遇到了唐軍，他們的陣地上豎了一面旗幟，末將不認得漢字，當時有認識的軍士說是『哥』字，並且說這個旗幟有點古怪，讓末將注意一點。」
「哦？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是埋伏，而是遭遇戰了？」遲帶珠丹疑惑地問道。因為他覺得很奇怪，若是六萬人遭遇伏擊，那麼折損人馬還算正常，畢竟是出其不意。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你打得喘不過氣來，那這批唐軍的實力還真讓人不敢小覷呀！唐國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軍隊了？對於唐軍的戰鬥力，遲帶珠丹也是有大致的瞭解，最多也就和自己的隊伍打個平手吧，要不然也不敢空國之兵前來攻打焉耆城了。
不過現在唐軍是不可能拉上這麼多人去城外打仗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焉耆城是四面受圍的，只解一面的防衛既不安全也容易被敵人識破，還不如圍城更能激勵士氣。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烏吉良所部遇上的這批唐軍乃是精銳中的精銳，這批唐軍的綜合素質非常的高，甚至可以與自己的鐵衣護衛相當了。鐵衣護衛是吐蕃贊普的秘密手段，專門從事保護、刺殺等任務，皆是能夠以一當十的人物。
「後來末將就帶人衝了上去，剛衝到半山腰的時候，山上就發過來一批冷箭，這些鳥人與另國不同，別國都是殺人不動馬，馬留著賣個好價錢，可是他們不，光射馬不射人，只過了兩輪，末將等人衝在前面的戰馬就死傷殆盡。馬上的騎士都摔了下來，末將也未能倖免。由於前面的馬都摔倒了，擋住了後面的去路，後面的戰馬要麼是跟著摔倒，要麼是從前面的人馬身上踩踏過去，還沒與唐軍交手，我軍就已經自亂陣腳了。到得後來，戰馬也炸群了，我們是被人從身後趕著殺的，唯恐跑得慢了被人追上砍死，有許多軍士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就跑了，若不是末將的親兵拚死保護，末將也沒有命跑回來了！」烏吉良哭喪著臉說道。
「哼！你也知道你沒有命回來？！」遲帶珠丹惡狠狠地說道：「這命也不是你的，這命是那些逝去的勇士們的鮮血換回來的，身為大將，不能戰死沙場，反而臨陣脫逃！本王要你何用！來人啊！」
「在！」從身後走近前來四名如狼似虎的侍衛，躬身說道：「贊普大人有何吩咐？」
見了這陣勢，烏吉良早嚇得癱在地上，只是口中一個勁的求饒，腦袋不停的撞地。
「烏吉良臨陣脫逃，貽誤戰機，使我先鋒軍潰散，罪無可恕！祭旗！」遲帶珠丹揮手說道。
「是！」四人也不理會一個勁求饒的烏吉良，拖著就往後走，不久，就聽一聲慘叫戛然而止，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豎了起來，立在最高的那根旗桿上。這是吐蕃的傳統，既是為了祭奠戰爭之神，也是表示了自己，決一死戰的決心！前方，要麼，踏平焉耆城！要麼，死！
焉耆城內，岐王李范問道：「哥舒翰他們怎樣了？」
「回岐王殿下，他們勝了！至少殺敵兩萬人，現在已經全部回城，臣已經命令他們就地休整，殿下要不要召見哥舒將軍？「回答的是安西大都護湯喜尚，連他都沒想到，哥舒翰居然能夠取得如此彪炳的戰績，不論以後，只此一役，哥舒翰便可青史留名了。
「算了吧！他剛剛廝殺完，應該是很累，就不麻煩他了，讓他養精蓄銳，留著力氣與吐蕃人再戰吧！吐蕃人應該到了吧！」這回李范問的是高仙芝。
「是的！岐王殿下！」高仙芝點頭說道，他被哥舒翰留在城裡，心中雖有不願，但是也深知岐王安全的重要性，所以也就沒有爭辯什麼。不過內心之中，他還是對在外伏擊的事情感興趣一些，從哥舒翰他們出去開始，高仙芝就始終關注著他們的迅息。「他們在離城二十里時停住了腳步，應該是收到了哥舒翰伏擊他們的消息了。只是可惜啊！他們的人太多，我們只有五萬之數，就算剛剛大勝了一場，他們也有近二十萬人的數量，形勢還是十分嚴峻啊！」
「援軍方面呢？可曾向玉門關內求援？仙芝，你父親是玉門關鎮守，你有沒有向他提起我們的情況？」李范問道。
「回岐王殿下！臣與父親倒通過家書，不過只是提及瞭解焉耆城之圍一戰，如今的戰況倒是沒提起。不過據臣來看，想來吐蕃大軍盡發的情況玉門關那邊也應該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咱們的援軍指日可待！」高仙芝如是分析道。
「嗯！湯嘉尚，你再想辦法分出一些人去，讓他們把迅息帶給玉門關鎮守！不要帶任何文書，就帶口信就行，要選來歷可靠的人。」
「是！臣這就去辦！」湯嘉尚上回幹得就是這事，這回又是，自然輕車熟路，馬上就去安排人手去了。
摒退了眾人之後，李范將高仙芝叫道一旁說道：「仙芝啊！這裡就你我二人，你就如實跟本王說吧！這焉耆城可還有守的希望？」
「岐王殿下！」高仙芝跪倒在地，說道：「如若我們能夠頂住十天，那麼吐蕃軍有可能會有所鬆懈，而我們的援軍大概也會到達，那麼我們還有五六成的把握獲勝。」餘下的話高仙芝沒說，但是李范也知道，成與不成全在前十天，如果前十天守不下來的話，那麼在一座被屠殺殆盡的空城面前，就是來了百萬援軍也為時已晚。
「吐蕃人現在估計在制做攻城器械，他們的格魯族是天生的工匠，幾乎人人會做木匠活，有這些人在，攻城器械也不過就是幾天的事情。最多三天之後，他們就會攻城。所以艱苦的時候，應該就是從那時候起！只要守住十天，援軍就會到來的，更何況我們的援軍不止玉門關，殿下不要忘記了，哥舒翰還是哥舒部的族長呢！」高仙芝向李范分析道。
「好，傳本王令，三日之內，城中所有工匠全力製造箭矢，所有滾木、檑石都通通搬到城牆上去。再備一些火油、桐油，一定要讓吐蕃人在此吃個苦頭！讓他們知道，敢犯我大唐的後果！」李范意氣風發地說道，全然沒有那瞻前顧後的顧慮，在他心中，只有「殺敵」二字，若城破，唯死爾！
兩方信誓旦旦的人馬，都立下了必死的信念，兩支人馬很快就要匯聚在一起了，天邊的雲彩也跟著湊熱鬧似的，也徐徐壓國過來，整個焉耆城，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天上的風暴正在慢慢形成著，地上的風暴也在一點一點匯聚，慢慢也將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