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安西告急
就在眾位丞相與皇帝在乾元殿商議的時候,一騎六百里加急的快馬,駛入了長安城。守城的兵丁遠遠看去,就曉得這是邊疆告急的快馬,當下也不敢阻攔,任憑快馬直奔兵部而去。
沿途的百姓見了,指指點點的,都知是邊疆有了戰事。自從前年安南都護府的梅叔鸞造反以後,長安大街上時不時的就能見到這些兵部的加急快馬。有傳遞消息的、報告軍情的、人事緊急調動的,這些百姓也算是見慣不驚了。
好在長安城地處關中平原,邊陲之地的戰事也沒有對百姓千萬多大的恐慌。兼且由於太子李瑛殿下勇武的橫空出世,也讓這些大唐的普通子民有了大國民的心態,邊疆小打小鬧似的癬疥之疾算什麼?折騰大了,太子殿下立馬率領大軍平亂,保管手到病除!
朱雀大街是城門到兵部的必經之路,卻也是長安的繁華之地,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之間都是摩肩擦臂,莫說是過馬車了,便是走路也是十分小心,免得撞到了別人身上。
「讓開!快讓開!」六百里加急快馬進了城,速度略微降了下來,可是比起這滿街的行人,這速度卻又相當驚人了。馬上也是名老驛卒了,老遠就開始喊,並且將手中的馬鞭抽得震天響。
街上的行人見了這陣勢,哪裡還有心情逛街,紛紛作鳥獸散去。
王維兄弟二人及哥舒翰在明月樓上聽到外面人聲嘈雜,王維示意王縉去看看。王縉站起身來,推開窗戶一看,只見一名驛卒疾馳著軍中快馬直奔皇宮而去。
「什麼事情如此鴰噪?」王維問道。
「大兄!是兵部的六百里加急!」王縉只略微看了一眼,就能想到是加急軍情,畢竟這兩年這種馬在京城也見過不少。
「哦?又有戰事了?!」王維一驚,他現在久隨太子殿下身邊,戰術素養也比原來高了很多,一聽有戰事,便能猜個大概。王維訝異道:「莫不是安西有戰事了?哥舒兄,不知你臨來長安之前,西域附近可有什麼異常?」
王維這麼猜想是有原因的,大唐東臨大海,對面的倭、琉球等國皆無龐大水軍,想要攻來簡直是癡人說夢。南邊的安南都護府去年才剛剛平定的,基本上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安南的人是鬧不起來的。而南詔六部在李瑛的明暗分化之下,分岐越來越大,都消耗在內部的互相扯皮當中,很難分出精力來騷擾大唐。北部及東北部,王維剛剛從那裡回來,靺鞨部新近歸順,而回紇、室韋二部也與大唐交好。安東都護府地小民寡,掀不起什麼大浪來,他們連倭人都對付不了,哪裡還有心思來侵擾大唐。說來說去,四周的強鄰當中,最讓人可慮的就是西邊的吐蕃國了。
「鄙人是去年年末動的身,今年初到的長安,臨來之前,沒聽說吐蕃有什麼異常。不過這也很難說,這幾十年來,安西四鎮得而復失,失而復得,也不知易手幾回了。若不是因為如此,鄙人也不會來長安這麼久還見不到聖上了。」哥舒翰歎了口氣說道,他說的也是實情,因為安西四鎮地位特殊,所以皇帝召他進京。但是因為安西最近十餘年三番五次的落入吐蕃之手,所以皇帝也沒有太在意他,而各部官員忙這忙那的,竟然沒人想起來還有個突厥哥舒部的少族長滯留在長安城。
王維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若是西域有戰事,少不得太子殿下又有有所動作了。王維跟隨太子李瑛日子一久,便知李瑛所圖之事,四海清平是最起碼的。王維站起身來,向外面喊道:「高火!高火!!」
高火應聲而至,開門問道:「王相公,有何吩咐?可是需要再添什麼酒菜?」
「剛才軍部過去的那匹快馬你可曾看到?」王維問道。
「小的沒看到,不過店中好多人都看到了。」高火答道。
「你派個人去打聽打聽,那人馬是從哪裡來的!」王維知道物流公司的一些事情,也知道明月手下的這些人基本都可以徵用,再加上他本身與高火也比較熟,因此直接就吩咐他了。
高火顯然是得過明月的吩咐,當下便答應了,馬上就安排人手去辦。俗話說「有錢使得鬼推磨」,想知道軍情有些困難,可是若想打聽一些旁邊的蛛絲馬跡,卻又不算什麼。更何況,王維只是要問那驛卒是從何處來就可,這又算得是什麼難事?
片刻之後,高火上了樓來,走進雅座,向眾人一一行禮之後,向王維說道:「小的使人打聽那驛卒,他自稱是來自安西都護府的,說是吐蕃興兵來犯,大概就知道這些,具體的都在公文中,他也不清楚。」
「果然如此!」王維想道,拍了一下桌子!一抬手,又灌下一口烈酒。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吐蕃賊起五萬大軍,直奔碎葉城而去,二日後,城破,突厥部請降。十八日,吐蕃兵分兩路,一路攻我龜茲城,一路攻我于闐城。吐蕃勢大,兼且熟悉地理,而安西鎮僅官軍八千人,從兵二萬,實非賊之敵手,臣敗退焉耆,苦苦拼守防線……吐蕃賊凶狠殘暴,每日皆有安西子民為其所虐!臣陪同安西數十萬軍民,盼陛下早發天兵來援,解我安西子民於水火之中。臣安西都護使湯嘉尚拜泣。」
「都看看吧!諸位卿家有什麼好的建議?」李隆基這邊剛剛想出來給太子李瑛的處理意見,那邊廂兵部的六百里加急就進了宮,一點也不給老皇帝面子。
奏章在幾人手中轉來轉去,終於到他們發表意見了。
「臣以為,吐蕃久犯我邊疆,對此等民族,再用和親方式無異是與虎謀皮,不如與之一戰,讓它知道我大唐的天威!」張九齡是宰相,按慣例當然還是他先發表意見。不同於以往的主和,張九齡現在竟然成了主戰派。原因無它,皇帝與岐王的意見,張九齡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是皇帝要給太子李瑛的磨煉機會,吐蕃這次的犯邊正好是個機會,反正安西四鎮現在都丟了個差不多了,若是能搶回來當然是大功一件,若是搶不回來,也不至於比現在的局面差。再說了,能當上宰相的人,又豈會是個一點眼力都沒有的人,張九齡是剛直不假,可是人家父親想鍛煉兒子,總得給創造個機會吧。
「臣附議!」李適之一看張九齡贊同出兵,馬上就跳了出來,附和張九齡的意見。
「臣不同意出兵!」裴光庭看出來了,這張九齡、李適之二人都是為李瑛造勢呀,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現在太子李瑛打仗是出了名了,兼且大唐軍威正盛,若是這仗又讓他贏了去,讓天下人如何去想?豈不是天下需要太子李瑛鎮著才安穩?那壽王李瑁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哦?有什麼不同意見,說來聽聽!」李隆基知道這后妃黨肯定會有不同意見,只是不知道他們是什麼說詞。
「聖上,如今我大唐好不容易才平定了東北都護府,這還沒有一個月的光景,就要向安西打仗?這錢糧府庫也吃不消呀。而且現在如果徵調壯丁上戰場,豈不是又要誤了春耕?現在才是暮春,要到秋收時才會有充足的糧米以應饑民。依臣之見,不若派一使臣,前去負責與吐蕃談和,哪怕他們提些條件也可。若是能不動用干戈便能讓其退兵,豈不是更好?」裴光庭其實心裡對是戰是和都無所謂,但是本著「凡是李瑛一系同意的我就要反對,凡是李瑛一系反對的我就要同意」的原則在朝中立足,所以始終站立在李瑛一系的對立面。
「談和?吐蕃狼子野心!昔日倒是有文成公主、金成公主和親呢,還給他們帶去了大量的嫁妝,大大提高了吐蕃的實力。可是他們變得老實了嗎?沒有!他們反過來咬了我們大唐一口!」李適之一想起和談,就是義憤填膺!和親?說得難聽就是賣國求榮!只是事涉前朝兩位皇帝,不能說而已,再說李適之也是皇族,是不能編排自己長輩是非的。
「怎麼?難道先朝的幾位宰相如房玄齡大人、杜如晦大人、長孫無忌大人等等,看得就沒有你長遠嗎?」韓休是裴光庭的幫兇,有些放話裴光庭不方便說,有**份,便由韓休來說好了。韓休顯然也知道李適之話裡話外的意思,同樣他也不敢明說,只是暗示而已,皇帝不能說,說說前朝宰相還是可以的。
「說到數典忘祖!」李適之冷笑一聲:「昔年行營大總管裴行儉大人倒是出兵收復了安西四鎮呢,誰知後世兒孫卻沒有這等魄力,竟然提出和談!」矛頭直指裴光庭!裴光庭的父親裴行儉是一代名將,確實也干了收復安西四鎮這樣的大事,只是李適之這話私下腹誹也就罷了,朝堂之上未免有些不好了。
「李適之你放肆!」裴光庭見人拉自己亡父出來,如何肯善罷干休。
「都住口!」岐王李范見皇帝面色不佳,忙喝止住他們:「都是朝廷大員,居然在金殿之上發生口角,傳揚出去豈不是貽笑四方?!」
李范的話起了作用,幾人誠惶誠恐的又是一番請罪。李隆基只處罰了李適之與韓休二人,各罰了俸祿五百石,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向。至於出兵之事,反正籌措糧草也要幾日光景,留待明日早朝再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