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美麗誤會
不管怎麼互相欣賞,紅綃心中對明月的羨慕嫉妒恨還是少不了的,既然她明月不願意在這裡等李瑛回來,那紅綃自然不會攔著,便吩咐下人們送客了。
送走明月後,紅綃站在原地,心裡想道:「這太子殿下還真是能耐,居然讓這個明月念念不忘。明月雖然是亡國皇族,但是觀其行止,也稱得上是大家名嬡了,竟然剛到范陽就直奔行宮而來。莫非她找殿下另有要事?只是剛才忘記問她可有什麼要緊事情需要轉達的。」正欲去追,轉念一想,你有什麼話也與我無關,大不了明天你再來找太子說一遍嘛。你讓我轉告太子你過來了,我偏不轉告,反正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一時不會回來,還怕你何來?主意打定,便下去睡了。
當晚李瑛直到過了戌時才回去,等到他回去的時候,紅綃已經睡下了,李瑛也沒見著。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侍衛來報說紅綃已經從薛繡處抽調了十名精銳侍衛出發了。
李瑛趕忙洗漱完畢,剛出門,就看見薛繡急匆匆地趕來。
李瑛說道:「薛繡,何事如此急躁?再說了,紅綃呢?不是說今天為他餞行的嗎?怎麼這別還沒送,人就走了?」
薛繡走到近前,行禮說道:「臣正是為此事而來的,紅綃仙童今天早上天還未亮,就敲臣的窗戶將臣叫了起來,然後就一直拽著臣去點人,點齊了人馬就要出城,臣好心提醒他等到殿下起來再說,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喝斥了一句就只得任他出城了。」
李瑛不覺奇道:「你薛繡在長安城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會被一個小道士給嚇唬住了?這真是奇哉怪也!他罵你什麼?」李瑛說得是實話,想當年長安城朱雀大街上,提起薛少公爺的名頭,是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那是潑皮中的宗師,無賴裡的行首,居然會被人嚇唬住,傳出去真是一大奇聞。
「臣不敢說!」薛繡突然變得唯唯諾諾起來。
「說,本王讓你說!」越不說李瑛越好奇。
「他說:『太子殿下封我為談判專家,讓我可以便宜從事,你沒看見哪?』將手中黃綾亮了亮,臣剛想說些什麼,只見他反手一記豎劈,楞是將身旁的一棵碗口粗的樹給劈折了,並且說道『誰再阻攔,有如此樹!』。殿下,不是臣膽小,你是沒看見他當時的那個殺氣呀,臣也是上過戰場的,從來沒見人瞬間殺氣提的那麼快的,再說了,臣的脖子也沒有那棵樹硬。他本來就是去辦公事的,殿下為他餞行是給他面子,他自己不要那咱也管不著,范不上跟他抬摃不是,所以臣就讓他走了。」薛繡是一番添油加醋,總算把紅綃為什麼不辭而別給說了個大概。
李瑛聽了也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算了,走就走了吧,等他到了黑水靺鞨的時候,他才會知道,原來吃個安穩飯,睡個安穩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李瑛說得頗有些意味深長,薛繡沒怎麼聽明白。
李瑛也不去計較那些,與薛繡一起往花廳走去,薛繡不敢走在前頭,側立一旁跟在身後。
進了花廳,李瑛坐下吩咐道:「傳膳吧。薛繡,你也在這吃點吧。」
「那多謝殿下了。」薛繡也不客氣,剛一進屋就覺得有點餓了,讓吃就吃。
雖然盧平東物資供應的很豐富,但是李瑛也不是鋪張浪費的人,早餐簡單地就是一碗粟米粥,幾碟小菜,幾張麵餅而已。李瑛一邊喝著粥,一面問薛繡道:「薛繡,你說,本王交給紅綃的這個任務是不是太難了?」雖然古人講究食不語,但是來自後世的李瑛一直都不喜歡這個習慣,以前在皇宮一直礙於規矩必須遵守,現在好不容易出了宮,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薛繡一介武夫,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換了是王維,就不一定能放得開了。
「這個嘛!」薛繡歪頭想了一會說道:「臣不好說,還是不說的好。」
「有什麼話就直說嘛。咱們是老同學,不比外人,有什麼話不能說?本王記得你原來辦事說話相當爽快,怎麼現在變得吞吞吐吐的了?」李瑛有些奇怪,原來薛繡可不是這性格呀。
「殿下明鑒。以前那是臣少不更事,現在臣年紀稍長,比以前明白事理了,知道辦事的時候要三思而後行,所以就猶豫一些。」薛繡說道。
李瑛聽他說話,笑著說道:「你呀,還真是斷章取義,讓你三思而行,也不是讓你婆婆媽媽的。做大事情,就需要當機立斷,明白嗎?」
「謝太子教誨。臣覺得,紅綃此行必能完成任務!」薛繡朗聲說道,胸脯挺得老高。
天還未亮,明月就已經醒了,昨晚訪李瑛而不遇,她回來興致就不是怎麼高,本想早早地歇了的,可是躺下之後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好不容易過了二更時分沉沉睡去,誰知剛剛天亮就被一陣馬蹄聲驚醒了。
聽那馬匹聲的動靜,怕不有十數騎之多。難道是太子殿下來了?明月想道。馬上又否認了,不可能呀,太子殿下就算來我這也不可能來的這麼早呀,這才什麼時候,卯時還未到呀。那會是什麼人在這一大早縱馬狂奔呢?
帶著疑惑,明月也上花廳吃早餐了,這波斯的早餐可就與大唐的早餐不同,明月吃的是烤餅、烤肉,清一色的乾貨,聞起來那是香氣四溢。
只是現在食物再香,也不入明月姑娘的口,明月只淺淺地咬了幾口,就覺得沒有什麼食慾,便丟在那裡不去管它了。
這個李瑛殿下也真是的,現在都快到辰時了,要是昨晚紅綃小道士告訴他的話,現在也應該過來了,就算他自己身份尊貴,沒有時間來的話,也應該找個人來通傳,讓我前去會見呀。難道我昨晚去了,今天再去不成?不行,女子總是要矜持一些的,明月暗暗告訴自己。
就這樣,明月一邊矛盾地想著一邊開導自己,只是她再怎麼有想像力,她也壓根就沒想到紅綃根本就沒告訴李瑛(李瑛從來就沒有那麼不靠譜的手下)。
本來如果明月昨晚沒遇到紅綃地話,那幾名值班的侍衛就會將明月來訪的事情告訴李瑛的,但是昨晚紅綃在場,今天他們也不知道紅綃是什麼時候走的,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明月將信息告知了李瑛,他們人微言輕,也就沒多一句嘴,就少了這一句話,讓明月多等了好幾天。
「你怎麼這麼有信心呢?」李瑛笑著反問道。雖然李瑛也認為紅綃有可能說服黑水靺鞨,但是他也就認為最多就是五五之數吧,不像薛繡那樣有信心。
「利益,或者說還是人心在做怪。」薛繡說道:「前段時間,紅綃仙童不是說過嗎?只要利之所至,二桃便能殺三士,臣以為,回紇部、室韋部中想必也有能人能夠看出此點,但是他們知道歸知道,這殺人刀他們還是不得不去做的,只要他們在草原上發展起來,那就必然會與靺鞨部有一場交鋒,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草原人都好戰,部族首領也希望通過戰爭來獲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他們不畏懼戰爭,也不怕自己是否會成為殺人刀。」
「你是說黑水靺鞨也是如此?本王看不一定吧,畢竟他們再怎麼說也是同氣連枝呀,就好比是兩兄弟,關起門再怎麼打他們也是一家人,但是一旦有外人前來侵犯,那他們就會同仇敵愾共退來敵的。」李瑛也有些贊同薛繡的觀點,不過他還想聽聽這位薛家將後人對此事的觀點,畢竟,如果沒有敏銳的大局觀和洞察力,是不會推想出多少東西的,而統兵將領,這兩點都是很重要的。
「殿下說的不排除有這種情況,但是這種情況放在一個家庭或許還行得通,但是若是人多了,大到一個部族的話,就比較難了。」薛繡說完,端起碗將裡面的粥喝了個精光,抹了抹嘴說道:「臣昨日問過盧平東,這靺鞨兩部人口共計十萬餘戶,其中栗末部大概六萬戶左右,而黑水靺鞨則在四萬戶。每部又分為四個小支,人數多少不一,但是也相差不大。就這麼看來,靺鞨部族裡面的貴族也有數十家,每一家在部族裡都有一定的話語權。臣聽人說,這兩部族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麼好,雖然民間還有些生意和親戚往來,但是上層人物之間已經多年未走動了,這就說明兩族之間的關係並不是牢不可破的,那我們就有機會了。」
「不錯,照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大有可為呀。」李瑛說道:「本來本王是想讓太白去的,只是他剛剛長途跋涉回來,再去北方苦寒之地,有些太難為人了。正好紅綃主動請纓,本王也有歷練他的意思,也好讓他知道天高地厚,成與不成,其實都阻止不了本王降服靺鞨的決心,無非是代價的問題。」
「是呀。」薛繡也接口說道:「希望黑水靺鞨能夠識相吧。」
二人無語,默默看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