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惺惺相惜
是夜,盧平東為了向李瑛獻慇勤,在范陽城最好的酒樓一品樓擺宴席,宴請太子李瑛殿下及隨行人員,范陽節度副使城主趙雄做陪,東宮六率首領薛繡、東宮侍讀李白、王維也應邀出席。
盧平東早早的就來到了一品樓並站在大門外等候,雖然傍晚的天氣有些寒冷,但是也按捺不住盧大員外的熱情。
這一品樓也是盧平東旗下的產業,一向都是盧家結交權貴的場所,為了彰顯身份,這裡的大廚與京城裡的酒樓一樣,都是淮揚菜中的高手,盧家花了重金才聘至旗下的。平日裡一品樓為了節省費用,也對外開放,不過都需要提前預約,並且還看人下菜碟,只接受范陽城的權貴們的登記,所以這裡來往的非富即貴。
一眾下人們也聽說了今天招待的是當今太子,在管事頭的吩咐下,都換上了嶄新的衣裳,那墊腳石的人選也找了出來,早就等候在李瑛下車的地方,只等著當今太子踏過了。
趙雄到的最早,畢竟他可不敢讓太子等他吃飯,所以處理完衙門的公務後,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趙雄剛和盧平東寒暄不久,下人來報,太子殿下的車駕已經到了街口,二人忙整了整衣冠,在大門外垂手候立。
「吁……」伴隨著一聲喝止,馬車穩穩地停在了一品樓的門口。薛繡一馬當先,從馬上跳了下來,將車簾挑開說道:「殿下,咱們到了。」
「好。「李瑛將身子探了出來,隨即便看見一個盧家的下人彎腰僕在地上,李瑛沒見過這陣勢,一時間竟不明所以。
盧平東忙上前解釋道:「請殿下著鞍下車。」一邊用手比量。
李瑛雖是皇胄,但是也沒有這麼做過,當下便笑著說道:「盧員外,此前早就聽說漠北有如此風俗,本王本來還不信,今日總算是親見,想不到現在居然還有人橙。只是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你是不知道呀,本王若是一腳踏上去,只怕是某些人風聞,又要上疏聖上彈劾本王了。」
趙雄怕盧平東尷尬,也跟著打趣說道:「盧員外,殿下宅心仁厚,不像咱們般愚鈍。就讓你的家人起來吧,不過這賞錢你還是要少不了的。」
一席話緩和了剛才的氣氛,因眾人都見過面,所以在樓外眾人都是相互拱手示意,不再介紹了,一行人魚貫而入。
盧平東走在最後,環顧左右道:「殿下,今日怎麼不見那位紅綃仙長?莫不是嫌這裡都是酒肉有污清聽?」
「盧員外說哪裡話,紅綃仙童另有重任在身,今晚正在著手準備,只怕是脫不開身了,明日他就要出一趟遠門,等他回來以後,員外再行相請便是。」
「如此,那就改日再相請了。殿下請!」
「盧員外請!」
李瑛當然坐了上座,趙雄與薛繡等人再三推讓,最後因趙雄年紀大,坐了左首上座,薛繡在右首上座,李白、王維依次坐開,倒是主人盧平東無官無職,坐在末位敬陪賓客了。
一時間,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就在一品樓內喝酒行令的時候,暢春園內留守的紅綃小道士卻在那裡罵人呢。
「一群人都去喝酒了,讓我在這裡打點行裝,這算是怎麼回事嘛!」紅綃真想一氣之下回天台山算了,也不知道師父是怎麼算的,竟然說自己和這個大唐的二百五太子有夙緣,要做什麼道侶。你看看他有做道侶的樣子嗎?到現在都沒看出來我是男的還是女的,真不知道這個太子是怎麼當上的?一點都沒有傳聞中的英明。
正胡思亂想間,就聽外面有人通報說道:「紅綃大人,明月姑娘前來拜訪太子殿下,殿下如今不在府中,如何接待,請大人示下。」
「什麼?她這麼快就到了?」紅綃吃了一驚,白天太子不是說明月還有幾天才能到麼?沒想到這明月這麼快就到了。
剛想說不見,不過轉念一想,正好今天我還在范陽城裡,明日就要去黑水靺鞨那個蠻荒之地,多長時間才能完成任務還不知道呢。正好見識見識這位傳說中的波斯薩珊皇族,看看她到底長著什麼樣的三頭六臂?
於是紅綃吩咐道:「傳令下去,就說請明月姑娘花廳相見。」
明月是下午到的范陽城,本來進城的時候,天色還早,但是剛進城的時候就被伊爾薩家族來此的族人迎接,做為伊爾薩家族的接班人,明月理所當然應該先去自己的商舖看看,畢竟這才是她的本分,如果連這個都丟了,那麼伊爾薩家族就算完了。
等到明月忙完了一通,已經是快到酉牌時分了,沐浴完畢後,明月心中思緒萬千,不知從何捋起,穿戴齊整後,帶上兩個家人便想上街轉轉。只是明月不知道,他入住的漪園,距離李瑛所住的暢春園不是太遠。
初春時節,本在年關裡頭,街上的行人也不是很多,好在月亮還算比較亮,雖然沒提燈籠,但看路還是不成問題的。明月在西北長大,那裡的氣候溫差與東北差不多,適應上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嗯?那裡燈火通明,是個什麼所在?」明月遠遠望去,前方的院落燈火顯耀,一看便是豪門大戶,便想上前看看關外大戶的風采。
當下便與家人走了過去,只見大門上一塊黑色牌匾,上面題著三個泥金大字「暢春園」。
「暢春園?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呢?」明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大門外站了四個護院,兩個藍色裝束,兩個黑色裝束的,見明月三人前來,雖然明月是女子裝扮,那兩名黑色裝束的家丁也上來詢問道:「來者何人,太子殿下行宮,嚴禁私闖!」
明月這時才回過神來,我說怎麼這麼耳熟嘛,原來聽顏杲卿說過,太子殿下如果來到范陽城,十有**要住在這裡的。
明月笑吟吟迎了上去說道:「麻煩兩位通傳一聲,就說故人明月前來拜訪。」
那兩個藍衣的是盧平東的護院,這兩個黑衣裝束的才是李瑛手下的軍士,明月他們是認識的,畢竟明月也算是東宮的常客了,而且又是金髮碧眼,百中無一,當然比較好辨認。只是這兩個站崗的是剛剛換崗的,李瑛出去他們倆沒看見,也不知道,所以也沒告訴明月李瑛出門了就逕自進去通傳了,裡面的校尉倒是知道,但是已經晚了,大晚上的又怕明月有什麼要事,那他可就擔待不起了,正好今天不是全出門了,還有一位軍師道長先生呢?主意就由他說了算吧,於是便報到了紅綃那裡。
紅綃倒是很爽快:「花廳接待!」
明月進了暢春園,一邊走一邊被這裡的景致所吸引,心想這顏杲卿說得沒錯,這暢春園果然是范陽城最好的宅院了,且不說這范陽城裡沒有比它好的,就是放眼整個大唐也不多見。
一路走一路看,不經意間就已經到了花廳,明月到了花廳坐下,兩名家丁則在廳外候著,早有盧家的下人奉上茶水糕點之類的。盧平東是范陽首富,盧家世代經商,些許飲食之物當然是不在乎的,更何況是侍奉當今太子,所以盧家在此是花了些本錢的,也使得暢春園的物資供應甚至要好過盧家本府,用的幾乎都是最好的物品了。
明月正手捧著邢窯產的茶杯,悠閒地一邊喝著茶,一邊等著李瑛的到來。明月出身高貴,瓷器的好壞她是能區分開的,眼前的這個茶杯看似不起眼,但是卻是邢窯中的上品,而這杯中的雀舌麼?更像是雨前的初茶。明月暗暗乍舌,心想這太子殿下好厲害,只是不知哪個大戶如此倒霉,也被他沾惹上了。
正尋思間,只聽著腳步聲的臨近,明月欲嗔還喜的抬頭一看,不覺大吃一驚,映入眼簾的不是大唐太子那帶著狡黠笑容的面孔,而是一個頭戴遠遊冠的小道士。
李瑛府上有道士,明月也是聽說的,只不過是第一次見到,想到這裡,明月便細細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天台白雲子的高徒。只見他年紀大約十三、四歲,眉如遠黛,眼含秋水,小鼻樑,櫻桃口,雖然穿上道袍有些修真之氣,但是給人感覺更多的還是秀氣。「太秀氣了,簡直像個女子!」明月想道。
明月打量紅綃的同時,紅綃也在打量著明月,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薩珊公主呀,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明月面如滿月,眉似彎虹,眼含秋水,小巧鼻子,櫻桃檀口,金髮碧眼,肌膚勝雪,身段高挑,穿著一聲白狐裘,更顯得膚色如玉,正是二八豆蔻年華。雖然紅綃有意與明月一爭高低,但是惺惺相惜,見到如此人物,心裡也不禁要暗自喝一聲采。
「你就是紅綃仙長吧。小女子明月有禮了。」畢竟明月年紀大,稍稍一分神就回過神來。說道:「明月此次前來求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現在何處?」
「這個嘛!」紅綃此時也回過神來,也笑著說道:「殿下昨天才到,休息一天,今晚范陽城盧平東員外為殿下接風,他們都上一品樓赴宴去了,不知姑娘找殿下可有何事,也可通知小道代為轉達。」
「既然如此,那明月就不叨擾了,就此告辭,麻煩仙長告知殿下就說明月來訪即可。」明月一聽李瑛不在,便也沒有了興致,當下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