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真面目與名偵探
自從燭龍生病之後,林德就一直在猜測,這位龍族的首領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考慮過詛咒,也考慮過走火入魔,可後來都證明並不是那麼簡單。後來燭龍的兒子敖廣提出「天人五衰」的說法,林德覺得有些道理,不過因為「天人五衰」的神秘性,所以林德始終不是非常肯定。
再後來,燭龍死了,但在去給自己這位兄長弔唁的路上,林德卻從和他一起的蟻後身上得到了一絲的提示——蟻後的原型是白蟻,但是,卻不是一隻白蟻,而是一群白蟻——一群白蟻以他們的蟻後為中心,修煉出一個統一的意識,這就是現在《洪荒半月談》中那個牙尖嘴利,說話不留口德的蟻後女王。
殺死燭龍的,會不會是同樣類型的傢伙呢?
修煉者不會得病,按照林德原先那個時代的說法,就是他們強悍的身體對所有致病細菌和病毒都有十足的免疫力。但那是對普通的細菌和病毒而言的——如果那些細菌和病毒像蟻後一樣,有一個統一的意識呢?如果他們是修煉過的細菌和病毒呢?
雖然林德到了這洪荒世界之後,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以細菌之體修煉成型的妖族,但靈芝仙卻是很常見的——那些傢伙的本體,其實不也是真菌嗎?何況,萬物有靈,既然連石頭、雲氣這種原本沒有生命的東西都可以修煉出意識,那麼,修煉有成的病菌、病毒,也並非是不可能出現的。
而以燭龍是被這種獨特的修煉者所殺為假設前提的話,那之前很多讓林德困惑的問題,現在就都可以合理解釋了——
首先,這的確不是受傷、走火入魔或者詛咒,而只是一群修煉有成的病菌在不停地侵害著身體——燭龍可能真的是得病了,只是他所得的疾病,卻是有意識的,是修煉過的而已。所以,在這群細菌的統一意識作用下,燭龍的病情惡化的很快,讓他根本無法採取任何措施,就快速失去意識,進而死亡了;
其次,由於這大群的細菌都寄生在燭龍的體內,所以,從表面上,你是看不出任何問題的。林德雖然曾經仔細檢查過燭龍的身體,但他畢竟不是細菌學家,而正常情況下,所有的血肉生命體內都是有細菌存在的。林德之前也無法判斷出他們到底是不是侵入者。何況,能夠侵害燭龍這樣修煉者的身體,那這些細菌或者病毒可能也是修煉過的。那麼,他們即使有隱藏自己的獨特能力,也不足為奇。
再加上「修煉者是不得病的」這個錯誤認識,林德漸漸放棄了這方面的思考——不知道該不該說幸運,在燭龍死後,林德卻從「天人五衰」的說法以及蟻後的特殊原形中得到了提示,從而最終有了這樣一種猜測——只是,洪荒第一情聖卻已經活不過來了。
不過,即使如此,林德還是希望能夠把真相弄個清楚——雖然不像很多偵探小說中的主人公那樣堅信「真相只有一個」,但修煉求道上千年,對於不清楚的事情,林德的好奇心卻是十分旺盛的。對未知的好奇與探索已經漸漸成了他的一種本能,就好像呼吸對於普通人的意義一樣。即使是好朋友燭龍的死,也絲毫打消不了他的這種異樣熱情。
但是,在假設燭龍是死於一些特殊的細菌、病毒的同時,林德卻又對「天人五衰」有了更深的瞭解——查閱了資料之後,他突然發現,「天人五衰」的症狀真的很符合燭龍死前的樣子。那麼,兩相結合,他得出了一個推論——「天人五衰」也許就是這些有意識的經過修煉的細菌、病毒群的一個總稱吧?因為這些傢伙始終太過微小,又擅長隱藏自身,所以修煉者們一直沒有發現他們的真面目,因而才有「天人五衰「這種可以說是誤解的稱呼。
而在自己這個假設成立的前提下,林德又進一步做出了假設——即使燭龍已死,可如果殺死他的真是自己猜測的古怪病菌的話,那這些病菌很可能也還沒有離開燭龍的身體,他們可能會等到燭龍的屍身完全腐化乾枯之後才有所行動。
所以,「大膽假設,更大膽求證」,林德才有了之前在燭龍靈堂中的舉動。雖然這麼做似乎有些魯莽,但一方面林德正如他所說,對死去的人的屍身並不在乎,另一方面,他所擁有的時間也不多了——雖然有那樣的猜測,但實際上,對方殺了燭龍之後,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他怎麼能不抓緊一切時間呢?
而當看到天人五衰真的以一團煙霧的形象從燭龍的屍體中冒出來的時候,林德心中其實是非常高興的——他的行動都是建立在一連串的假設之上的,要說他之前對天人五衰的真面目很肯定,那絕對是在騙人罷了!
他只是在詐天人五衰而已,而天人五衰也果然上當,現身了出來——當然,他直接用樹苗將燭龍屍身份解的打算也的確夠絕。即使天人五衰當時還能繼續當縮頭烏龜,但如果他將燭龍的屍體整個分解的話,那天人五衰也只能從陰暗中走出來了。
——不過,如果當時天人五衰不出來的話,林德會不會繼續下去,還真是一個問題。
自然,現在這些問題都是不必考慮的了。天人五衰寄生在燭龍身體中時,林德可能因為燭龍身體的影響而看不出他的原形,可現在他的真身已經暴露了出來,以林德現在的修為,又有了預先的猜想,怎麼可能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呢?
「你果然還是天庭派來的!」
心中一邊繼續分析著自己之前的判斷,林德一邊把注意力集中到天人五衰的身上——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真的是讓他十分地不爽,
「既然我們之前的判斷沒有錯,那你剛才的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那番關於死者與生者的論述,雖然有幾分詭辯的味道,但不能不說十分有道理。按照通常的說話方式,這本應該是為了否定天庭在其中的作用而作的鋪墊,但接下來天人五衰卻很自然地承認天庭就是幕後黑手——這種前後矛盾,確實讓已經準備靠武力撬開對方嘴巴的林德感到幾分彆扭。
「沒有什麼意思,只有感而發而已。」
天人五衰一臉的壞笑,
「你們這些人,總是喜歡把事情想的特別複雜。我說話又不是寫小說,何必之前埋什麼伏筆,做什麼鋪墊呢?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當然,要不要相信我說的話,你最好自己考慮一下!哈哈……」
聽著天人五衰那囂張的笑聲,林德不由感到一陣的惱火——這個古怪的傢伙,從出現就一直在惹林德生氣。林德雖然涵養不錯,卻也感到頭疼不已。尤其這個傢伙說話還是這麼的顛三倒四,經常會有些脫線地突然跑題——他的話似乎都可信,又似乎都是謊言,真讓人不知道是否該相信。
「算了,既然你總是在這裡跟我編故事,那我也沒興趣繼續和你說下去了。將你抓住之後,總有辦法撬開你那張可惡的嘴巴!」
林德終於決定採用武力了。他左手一握,包裹著整座靈堂的翠色光芒中立即伸出一個巨大的手掌,直接向天人五衰握去。
天人五衰一看那大手來勢兇猛,也並不硬拚,他立刻就將自己那由灰色煙霧凝聚成的身體散開——他的本體是由修煉後的特殊細菌組成,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卻是不成問題的。帶著致命細菌的灰色煙霧四處飄散,卻是要從那巨大手掌的縫隙中逃脫出去。
林德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麼容易!」
——林德自身就特別擅長將身體四散開來的法術,在知道了天人五衰的原形之後,他又怎麼可能不防到這一手呢?
巨大的手掌只是由綠光中的大部分組成的,在那指掌籠罩不到的空間中,仍有一片淡淡的綠光在閃耀著,它們化作一片薄薄的翠色罩子,擋住了天人五衰逃跑的路線。隨後,綠色的大手快速併攏,一下子就將天人五衰化成的煙霧握到了一起,而那些煙霧,也再次被逼凝成了一個人形。
「果然厲害!」
已經成了甕中之鱉的天人五衰現在面目雖然模糊一片,卻依舊一臉的笑意,他似乎一點兒懼意都沒有,
「之前天帝帝俊就提醒過我——他說你很厲害,讓我小心。我本來還不相信,現在看起來卻是一點兒都不假——能夠將化作煙霧的我困住,即使是帝俊自己,不借助河圖洛書的話,也是絕對做不到的。你竟然做得這麼輕鬆,看來紫霄宮的確是一個讓人長本事的地方啊!可惜我一直沒有機會去聽鴻鈞道人講道……」
被林德用法力凝成的大手緊緊握住,天人五衰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兀自感歎起自己的命運來,這讓林德也覺有些奇怪:
「你難道不怕我接下來把你捏成齏粉嗎?」
「捏成齏粉?」
似乎聽到了什麼異常好笑的事情,天人五衰哈哈大笑起來,
「你有那個本事嗎?你獨門的綠光雖然的確可以擋住我,但也不能堅持太久的時間。而我本來就沒修煉過什麼道體,現在這個樣子,只是為了方便與你談話而塑造的人形罷了——沒有真正實質的**,你怎麼傷害我?要知道,我真正的身體可是……」
「是一群病菌吧?」
沒等天人五衰繼續囂張下去,林德就這樣問道。雖然是問句,但其語氣卻異常地肯定——他之前早有分析,現在又親眼看到了天人五衰,怎麼可能還會判斷錯誤呢?天人五衰這套可能唬得住那些從來沒有注意過細菌的修煉者,但對於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林德,卻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然而,天人五衰聽了這話,卻是有些楞楞地看著林德,問了個讓他有些發傻的問題:
「病菌是什麼?」
「……」
仔細想想,天人五衰會問這個問題還是有道理的——洪荒世界中由於之前從來沒有細菌修煉成型的妖族,普通的細菌或者病毒對於修煉者也絲毫沒有傷害,所以大家從來沒有關心過那小小的生命。沒有多少人瞭解它們,也從來沒有「細菌」這個名字。只有林德,把自己原先那個世界的知識和這個世界的知識混合在一起,才算出了天人五衰的真身。但他的這些心思,對方卻是不知道的——洪荒世界根本沒有「細菌」的說法,天人五衰不明白,自然也很正常。
林德費力地把「細菌」的定義向天人五衰大致解釋了一遍,對方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細菌』這個名字,對於我來說,倒還真是貼切呢!你倒是厲害,竟然能夠從那些蛛絲馬跡中推斷出我的真身。」
說到這裡,天人五衰的話鋒一轉,不但言語變得陰邪起來,就是臉上的表情,也是一種典型的反派表情,
「不過,你既然知道我是那所謂的『細菌』,就應該也明白,我不但能讓燭龍生病,並且殺了他,對於其他的人,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炮製——過去那多年,死於『天人五衰』的到底有多少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我還真不知道。」
林德的話卻是讓天人五衰一愣,
「誰閒得沒事去統計那種東西?即使統計了,我也沒興趣記住!不過,應該是不少就是了!——你是在暗示我,你現在也能用同樣的方法殺了我嗎?」
「你很聰明嗎!」
天人五衰得意地笑著,整個靈堂都隨著他的笑聲而顯得陰冷了幾分,
「如果你自己身在那可以暫時阻擋我的綠光之外的話,那我可能還要另想一些辦法,但現在……我過去殺的人,修為和你差不多,甚至比你高的,也有好幾個的。」
林德卻絲毫不在乎天人五衰的威脅,他只是嘴角一撇:
「有本事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