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群龍無首
「不可能的吧？」
蟻後的話卻是讓林德大吃一驚——就算燭龍真的是得了那所謂的天人五衰，這也太快了吧？自己剛從他那裡回來不久，只是推算了一下，就算用的時間長一點兒，他也不該這麼快就死去啊！
「這是剛才龍宮方面傳來的消息。你當時正在全力推算之中，我沒有打擾你！」
蟻後的樣子很平靜——她與燭龍並沒有什麼交情，也不是被燭龍追求過的女子，燭龍的死，對她來說的確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所以蟻後依舊能很冷靜地做出分析，
「燭龍是龍族的龍皇，我不認為他們會在這件事情上作假。」
「……」
林德卻沒有說話。
他的性格本就比較沉穩，當然同時也有些散漫，但他並不是那種容易感情外露的人。尤其經歷了幾千年的修煉之後，他在氣度修養上也有了不小的提高——可現在，林德的確在為燭龍的逝去感到傷心。畢竟，燭龍曾和他稱兄道弟，也可以說是他在這洪荒中的第一個朋友，兩人雖然並不經常混在一起，但感情也是比較深厚的——只是他的感情表達方式不是很激烈罷了。
一時間，林德完全失去了說話的**和力氣，而剛剛還讓他感到很興奮的那個間接推算，現在也被他暫時放了下來。
隔了良久，林德才站起身來，他這樣對蟻後道：
「跟我去龍宮一趟！」
「好的。」
蟻後的回答很簡單。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不過詞鋒卻也柔和了許多——對於一向張嘴沒有好話的她來說，這大概也是一種哀悼的表現吧……
雖然「燭龍死了」這個消息對整個洪荒世界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但林德這次向龍宮飛去的速度卻並不是很快。他外表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而實際上，他卻是在仔細思考著之前推算的結果——
燭龍的死怎麼看都不簡單，而天庭方面能夠提前做出那麼多的佈置，現在看來即使不是親自參與了導致燭龍死亡的陰謀，也肯定是知悉內情的。但另一方面，林德通過間接推算，又始終無法推算出明確的結果。也就是說，真正瞭解整件事情梗概的人，肯定不是很多。可能天庭方面連東皇太一對此都不甚了了，唯一肯定清楚的，大概就是天帝帝俊吧？
——只是，以帝俊的實力和地位，林德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抓住他來問個明白的。
而燭龍死後，獲利最大的似乎也是天庭方面——
龍族的龍皇死了，內部自然要混亂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龍族的龐大勢力卻是完全無法調用的，這就給了天庭方面分化瓦解的時間；而且根據龍宮方面的說法，燭龍的死，最初很可能是因為到鳳凰族的那次赴宴。這可能是一種離間計，但即使龍鳳兩族都這麼考慮而沒有發生衝突，恐怕產生隔閡也是難免的。這樣一來，靈獸聯盟恐怕也很難再統一步調行動了。
所以，作為龍皇的燭龍突然這麼一死，天庭方面能夠獲得的好處實在是不少。再加上帝俊的迅速行動，老實說，這個第一嫌疑人，在林德的心中已經確定了。然而，這一切都還需要解開一個結——燭龍到底是怎麼死的？
如果是無法控制的天人五衰，那恐怕這一切就都是巧合了。畢竟，三清不瞭解天人五衰，林德自己也不瞭解，他也不認為境界上比他們稍低的帝俊會瞭解甚至能控制天人五衰；但相反，如果燭龍的死是什麼可控原因造成的，那無疑，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的，就是帝俊了。
可燭龍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呢？
明顯不是走火入魔，再去掉詛咒和無法確定的天人五衰，就只剩下重傷致死了。但林德之前曾經檢查過，當時的燭龍雖然身體虛弱，卻並沒有受傷的跡象啊！難道說真是天人五衰，又或者說修煉者其實也是會生病的？
林德的腦中一陣的混亂。過多的信息，過多的推算與猜測，讓他的腦子一陣陣發暈。
咦！等等！普通人最常見的生病原因是什麼著？
林德看了看身邊的蟻後，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猜測。莫非……
然而，這一切卻還需要證明。
……
「什麼？冊封敖廣、敖欽、敖潤、敖順等四人為龍王，代替逝去的龍皇燭龍統御東、西、南、北四海水族？至於七海之中剩下的三個海——苦海、冥海和墨海，則作為遠離洪荒大陸的外海，分封給其他的異種龍族子弟？這是誰的主意？」
林德剛到龍宮，還沒來得及去看死去的燭龍，螭吻的母親，一直被燭龍寵愛的魚美人就來向林德哭訴。她說燭龍剛一死，那正妻所生的敖廣四兄弟便要排擠其他的兄弟，希望林德這個燭龍生前的兄弟能夠為他們做主。
這卻是讓林德有些吃驚。他雖然知道只要燭龍一死，龍族內部肯定要起波瀾，但事情發展的這麼迅速，卻真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他趕緊找到敖廣，想要問個清楚，可敖廣回答的卻是不卑不亢：
「這是天帝的旨意！」
「天帝？」
這個答案卻是讓林德一愣——帝俊會趁火打劫並不奇怪，但這樣的方法，其實對龍族實力消弱得並不是十分徹底；而且，按照各部族與天庭的權力劃分，這些其實是屬於龍族內部的事物的，龍族內部的桀驁不馴者並不在少數，他們為什麼會同意這個不合理的要求呢？
敖廣似乎也明白林德疑惑的是什麼，他稍微壓低了一點兒聲音，然後才對林德道：
「來傳這個旨意的，是麒麟一族的紫麟。」
「紫麟！？」
這下林德就徹底的明白了——紫麟，是麒麟一族的首領。他在這個時候不代表麒麟一族來致哀，卻代表天庭來下旨意，就意味著，麒麟一族現在已經倒向了天庭——靈獸聯盟已經被肢解了。
這下，林德也不得不佩服天帝帝俊的厲害了。帝俊雖然無論法力、道行都比林德這個級別的傢伙稍弱一點，但論起這縱橫捭闔之術，洪荒中卻無人是他的敵手——別的不說，只是趁著靈獸聯盟最主要的力量龍族因為龍皇燭龍的病而群龍無首的短暫時間，就成功控制了麒麟一族，這種外交的手腕，真是厲害異常。而且，他的這一切行動，都是提前借助河圖洛書遮蔽了天機的——能把洪荒至寶河圖洛書利用到這個地步，讓林德這樣精於推算的人都無法完全發現他的行動，足見他的天帝之名不虛。
現在，帝俊成功地借助鯤鵬反叛，以及燭龍病死兩件大事的掩蓋，暗中完成了他對靈獸聯盟的初步分化瓦解，天庭的勢力無疑借此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地步；而對應的，此時龍族卻失去了自己的首領，再加上作為依靠的靈獸聯盟被拆散——答應帝俊的要求，大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吧？
「但這樣一來，龍族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雖然理解了敖廣等人屈服的原因，但林德並不認為他們的做法就是正確的——他倒是沒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的死心眼，但當前這種「一步被動，步步被動」的形勢，他卻看得很清楚。雖然作為旁系龍族，對於龍族真正的感情並不是很深，但基於和已經死去的燭龍的交情，林德還是決定提醒一下現在在諸多龍族元老的支持下，成了新的龍族之主的敖廣：
「帝俊既然是要削弱龍族的勢力，以後恐怕還會有所行動吧！而你們現在卻同意他分化龍族的要求，那以後……」
「我倒並不認為帝俊會趕盡殺絕！」
敖廣卻異常有信心地反駁著林德的看法。
「是嗎？理由呢？」
「叔父，你是知道的，我在天庭做過一段時間的質子。」
雖然應該是在回答林德的問題，但敖廣現在的樣子卻更像是在回憶，
「在那段時間裡，我雖然是擔驚受怕，但也瞭解了不少的東西。對於東皇太一和天帝帝俊，我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東皇太一是一個純粹的英雄，他擅長攻擊，性格也更直接一些，雖然偶爾也會表露出狡猾的一面，但卻往往不屑於做一些陰謀詭計的事情。而支持他這種高傲的，正是他的實力和野心；
「天帝帝俊的城府卻比他弟弟深上不少。雖然由於他很少出手的原因，洪荒之中一般認為他沒有東皇太一那麼厲害，但在我看來，反倒是他更加危險一些。光是他那不依靠法力，單靠縱橫捭闔的言辭就掌握洪荒的手腕，就足見這位天帝的厲害。何況，比起被自己的自尊與驕傲束縛住手腳的東皇太一，帝俊恐怕會更不擇手段一些——我覺得，這次我父皇的死，很可能就與他有關。」
敖廣的這些話卻是讓林德刮目相看。林德一直以為，燭龍的那麼多子嗣中，最有出息的應該是那幾個混血的孩子，但現在看來，其中最有腦子，看的最遠的，恐怕卻是這位在神話傳說中往往充當小丑與反角的東海龍王——敖廣。
「看來自己雖然擅長推算，但看人的眼光卻不算一流啊！」
林德暗暗鄙視了自己一下——
敖廣的這些看法大多與林德意見一致。林德接觸更多的是東皇太一，看過了太一與鯤鵬這對延續了一萬多年，同時還有斷背山傳聞的死敵的死鬥與惺惺相惜，林德自然同意敖廣關於「東皇太一是個純粹的英雄」的看法；而仔細研究了帝俊的縱橫捭闔，林德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天帝，才真正如敖廣所說，是最危險的人物。
而且，關於燭龍的死，敖廣也有與林德類似的猜測，但是——
「即使你說得都對，可是，你到底憑什麼認為，只要龍族現在接受這個被分化削弱的方案，天庭方面就不再對你們動手了呢？」
——這點不說清楚，即使敖廣前面的看法都沒錯，也都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他們的野心！」
敖廣很肯定地道，
「雖然性格不同，但帝俊、太一無疑都是英雄。他們同樣有著統一洪荒，讓妖族真正融合成一個強大種族的野心和願望——正是這個願望，使他們總是打擊如我們龍族這樣妖族中的大族。因為他們要真正讓妖族融合，就必須不斷消弱我們這些大族的力量與權力，不然的話，妖族永遠都是一個巨大的部族聯盟，而不會變成一個巨大的部族；可當我們被打擊到一定程度，可以被他們掌控之後，他們又會同樣因為這個願望，而不再對於我們趕盡殺絕。因為他們要的是一個將所有部族統一在一起的妖族，而不是一個將所有敵對部族都消滅了的純淨妖族。」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嗎？」
林德心中這樣歎息著。的確，正如敖廣所說，帝俊、太一兩兄弟是有這樣的野心。林德雖然不像敖廣看的那麼清楚，但對此也十分瞭解。可是，天庭真的會因為這種單純的宏偉願望就放過龍族嗎？誰能保證？他們萬一想要再多削弱一下龍族，又怎麼辦？
林德兩眼緊盯著敖廣，十分嚴肅地道：
「你這是在拿龍族一脈的未來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