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天人五衰
敖廣最終還是把那些他從天庭帶來的靈藥給燭龍餵了下去，然而，正如林德之前預料的那樣，這些藥物絲毫沒有起作用。
「燭龍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即使道行堪比聖人，但林德此時也不禁發起愁來——
如果是法術或者詛咒等造成的倒還好，可燭龍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那麼簡單。不知道原因，自然也就無法做出應對。
「難道是天人五衰？」
發現靈藥無用之後，敖廣沉默了好久。接著，他聲音有些顫抖地提出了這樣一個說法。
「不太可能吧！」
林德搖了搖頭，對敖廣的這個說法卻是半信半疑，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
所謂的天人五衰，是幾乎所有的修煉者都不願意提起的一個奇特現象——雖然不是不死不滅，但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如果不逢劫數的話，修煉者們的確是不會死亡的。自然死亡這種說法，對於正常的修煉者來說根本就不成立——但天人五衰卻是一個例外。
一旦一個修煉者身上出現天人五衰的現象，就和普通的人大限已至一樣，幾乎是必死無疑的。這可以說是修煉者唯一會患的一種疾病，在其他條件都不成立的情況下，敖廣會懷疑燭龍現在這種症狀是天人五衰倒也算正常。
然而，天人五衰其實是一種十分神秘的現象。雖然這種修煉者的疾病早就在洪荒中存在，但是，真正遇到過這種情況的人卻並不多。沒有人知道天人五衰這種現象的真正面目到底是怎樣的。林德以前曾經問過鴻鈞，但道祖對此卻也是莫測高深。看他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些什麼，又似乎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根據林德對鴻鈞的瞭解，他即使知道答案，恐怕也更希望問問題的人自己想出解決的辦法。
當然，天人五衰還是有一些特徵被修煉者們總結了出來——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這就是修煉者們判斷天人五衰的五個表徵。一般的修煉者雖然還沒有達到聖人不染凡塵的地步，但身體的清潔也是非常好的，所以，往往出現這五種現象中的三種，就會被認為是得了天人五衰。
然而，據林德所知，天人五衰的實際症狀卻要比這些複雜許多，而且似乎每次都不一樣。那五種特徵，根本就只是很不準確的概括罷了。林德懷疑，只要修煉者得了疾病，就會被他們認為是天人五衰。但具體的情況，卻因為天人五衰的稀少與神秘，所以現在也不得而知。
因此，對於燭龍現在的狀況是天人五衰這個假設，林德始終不敢肯定。
但是，如果真的是天人五衰的話，那以林德現在的境界和法力，恐怕也束手無策了——
根據《洪荒半月談》之前的一次調查統計，修煉到一定境界之後，擁有無限壽命的修煉者之所以會死，主要有三個原因：
一、走火入魔。說來好笑，修煉者往往是為了長壽與不死所以才開始修煉，然後，最容易害死他們的，卻同樣是修煉——走火入魔的危險是隨時伴隨著修煉者的。無論你法力境界到了如何的地步，只要不是命格昇華，已經注定不死不滅的聖人，就始終有走火入魔的危險。雖然隨著道法的提升，走火入魔的概率其實是越來越低的，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正所謂擅泳者溺，修煉者們無論多麼小心，只要堅持修煉下去，那早晚會碰到走火入魔的一天，所不同的，也只是會造成多大危害而已。實際上，林德自己也有過好幾次走火入魔沒的經歷，只不過，那幾次他都很幸運地解決了問題；
二、鬥法而死。這種死法在洪荒中也是非常常見的。洪荒強者往往以力量為尊，好勇鬥狠，每天都會有不少人鬥法。鬥法勝了自然是得意洋洋，而失敗的話，最輕的也要丟點兒面子，重的身受重傷，再入輪迴都有可能，甚至連徹底灰飛煙滅，也是比較常見的事情；
至於第三種，就是那所謂的天人五衰了。這卻是三種死亡原因中最為神秘的一種。前兩者雖然複雜，過程卻都有跡可循，而對林德對因果網的研究也表明，這兩種情況其實是與因果網和業力有很大關係的。但這天人五衰，卻神秘了許多，它雖然是三種致死原因中概率最小的一種，但卻也正因為出現的次數少，所以始終沒有被修煉者們所瞭解，即使是像林德這樣的高手，或者三清那樣的聖人，對它也幾乎沒有什麼瞭解……
不管如何猜測，龍宮中的眾人現在對燭龍的情況卻都是束手無策的。林德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卻突然發現，還有一個應該到的人沒有到。
「敖廣，青龍呢？他不是在天庭嗎？他為什麼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在天庭就一直沒有見過青龍叔父。」
「哦？」
林德眉頭不禁一皺——龍族的兩大首領，燭龍身為龍皇坐鎮龍宮，而青龍卻一直在天庭任職，既算是人質，同時也是探子，現在真正作為質子的敖廣等四人已經被帝俊放回了，怎麼青龍卻一點兒音信也沒有呢？
總感覺其中似乎有什麼陰謀似的。
林德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他雖然善於推算，但之前推算燭龍的病情，已經讓他知道對方同樣有精通遮蔽天機之人，所以他這次並沒有急於行動——
「敖廣，你們在這裡好好照顧你父親，我回去想想辦法，看能找什麼人幫忙！」
林德只是這樣對敖廣道，其中無奈的意思雖然不明顯，卻也表露無遺。而敖廣見林德也沒有辦法，心中自然越加地悲哀，但他仍舊點了點頭，以一種比較沉穩地聲音道：
「那就有勞叔父了！」
——話雖這麼說，但其中已經隱隱有了放棄的意思。
而林德也不管敖廣怎麼想，他只是大踏步地走出了龍宮——他確實是急於回《洪荒半月談》的編輯部查些東西——在燭龍的這件事情上，林德總覺得天庭的行動很古怪，他懷疑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當然，這也是可以直接進行推算的。可如果真的與天庭有關，以天帝帝俊的實力，再配以河圖洛書，想要遮蔽天機，也並不是不可能。那樣的話，直接推算倒可能會打草驚蛇。
所以林德要先回《洪荒半月談》編輯部查看一下天庭最近的動向，尤其是天帝帝俊——東皇太一最近一直在忙著對付鯤鵬，這件事情應該是與他無關。但在天庭坐鎮的帝俊，就不一定了——老實說，當時對付地龍一族，帝俊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腕，實在是給林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相比於像統帥多過像帝王的東皇太一，林德倒是覺得帝俊的政客氣質更多一些。
「你是懷疑天庭已經對龍族動手了嗎？」
林德一回來就要求查閱最近有關天庭的信息，而蟻後雖然不擅推算，但思維卻機敏異常，她一下就猜出了林德用意。
「這……」
雖然蟻後在《洪荒半月談》的日子也不短了，但對於這位詞鋒犀利，從來不說好話的女子，林德卻總有一種猜不透的感覺，所以，一時間，他不知道該不該對蟻後實話實說。
然而，蟻後的思維卻實在是機敏，林德只是稍一停頓，她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老闆在顧忌什麼。這位白蟻化身的女子什麼話也沒說，直接一揮手，頓時，一大堆的資料就飛到了林德的眼前。
「這些就是你要的資料。」
說完，蟻後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才有些遲疑地道，
「天庭方面的確是有些異動——東皇太一在前面和鯤鵬拚命，而坐鎮後方的帝俊也沒有閒著。這段時間來，他會晤了很多部族的首領，看起來似乎是在努力地穩定局勢，但是……」
「會晤的對象有什麼問題嗎？」
林德一邊快速地翻閱著那些資料，一邊向蟻後問道——既然蟻後已經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和立場，林德也不打算過於猜疑。
「是的。」
蟻後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比較機械化的語氣解釋道，
「正常情況下，如果真的是為了穩定局勢的話，那會晤的對象應該是以那些不穩定的部族的首領為主，但帝俊最近會晤的，卻大多是那些和天庭關係比較密切的部族的首領，再加上天庭在一些細節上的動作，我覺得你的懷疑是有道理的。」
「的確，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被包圍，帝俊無動於衷的可能性倒真不是很大。」
林德現在的話倒是惡意十足。他對照著蟻後的話翻看資料，發現確實如此。然而，因為沒有更具體的證據，林德也只能是懷疑而已。何況，就算認定帝俊現在是有所圖謀，但燭龍生病的事件，他到底參與進去多深，是早有圖謀還是趁火打劫，卻是完全無法確定的。
「你不推算一下嗎？」
看到林德手中拿著資料發愁，蟻後覺得有些奇怪，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提出了建議。但林德卻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
「我倒是想，但之前關於燭龍的事情，天機就被遮蔽了。如果帝俊真的牽扯了進來的話，那以他的道行再借助河圖洛書，即使是我，恐怕也推算不出來什麼。」
「這樣啊！」
雖然蟻後已經猜到事情會很複雜，但竟然到了這種程度，卻是出乎他的預料的。她想了想，才建議道：
「沒辦法直接推算與帝俊或者燭龍有關的事情，你可以推算一下其他的人啊！遮蔽天機的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每個相關的人物都同時遮蔽吧？」
「這倒是真的可行！」
蟻後的提議卻是讓林德眼前一亮。的確，以往他推算事情，都是直接推算事情的核心人物，這樣雖然相對容易，而且推算出來的事情也比較清楚，但對方遮蔽起來卻也簡單；而間接地通過那些相關人物進行推算，卻要複雜很多，尤其間接推算其實需要很多推理與猜測的成分，需要靠這些推算的結果互相證實，最後才能把整件事情如同拼七巧板一樣拼起來——這需要一些如同偵探一般的推理能力，自然比直接推算困難很多；但對應的，這樣的推算方法，遮蔽天機之法卻是很難遮蔽完全的。畢竟，洪荒中的因果網十分複雜，誰都可能在不經意間結下新的因果，想要把這些間接的因果鏈也完全遮蔽，那真的可以說是不可能事件了。
林德其實也知道這種間接的推算方法。實際上，之前他使用過幾次這樣的方法。不過，因為對因果網的瞭解還不夠完全的緣故，他對間接推算之法，始終不是很有信心。但在現在這種直接之法無法達成目的的時候，他也只好嘗試一下了……
「天庭方面果然是早有目的的！」
過了好久，林德才睜開眼睛，他吐了口濁氣道，
「我通過與天庭以及燭龍有關的人物身上推算出了不少的東西。雖然燭龍得怪病的原因，那到底是不是天人五衰始終不是很清楚，但天帝帝俊卻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他調集天庭的守軍，釋放敖廣他們，這一切似乎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的——這種情況，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事先什麼都不知道……」
也許是沒想到這次間接推算會這麼成功吧，林德顯得有些興奮。他正想繼續把自己的推算結果說出來，蟻後卻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再說了！燭龍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