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o一章突發事件
陪著老太太過了幾天夕陽紅的日子，我就耐不住性子了。莫離很適時地提出要往家轉了，老太太雖是不捨但也知道我們一家人都以莫離為主心骨，離他時間長了還真不行。
離開後，我們就一路遊玩著慢慢往回走。莫愁自是玩得很開心，平日裡沉穩的性子也活潑了許多，讓我是滿意。這才是小孩子嘛，太老成了也讓大人頭疼。不是不乖，是太乖了。
與莫離之間是越發的融洽，簡直就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寵得我沒邊沒沿兒的。
一路玩回凌月國，沒有按原路返回，莫離說，這樣能更早與西門靖他們匯合。我也沒多想，反正一切有他。
這一天，我把莫愁攆進車裡，這孩子騎馬這些日子也應該過癮了吧？雖然精神很好，但小臉也瘦出尖下巴來了。讓他進車裡好好歇著，我與莫離同乘一騎，慢慢的伴在馬車旁。
被橫抱在馬背上，我悠閒地嗑著瓜子，偶爾扒個仁兒別餵給身後的莫離，別有情調。眼看著前面的城鎮不遠了，瞄了瞄日頭，還行，臨太陽公公下山還有一會兒，不急。
突然從前面山坳中傳來隱約的喊殺聲及婦人孩子的哭喊，聽著挺淒慘的。我立即來了精神，「快，六哥，趕緊的，替天行道的機會來了。」
「老實些，」莫離一緊我腰上的大手：「你是能打還是能殺呀？」然後對暗六說：「你去看看怎麼回事，不要力拼。」說完，跳下馬，把我也接了下去，放到車上坐穩。
「莫爺，我走了，誰保護你們？」暗六有些為難，看得出來，凝露給他下的命令就是只管我們的安全。
「那就一起去吧，一起吧，大家都有個照應。不然的話，若前面的賊人得手了，只不定就跑過來再行一次凶呢。總不能才殺了人就進前面的鎮子吧？」我鑽進車前，扭頭說：「快著點兒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莫離想了想，「也是，一起去看看吧。」
莫愁的小腦袋鑽出來興奮地問：「是有山賊打劫嗎？」
我一把將之拽回去，「你以為鬧著玩呢？老實點兒，不要出什麼風頭。」
車子已經快速地前進了，莫愁捂著因為突然加速而磕出來的包齜著牙道：「娘，是您應該老實點兒吧？我可是習武之人，哪能見死不救，袖手旁觀呢？」
「你才多大？而且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總之，你不能以身涉險。」我沉了臉，不管怎麼說，我現在是他的娘，這母子情可不能小看。我再愛玩，也不能拿孩子的命開玩笑。
「愁兒，你守住馬車，保護你娘。」莫離的聲音響起，似乎他在趕車。
「爹，你保護娘正好。」莫愁撩簾還想爭取表現的機會，卻愣在那兒。我也抻脖子看去，一群人正在右手邊的林子空地中廝殺在一處。說是廝殺還真有些過了，簡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殺。強的那伙兒，個個面目猙獰，打著赤臂手掄大刀，如凶神惡煞。弱的那伙兒，幾個一身血跡的家丁，勉強垂死反抗，地上已經躺了幾具屍體，還有一個僕婦護著一個小姑娘狼狽地繞著樹閃躲著後面的兇徒。那慘烈的哭嚎就是從這一大一小的嘴裡發出的。空地上，還有一輛馬車，看樣子，裡面就是有人，也不是活的了。
身邊蹭地躥出去一個黑影，我心裡一顫，「兒子∼」
「莫愁∼！」莫離大喝一聲，身子才一動，暗六就從馬上飛下去，緊追著莫愁：「大少爺有我，保護好夫人。」
別看我剛才還想著怎麼英雄一把，兒子一躥出去，我的眼神就只盯著他一個了。一把抓住莫離的胳臂，「你也去，快去，看著點兒兒子。」
「有暗六呢，你別擔心。」莫離的聲音冷冷的，我抽空看了他一眼，臉色鐵青的，似乎正怒極，狠狠地盯著莫愁的小身影。
「不行，你也去，我就待在車裡哪兒不去，我還有玉扇，能保護自己。」連連推著他，「你快去，有你的加入，兒子的安全係數才更大些。」
「蠻兒，別鬧。」他少有地沉著臉衝我道，我知道他心裡也矛盾得很，回身把他的劍從車裡抓出來塞進他的手中：「走，咱倆一起去，你護住我，總比在這兒看著好。」
他抓著劍鞘抿著唇，我一把將他推下車：「快點兒的，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兒子還那麼小，怎麼能放心？」跟著跳下來，拉著他的另一隻手就往那邊跑。
只這一小會兒，莫愁就已經揮著他那把短劍衝了上去。瞧著那小身子，跟一頭下山的小老虎似的，一點兒都沒有膽怯的意思。暗六沖在他身前，擋下大部分的凶匪。
莫離也不再囉嗦，一把將我挾在腋下衝了過去。
我緊握著玉扇，知道這是我唯一的保命傢伙，壓住快跳成一個點兒的心跳，小心地跟著莫離。
有了暗六，凶匪倒下的速度就跟拔蘿蔔似的，那個速度，我算是開了眼界。
莫愁身子靈活，雖然人小但卻也兇猛，加上莫離在一邊幫著殺人，倒也配合得默契。心，逐漸放鬆，有了心思去尋找那兩個叫得慘烈的女子。
咦，只剩那個小姑娘了？正連滾帶爬地躲閃著身後那把寒光閃閃的大刀。
我最是看不得這種事，立刻一股豪氣衝上頭，轉身向那兒跑過去：「不要臉，欺負個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莫離立即大叫：「蠻兒回來∼」我這會兒已經顧不上了，那小姑娘眼看著就要命喪刀下了。一邊跑一邊按下扇柄上的機關，實在是跑動中難以瞄準，射了好幾回也落了空。一個小身影從我身邊搶了出去：「娘，你快回去，這兒有我呢。」
「兒子，小心點兒。」我不放心地跟在後面。
險中又險地把那小姑娘救下來，莫愁叮叮噹噹地跟那兇徒打了起來，我喘著大氣把趴在草地上的小姑娘扶起來。這孩子真可憐，嚇得連哭都不會了，一張花貓般的小臉呆呆地看著我，眼裡流露著無比的恐懼。
「乖，別怕，沒事了，沒事了。」我扶她站起來，她腿一軟又堆了下去。於是只好蹲下，摟住她那小身子，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別怕，沒事了。」
大概是緩過了神，小丫頭哇地又哭開了，「我娘，我爹……」
我的眼還盯著兒子，一手抓著玉扇瞄著，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一按，終於射中了。那個人，又揮了幾下刀，明顯得速度慢了下來，被莫愁一劍抹了脖子。
「兒子，快來讓娘看看。」回頭看了看，暗六跟莫離那邊也快結束了，於是放下心，伸著手沖莫愁招著。
莫愁跑到我身邊，小臉上竟是汗，紅通通的。「娘，娘，我殺人了∼」眼裡有幾分惶恐，身子輕顫著。
一把將他摟進懷，「別怕別怕，我兒子是替天行道，殺的是惡人。再說，那個人，是娘跟你一起殺的，我先射中了他，他中了麻藥才被你抹了脖子的。咱們是救人，要不，死的就是這丫頭了。」
才把兒子臉上的汗擦乾，就聽莫離的聲音響起：「蠻兒，你怎麼樣了？」
回頭見他急切地跑到跟前，安慰地一笑：「沒事，我一點兒事也沒有。都利索了？」是問惡人都殺乾淨了沒，有沒有留下一個半個的，好問問口供。
「跑了幾個，剩下的也沒活口。」
也是，暗六手底下，若不是特意，怎麼可能有活口？
把小丫頭的臉也抹乾淨後，發現這孩子還真挺水靈的，雖然臉上有些劃傷，眼皮也腫得跟水蜜桃似的，但也是柳眉鳳眼，櫻桃小口瓜子臉，白淨的小臉還沒有巴掌大。
「我娘……」她終於想起來了，起身驚慌地向馬車跑去，莫愁看了我一眼：「娘？」
「去吧，兒子。」我看得出來，兒子對人家挺好奇的，於是放行。
莫離見就剩我們倆了，抬手敲了我一記，「你不是說就跟著我嗎？」臉色陰沉著，有要發火的趨勢。
「人命關天，我不是太著急了嗎？」我陪著笑臉，「好老公，別生氣了，我不是沒事嗎？」
「沒事？等有事就晚了∼！」他有些惡聲惡氣地一把摟住我：「你想讓我嚇死嗎？真有個意外，讓我怎麼活得下去？我再不能經歷第二次了，你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吧∼」
靜靜地老實地被他抱在懷裡，感覺到他身子的輕顫，看來，上次我的意外，還是在他心底留下了陰影。
「別怕，別怕，我命大著呢。」正待好好哄哄他，就聽那邊的丫頭一聲撕心裂肺地大叫，接著就嚎啕大哭起來：「娘呀，爹呀，快起來呀，睜開眼睛看看我呀，別丟下晴兒……」
後事料理完畢，晴兒呆呆地跪在簡陋的墳頭前，隔三差五地抽搭抽搭。幾名倖存的家丁也一臉木然地垂立一旁。立了兩個墳頭，晴兒的爹娘佔了一個，死去的家僕合葬在一起。
事情也問明了，晴兒的父親是個巡吏，年前查稅，得罪了一些人。她爹倒是個好官，可惜，官職太小，又不願與之同流合污，被擠兌得混下不去了，上個月不得已辭官不做，打算回歸老家務農。老家還有幾畝薄田，過些清淡日子還可以。
老套的故事，離京快到地頭了，就被人盯上。緊趕慢趕的，還是沒跑出去。爹被一刀砍死，娘也好不到哪去，兩口子一命歸西留下個獨苗，晴兒，今年才九歲。老家也沒什麼族人，她爹也是十年寒窗苦讀考取了功名，摸爬滾打了十多年才熬上個巡吏，可惜背後沒什麼靠山被一腳踢出廟堂。
晴兒此時已經呆傻了幾分，只知道哭，什麼也問不出來。這些家丁也都是為了返鄉臨時雇的，只有一個老人兒，三十來歲，是她爹以前的書僮，隨了老爺的姓，叫沈斂。
使了些銀子讓這些人去前面的城鎮報官順便錄了口供再返鄉，讓晴兒跟我們一輛車，收拾些她家的細軟帶上。沈老爺還真是個清官，除了一些不多的銀子外，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書，倒是有半車廂，讓沈斂趕著車，跟在後面。
報了官，一切完事後，天已經大黑。這裡沒有龍門客棧的分號，於是找了個相對不錯的，住了進去。安頓好了晴兒，讓莫愁陪著她，把飯也打進屋裡。孩子之間更好溝通，而且，莫愁看小丫頭的眼神，充滿了憐惜。
第二天，莫離從縣衙回來後就找沈斂又談了半晌。下午，我們就陪著晴兒回到了她爹的老家。多年失修的三間土房在風中孤立著，看著就淒涼，搞得晴兒又淚漣漣的，讓人心酸。看這樣子，把她留下就是件殘忍的事兒了。
問過晴兒，問過沈斂，他們都願意跟著我們走，只是希望可以為沈老爺平冤昭雪。找來里正，讓他代為處置一下這老房宅跟那幾畝薄田，辦了正式收養的手續。
再次踏上回途，氣氛一度地沉悶。沈斂駕車，暗六坐在一邊，我跟莫離騎著一匹馬，把車子讓給了莫愁跟晴兒。本來我是在車裡的，可是太壓抑了，只好把兒子賣了，讓他哄著小丫頭去。
回到京城，靖哥跟追風已經等在那裡了。事情一說，靖哥就怒了，一紙御狀遞了上去。於是，龍顏震怒，大規模的清查運動浩浩蕩蕩地開始了。
而這時，晴兒已經跟莫愁混熟了，也跟在莫愁身後在王府裡翻上了天。其實真正翻天的，是被凝露接回來的無花。因為得知我要回王府，於是磨著她爹，非要過來看看我才放心。凝露也是同樣的心思，也就由著自己才闖完禍的閨女一同來了。
這下子，王府多年沒曾如此熱鬧過了。雖然正宗的小郡主雪兒並沒回來，可無花跟莫愁也是小主子，一樣的被當成小祖宗伺候著。我是個有愛心的娘，可無花這丫頭實在是精力太旺盛了，權衡之下，想著有幽若跟著看著，應該沒什麼大事，全然忘了當初即便是有他看著也在無花她師公那惹了不少麻煩的事，一甩手，拐著靖哥去暗訪了。
至於王府能被鬧成什麼樣，反正孩子們餓不著也凍不著的，我就不管了。
追風早被莫離帶走忙家裡的生意去了，凝露也受我委託，收集罪證去了，於是，我跟靖哥也後腳溜出了府，開始了我的正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