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女人的心思
也不知睡到什麼時辰了，感覺身邊偎過一個熱源體，小蠻自動地攀了過去，一個熊抱，找了個熟悉的位置，接碴兒睡。
早上醒來，身邊已無一人。心，不是那麼痛快，但也思量著安慰自己，想是他有事，才如此的忙不見人影的。
懨懨地起身洗漱，隨意吃了幾口早飯，就信步走出了暫居的小院。一身輕便的小蠻，獨自閒逛在街上，心知身後自少會有一暗衛跟著，也懶得理會。
雖說此地不大，倒也繁華，不然，龍門也不會在此開店，且生意一向穩中有升。小蠻邊走邊看，手裡也不閒著，看到什麼喜歡的零食，花幾個銅板買上一點，時不時地丟進嘴裡吃著。雖說心中有些煩悶，看上去倒也愜意得很。
走到腿也麻腳也酸之時，抬眼一掃，嗯，醉仙居？去自家酒樓歇歇腳？算了，去對面的仙客緣看看吧，能跟自家面對面地開，自然是有特別之處，考察一下也好。
腳跟一轉，小蠻邁步進了去。
「這位女客官，您是打算在大廳落座呀，還是去樓上的雅間？」乾淨利落的小二笑著迎了上來，眼尖地看出小蠻雖然隻身一人，但絕對不是個等閒的婦道人家。就那漫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質，豈是一般人可比？
小蠻打量了一下他，心中暗點頭，是個上得了檯面的。於是淺笑道：「你看著辦吧，順便來點兒小菜，不用多，二人份即可。」
他挑了下眉頭，就笑得很職業地道：「好勒∼，那，您還是請二樓雅間吧，小的挑幾道本店拿手的菜式給您上了，不合口的，您儘管說，小的再給您換過就是。」
點頭隨著他上了樓梯，進了一間不大的雅間。小蠻一見，很是清雅簡單，一張四人桌，四把椅子，都是上好的紅木打造的。窗台上幾盆正開著的米蘭，散發著淡淡的芬芳，簡單中透出一絲文雅來，很合心。笑著點頭，丟給他十兩銀子道：「看著掂對吧，剩下的歸你了。」
還是頭一次見提前打賞的客人呢，尤其還是個女客人，那小二笑得更加的燦爛，連忙拉開桌邊的椅子示意小蠻坐，說：「客官一見就不是等閒人，您先請坐這邊看看風景，小的先給您沏壺新到的綠茶去，菜，一會兒就上來。」
小蠻點頭擺，我有時間得很。」
等間裡只剩她一個了，才看著窗外樓下的河面說：「出來吧，也跟了我一上午了，一起吃頓飯吧。」
一道人影從窗外飛進，小蠻忙閃頭，笑罵道：「死小子，非從這兒進，也不怕閃了腰，掉河裡去。」
桌對面已經坐下一位青衫少年，看著也就二十來歲，頭上揪著武士髻，白面書生的小模樣兒，臉頰被曬得微紅。他也知小蠻素日的稟性，不以為意地說：「夫人不是衝著窗外說的嗎？三十九……哦不，茗兒自然不能讓夫人猜錯了小的位置。」
「嘁，油嘴滑舌的，」小蠻笑著白了他一眼，「看是近來對你們松份大了，可不是剛到我身邊的時候了。來吧，這還有點兒牛肉乾，先嚼著，省得你嘴閒著。跟了一上午了，讓腿腳歇歇吧。」
那原來只以暗三十九為名，現今叫茗兒的小伙子樂呵呵地不客氣地從牛皮紙袋裡掏出一塊牛肉乾丟時嘴裡後，故意敲著大腿說：「要說夫人的功力還真是不賴，一口氣走上這麼長時間，真不是蓋的。要不是茗兒有武藝在身，還真是跟不上夫人。」
「少來了，臭小子，就猜到是你跟著了。」小蠻也丟塊牛肉乾進嘴，邊嚼邊說：「你們爺是怕我悶著了吧，弄你這麼個碎嘴的？他又忙什麼去了，一大早兒的也不見個人影？」
茗兒嚥下嘴裡的東西，嘿嘿笑了笑，「大概又是那位師妹小姐給找走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六哥一早走時，就讓我留守在家了。」
小蠻橫了他一眼，「怎麼，怕我知道得太清楚生你們爺的氣？算了，反正有人跟著，也幹不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
這時，那小二提著茶壺推門進來，「客官，……」他眼一掃，見多出一位來，隨即接著道：「小的自作主張給您沖了雨前龍井，雖然不似鐵觀音的香濃，但這般的日頭，喝著淡雅的綠茶也消暑。只是小的不知還有一位爺在，怕是他喝了嫌清淡。」
茗兒一笑，「無妨，我家夫人向來愛喝淡茶的，我就無所謂了。」
小蠻點頭，也不惱他的多嘴。他一句話，倒是把她的喜好與身份道明瞭，也就由著他與小二詢問都打算上些什麼菜式了。
茗兒先為小蠻斟上一杯茶遞到她面前，對觀察著河面上偶爾過往的船隻的她說：「夫人先解解渴吧，那些船忙著看什麼。」
她收回頭，「那倒是。不過，這兒倒是與別的地兒不同，畫舫白天也不少呢，不只晚間出來呀？」
「哦∼，那些裝飾得不是很華麗的畫舫有些是專載遊客的，看見那船尾的船娘沒有？這可是這兒的一道風景呢。」茗兒也飲了口茶，又接著道：「白天也有不少人來租用這畫舫來遊玩或談事，船娘們也多是年輕的俏媳婦，個頂個的做得一手好魚湯，語言又潑辣又風趣，租金雖然高些，自持有身份的人倒都捨得銀子。」
小蠻點點頭，指了指幾艘岸邊的雙層畫舫說：「那些呢，看著可不像自家的了。」
「那些嘛，多是各家青樓所有，晚間來這兒就可看到，每艘船上都是燈火通明，鶯歌燕舞，熱鬧得很，白天的那些船娘晚間大多收工回家休息去了。」茗兒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轉了下眼，說：「河面起風了，夫人，要不，咱把紗窗放下？」
小蠻不明地看了看他，心說還好呀，只是微風拂面，比外面涼爽很多。
這是，小二又推門進來，「二位客官，菜來了∼！」
小蠻微笑看著桌上擺放妥當的四菜一湯，點頭說：「不錯，綵頭不錯，就不知是不是真的色香味俱全了。」拿起筷子，沖茗兒說：「快吃，跟在家一樣啊，別拘著了。我先來快梅醬排骨嘗嘗∼」
茗兒有心先把紗窗拽下多怕引得蠻兒多心，只好有些忐忑地跟著吃起來。
一陣琴聲隨風而至，小蠻又嘗了口魚頭豆腐煲，點了點頭，「嗯，真鮮，不錯，不錯，小二，這些菜確實很好，你下去吧。哦，銀子夠嗎？」
「夠，夠，還餘下一兩七錢呢。」小二見她滿意，笑得合不攏嘴。
「嗯，我說了，剩下的都賞你了，跟你們掌櫃的說明白了，別不好意思要。」小蠻揮手讓他下去，沖茗兒說：「你敞開肚皮吃，能不浪費就不浪費。再說，味道真的不錯，不然，也不敢在咱家對面開店了。你看，這後窗臨水，風景也獨好，店面的選址也不錯。」
見小蠻又掃向窗外，茗兒臉一緊，眼一下就盯到右側那越來越往窗前來的小畫舫上，心裡暗道：爺呀爺，小的可不清楚您在這邊呀……
小蠻邊吃邊點頭，樂呵呵地看向窗外，說：「咱倒是借了個光兒，吃著飯還有人給彈著琴。嗯，找找看，是哪艘船呢？彈得不錯。」
茗兒暗自著急，眼一轉，「夫人，快嘗這道銀耳炒蘆筍，清脆可口還可降火氣。」
小蠻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一下子盯住了窗外的那艘畫舫，身子漸探了出去，瞇著眼，自語道：「怎麼瞅著像露？那撫琴的，可是那位肖師妹？是吧，旁邊站著的不是小青那丫頭？茗兒∼，你是練武之人，眼力比我好，你來看看是不是？」
茗兒只好湊過去，嘴裡問著：「哪呢，哪呢？……好像，呃，是爺呢。」他小心地看了看小蠻的臉色，又道：「興許是肖小姐盛情難卻吧？」
小蠻暗咬了下後槽牙，想了想，實在看那畫面心裡不舒服，舉起手沖那畫舫招起手大喊道：「露∼！露∼！我在這兒呢∼！」
正無聊地站在船頭做出聆聽狀的凝露隱約聽到似有人在叫露，好像是蠻兒的聲音，心下一緊，不至於吧，都躲這兒了也能找到……
四下回顧，終是在小蠻的不懈努力下看到了小半個身子都探出來的她來。瞬間轉過無數念頭之時，手已經抬了起來衝她搖著，臉上掛上了坦蕩的笑容。
正撫琴撫得起勁兒的肖芸兒一見這情景，臉上抹上了一層霜，轉念間已是起身悄悄站到凝露身邊，也抬起素手向小蠻揮了揮。
從小蠻這邊看過去，肖芸兒很∼是親密地緊貼著凝露，一臉嬌羞又傲然地抬著下巴看著自己，衝自己示威般地揮著小手。
茗兒小心地看了看小蠻，輕聲道：「這肖小姐倒是不拘小節得很，離我們爺也太近了吧？」
小蠻臉上盡量不掛有一絲不悅地說：「你們爺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嗎？他若沒別的心思，就是貼得再近又有何妨？」心裡卻想，小樣兒，還為你們爺遮呢？
放下手，見凝露似回身躲開肖芸兒的緊貼，沖船娘揮手示意她靠岸。小蠻滿意地笑了笑，回身坐下胃口大開地接著吃了起來。
茗兒不解地看了看她，畢竟年輕，女人的心思還猜不透，輕聲問：「夫人就不生氣？」
「生氣？」小蠻瞭然地抬眼看他，一副不解地故意問：「為什麼生氣？露陪他師妹遊船嘛，想是不好推托人家的邀請。再說，我一向不喜這般的風花雪月。想來露也是怕我覺得無聊，又怕我起得太早沒睡好，才沒硬拽上我的。」
茗兒愣愣地點頭，「夫人好心胸，茗兒佩服。」
這邊的凝露沒等船停穩就一個箭步躍上岸，回頭對肖芸兒說：「師妹再多玩會，我先走了，改日再會吧。」
肖芸兒沒想到他竟像是不帶著自己，想把她甩在半途，連忙問：「師兄，芸兒跟你一起去找嫂子解釋一下吧，莫要讓嫂子誤會了。」
「不用了，我本就是與蠻兒約好的。」凝露衝她點頭道：「我們還有別的事，再說，我早上已是說過午時有事的。」說完，也不囉嗦，轉身說走就走了。
肖芸兒恨恨地看著他的背影，跺了跺腳，運著氣轉身坐到琴前，臉色被氣得發白。
小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愣愣的，可看著自家主子這架勢，不想個法子，怕這氣兒沒準就撒到自個兒頭上。
咬著下唇想了會兒，小青湊上前去輕聲說：「主子，要不，咱們也上岸？或許，那位夫人心裡也會不舒服呢，這可是個好機會呀，我們應該把握住才是。」
正運著氣的肖芸兒聽了她的進言，冷著臉想了想，點頭說：「也好。小青越來越厲害了，回頭賞你那枝金絲蝴蝶釵吧。」
「謝主子。」小青輕吁口氣，安下心來。至少這時的氣，是轉不到她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