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o章一場虛驚
烈日炎炎下，小蠻揮汗如雨地紅著小臉喘著粗氣，盡力往前走著。
原來，他們此行是在小蠻的建議下，前往最旱之地查看旱之源頭。用小蠻的話來說，雖然打出了一百多口有水的井，但是這可是地下的水，說到底還是有限的。萬一地下的水，也少了後，那蒙國的大草原可就不是下幾場雨就能拯救過來的。就像是吃奶的小豹子趴在已經死去的母親身上吸乳一樣，那只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真正如此大旱的原由，一定要查個明白，要想個一勞永逸的好法子才行。
因此，此刻，他們一行人就出現在最北邊的最最乾旱的遼城附近。
這裡以小蠻的觀點來說，就一個戈壁雛形。廣袤的黃沙在偶爾熱浪的吹拂下，時不時地打著漩兒地掃過來。
小蠻堅持不坐在馬車裡了，要下來跟大家一起步行。原因無非是馬都渴地拉長了舌頭，有氣無力地拖著車子，怎麼能再增加它們的負擔呢？如果把它們都渴死、累死了，那可不行。因為這是家裡的最好的種馬的後代，可不是一般的馬。再說，小蠻對它們已經產生了感情。
昊也不堅持了，反正大家的馬也都在身後拉著呢。雖然心疼小蠻的辛苦，但也確定再坐在馬車裡，對馬來說，真的是負擔太大了。
抬手把小蠻落在腦後的長紗向上拽了拽，遮好了她曬得通紅的小臉，無比負疚地說：「蠻兒，真是……害苦你了。」
「是我害了你們才是。」小蠻用力攥了攥他的手，回視著也一臉疲憊的昊，說：「要不是我的提議，現在大家也不至於這麼辛苦。」
暗六拉著馬，走在他們身後，一聽到這裡，連忙說：「夫人，您這話太見外了。別說只是被曬了曬，就是水裡火裡，我們也都甘之如飴。大家都把夫人看成福星，跟著您，不管去哪裡，我們都無怨無悔，更何況，您做的決定是造福蒼生之事呢。」
小蠻回頭一笑，雖然沒有往日的活潑但也從僅露出的雙眼裡看出真心的感動：「六哥，代我謝謝大家的支持，等我們找到綠洲就好了，到時就有水喝了。」
炙熱的風吹過，帶來些許的潮氣，馬兒們都不約而同的長嘶起來，隨即自動加快了速度。
小蠻一喜，高興地看向昊。昊也露出笑臉，對暗六說：「馬都聞到了水氣了，快把所有的馬都連在車上，任它們自己往前奔，我們都上車子裡休息一下。若是猜測得準確，小蠻說的綠洲就在不遠處了。」
說完，先抱起小蠻把她送上車，自己也跟了上去，回頭說：「快點兒，大家都快點兒。把馬都連在車前，也不至於累壞了。」
暗六點頭，先把自己的馬栓在最前面，大家也都跟上了。
六匹馬拉的馬車，你看過嗎？好像聖誕老人的雪橇才。小蠻看著一股作氣往前衝的馬兒們，自豪地想著。
昊低頭看了看不知神遊往哪裡了的小蠻，有些被忽視的感覺油然而生：「蠻兒，在想什麼呢？」
……「呃？……哦，在想，鬼趕車的功夫還真是不錯，六匹吔~，都沒練過，居然沒亂了馬腳~」小蠻頓了一下，一指車邊坐著趕車的鬼說。
鬼沒想到小蠻會這麼說，一陣乾咳後，回過頭：「夫人，我想，你剛才不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小蠻無賴地一口咬定：「就是，就是，你能跑進我腦子裡看看嗎？不能吧~？嘿嘿~」自鳴得意地說。
鬼笑了一下，回頭繼續趕車。
車子轉過一個大沙丘，小蠻歡呼出聲：「哇~，綠洲耶~，萬歲~」
男人們的臉上也都激動萬分，只是小蠻叫出了他們的心聲，也都不再出聲。
不顧昊的勸阻，小蠻從車上直接跳進水裡。馬兒們太渴了，直接將車子拉進淺水中，低頭飲進水來。
「蠻兒，別淘氣，別激著身子。」昊小心地護在她身邊，不時地伸出手扶住她，後來乾脆圈住了她的腰。
「哎呀，昊呀，讓我盡情地玩玩嘛~，多清澈的水呀~」小蠻向馬兒們撩起水，它們連躲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專心地喝著水。
暗六手執水袋飛掠過來，「夫人，這是我在上游裝的水，您先喝幾口潤潤嗓子吧。」
「謝謝六哥了~」小蠻接過來，把蓋子打開卻喂向昊：「昊，你先喝幾口，你的水都給我喝了，渴壞了吧？」
昊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搖頭說：「可以了，你喝吧，小六特意跑那麼遠給你打來的水，還真是甜呢。」
暗六一聽，連忙說：「昊爺，您的，我也準備了，在這兒呢。」
昊一笑，「你也快喝吧，看你的唇乾的，一定是自己都沒顧上喝吧？我很感動的，真的。」
暗六不好意思一笑，這才自己喝了幾口。
鬼正奮力把馬兒們往岸上拽，小蠻一見，問：「鬼，你這是幹嘛？來，先喝幾口水再說。」
「不行，馬渴得時間太長了，一見到水就會沒命地喝，會喝出事的。剛才又跑了一小段路，不能讓它們喝得太多了。我得把它們拽上去，先讓它們吃些草才行。」鬼大聲地回應著，頭都沒回。
暗六和另外三個弟兄連忙過去幫忙。暗六把手裡的水袋遞向鬼說：「鬼大哥，你先喝上幾口水，馬讓我們來拽。」
鬼也不客氣，接過水袋鬆開韁繩走到一邊仰頭喝了起來。
小蠻嫌只在水邊撩水不過癮，就辟哩撲通地往水深之處跑去。
昊一見，連忙跟在後面擔心地勸阻著：「蠻兒，蠻兒，別淘氣，快回來，這裡的環境我們並不瞭解，不要做傻事。」
「沒關係的，我會游泳的。」小蠻回頭笑道：「大家要是都會水，一起來嘛~」回過身一頭扎進沁涼的水裡，自在地游了起來。
昊站在齊胸深的水裡，不敢再往前走，急得只能連聲喊她，也不見她往回來。自小就沒學過水，昊是個地道的旱鴨子，沒辦法，只得回頭大聲喊：「你們有誰會水的，快過來，保護夫人∼」
暗六一直關注著他們倆，一聽昊爺發話了，連忙趕過來：「昊爺別擔心，我去。」一個猛子扎進水裡，換了幾口氣後，他就追上了小蠻。
「夫人，還是回去吧，才暴曬過就進了水裡，身體會不適應的。再說，昊爺也擔心得很。」暗六慢下速度，游在小蠻身邊好聲勸道。
「咦？六哥行呀~，再游一會兒吧。」小蠻扭頭看了看被水沖掉臉上灰塵的暗六，轉個身改成仰泳，不緊不慢地看著藍天白雲說：「真舒服呀~，……六哥水裡的功夫也很厲害吧？那就往回去吧。」
「還好吧，我從小就在江邊長大的。」暗六見她不再任性地越游越遠，也放下心跟著往回來了。
突然小蠻的手似乎掃到什麼滑嘰溜丟的東西，心中一糾，隱約感覺到不妥，才叫出來：「六哥∼」身上就好像被什麼給纏上了，嚇得眼一閉沉進水裡。
暗六也嚇了一跳，凝神一看連忙沖小蠻抓去，另一隻手快如閃電一把擒住纏在小蠻身上正要張口咬她的一條碧綠色水蛇的七寸，雙腿急踩水，抓著小蠻的手將她提出水來……
「咳咳~，咳咳~……」小蠻被嗆得大聲咳著，睜眼一瞧，又「啊~」地尖叫出來：「蛇，是蛇~，救命啊~」
昊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好在已經離得不遠了，在齊脖深的地方接住了小蠻：「別怕，別怕，我來了~」
暗六鬆開抓著小蠻的手，任昊把她抱回去，空出來的手把已經被自己捏死的蛇身從小蠻身上扯了下來，嘴裡說：「夫人別怕，它已經死了，不會傷到你的。」
小蠻卻是看也不敢再看，緊緊攀著昊的身子不停地哆嗦著，盲目地叫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快把它拿走~」
昊感覺到她的恐懼，既心疼又生氣，抱著她轉身快速地往回去，嘴裡還要哄著她：「沒事了，沒事了，已經拿下去了，別怕，有我呢，啊~！」
小蠻一聽，偷偷把一隻眼睛撬起一道縫，往身上瞧了瞧，見真的沒了，這才驚魂未定地放聲大哭起來，一點兒當家主母的樣子都沒了，直哭得好像要喘不過氣來。
昊不停地哄著她，輕拍著她的背，直接回到車上，為她擦乾身子又換上乾爽的蠶絲內衣，外罩白綢錦緞收腰小衫，下配同色寬腳長褲後，自己簡單換上衣服摟著還抽抽搭搭的小蠻，倒在軟墊上。
「還沒哭夠？瞧瞧，眼皮兒都腫了~」昊無奈地輕柔拭著她的眼角，將她整個納入懷裡。
吸了吸鼻子，小蠻抬眼看了看他，撇了撇嘴角，小聲說：「你定是在心裡笑話我了，是不？還是想打我的屁股，說『讓你不聽話，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對不對？」
昊看著她如雨後的春筍一樣的眼皮，粉嫩水亮亮的又像水蜜桃般的，強壓住心頭的笑意，正色地說：「我怎麼會那麼想呢？心疼還來不急呢。都是那該死的東西攪了我們蠻兒的興致，看我怎麼收拾它。」
認真地看了看他，小蠻放下心，好奇地問：「你想怎麼收拾它呢？我最怕這些軟了吧嘰的東西了。」
「知道，知道，從前就知道了。」昊取了些消腫的藥膏輕輕抹在她的眼皮上，輕聲又咬牙切齒地說：「當然是開膛破肚，烤了吃。把我們蠻兒嚇得哭了這麼久，怎麼能輕撓了它？雖然已經被小六結果掉了，但我看外面已經架上火堆了。」
「我可不吃，我可不吃~」小蠻連聲地說，好像面前真的有蛇肉似的，亂扭著身子。
「好，好，好，我們蠻兒不吃，不吃還不行嗎？」昊撫著她身後的長髮，「你呀，可真是要把我嚇死才心甘嗎？知不知道，當時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要不是小六，你呀……好，好，我不說了。不過，下次一定要聽話喲~，記住沒？」
「……嗯。」小蠻乖巧地點頭，老實地被他摟著，自己也反摟著他的腰，「我再也不下水裡玩了，嚇死我了。大叔，好大叔，我的昊大叔……」
「你呀，就會惹了麻煩後才老實~」昊翻身讓她趴在自己胸上，輕一下重一下的拍著她的背，「也能想起來叫我大叔了。」
「嗯~，人家哪有……」小蠻無底氣地反駁著，自覺著說了也白說，撒嬌地輕晃著他的身子，小手胡亂地劃著圈兒……
「怎麼不說下去了？……難為情了嗎？」昊抬頭看了看她的頭頂，又躺下去，輕笑了出來：「本來心裡是有些生氣的，就想拍你幾下小屁股，後來想起凝露打了你一下後的不良後果，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若再有下次，我可真會生氣的，知道不？」
「知道了~.」小蠻拉著長聲，說：「那~，這次就不生氣了吧？人家真的是嚇壞了~」
「就是知道你這樣，所以才打消處罰你的念頭的。小傻瓜，你是不是真的害怕，我還感覺不出來嗎？」昊捏了捏她的臉蛋，心疼地說：「除了上次你在五夷國被害得失了魂時，我還沒見過你這麼害怕過呢，我的心也被你嚇得撲通亂跳呢。你呀，一出來就不消停，看來不應該出來呀~」
「誰說的？只有出來才能遇上各種事情嘛，在家裡當然什麼事都不會有的。」小蠻不滿地小聲嘀咕著：「難道你就要我做一朵溫室裡的小花兒嗎？人家才不要呢。」
「你呀，你呀，好了，我也不想說什麼了，反正說什麼你都有歪理對付我。」昊輕拍她的小屁股一下，說：「上次打的還不狠，我回去跟凝露說說這事兒，說不定我捨不得下手，他捨得呢？總要有人教訓你才是。」
「不許！」小蠻一下坐起來，噘著小嘴瞪著他：「不許告訴他……我保證接下來的日子都聽你的還不成嗎？好大叔~，來，親一下啊~」說罷，「嘖」的親了一下，蹭他一臉的口水。
「沒誠意。」昊笑笑，把臉上的口水擦掉，勾著她的脖子，溫柔又強硬地深吻起來……
「主子，夫人，都餓了吧，魚都烤好了，出來吃吧。」鬼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打斷了兩人越來越……過火的親吻。
昊無奈地抬起壓在小蠻身上的腿，有些暗啞的嗓音回道：「知道了，這就出去，你們先吃著吧。」
小蠻睜開迷離的杏眼，微喘著氣，先前被嚇得慘白的小臉上，一片紅潤。看著昊動手為自己整理好身服又拿來象牙梳要為自己梳頭的樣子，伸手接過來，指了指他半敞的衣襟，示意自己來梳頭。
昊長吁口氣，整整衣服的同時，也緩解著下身那精神著的小兄弟。
小蠻將長髮梳順後，只取來一條絲巾對折成三角，繫在頭上，攏住長髮在身後披著。
昊待全身都平靜後，睜眼一瞧，笑著說：「你這樣子倒簡便，看著倒也好看。我們蠻兒怎麼打扮都漂亮，像個小姑娘似的。」
「……你說，他們會不會笑話我呀？」小蠻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人家剛才哭得聲音那麼大，是不是？」
「不會的，要是你不害怕，哪裡會哭呢，怕是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你的眼淚。」昊安慰著她，拉著她的小手，鑽出車廂。
扭捏地被昊拉著往火堆那兒走，小蠻低著頭，側著身子，看似不情不願的樣子，其實是……肚子也餓了，但又怕人家笑話自己。
大家已經吃上了，鬼看了眼小蠻，一笑不吱聲了。暗六遞給昊串著樹枝的一條肥美多汁的烤魚說：「昊爺，您嘗嘗，若是味道不好，我再給夫人烤一條新的。」
坐在他們給準備好的一塊石頭上，昊一用力把小蠻拽到自己腿上，沖暗六點頭說：「聞著就香，味道一定不錯。來，蠻兒，嘗嘗看，跟你比，手藝如何？」
小蠻先用眼光撩了一圈眾人的表情，見都自然得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才就著昊的手聞了聞魚的香味，點頭說：「不錯，不錯，不過，還要嘗嘗看。」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才吃了半條魚，鬼在一邊說：「夫人，聽聞你烤肉烤魚的手藝不錯，能不能露一小手啊？我們主子還沒吃過你親手烤的呢，是不是呀，主子？」
小蠻聞言扭頭看向昊，他一點頭，吃味兒地說：「可不是，蠻兒，你有沒有興趣呀？要是不想弄，不弄也成，以後有的是機會。」
「那不是還有魚嘛，我這就給你烤去。」小蠻的興致被引了出來，接過鬼遞過來的已經串好了樹枝的魚，取下又重新掛回自己脖子上的小刀。
抹斜改了改刀，又抹上些鹽末後，小蠻蹲在火堆邊翻烤了起來，不時小心地察看火候。
昊沖鬼豎起了大姆指，輕笑了一下。鬼輕輕點了下頭，繼續吃著自己手裡的魚……和蛇肉串。
不一會兒，小蠻烤的魚發出了香味，流出的油「嗤啦啦」地響著，有些滴落到火堆裡，讓火苗猛地一躥。她拿起調料瓷瓶打開蓋，輕動手腕，盡量將調料末灑得均勻些，專注地翻著魚身。
一陣微風吹過，將她身後的長髮吹起一些，拂向身前。昊連忙伸出手攏住它們，免得被火燒著。
小蠻回頭衝他柔柔一笑，將魚遞向他，「來，嘗嘗吧，味道如何？好久沒練手了。」
昊一臉幸福地接過烤魚，把她重新摟過來，坐在自己腿上，眼裡只有她：「來，我們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