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酸澀的愛（上）
凝露還沒回來時，蒙國就來人了。鬼隻身一人，來請白嵐去蒙國走一趟，皇后娘娘的病情已經嚴重到蒙國的御醫束手無策了。
小蠻一聽，一定要跟著，說什麼也不能安心在家等信，並囑托鬼一定不要讓拓跋昊知道自己跟去的消息。鬼搖頭說不可能，他做不到。皇上的情形他最瞭解，根本不會幫小蠻瞞天過海的。小蠻只好說，若是可以，讓自己親自告訴他，在見他之前，不可以提前讓他知道。鬼點頭同意。
一路三人騎著日跑千里，夜行八百的兩匹寶馬良駒，餐風宿露，只用了七個晝夜就來到了蒙國的皇宮。
小蠻第三次仰望著暮色中的皇城，心裡默念：他依然如故，還是更加清瘦，更加孤寂了……？
鬼側目看著她，輕聲說：「待你見了皇上，就明白了。我們進去吧……」
直接來到皇后娘娘的寢宮，看著床塌上面無血色的她，小蠻的淚，怎麼也止不住。
「怎麼就這樣了呢？為什麼就不能早點兒來找我……嵐哥會讓你沒事的。」小蠻側坐在床邊，看著白嵐凝神把著脈，小心觀察他的神情，眉宇間似有不妥……
皇后看著小蠻虛弱地說：「妹妹也跟來了？大老遠的，讓你受累了。怕找你就是這個結果，瞧這小臉，都憔悴了呢。」
「說什麼傻話？聽聞你病成這樣，我怎麼會安心在家？」小蠻抬手輕撫她的瘦得塌陷的臉頰，難過地說：「以為你會過得很好，誰知……，怎麼你們一個個的，都讓人放不下心呢。」
皇后微微一笑，眼裡有些精神，看著她，小聲說：「去看看他吧，他……好想你的，真的。那寢宮都空了好長的時間了。我知道他是怕回去想起你，那裡都是你的身影。」
「看你自己都成什麼樣了，還這般為他著想，真是傻姐姐……」小蠻哽咽地伏在她的身上，輕輕地，怕壓壞了她。
白嵐放下皇后的手腕，起身到一邊的書案上寫藥方。
皇后輕輕摟上小蠻，小聲說：「終於肯叫本宮一聲姐姐了？本宮知道你是礙於我，才拒絕他的，只是，你不知道，留下一個沒心的人，更是難過呢。本宮不是怪你，他也不是對本宮不好，只是不愛罷了……咳咳，只是本宮明白得太晚了。」
「別說了，別累著了。」小蠻抬起頭，抹了抹淚珠，看著她說：「也不是全然如此的。姐姐不要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他有他的責任，他必須完成才行的。」
「明白，炎兒還小，還不足以擔當大任。」皇后看著她，說：「第一次見你，本宮就心知肚明，那樣的你，自然已經把他的心，他的眼完全征服了。只有看著你時，他的眼裡才有那般的溫柔，那般的多情，就是他最寵愛的貴妃也不曾被他那樣看過。可是，你毅然決然地告訴我，你會走，走得義無反顧，我信，信你對我的坦誠。只是，他卻好痛苦，本宮按你說的，努力過，只是沒半點回應罷了。本宮真的不怪你，你已經做到你說過的了，只是心疼他而已。去看看他吧，你一定會心疼的，本宮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你不要擔心。」
一個年青的聲音說：「母后，兒臣陪小姨去吧。」
小蠻含淚回過頭，看著高大不少的……炙炎，輕聲說：「是炙炎？長這麼大了……跟你父皇越來越像了。」
炙炎看著她，咬了咬唇，小聲說：「小姨還是那麼年輕。」
皇后輕聲說：「也好，讓炎兒陪你去吧。」
小蠻不捨地看著她，還想說什麼，她又說：「本宮沒事，你別擔心，就當幫本宮一個忙，讓他別再苦自己了，好不好？只有你的話，他還聽得進去的。」
小蠻只好點頭，看著白嵐。
白嵐走過來，摸著她的頭，說：「去吧，他也挺不容易的。我要跟御醫一起去抓藥，順便親自熬藥，很費時的，完事會找你的。」
小蠻點頭，擁抱他一下，就跟著炙炎走了。
走了一會兒，小蠻回過神，看著炙炎說：「你都成男子漢了，變化真是大呀。」
「我已經十八歲了。」他轉頭專注地看著小蠻，說：「你還把我當成小孩子嗎？」
小蠻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問：「炙炎？……是覺得我不是好人嗎？讓你母后傷心的壞女人？」
「不是的，我從沒這樣想過。」炙炎搖頭說：「只是常想，如果當初我像現在這樣大，是我遇上你就好了。」
小蠻搖頭說：「你亂想，在我的眼裡，你依然是那個被教導得乖巧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背負起責任的少年。你像你父皇一樣，不過要比他幸運，至少不用像他那樣辛苦。」
「可我有時想，父皇比我幸福，他遇上真愛了。」炙炎輕聲說：「而我……」
小蠻抬頭摸了摸他的頭，說：「你若是愛你父親，心疼他，就為他再努力些吧，好不好？他已人到中年，卻依然為情所苦，你還有大好人生，要學會選擇。我希望你將來可以娶到自己喜歡的娘子，與她恩愛地生活，別學你的父皇。」
不知不覺來到拓跋昊每晚批奏折的觀月閣，看著那塊匾，小蠻輕輕歎口氣，小聲說：「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看看。」
炙炎看著她，一步步走進門裡，腳步也慢慢地跟隨著，站在門邊，看著她的背影……
小蠻緩緩走進門裡，繞過屏風，看著龍塌上的拓跋昊，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奏折，眉間皺成川字形，顴骨瘦得有些突出，一臉的寂寥，下巴上的鬍鬚倒是真的不再留了，只泛著青色……
小蠻的心，一糾一糾地疼著，眼裡慢慢噙著淚，站在地中間，腳步再也邁不出去了……是自己害得他這樣嗎？
拓跋昊無意間抬頭晃晃有些僵硬的脖子……又出現幻影了嗎？在這裡也終於出現了嗎？無力地長歎一聲，他把目光又垂下了。
小蠻愣愣地看著他，怎麼沒看到我站在這裡嗎？還是時間已久，居然忘了我的長相了？耳邊聽他傳來輕謂：「你這折磨人的小妖精，朕躲在這裡也躲不開對你的思念嗎？」
輕輕一笑，原來如此……臉上帶上一絲笑容，小蠻輕輕唱了起來：「我要控制我自己，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裝作漠不關心你，不願想起你，怪自己沒有勇氣。心痛得無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跡。眼睜睜的看著你，卻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找不到堅強的理由，再也感覺不到你的溫柔，告訴我星空在那頭，那裡是否有盡頭……就向流星許個心願，讓你知道我愛你。」只是唱完時，小蠻已經淚流滿面，看著呆若木雞的拓跋昊……
拓跋昊呆了半晌，遲疑地走下龍塌，連鞋子都沒穿，走至小蠻的身前，屏息凝視了她半天，緩緩抬手碰了碰她臉上的淚珠，挑了挑眉頭，輕輕問：「是真的？……小蠻，你真的來了？真的……」猛地一把抱住她，連聲說：「我還以為又是……，呵呵，我好高興，你終於來看我了……啊，我是不是又老了，是不是？你會嫌棄我嗎，會嗎？」擔心地看著她，拓跋昊連忙抹去她的淚水，問：「是我太讓你失望了？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多吃飯，好讓自己胖一點兒，把臉上的皺褶都撐開……」
「傻大叔，誰讓你把自己弄成這樣的？」小蠻緊緊摟著他，含淚笑道：「是呀，我好失望，原來大叔躲著我，是怕我看到你又老了，真是的，怎麼可以老得這麼快！這才幾年不見，你就這樣了，若再等個幾年，我怕是認不出來你了。」
拓跋昊抱起她，往回走，說：「我一定好好吃飯，好不好？讓自己快點兒胖起來，小蠻好好兒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