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酸澀的愛（下）
「誰說要等你的，我還要跟你算賬呢，姐姐怎麼病成那個樣子了？你是怎麼對她好的？你們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嗎？」小蠻掐著他的臉蛋，卻發現只扯起一層皮，又心疼地揉了又揉，小聲說：「看看你，摸著都硌手了，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不是說食言而肥嘛，怎麼沒見你胖上一點兒，倒是瘦得要脫骨了，跟姐姐一起比著瘦嗎？真是讓人操心哪。」
「你……叫她姐姐了？」拓跋昊開心地笑著，依然故我閃耀著精光的金瞳，盯著她的臉，眼也不捨得眨，小聲問：「看過她了？我也不知道她病成什麼樣了，我好長時間沒看到她了。你是怎麼來的？怎麼先去看了她才來看我？」
「是鬼去找嵐哥，請他來給姐姐看病，我硬跟來的。」小蠻雙手撫上他的臉，仔細地撫著，說：「是鬼，實在看不下去了吧，你們兩個都這樣，讓我有很深的愧疚感呢，怎麼就生生地把自己搞到這種程度了？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答應我的，也要活得好好的。」
「所以說你的心有多狠，看你越來越漂亮就知道了，你確實是過得好好的。」拓跋昊露出無比委屈的神情，小聲說：「你最狠心了，……這幾年想過我沒有？」
「那是因為我不敢想你呀，大叔。」小蠻跨坐在他腿上，摟著他的脖子，輕輕親著他，說：「我不該來看你的，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好心疼，疼得五臟六腑都糾在一起了。可是，姐姐那個樣子，讓我又……，你知道不知道呀？她都那樣了，還勸我來看你，讓我來勸你好好的，你怎麼對得起她？」
「是，我對不起她，不能給她相同的愛。可是，你這樣說我，我也好委屈的，心，又不受我控制，我讓它喜歡誰，它就喜歡誰。我只能做我能做到的，只能這樣了，已經盡力了，小蠻，我也好累……讓我靠你一會兒，好不好？讓我放鬆一下自己，我每天都度日如年呀。」
「傻瓜，你是傻瓜嗎？炙炎都這麼大了，也該讓他從小事做起，讓他分擔一下你肩上的重擔了，不然，你想把國家打造得最完美時再交給他嗎？那你是在害他，他永遠走不出你所留給他的陰影，他會覺得自己再努力，也是白費力氣，他超越不了你，也會對自己缺乏信心的。要讓他在實踐中長經驗，讓他的一些理念在實踐中逐步成型完善，雖然可能那理念還有些青澀，但有你指點，他會做得更好的。」
「你說得對，我也知道。我只是想讓自己沒時間想你，連覺也不敢睡得長，怕在夢中又見到你，醒來後會更加思念。」拓跋昊歎息道：「我是如此地思念你，連寢宮都不敢回了。有時也會下意識地走到你曾住過的那個小院子，可是往往會不敢進去，那裡都是你的身影。你玩泥巴的笑，你在燈下被針紮了一下的痛，你在我懷裡的睡顏，你走時的耳語……就連你射了我一下那時的心疼，我都歷歷在目，我怎麼敢進去呢？」
「說你傻吧，你就當我還在呀，我在你的身邊陪著你呢，多好呀，幹嘛怕？」小蠻搖頭說：「你呀，儘是癡心妄想。不是讓我活得好好的等著你嗎？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不是有承諾的嗎？」
「可是，我怕到時的你，依然光彩照人，而我已是垂暮之年，難道真像你說的，要你養我的老嗎？我的驕傲不允許我這樣做，只怕到時的我，反倒不敢去找你了。」
「我說過，我的眼裡，心裡，看的，想的，依然是原來的你，你擔心什麼？」小蠻不悅地瞪著他，想了想，說：「不如，我這次多待幾天，讓畫師給我畫幅像，讓它陪著你，也好過你每天單相思。」
「好，你說什麼都好。」
「要畫我生氣時的樣子，這樣，你一看到就會乖乖吃飯，乖乖睡覺，好好地活著，好不好？」
「不好，畫你的笑吧，我就想看你笑。」
「你都這樣了，我如何笑得出來？畫生氣，不然就畫哭好了。」小蠻不滿地嘟嚷道：「就這麼定了，啊，我好累呀，一口氣趕了七天七夜，雖然嵐哥抱著我，我可以在馬背上瞇一會兒，可是，還是乏極了。」
「那就畫兩幅好了……」拓跋昊看著眼皮直打架的小蠻，輕聲問：「就算要睡，也讓我親一下好不好？我都想死你的吻了……」
「……那就一下好了……」小蠻輕輕打了個哈欠，身子軟了下來，說：「大叔真是的，讓我費這麼多口舌，不管了，你陪我一起睡。」
「那我抱你回寢宮好好睡吧，好不好？」
「嗯，不用，我想在這兒陪大叔，你不是喜歡這兒嗎？」小蠻把頭在他的肩頭上窩了窩，迷迷糊糊地說：「大叔，不許犯規喲，我可是賢淑之人呢……」
輕輕放下已經睡熟的小蠻，拓跋昊親了她額頭一下，微笑著取回一床龍被，蓋在她身上，自己側身擠進龍塌，把她摟進懷裡，在夜明珠的珠光下安心地睡著了……
一直站在門邊屏風裡的炙炎，有些失神地看著塌上如膠似漆的兩個人，被找到此處的白嵐輕輕拉了出去後，小聲地說：「別打擾他們了，你父皇好不容易睡個好覺，跟我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
炙炎回神問：「先生，我母后如何？」
「我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了，能盡量延長多少時間就是多少吧。最多二年，不會再長了，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完全好是不可能的了。你們應該早把我找來的。」
「是母后不許。」炙炎輕聲道：「我覺得她是一心求死的，為了父皇，她什麼都可以做的。要不是我央求鬼去找你，母后可能挺不過二個月了。這是御醫說的，父皇根本不知道母后病得這麼嚴重，母后不讓告訴他。」
白嵐點頭歎息，問：「你恨你的父皇或者小蠻嗎？」
炙炎想了想，說：「一開始有過這個念頭，因為覺得母后很無辜，也很可憐。後來，自己再大一些時，覺得自己更多的是嫉妒……你別吃驚，小姨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子，只有她，把我當成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還把我當成朋友，對我很單純地關愛，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在裡面。幽若走時，我就很嫉妒了，我也好想是那個在她身邊可以快樂長大的孩子。可是剛才看到的那一幕，讓我明白，她和父皇為了我，為了我母后，已經做出很多犧牲了，我應該真心祝福他們的。」
「很高興你能這麼想，說明你真的長大了。」白嵐看著天上的月亮，說：「我早就知道蠻兒的心裡有他。不然，依她的性子，必會像對待林少白一樣，絕情到極點。可是，她在我們面前從不流露出對你父皇的思念來，總是盡心盡力為我們著想。別看她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她做的事，可是不遜於一國之君呢。她知道什麼是能要的，什麼是不能要的，也明白對你們的傷害。她一直盡力想避免這樣的結果，可是，你父皇的癡情還是打動了她，或許說，她原來就是對他有情的，心裡早已裝進了他，才會難以割捨這段情。好了，我這個做相公的，都想得這麼透徹了，你也回去陪你母后吧。她的病情，你心裡有數就好，明白嗎？」
「明白，那我送你去我那裡休息吧，然後我再去看母后。」炙炎淡笑出來，看著白嵐說：「雖然心裡還是有些酸，但是會好的，我只是少時的迷戀罷了，比不得父皇對小姨的心。」
白嵐點頭，隨他進了東宮。
觀月閣裡，兩個睡得正香的人，相互依偎，臉上都露出安詳的微笑。
鬼輕輕把門帶嚴，閃回自己平日隱身之處，……皇上總算在午夜前睡了。帶著她來，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