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小廚房,水玲瓏的生活品質直線上升,瞧這一桌子琳琅滿目的美食,四葷四素,十六色什錦拼盤,羊乳、牛乳各一杯,連麵條都有三種口味,誰能相信這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早餐?水玲瓏拿起筷子,搖了搖頭,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王府的日子太奢侈了!
在尚書府,丫鬟們的份例銀子全都不超過一兩,鍾媽媽是乳母,每個月二兩,像阿四、阿季這樣的二等丫鬟,只有六百文錢,可自打進入王府,什麼都翻倍了。倒不是墨荷院搞特殊,而是王府的薪資待遇著實優厚,灑掃丫鬟和粗使僕婦每月最低也有七百文,二等丫鬟一兩,一等丫鬟二兩,鍾媽媽四兩,這還不包括逢年過節的紅包和賞賜,以及每個季度的四套衣裳。
水玲瓏胃口不佳,隨意吃了幾筷子涼拌木耳、辣炒土豆絲和小半碗麵便沒了食慾,她喝了一口牛乳,用舌尖舔去唇邊的沫沫,道:「你們端下去吃吧。」
鍾媽媽和枝繁開始撤桌,二人相互交換了好幾個眼神,還是鍾媽媽開了口:「怎麼不多吃些?」
水玲瓏按了按有些暈乎的腦袋,有氣無力道:「沒睡好,不怎麼想吃。」
鍾媽媽和枝繁暗暗一歎,沒睡好是真,想世子爺也不假。鍾媽媽並不知曉郭焱和水玲瓏鬧出來的小插曲,所以對世子爺突然不顧家的舉動表示非常氣憤!婚前把大小姐當個寶,成親沒多久就學著別的官老爺四處應酬冷落妻子,照她看,世子爺八成是在外養了個小的!
這麼一想,鍾媽媽可替水玲瓏委屈了,早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初為何不順應老爺的意思嫁給太子呢?起碼將來還能做皇后。
鍾媽媽惱得腸子都青了!
枝繁端著菜到了丫鬟們進食的偏房,大傢伙兒紛紛站起身給她讓位,看她的眼神別提有多親熱!若是昭雲在這兒,肯定會好好地奚落她們一番,叫她們仗著自己是王府的丫鬟就不給尚書府的人好臉色看,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她們幾個空降兵使絆子!睜大眼睛看清楚,到底誰才是王府的主母!
然,枝繁目光一掃,很隨和地笑了笑:「都坐吧,趕緊吃完了好幹活。」
阿四阿季喜滋滋地坐下,王妃毒害王爺的內幕她們並不知曉,聽到的消息是王妃冒犯了老太君結果被老太君逐出家門,但不管怎樣,王妃走了,世子妃就是王府當仁不讓的女主人,作為世子妃的陪房,她們擁有無與倫比的榮耀感!
白菊諂媚一笑,親自給枝繁布了筷子又盛了湯:「枝繁姐姐先吃。」
論年齡,貌似白菊比她大一歲吧!枝繁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勺子湯,算作承了她這聲「姐姐」。
白菊悄然吁了口氣,開始為枝繁布菜。
白梅撇了撇嘴,沒多大反應!
用完膳,大家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白梅和白菊拿著床單走到水房清洗,二人把床單放入木盆中,白菊擰了冷水往裡倒,白梅坐在小凳子上,拿起皂角抹了開始揉搓。
水很冷,她的手凍得通紅。
白菊也坐下,陪她一道清洗,看了面無表情的她,想起在偏房時她不冷不淡的態度,心中疑惑,遂問道:「白梅啊,今時不同往日,你可不能看不清府裡的形勢,枝繁是世子妃身邊最得力的丫鬟,咱們以往在紅珠的挑唆下沒少為難她,現在得想法子和她處好關係。」
「嗤——」白梅不以為然地譏笑一聲,「府裡的形勢?我就是看清了府裡的形勢所以才懶得巴結枝繁!」
「啊?什麼意思?」白菊詫異地問道。
白梅不屑嗤道:「王妃出府的內幕咱們就不談了,那些秘辛呀,都不是我們這種不受寵的丫鬟能夠知曉的。但通過這件事我算是看出來了,在府裡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二十年的王妃都能被趕出府,一個過門不足半年的世子妃又能撐起多大一片天?王府的女人能走一個,就能走兩個,主母今兒是她,明天或許又是另外一個她。真正在府裡屹立不倒的呀,只有府裡的男人!」
「……」白菊目瞪口呆,卻不可否認,她雖沒白梅想得那麼深,可聽了白梅的話也覺得不無道理,王妃與王爺夫妻二十餘年,老太君一句話就將她趕了出去,其餘女人,誰貴重得過曾經的王妃?白菊低下頭,白白的手被冷水泡得發痛,「世子爺對咱們世子妃是不一樣的。」
白梅冷笑:「有什麼不一樣?原先我們都挺羨慕王妃找了個一心一意的好夫君吧,但你看柳綠那賤蹄子又是怎麼爬上王爺的床的?世子妃剛過門,世子爺有新鮮感,什麼都依著她、順著她,可新鮮勁兒一過,呵呵……一房一房的小妾姨娘就輪番抬進院子咯!」
白菊停下了搓衣服的動作,似是不信:「上回碧珠蓄意勾引世子爺,世子爺二話不說將她發配了,我還是覺得世子爺對世子妃是真心的。」
「那時是真心的,現在麼……」白梅頓了頓,詭異地笑了,「昨晚世子妃在小廚房忙活了大半個時辰你知道嗎?」
白菊眨了眨眼,表示不知道。
白梅用手指蘸了冷水,撣了白菊滿臉,白菊冷得脖子一縮,白梅笑意更甚:「世子爺前天晚上睡書房,昨天世子妃就親自下廚,完事兒了世子爺根本沒準點回來,依我看,八成啊,世子爺膩煩世子妃了,世子妃正在努力挽回丈夫的心,嘖嘖嘖,二人大婚不到半年呢,這就出現感情危機了。你倒是說說,府裡的女人靠不靠得住?」
「這……」白菊陷入了沉思。
白梅冷眼一睃,若有所思道:「而且我告訴你,這事兒吧,壓根兒沒完!」皇帝賜的女人,是諸葛家想趕就能趕的?
水玲瓏披上斗篷去往了主院,今天總算是看見諸葛姝了。
諸葛姝穿一件白色兔毛小裘服裌襖,一條豆綠色撒花煙羅裙,腰間掛著翡翠串珠,她正低頭把玩,滿頭青絲挽成雙螺髻,簪了兩對碧玉花鈿,額前墜著一條金燦燦的華勝,將她嬌小可人的模樣襯出了幾分貴氣。
「這穗子挺好看的,姝兒是哪裡買來的?」喬慧溫婉地問向情緒不怎麼高漲的諸葛姝。
諸葛姝撇了撇嘴,道:「董佳小姐親手做的,她的手可巧,會編老多東西了,我和二哥都挺喜歡,嫂嫂你會不會?」講到最後,眨巴著忽閃忽閃的眼,分外純真。
喬慧的神色一僵,笑得不盡自然了:「我……我不會。」
甄氏狠瞪女兒一眼,關了她這麼些天她還是不漲記性,一出來就擠兌喬慧,看向略顯尷尬的喬慧,甄氏打了個圓場:「不會沒關係,這種東西大街上多的是,何必自個兒動手?」
喬慧沖婆婆感激地笑了笑。
諸葛姝自討沒趣,話鋒一轉:「大伯好些了嗎?怎麼還沒醒?」
老太君的眼淚上來了,隨手抹了抹,哽咽道:「大夫說快醒了。」
水玲瓏進屋,給老太君和甄氏見了禮,諸葛姝和喬慧起身朝她行了禮,她微笑頷首,隨即問向老太君:「奶奶,父王可好些了?」
老太君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冒了出來:「說是沒生命危險了,卻不知怎麼還沒醒。」
水玲瓏在老太君身邊坐下,抬手拭了她的淚,柔聲寬慰道:「既然沒有生命危險了,奶奶您就放心等父王醒來。」
老太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對了,有件事和你商量。」
水玲瓏的餘光一掃,就看見甄氏的嘴角翹了翹,水玲瓏收回目光,淺笑著道:「奶奶請說。」
老太君又是一歎,緩緩地道:「王爺臥病在床,府裡的重擔全都落在了鈺兒肩上,咱們不說幫他什麼忙,但也不能讓他有後顧之憂,這宅子裡的事總得有人打理,我年紀大了,除了吃吃糖、打打牌,什麼也做不了。我昨晚和你大姐商議了一下,宅子裡的事兒總得有人管,你認為呢?」
水玲瓏乖巧地點頭:「奶奶說的對。」
老太君不是那種拐彎抹角的人,她見水玲瓏態度坦誠,便直言了心底的打算:「鈺兒已經二十了,他這個年紀的男人孩子都該有好幾個了,你的當務之急是安心和鈺兒生幾個大胖小子,府裡的中饋暫時交由你二嬸打理,你看如何?」
若是老夫人這麼問,水玲瓏會認為老夫人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只是走個過場隨口一問,她接不接受結局都不會有絲毫改變,但對象是老太君,水玲瓏就覺得老太君是當真在徵求她的意見。而她也終於明白諸葛汐昨天臨走時為何講了那樣一句話——「天氣暖和些了,我們多走動,懷孕的事你不必心急,有時身子無礙,壓力大了也不易受孕,父王那兒你多多盡孝,府裡的中饋我與奶奶商議了,奶奶會安排好,有些事你無需急於一時,等鈺兒世襲了爵位,主母只能是你。」
甄氏抿唇偷笑,她太瞭解老太君的性格了,老太君想抱重孫想瘋了都,又怎麼捨得讓玲瓏去操心府裡的瑣事?哎呀呀,掌王府的家,傳出去多有面子!
喬慧則是完全驚呆了,昨晚婆婆與她說二房的好日子要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而今一看,婆婆竟是一早料到自己會接管王府的中饋……可,大嫂會答應嗎?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髮攏到爾後,看向甄氏溫和一笑,道:「我沒意見,有勞二嬸了。」雖然沒意見,但也得讓甄氏弄明白這王府到底是誰的,你甄明嵐再風光,也終有一日會敬我為主母,所以,別眼睛長到頭頂上,或得意忘形不記得自己是誰!
甄氏的笑容僵了僵,卻還是慈眉善目道:「能為王府出力,我呆著也心安理得些!」
這話受用,起碼認清了自己的立場,水玲瓏笑意更甚。
老太君對於這麼水玲瓏這麼輕鬆就答應了自己的提議不免有些驚詫,更多的是滿意,她呢,是真怕這孩子累到了,昨兒就發現她氣色不好,今日更差,如果她執意要親自掌家,說實話,她會不知道該怎麼辦的。
水玲瓏凝思了片刻,又道:「冷家那邊……怎麼說?」
「哼!」老太君紛紛地撅起了嘴,「他們能怎麼說?他們不怕丟臉儘管鬧,便是鬧到皇后娘娘跟前我也還是這句話,我們諸葛家不要這種毒婦進門!」
因為是皇帝賜的婚,休不得也殺不得,趕出府是極限了,老太君的態度非常明顯,拼著忤逆皇家的風險也絕不接納冷幽茹進門,諸葛家的人好生天生就有種飛蛾撲火的護短心理,哪怕賠上一條命也不許誰傷害自己的骨肉。
勢利如甄氏,也沒捨得「賣」了諸葛姝給安郡王鋪路,單就這一點看,水玲瓏還是覺得嫁入王府是個正確的選擇。
只是想起諸葛鈺……
水玲瓏暗暗一歎,與大家閒聊幾句回了墨荷院。
她前腳剛進門,後腳枝繁搓著凍得通紅的手回來了,笑容滿面,可是高興。
水玲瓏在貴妃榻上坐好,拿起昨晚沒做完的鞋,繼續穿針引線,看了看笑得幾乎不見眼睛的枝繁,問道:「什麼事這麼樂呵?」
枝繁將手放在炭盆上烤了一會兒,笑嘻嘻地道:「王妃天沒亮就去找了王爺。」
水玲瓏挑了挑眉:「然後?」肯定沒見著,見著了枝繁不會這麼幸災樂禍了。
枝繁笑得前俯後仰:「然後被昭雲給堵在門口了!昭雲這回大難不死,主院的人越發忌憚她,她的話比余伯的還管用,講了一句『關門』,婆子們就『彭』的一聲將王妃給關在了門外!哈哈……沒想到昭雲也有這麼威風的一天,真解氣!」
水玲瓏淡淡一笑:「像她會做的事。」昭雲這人,典型拜高踩低的性子,又有點兒記仇,當初自己不過是沒告訴她水敏玉是個斷袖,她就膈應了那麼久,而王妃是直接害得她差點兒屍骨無存,她嚥得下這口氣才怪?
夜間,諸葛鈺仍沒準點回,水玲瓏像昨晚那樣歪在貴妃榻上做鞋,做完了之後將鞋子擺在床前的踏板上,又拿出衣料裁好給諸葛鈺做冬衣,京城的冷天較為持久,大約三月才稍稍回暖,上朝有專門的朝服,但休沐或應酬所穿的衣衫必不可少。
諸葛鈺偏愛墨色的衣料,水玲瓏卻覺著太深沉了不好,給他選的是月牙白淺竹紋蜀錦,人長得俊,穿什麼都好看,而諸葛鈺的容貌已不足以用「俊」來形容,凝思時淡雅似月華流光,霸道起來又兇猛若怒海驚濤,但不可置否的是,他即便臭著一張臉也是迷死人的模樣。
水玲瓏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
這一晚,水玲瓏困極了仍歪在榻上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又換了褻衣睡在床上,而她低頭看踏板,新做的鞋子不見了!
是夜,她還是睡在貴妃榻上,臨睡前把新做完的錦服洗好、烘乾掛進櫃子裡,不出意外的是,第三天睜眼又和前兩次一模一樣:人在床上,衣服換了,鞋襪脫了櫃子裡的錦服……不見了!
水玲瓏又好氣又好笑!
偏她總想等到他,當面與他說開,可每次都困得不行,而且一睡雷打不醒,她幾時變得這樣貪睡了?
諸葛流雲終於在十二號的早晨醒了過來,水玲瓏等人即刻去主院探望了他,他的精神不佳,眾人只在床前給他請了安便被老太君給領了出來。水玲瓏枝繁口裡得知了諸葛鈺堅決不原諒冷幽茹的態度,卻不清楚諸葛流雲心裡是否也這般堅定。畢竟夫妻和養母子的感情是不同的,以諸葛流雲這麼多年以來對冷幽茹的包容,難保他心中沒有一絲惻隱或憐憫。
當然這些問題暫時輪不到水玲瓏操心,老太君下了死命令,諸葛流雲越不過一個「孝」字,水玲瓏真正擔心的是帝后的態度,皇帝賜的媳婦兒,諸葛家說趕就趕了,皇帝作何感想呢?
「大小姐,皇后娘娘傳召您入宮。」水玲瓏正捧著話本出神,枝繁打了簾子進來,輕聲稟報。
果然是來了!
水玲瓏放下話本,按了按眉心,道:「就我一個嗎?」會否太過明顯了?
枝繁答道:「同去的還有三姑奶奶,說是入宮閒聊。」
還知道拿水玲語做幌子。
水玲瓏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呵欠,歎道:「更衣。」
紛紛揚揚下了數日大雪,天空總算放晴,金燦燦的日暉照著斗拱飛簷、琉璃朱瓦,折射出五彩斑斕的顏色,與澄碧藍天交相呼應,賞心悅目。
「世子妃,雪水化開,路滑,您得當心咯。」章公公扯著尖細的嗓音,笑容滿面地道。
章公公會在宮門口親自迎接她,說實話,這有點兒出於水玲瓏的意料了,好在水玲瓏提前備了薄禮,比上次更為優質的瑪瑙。拿人手軟,吃人嘴短,這不,章公公就提醒上了。
水玲瓏眨了眨眼,眸子裡有意味深長的波光一閃而過,輕笑著道:「多謝公公,我一定會小心的。」
章公公暗暗讚賞,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作為奴才,私底下議論主子的是非著實不該,他回回點到為止,世子妃從不刨根問底,省了他不少事兒!
未央宮的柏翠閣內,水玲語已經到了,正坐在右側的雕花冒椅上與皇后談笑風生。皇后穿一件明黃色百鳥朝鳳宮裝,墨發挽成十分華麗的飛仙髻,簪一支九尾鳳釵,並若干赤金鑲紅寶石圓花鈿,無名指和小手指上戴著尖尖的鑲小水鑽金護甲,端的是珠光寶氣、雍容華貴。
她的手時不時摸著脖子上白玉做的佛珠,很愛不釋手的樣子!
「這回賑災你表現不錯,四品誥命夫人的頭銜雖是低了些,但凡事總有個過程,你和江總督來日方長,不怕沒往上提的機會。」皇后和顏悅色地道。
對一個庶女而言,能混個誥命夫人當當已經是水玲語做夢都沒想到的榮耀,她又怎會挑剔?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四品誥命夫人在江南很了不起,放到京城就不值一提了。想到同為庶女,卻做了正二品世子妃的水玲瓏,水玲語又覺著自己的品階著實太低了些。水玲語溫柔一笑:「能為總督大人分憂解勞是我的榮幸,其他的我不奢望。」
皇后很滿意她的回答。
這時,章公公領著水玲瓏走入了溫暖如春的柏翠閣,皇后臉上的笑容不變,看向了朝她款款而來並屈膝行禮的水玲瓏。
水玲瓏恭敬地行了一禮,雙手呈上一對黃玉貔貅,道:「臣婦給皇后娘娘,娘娘萬福!」
皇后摸了摸脖子上的佛珠,命章公公接過禮物,又派了個紅包給水玲瓏,這才和藹地說道:「平身,賜座兒。」
「謝娘娘。」水玲瓏再次一福,水玲語起身行禮問安,臉上漾開親熱的笑意,「大姐。」眼神卻瞟向了水玲瓏手裡的荷包,心裡估算著倆人得的會否不一樣多。
水玲瓏點了點頭,坐下,在宮裡,她是世子妃,水玲語是誥命夫人,用的不是姐妹之間的禮數,她無需給水玲語回半禮。
小宮女奉上一杯茶,水玲瓏雙手接過,卻是沒喝,最近她不喜苦澀的味道。她看向皇后手裡不停在摸的佛珠,笑意柔和道:「這串佛真是精緻。」
皇后的臉上就露出得意和愉悅的神色來:「是三公主送的年禮,萬歲爺和我一人一串,聽說是請普陀寺的高僧開了光的。」
噗——
水玲瓏心裡笑開了,真會粉飾太平,三公主明明離寺出走,皇后卻弄了兩串佛珠子彰顯三公主的功德,所以說,有個厲害的娘很重要,這種情況若發生在別的公主身上,結局便不如此樂觀了。
水玲語的睫羽顫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她來了這麼久,也沒猜到皇后的這個動作有何特殊意義,論察言觀色她的確不如水玲瓏,難怪各方面輸水玲瓏一頭了。
皇后又笑道:「天寒地凍的,我姑姑染了風寒,王妃回冷家侍疾,老太君沒什麼意見吧?」
冷幽茹一事老太君給府裡的下人上了緊箍咒,不許洩露半個字,但沒對外宣佈緣由,這個借口應當是冷家想出來的。皇后的父親姚晟與冷幽茹的母親姚馨予是親兄妹,皇后可不正是冷幽茹的表姐?水玲瓏不信皇后不曉得內幕,如此問,大抵是在試探諸葛家的態度罷了。
水玲瓏放下茶杯,恭順地答道:「回娘娘的話,老太君說該是怎樣就怎樣。」言簡意賅,主題明確!
皇后的眸子一瞇,捏著佛珠的手指頓了頓,繼而笑開,另有所指地道:「老太君是很開明的,表妹常在我跟前誇老太君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好婆婆,能承歡老太君膝下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回,直接改口叫「表妹」!
水玲瓏只覺一股強大的威壓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想在氣場上贏過對方,這是一種高居鳳位多年練就出的條件反射的心態,後宮是她的,所有女人都必須臣服她,誰和她叫板,誰與她作對,誰不將她放在眼裡,統統都是她的眼中釘!姚皇后又如何?當初還不是跪在她腳邊求她放過年少的七皇子?前世的手下敗將,這輩子竟敢**裸地向她示威,找死!
然,心魔只浮現了一瞬,她便憶起今非昔比,自己不是荀楓的儈子手,而是諸葛鈺的妻子,皇后也並非仇敵,勉強能稱作同盟,畢竟她們有著共同的對手——荀楓。
將思緒一點一點塞回靈魂深處,水玲瓏的嘴角微微揚起,笑得眉眼彎彎:「是啊,身在福中得惜福,母妃教會了我這個道理。」
皇后的眼底慕地閃過一道冷光,直嚇得緊盯皇后表情的水玲語渾身發抖,她聽不懂皇后和水玲瓏在打什麼啞謎,卻能感受到二人之間有股詭異的暗湧,而她夾在中間,被兩種不同的氣勢相互切割,連頭皮都快碎掉了!
皇后清冷的目光一掃,眼神微閃道:「難得你們入宮一趟,待會兒去看看珍嬪吧,本宮記得珍嬪喜歡典藏繡品,正好尚宮局新出了一批不同花色的湘繡絲帕,江夫人替本宮給珍嬪娘娘挑選一番吧。」
墨菊十分配合地行至水玲語身邊,笑呵呵地道:「江夫人,請!」
水玲語看了看滿臉笑容的皇后,又看了看不動聲色的水玲瓏,隨章公公一道離開了柏翠閣。
皇后擺了擺手,小宮女和小太監們魚貫而出,並從外合上大門。
偌大的空間只剩這一對強勢的女人,皇后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眉宇間也浮現了一絲恣意:「太子常誇水小姐天資聰穎、心性高潔,絕非尋常女子可比,也不知水小姐自我評價如何?」
這是在提醒她,哪怕做了王府的世子妃,也改變不了她是尚書府庶女的事實。
水玲瓏不覺得是庶女就該自卑,所以皇后這個秤砣砸錯了。水玲瓏想了想,自己到底是該裝傻充愣,還是坦然面對,最後,水玲瓏選擇了第二種,皇后是人精,裝?不靠譜。水玲瓏從容淡定地道:「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盡相同,太子殿下德厚流光,多以包容的眼光看人,臣婦卻是不敢以聰穎高潔自居的。」
「能公然質疑婆婆,你的膽子小不到哪兒去。」皇后淡然一笑,眸色幽深,似望不見底的黑潭,徐徐反射著幽冷的光,章公公餘光一瞟,心下暗驚,皇后向來喜怒不形於色,能三言兩語把皇后逼出這種眼神的,世子妃是頭一個。
水玲瓏垂眸不語,這事兒就是比誰態度更硬,反正皇后除了言辭上的恩威並施,不敢真拿她怎麼樣。
皇后的嘴角抽了抽,又道:「你是個明白人,本宮便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公道自在人心,事件真假本宮暫且相信老太君的定奪,但冷家貴為大周第一家族,得罪冷家會為鎮北王府帶來什麼,你得掂量掂量。」
水玲瓏繼續沉默。
皇后就想抽她!好歹給句話呀,弄得她像個二傻似的唱獨角戲!皇后的喉頭滑動了一下,道:「再者,喀什慶與冷家的聯姻意義非凡,一個弄不好,輕則,雙方成為全大周的笑柄;重則,雙方大動干戈,影響當今時局。這些利害關係,你作為鎮北王府未來的主母應當仔細想明白才對。本宮很欣賞你的為人,有意與你多多往來,你可不要辜負了本宮的一片苦心。」
水玲瓏這回出聲了:「嗯,多謝。」再沒了下文!
皇后幾乎要岔過氣去!這油鹽不進的本事到底是和誰學的?自己好歹是一國皇后,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不曉得順驢下坡賣一國之母一份人情嗎?
水玲瓏是這麼看的,讓皇后欠她人情很好,非常好,好到令人歡欣鼓舞,遙遠的未來她若有個三病兩災的,皇后都能替她一一解除。但問題是,今兒她能昧著良心賣家,他日就能喪心病狂賣國,節操這東西,一分鐘也丟不得。所以,堅決不上皇后的賊船。
最終還是皇后敗下陣來:「行了,去看你四妹吧!」
水玲瓏起身行了一禮:「是,臣婦告退。」
剛要轉身,小宮女在門外稟報:「德妃娘娘求見!」
皇后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冷聲道:「本宮乏了,今日不再會客!章和,送世子妃去千禧宮!」
水玲瓏挑了挑眉,德妃是皇后的心腹,二人關係一直親密,皇后怎麼會露出這種難以壓制的冷意?皇后到底是因為氣她而遷怒於德妃,還是……真的惱了德妃?
章公公送了水玲瓏和門口的水玲語去往千禧宮,章公公一走,水玲語就拉著水玲瓏的手,神秘兮兮地道:「大姐,皇后娘娘剛剛是不是支開我好和你談事的?」
水玲瓏「嗯」了一聲,面無表情。
水玲語美眸一轉,打破砂鍋問到底:「什麼事?」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水玲瓏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想起她把老夫人氣成那樣,又妄圖拉她做擋箭牌,自己就沒什麼好臉色可以給她。
水玲語碰了個軟釘子,心有不甘卻也只能不鹹不淡地道:「你能耐,是王府的世子妃,我只是個官員的誥命夫人!」
這話,怎麼聽怎麼有股子酸溜溜中攜帶了炫耀的意味,的確,水玲瓏的誥命是王府給的,她的誥命卻是自己掙的,因次,她覺得自己的腰桿子挺得比較直。
水玲瓏嗤然一笑:「知道你還唧唧哇哇,又不是樹上的麻雀!」
水玲語咬了咬唇,蹙眉道:「說不過你,你就可勁兒欺負我,待會兒四妹欺負你,我絕不幫忙!」
從前的水玲語多委曲求全啊,幾個月不見,性格開朗了不說,連膽子都肥了一整圈,瞧瞧這些話,怎麼聽怎麼像水玲月的口氣。水玲瓏不理她,逕自跨進了千禧宮,二人先去主殿拜見了大公主的生母吉昭儀,送上見面禮,爾後才去往水玲月的月華殿。
二人剛繞過迴廊,再穿過一個小花園便能進入月華殿時,就在門口碰見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梁貴人,看她神色匆匆的樣子,似乎要出去,好巧不巧的是,水玲月的貼身丫鬟司喜不小心撞到了她。也不能說撞,因為司喜及時剎住車跪在了一旁,只碰到了一片袖子而已。但梁貴人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過去:「瞎了你的狗眼!當皇宮是什麼地方?菜市場嗎?爛泥扶不上牆!」
水玲月是正五品珍嬪,梁貴人比水玲月生生低了兩個等級,而且水玲月一直風頭正盛,梁貴人竟敢打她的侍女,這不相當於在打水玲月的臉嗎?
司喜死咬住嘴唇,不敢哭也不敢反駁。
梁貴人冷冷一哼,邁步從對面的小路走出了千禧宮。
水玲語詫異地張大了嘴,宮裡只住了三名主子,她們方才見過吉昭儀,剛剛那位想必是梁貴人了,她想不通,憑梁貴人的身份怎麼敢掌摑珍嬪的侍女?
司喜一抬頭,看見兩位姑奶奶站在小花園盡頭,臉色一白,福下身去:「奴婢給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請安!」
二人走向司喜,水玲瓏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正色道:「梁貴人一直這樣囂張?」對梁貴人的記憶還停留在去年春季她入宮探望水沉香的時候,那時她就覺得梁貴人頗為倨傲,卻沒料到對方傲到一種以下犯上的程度。
司喜低垂著眉眼,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一直。」
這麼說,最近開始的,且有幾天了。水玲瓏緩緩地眨了眨眼:「為何不稟報昭儀娘娘,請她主持公道?」
司喜的眼眶紅了:「昭儀娘娘雖是千禧宮的主位娘娘,可在風起雲湧的皇宮……根本不夠看的!」
在皇宮不夠看?如此,梁貴人是找了一座堅實有力的靠山所以有恃無恐了。水玲瓏第一個想到的是貴妃,除了貴妃能憑著僅此與皇后的位份在宮裡橫行霸道,還能有誰這麼囂張?可後宮的生存法則又告訴水玲瓏,位份這玩意兒也不是特靠譜,譬如曾經的水沉香寵冠後宮,皇后厭惡她厭惡得要死,放任香妃(德妃)與她作對多年,不也沒把水沉香怎麼著?
水玲月莫不是……
帶著疑惑,水玲瓏和水玲語進入了水玲月的內殿,水玲月端坐於主位上,穿一件華麗挑金線鑲珍珠紫色宮裝,頭上梳著超於這個年齡的成熟髮髻,簪紫羅蘭金步搖一對,梅花金釵三支,並若干小巧別緻的珠花,她的皓腕上戴了四個鎏金鐲子,與項上同色瓔珞相配,十足的富貴逼人。
水玲語的眼底閃過一絲濃濃的驚艷。
水玲月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再看水玲瓏,卻笑不出來了。
水玲瓏打量水玲月的眼神猶如打量一個被人玩膩了隨意拋在一旁的小木偶,淡淡譏誚,當一個人必須通過華麗的衣著來體現自己的價值和地位時,她已經沒有這兩樣東西了。
「珍嬪娘娘吉祥。」二人給水玲月見了禮,水玲月給水玲瓏回了半禮,睨了一眼臉頰紅腫的司喜,心裡湧上一層尷尬,呵斥道:「你是不是又冒冒失失衝撞誰了?我早告誡過你,皇宮不是尚書府,做事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事兒沒辦多少,禍倒是惹了一堆!我與昭儀娘娘和梁貴人說了,日後我殿裡誰犯錯,都給我往死裡打!你今兒挨的懲罰算輕的了,退下面壁思過去!」
言罷,又轉頭看向水玲瓏和水玲語,粉飾太平地笑道:「今兒是自家姐妹聚會,大姐和三妹莫與我客氣,快坐。」
水玲語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人了,那個只對水玲溪低聲下氣卻把她們呼來喝去的貴妾之女……真的是眼前這名溫婉知禮的宮妃?
水玲語變得越來越難掩毛躁,水玲月卻一日日收斂了性情,由此可見,生存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是致命的。水玲瓏清冷的眸光一掃,含笑問道:「四妹,十二皇子呢?」
「皇上,您看,十二笑得多歡啊!」承德宮內,德妃抱著將近半歲的十二皇子坐在皇帝腿上,嫵媚地笑問。
皇帝一手摟著德妃的肩,一手捏了捏十二皇子粉嫩的臉蛋,也笑:「是啊,笑起來和我們的十一一樣可愛。」
十一皇子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先親了弟弟一口,才揚起稚嫩的笑臉,軟軟糯糯地道:「父皇是在誇兒臣,還是在誇十二弟?」
皇帝哈哈笑出了聲:「父皇在誇你們兩個!」
「那……到底是兒臣可愛,還是十二弟可愛?」十一皇子十分認真地問。
德妃的臉色微微一變,生怕皇帝懷疑這話是她教她,實際上,她真沒教過!
但顯然,皇帝心情極好,肚量便也極大,他摸了摸十一皇帝的額頭,富有磁性的嗓音帶著淺淺笑意響起:「十一最可愛!」
十一皇子就朝皇帝伸出小胳膊,皇帝遞過身子,十一皇子抱著皇帝的脖子在他臉上狠狠地啵了一個,又惹來皇帝一陣哈哈大笑。
十一皇子簡直爽歪歪了,勤奮總是會有收穫的,瞧,他背書比十哥和九哥厲害,父皇就真的天天來看母妃了!
「十一真的喜歡他弟弟呢,可是臣妾總是把珍嬪的孩子要到承德宮陪十一,會否太自私了?」德妃笑著看向了皇帝,皇帝就道,「十一太孤單了,有個弟弟陪他挺好,對十二也好,而且十二與你投緣,你抱他,他不哭。」
「皇上,德妃娘娘,梁貴人求見。」小安子在門口,輕聲稟報道。
皇帝的笑容一收,不大愉悅了!
德妃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但仍溫柔地道:「是我疏忽了呢,我素聞梁妹妹練得一手好字,本想請他教十一練字的,沒想到……」低下頭,含羞帶怯地一笑!
「沒想到朕來看你了?」皇帝戲謔地問。
德妃看著懷中吐著奶泡泡的十二皇子,羞澀地小聲道:「皇上您一連來了七日,臣妾像做夢一樣,今日便不敢奢望了。」
這種榮寵,與當初的玉妃有的一比了。
皇帝說道:「讓梁貴人進來陪十一練字,你和朕帶十二去花房轉轉。」
「如此甚好。」德妃湊近皇帝,趁著十一皇子不注意,輕輕地給了他一個香吻,皇帝龍心大悅,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寵溺。
梁貴人整理好儀容進入內殿,給皇帝和德妃行了禮,滿心期待皇帝能看到她的美貌,然,皇帝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她失落地蹙了蹙眉,又看向德妃,德妃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表示,我已經給你製造了機會,是你自己無法打動皇上。
梁貴人咬了咬牙,領著十一皇子去了小書房練字,皇帝摟住抱著十二皇子的德妃去往了承德宮的花房。
說是花房,其實是一處百花齊放、溫暖如春的另類寢殿,欣女官抱了十二皇子出去,將芳香四溢的殿堂留給這對帝妃。
水玲月的長睫狠狠一顫,埋在寬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她的眼神一閃,勉力語氣如常道:「哦,是這樣的,德妃約我帶十二皇子去承德宮聚聚,這不你和三妹來了嗎?我就讓欣女官帶十二皇子去了。」
水玲瓏作勢要起身:「哎喲,我們耽誤你的正事兒了,你且去承德宮吧,沒有母妃陪著,指不定十二皇子會鬧騰呢。」
水玲月一把拽住水玲瓏的袖子,訕笑道:「不會,德妃有經驗,欣女官也在,十二乖著呢,再者,我與德妃天天得見,你和三妹卻不能常來,咱們姐妹敘敘舊比較值當。」
水玲瓏就和水玲語留了下來,三人天南地北地聊著,水玲語的腦子被江總督給養沒了,越活越回去,扯著水玲月問了許多連水玲瓏都面紅耳赤的問題,水玲月不知怎的,竟也一一答了,包括一些太監與宮女、太監與宮妃、宮妃與宮妃或宮妃與宮女的秘事水玲月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水玲語的好奇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末了,加了一句:「四妹你有沒有和誰一起排解寂寞?」
水玲瓏一口溫水嗆到,活該吧,水玲月!
大抵女人真的寂寞,明明三人都不喜歡彼此,卻聊得熱火朝天,像闊別多年的摯友,也像一個娘胎出來的姊妹。
很快便到了午膳時辰,十二皇子仍沒回,水玲月讓人擺了飯,其中有皇后單獨賞賜給水玲瓏和水玲語的六道佳餚:蒜泥白肉、熏兔腿、杏鮑菇炒干貝、爆炒芒魚肚、醬燒茄子和干鍋茶樹菇。
其中味道最鮮美的當屬蒜泥白肉,所謂白肉,即較肥的五花肉,先是把切了片的五花肉用水煮熟,冷凍半個時辰後,用薄薄的黃瓜片搭配捲起,再澆上辣味蒜蓉汁便可食用了。
水玲月親自給水玲瓏、水玲語一人夾了一個:「熱片冷吃,肥而不膩,皇后娘娘和萬歲爺都挺喜歡這道菜。」
水玲語不喜歡肥肉,但珍嬪給的她無法拒絕,於是硬著頭皮咬了一口,吃了幾下又咬了一口,根本停不下來,真的好吃!
水玲瓏掩面打了個呵欠,說實話,陪水玲月和水玲語這兩個話癆講了一個多時辰,餓到是其次,她困!就想睡覺,偏這倆人沒完沒了,扯東扯西,每次她想歪在一旁睡過去時都能聊出一個無比勁爆的話題,基本上是少兒不宜、成人癡迷,她勉勉強強地就撐到了現在。
「大姐你怎麼不吃?」水玲語問。
水玲月眉頭一皺,略顯不悅。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夾起那個所謂的「熱片冷吃,肥而不膩」的蒜泥白肉放入唇中。
一股史無前例的油腥撲鼻而來,充斥了整個感官,她的胃裡毫無預兆地便是一陣翻滾,她躬身,對著一旁的垃圾簍狂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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