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祠堂
「嚴少爺,惜兒怎麼樣子?」南剎憂心的看了一眼床上躺著臉色蒼白的趙惜兒。
「她動了胎氣,是否要保?」嚴峻儀原本很尊重眼前的南剎,可是此時卻是厭惡極了這中年男人。惜兒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嗎?能和惜兒接觸的似乎也只有他。
心裡很亂的南剎沒有注意嚴峻儀的臉色,心下對於要不要保下惜丫頭和千絕的孩子,他一時也拿不定注意。
依千絕的性子,他似乎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會迫惜丫頭喝藥。可是若是不保,惜丫頭是否會恨他?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嚴峻儀對於南剎竟然思考了這麼久,心裡更是不滿,他若是真心的喜歡惜娘子,怎麼會連一個孩子的去留還要考慮這麼久?這麼看來,他對於惜娘子的心實在可疑。
「有沒有辦法,救醒惜丫頭?」南剎這會兒心裡實在煩亂極了,仍然沒有注意到嚴峻儀對他態度的不正常。
「她……可以為她施針。」嚴峻儀原本想直接問南剎,惜娘子腹中的是不是他的孩子?可是想到他畢竟只是惜娘子的合作人,似乎若是問了,便是管的太寬了。
「那便為她施針吧,孩子的去留,交給惜丫頭決定。」南剎想也許千絕今日的動作,和昨天夜裡鳳千醉的到來有關係吧。是不是鳳千醉那瘋子又做了什麼事?畢竟千絕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千絕性子雖冷,可心卻是絕對不壞,對惜丫頭那更是真心實意,怎麼可能會動手要除去惜丫頭腹中的胎兒?
「施針……要脫去她的外衣,你是否能做主?」嚴峻儀這麼問,完全是為了試探南剎。趙惜兒會昏倒,也只不過是傷心太過。只用在頭頂上施針就可以了。
「脫去外衫?」凌千絕那小子可是十足十的霸道,若是讓他知道他做主讓這嚴少爺脫了惜丫頭外衫,那不是要恨死了他。
「沒錯。」嚴峻儀看到南剎猶豫,心內對於趙惜兒和南剎有所牽連的疑心便更是深了一層。
「不能用藥?」除了凌千絕的責怪,這個時代對於女子的清白更是看重,若是傳了出去,惜丫頭名聲豈不是盡毀?
他果然是和惜娘子關係不一般,可是惜娘子為什麼會看上他?
「那便先在頭上施針,看看效果吧。只不過在下,把握不大。」嚴峻儀看了一床上躺著的趙惜兒,惜娘子的臉色蒼白如紙,罷了……還是先救醒惜娘子才是正經。其它的以後再說吧。
「那有勞嚴少爺了。」南剎雖剛才因為心裡紛亂,一直也沒有注意到嚴峻儀的口氣,這會兒聽到他說可以先為頭部施針,心內便是回想了嚴峻儀剛才一翻話。
心下也大約是明白了,現下的嚴少爺,怕是誤會了他和惜丫頭了。這麼一想……南剎有些黝黑的臉添上了一抹不自在。
嚴峻儀掏出腰間的一個薄如紙不知什麼材質的小盒子,打開蓋子,倒了出來一枚銀針。捏在右手指間。看準了趙惜兒頭部的穴位,便輕輕的刺了進去,手指輕捻,讓銀針緩緩轉動。
「唔……」趙惜兒意識漸漸回籠,腦中滿是凌千絕那些絕情的話和他狠毒的逼她喝下墮胎藥。
奇怪,你剛才不自己都說我騙你嗎,現下我承認了,怎麼你反倒懷疑了?一個小寡婦罷了,還真當本座堂堂冥宮的少宮主會喜歡上你?
傻女人,不這樣騙你……你能和本座逍遙快活嗎?
你這女人真是囉嗦,本座玩過無數女人,只有你是最煩人惹人厭惡的。把這碗藥喝了,自此,你和本座橋路各不相干。
你連男人哄女人上床的話,都聽不出來嗎?本座在冥宮,什麼美女沒見過、瞧過,抱過、玩過。個個可都比你美、比你艷、就連床上也比你嬌媚多了。
喝了它。
怎麼?你這是要賴上本座了?你別癡心妄想生下孩子來威脅本座什麼?
喝了它,本座自會走。
你自己喝,還是本座來喂?
喝了它?
張開嘴,喝了它。
你要是敢打碎它,我直接餵你藥丸。
算你識事務……
一幕幕錐心的畫面,自她腦中一一劃過。趙惜兒眼角滴落的淚便是更急,薄被下的雙手攥的生痛,就連指甲刺破手心,流出血色,都彷若未覺般。
突然小腹中隱有些發硬悶痛,她的孩子……想到腹中的孩子,趙惜兒的揪痛的心更是痛的喘不上氣來。
「惜娘子……」嚴峻儀看到趙惜兒眼角不斷滴落出來的晶瑩,輕聲試探喚道。
趙惜兒不願睜眼,她討厭這個時空。她自穿越而來後,沒有過過一日的安省日子。似乎都是在繁忙,不平中渡過。
也許她真的不適合這個時空。剛才她又走到那團白霧中,似乎又聽到了媽媽喚她的聲音。可是她卻晚了一步,她沒有看到讓她思念,能給她溫暖的媽媽。
「惜娘子,你動了胎氣,你腹中的孩子是否要保?」雖然沒有得到趙惜兒的回應,可嚴峻儀看到不斷自趙惜兒眼角滴落的晶瑩,猜想她己醒了,便動手抽出她頭頂的銀針。剛才她在堂屋和他說話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是何事,惹的她如此傷心?
「孩子?」趙惜兒幾乎在聽到嚴峻儀提到孩子那一刻,便睜開了雙眸。她的孩子還可以保得住?這是不是上天終於對她起了一絲憐憫。留下這個時空她最後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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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娘子,你動了胎氣。若是不想保,在下為你開調理身子的藥即可。」嚴峻儀看到趙惜兒睜開了雙眸,只是呢喃了一聲孩子後便不說話,便誤會了趙惜兒並不想留下腹中的孩子。
「保,我要保我的孩子。」腹中的孩子,是她能好好活著唯一的動力。之前的她無論是前世的現代,還是穿越而來這個時空,她都很珍愛生命。可是剛才……凌千絕的絕情,讓她根本不想再醒來。
哪怕是不能回到現代去,哪怕是流落陰曹地獄,哪怕是孤魂野鬼。她其實……都覺著比她現在這般受錐心刺骨之痛要好上許多。
可是現在上天留下了她孩了子,也為她留下一絲希望,那她自然要好好保下孩子……好好生下他,和他相依為命。至於凌千絕,她趙惜兒此生此世絕對不放過他。
冥宮少宮主又怎樣?
北燕前太子遺骨又怎樣?
她趙惜兒一介農婦又怎樣?
她終有一日,定要他後悔他今日今日的絕情狠心。她趙惜兒此時有多痛,他日就要他凌千絕也多痛。
嚴峻儀聽到趙惜兒竟然要保下孩子,有一絲詫異,可是終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好,在下為你馬上開保胎藥。你派人去鎮上藥鋪採買。」
「丫頭,丫頭……」院子裡三老太興高采烈的走進了院門,她剛才又去看了新宅子,那宅子可漂亮了。害的她這些日子,天天都忍不住往那邊跑。今天最讓她高興的是,朱師傅說,再有四五日,她們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南剎聽到三老太的喊聲,轉身扛開了趙惜兒的房門。大步走向院子裡正向這邊,拄著拐卻走的極快的三老太。走到三老太跟前忙伸手,攙扶起三老太的一邊胳膊:「娘,惜兒生病了。」
雖然讓老太太知道惜丫頭生病了,她定會擔心極了。可是惜丫頭這次,就算想瞞著老太太也是瞞不到的。
「什麼?惜丫頭生病了?咋了?」三老太正在興頭上,被南剎這一句話給澆的透心涼。惜丫頭……早上,她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有些動了胎氣。」雖然三老太失了憶,趙惜兒後來也沒有向三老太提過之前大家都誤會的懷胎。
可是平日來串門,還有來這小院做活的婦人們,就連張杏兒可也都是問了好幾次趙惜兒的肚子。所以三老太是知道趙惜兒懷有身子的事,只是趙惜兒不說,她也不敢問。她怕夫死被休的傷心事,再提起來……只會惹的她的惜丫頭傷心。
「動了胎氣?天啊……嚴不嚴重?那你趕緊去鎮上請大夫啊?這動了胎氣,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可是連惜丫頭的命都會搭了進去的。你啊……咋不知道著急?」三老太聽了南剎說竟然動了胎氣,就更是焦急的拄著拐就向趙惜兒房裡沖。
「娘,您別急。」南剎見三老太著了急,擔心起三老太的身體來,忙出口安慰道:「娘,嚴少爺會醫術,正在裡面為惜丫瞧著呢,您別急啊!」
「嚴少爺?不行……不行,他一個爺們哪懂得這婦人懷胎的事啊?你趕緊去鎮上,請了大夫過來。」那嚴少爺一個連媳婦都沒娶的爺們,他哪會懂的這些懷孩子的事?這南剎儘是瞎胡鬧。
「好,好……娘我扶你進去後,馬上去鎮上。」南剎扶著三老太跨過趙惜兒房門的門檻。口中連聲對三老太應著,雖然他覺著那嚴少爺的醫術並不比鎮上那些大夫差,可是三老太焦急,他自然也不會反著她來。
「丫頭……」三老太進了房,焦急的向著床上看去。
「婆婆……」趙惜兒側眸看到了三老太焦急的走了進來,臉上想撐起一抹讓她放心的笑,可是最終仍然是撐不起來。又伸手想撐著床坐走來,卻也是渾身無力,根本就坐不起來。
「丫頭,婆婆都說了,讓你別累著了,你瞧……你偏不聽。」三老太心痛的走到床邊,南剎扶著坐到床沿上。擔憂的看向床上,虛弱的趙惜兒。
丫頭這些日子總是忙的吃飯都顧不上,她就擔心怕她累壞了身體。哎……可惜她老婆子無能,卻是幫不上丫頭一分。
「俺沒事的,婆婆。俺一定會生下您的小重孫兒。」這次婆婆是真的可以把上她的小重孫兒了。她的孩子既然上天讓也留了下來,她便即使千災萬難,亦會好好的生下他。
「呵呵……是啊,俺老婆子的小重孫兒,一定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之前惜丫頭從不提孩子的事,三老太有幾次忍不住想提,可是想到趙惜兒不喜,她終是忍住了。現下趙惜兒自動的提起孩子,讓三老太更是禁不住的樂呵呵。
「惜娘子,在下也不耽誤了。這裡是一百兩銀子,你晚點看著付了那些毛衣的工錢。這批貨,在下就先拉走了。」嚴峻儀心內對於趙惜兒有些糾結。她明明是一個新寡婦,卻是不安於室。可是莫名的想到她剛才緊閉雙眼,不斷滴落的淚水,卻又是狠不下心能真的蔑視她。
「嗯,嚴少東家慢走。」此時的趙惜兒哪還有一絲的力氣,來招待應對嚴峻儀。
她現下只想安靜的關上房門,或是痛快的哭出心中的憤恨,或是想一想以後如何報復凌千絕,也或是她要如何培養她腹中的孩子。她就是不想說話,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
「惜娘子,老太太在下告辭。」嚴峻儀心情也不好,對著三老老太和趙惜兒拱了拱手,便轉身將手中剛才他寫好的藥方子遞給了南剎,退出了房門。
「惜丫頭,我去鎮上買藥。」南剎剛才又想了想,他倒是不能去請大夫了,趙惜懷的身子才剛一月,若是讓外人知道了,還得了?
「嗯,麻煩南叔了。」趙惜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凌千絕的關係,猛然間再看南剎,便也是發自內心的生起了警惕。不禁想起……他們皆是冥宮的人。他對玉姑……不……不,趙惜兒,凌千絕負心是凌千絕。南叔,南叔對玉姑如何,她是看的清楚明白,她不該懷疑。
「娘,那您先照顧惜丫頭。」南剎又向三老太交待了一聲,這才退了出房門。
「惜丫頭,你這是怎麼了?」三老太伸手撫向趙惜兒額頭,這咋……這麼冰?這丫頭早上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婆婆,俺沒事。就是……就是沒睡好,有些頭昏。婆婆,惜兒好睏。」她好累,她想一個人好好的睡一覺。說不定……她再睡醒後,今日只是她的惡夢。
「好,那你睡吧。婆婆去做午飯。」三老太自趙惜兒聲音中也聽出濃濃的疲累,不再堅持著陪她說話,拄著拐站起來了身,就要轉身離開。
「婆婆……您慢些。」就算沒有了凌千絕又如何?她還有婆婆,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她身邊也還有這麼多人,她並不孤單
三老太擔憂的看了一眼趙惜兒,張了張嘴卻終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向門外走去。
冥宮冰崖
凌千絕背靠躺著他父親的冰床,坐在透明泛幽藍光茫的冰地上。伸手仰頭,手上白玉酒壺的酒柱流向他冰冷的唇中。
惜兒……她還好嗎?
惜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惜兒……若是今生錯過,來世她是否還願和他相伴?
白玉酒壺最後一滴酒滴落,凌千絕伸手重重的拋出,砸向遠處的冰牆。
「哈哈哈……」今生他帶來給她的便是無盡的傷害,若是有來世,他就能帶給她幸福快樂嗎?
若是來世他如今生一樣無能,那就和他的惜兒……還是不相遇,不相識,不相知的好……
凌千絕伸手在眼前,他的雙手沾滿了血腥如何配擁有快樂?
他殺了多少人?他自己都數不清。
他還親手殺了他和惜兒的孩子,他和她的骨肉。
他還如何求惜兒不恨他?
就連他自己不是也恨透了這樣的他嗎?
「嘔……」烈酒如腹,一股血腥再不能壓制,自凌千絕的口中噴湧而出。
香花鎮福來客棧
「你回去稟報宮主,就說本少近日內會親去桃花村。」難道趙惜兒真的是燕王之女,要不然鳳千醉怎麼會讓他去告訴趙惜兒,燕王和燕王妃還活著的消息?
也罷……東楚皇上的身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現下揭露燕王和燕王妃還活著,倒也不會影響大局。
「告退。」黑衣鬼臉暗衛,得了任三少的話。一聲告退後,黑影輕閃,消失在房內。
「三少。」房外是饒君軒的聲音。
「進來吧。」無論燕王之女是趙惜兒還是周香兒,現下都到了饒君軒娶周香兒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