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趙惜兒有些頭昏了,現下也才想了起來,三老太她是忘了四十多年的記憶,所以現下她心中,可能她還活在四十多年前,那時候她也才四十多歲。
「婆婆。」趙惜兒拉起三老太的手,認真的看向三老太。腦中想了又想,終輕聲說道:「婆婆,您其實現在已經八十八了。俺也不是妮兒,俺是惜兒,是您的外孫女。」
趙惜兒說的很慢,她很怕她說的這些打擊到三老太,所以也說的很陌糊,想讓三老太誤會她其實是周玉妮兒的女兒。
「你說什麼?你不是妮兒……你是惜兒?」三老太覺著她心中猛一刺痛,難受的伸手摀住胸口。
「婆婆……婆婆。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趙惜兒看到三老太伸手摀住胸口,嚇的不敢再說。
「呼……呼……你不是妮兒?不是俺的妮兒?」「三老太仍紅腫的雙眸,流出兩行淚。」俺……俺……「趙惜兒為難的抬眸看向三老太,她要怎麼說?她要怎麼說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才會讓婆婆少傷心?」與其讓她以後再傷一次,今天也許說明白了,會好些。「站著一旁仍未走的南剎,看到了趙惜兒那臉上雙眸中儘是為難。心中暗歎,確是難為這丫頭了。」婆婆,俺雖不是娘,可是俺是您的外孫女兒啊,難道您不疼惜兒了嗎?「趙惜兒說著,雙眼便也發了紅。可憐的婆婆,還有她現代正傷心欲絕的媽媽,為什麼這人世間既然有骨肉相親,為什麼還要有骨肉分離?」呼呼……妮兒?惜兒?「三老太喘著粗氣,嘴裡無意識的輕喚著,腦中好像有許多破碎的畫面。可是卻是怎麼也拼不整。
感覺到三老太呼吸的急促,趙惜兒嚇的一把撲進三老太懷裡:」婆婆,求求您不要離開惜兒。婆婆,惜兒捨不得您。「她已經見不到她的媽媽,若是她連這個對她視若親人的婆婆也照顧不好,那她是否就真的應了王氏和周福兒的災星之說?」呼……惜兒……惜兒……「三老太依舊拼不起腦中那些破碎的畫面,只是聽到趙惜兒的哭聲,卻是忍不住心底升起憐惜心疼。」惜兒,好……惜兒。「三老太終是點頭,忍著心底撕裂的痛,不再喚眼前這模糊的她看不清臉的人兒為妮兒了。」婆婆,您先休息一會兒,俺去給您做了早飯。好不好?「趙惜兒聽到三老太改口叫她惜兒,不再是妮兒,心底這才稍放了點心,只要她接受了她是惜兒,以後她就能慢慢淡忘失去了玉妮姑姑的傷,就算她會再想起,可時間久了,也許傷害也會少一些。」俺想不起好多事,等你忙完了,你告訴俺好不好?「三老太抬眸,一臉可憐的看向趙惜兒。她是妮兒的女兒,怪不得她會覺著她和妮兒這麼像呢!雖然想到沒有了妮兒,她很心痛,可是好歹妮兒還給她留了一個惜兒。她不能傷了這孩子的心。三老太不停的心裡告訴自己,不能沉浸在沒有了女兒的痛苦中,而傷了外孫女。」好,您是先坐在房內,還是俺扶您去房外坐坐?「趙惜兒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是落下了。」去外面吧。房裡怪悶的。「三老太總覺著這房內的氣息很壓仰。
趙惜兒正要答話好,卻是看到南剎暗中向她擺了擺手。這才想起了外面院子上空那些白色飄舞。那些……若是被婆婆看到,再刺激到她確實不好。」娘,您先陪著惜兒在這兒聊會天,俺出去看看外面天冷不冷?看您還需要加不加衣,好不好?「他要趕快去把外面恢復一下,一定不能再刺激到她,讓她傷心了。」好。你去吧!「三老太這次口氣溫和了許多,雖然她是真的記不得她何時認了這麼個乾兒子。可是她腦中是好像有他叫她娘的畫面,還有惜兒……都這麼說了,那肯定便是真的。所以三老太現下對於這中年漢子,倒也不排斥了。」惜兒用手拉了一邊的一張椅子,就坐在三老太的對面:「婆婆,您的眼睛今天還痛不痛?」好像看起來還是很紅腫,雖睜的比昨天那一條縫好上一些了,可是仍然瞇著呢。
「不痛了,你別擔心。」三老太聽到趙惜兒的聲音,便是下意識的伸手輕揉了揉腫脹的眼皮子。
「婆婆,您是想知道俺娘的事,是不是?」趙惜兒知道,如果她不說,三老太也許為了怕她傷心也不會先問出口。可是既然早晚要編謊,那她還不如早死早投胎。編完了,婆婆接受了,那她以後也不吊著心了。
「嗯,好……惜兒,你快告訴婆婆。」三老太聽到趙惜兒要告訴她自己女兒的事,一臉興奮的急的開口催促。
「娘四十多年前,一次不小心進山。誤食了一種山裡的野果,回來後,因為中了那野果的毒,便是有了些嘔吐厭食。婆婆您誤會她懷了身子,所以娘委屈的跑了出去。一時不小心,被人看到,又傳開了流言。娘被強拉後山去要被沉潭,您恰好在村口遇到了一個老大夫。老大夫告訴了您,那是中毒。大伙這才知道這是誤會了娘。所以便又急忙去救回了娘。」
「嗯,俺記得老大夫和俺去了潭邊,後邊……後邊卻是怎麼也記不清了。」三老太仔細的回憶,可是她的記憶卻像是終止到了她和那老大夫到了潭邊那一刻。
「嗯,後來。婆婆救了娘回來後,過了一段日子。俺娘救了一個路過咱們村會些功夫,受傷的俺爹,俺爹願意入贅咱家。所以娘和爹成了親,然後有了俺。娘和爹感情很好,爹因為生病走了,娘心裡煩悶,這才身體一日差過一日。在前些日子也去了。為了這兒……婆婆才傷心的生了病,也才會忘了一些事。」趙惜兒嘴裡編著謊,心裡卻是忍不住的想,如果當年真的按她編的謊來,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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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是這樣啊,真是苦了你這丫頭了。你娘沒了,婆婆還生病了,還要你這麼忙裡忙完的,還要照顧婆婆。」三老太聽到趙惜兒這麼一說,心下便是對趙惜兒一陣疼惜。
「好了。娘,外面天氣很好,太陽也升起來了。很暖和。」南剎掀過門簾子走了進來,他出去後和凌千絕兩人,速度自然是很快就將外面,白色和不合適宜的物什清理了乾淨。只是清理那些的時候,他的心裡並不好受。
「婆婆,這樣提娘,俺心裡也難受,您也難受。不如您和惜兒約定,咱們以後盡量不提娘好不好?咱們……咱們祖孫相依為命,您不要傷了身子,陪著惜兒好不好?」趙惜兒是真的想三老太好好的活著,能讓她好好的孝順她,也能陪著她。
「嗯,咱們不提你娘了。婆婆就好好的陪著俺的惜兒丫頭。」三老太伸手摸向趙惜兒的臉頰,這丫頭怎麼瘦成這樣?定是這段日子熬煎的。
趙惜兒亦伸手覆蓋上三老太撫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兩人皆享受著難得的親情溫暖。終於……趙惜兒鬆了三老太的手,緩緩起身,攙扶起三老太的胳膊:「走了,讓惜兒扶著婆婆去外面曬太陽啦。」
「惜兒啊,你要做早飯,婆婆可以給你燒火。你忙了灶上又忙灶下,可是不好。」三老太臉上滿是慈愛,她雖然老了,可是也一定不能成為丫頭的拖累。
趙惜兒攙扶著三老太向外走著,耳中聽到三老太的話,下意識的便想開口拒絕,可是話到嘴邊,終是應了:「不……嗯,好啊。惜兒最喜歡和婆婆在一起做飯了。」
南剎看到三老太唇角的笑,心情也好了一些。忙走上前幫著趙惜兒掀開了門簾子。玉兒看到三老太不再傷心了,她也一定會心裡好受許多。
趙惜兒扶了三老太進了廚房,生好了火,柴禾也放到她的手邊。
「婆婆您燒著就行了,俺做紅薯玉米粥好不好?咱們再炒個蘿蔔絲好不好?」趙惜兒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家裡的菜都用完了,現下除了兩根蘿蔔,就是一顆大白菜了。
「好,老婆子吃啥都行,不挑嘴。」三老太笑呵呵的應了。
「嗯。」趙惜兒臉上的笑卻是淡了,前幾天她剛來的時候,那天中午做飯時,婆婆也是這麼說的。短短幾天的時間,便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周氏祠堂,還是那個周氏祠堂。廚房還是那個廚房,人還是她和婆婆,可是心境卻已經變了好多。
趙惜兒收起自己紛亂的思緒,彎腰拿了紅薯削去了皮,切成碎塊丟進鍋裡。抬眸掃了一眼三老太燒著的火,放心的底頭去拿了蘿蔔開始清洗。三老太雖然眼睛可能真的傷了,可是她燒的火候還是剛剛好的。
趙惜兒洗淨了手上的蘿蔔,又拿起刀開始切絲:「婆婆,等會兒咱們吃了飯,俺要去村西看看咱們新蓋的宅子。您在家裡休息好不好?」
「村西的宅子?」三老太疑惑起來,她們這不是在自己家嗎?這麼一想,三老太這才認真的瞇著眼向門外望去,這一望才發現,這房子怎麼怪怪的,不像是她的房子啊?
「惜兒,咱們這是住在哪?怎麼不像是咱家啊?」三老太心裡疑惑,可是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終還是開口問向趙惜兒。
「嗯?」趙惜兒被三老太問的一時沒有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腦中轉了轉,這才想了起來,可能是婆婆說的是她以前住的房子吧。
「婆婆,去年雨水大,咱們家便是破的住不了。這不。村上說了,讓咱們搬進祠堂的偏房先住著。等蓋了新院子,再搬走。」趙惜兒眼下越來越覺得,自己很有編故事的天份了。
「這樣啊,哎……咱們村的人啊,說狠心也是狠心,不講情面。說顧念,倒也還算顧念俺和你娘。」三老太想到這村裡,平日和氣的鄉鄰非強拉了她的妮兒去沉潭,就心裡膈應。可是又想到那些年,妮兒爹剛沒了,她還真是沒少靠村裡人幫忙著過日子。
「是啊,婆婆,咱們不是說好了,不提娘的嗎?」趙惜兒說著聲音便弱上了二分,像是傷心了。不是她要騙老人,是她真不能讓三老太時不時的便想起周玉妮,她必須讓她慢慢淡忘了才行。
「丫頭,好好。你心裡別難受。婆婆不提了就是了。」三老太聽到趙惜兒的聲音不對了,心疼的不行。她怎麼越老越沒記性了。
趙惜兒停下了切蘿蔔絲的手,側眸認真的看向三老太:「嗯,俺不傷心,俺有婆婆陪著。只要有婆婆在,俺就不是無人看顧的孤女。」
三老太聽著趙惜兒的話,心裡更堅定了要好好活著的想法。
趙惜兒也看到了三老太火光中那充滿了希望的雙眸,心裡一陣暖流湧過。
凌千絕自趙惜兒房裡走了出來,和南剎並肩站在院中,兩人的雙目卻是沒有離開過廚房的兩人。
「千絕,你放心的去北燕。這兒裡交給我,我會保護她。」南剎看著那灶台上忙和兒著,一臉溫暖人心的笑著的女子。他已經嘗過失去玉兒的錐心之痛,但願千絕能和她幸福白頭。
「南叔。謝謝。」凌千絕終是再叫不出南剎。在冥宮,他是鳳千醉立的少宮主,只能稱呼冥宮眾人之名,可是現下……南剎已非冥宮之人,南剎曾教過他武藝,可以說是他師父。現在又應許幫他看護惜兒。這一聲南叔。哪怕是會惹的鳳千醉不快,再下狠手,他也再喚不出南剎之名了。反正南剎現下己是她的肉中刺了。
「千絕,你和她一起去北燕……切莫大意了。她對你……你很清楚。」南剎一直以來也並沒有像冥宮眾人那樣,喚他為少宮主,心底也是有些心疼凌千絕的孤獨。而凌千絕一直稱呼他和別人一樣只呼其名,是因為千絕怕因為對他的不同,而惹到
鳳千醉,會對他南剎下死手。這些他是明白的。
似乎是這一瞬間,雖然兩人之前各自也都明白的事,中間那一層薄薄的隔閡終於破碎。
兩人相視一笑,那笑中卻是再也沒有了平日的淡淡疏離,多了一縷溫情。
廚房裡
趙惜兒一邊在後鍋翻炒著菜,又想起了她等會兒要去新宅子的事,剛才被那個話題給繞忘了。正準備再和三老太交待一聲。
三老太卻是先開口向趙惜兒問道:「丫頭,等會兒你去新宅子,婆婆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嗯,婆婆走的有點慢……你要是急的話,婆婆便不去了。」這句話在三老太心裡想了很久,她想和丫頭一起去,又怕丫頭有事忙著,她去了礙事。可是她不去,她又不放心丫頭一個人去,怕惹了什麼閒話,或是被工頭騙了工錢。
趙惜兒一邊翻炒著鍋裡的菜,一邊笑著望向三老太回答道:「婆婆,沒事的,俺也只是過去瞧瞧。其實惜兒哪懂啊?婆婆能去,可是讓惜兒心頭鬆了一口氣。等會兒,咱們吃了早飯,便閒逛著去瞧瞧就是了。」
周有財家
「哎喲……好痛啊……娘,娘,痛死了。」周香兒睡在床上,只覺得自個全身都是痛。她招誰惹誰了?好好的在家……怎麼在家裡都能被打了?還被搶走了官老爺賜給她的金椅子。嗚嗚……她太倒霉了。
「你煩不煩?別叫了行不行啊?老娘一個人忙裡忙外的,你這麼不停的叫,是想要老娘的命嗎?一個個生你們做什麼啊?不能替老娘分擔什麼,還一個個的拉扯老娘。」王氏因為她攢了一輩子的銀子沒了,這二天她的心裡可是時時刻刻焦心的難受。這會兒又聽到周香兒這麼哀叫著,更是心煩。
「嗚嗚……娘,你對俺發什麼火?嗚嗚……都是你那爭氣的大女兒,本來人家好好的……官老爺都要把俺嫁給饒大少爺了。嗚嗚……可誰知道她發哪門子瘋突跑了進去,破壞了俺的婚事。嗚嗚……要不是她,俺這會兒……說不定人家饒家都來下聘了。你這會兒……可都是饒家的親家了。嗚嗚……俺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麼攤上了這麼一個倒霉催的大姐……嗚嗚。」周香兒越想越氣,越氣就越哭的傷心。
可是王氏焦急的心卻是冷靜了下來。福兒?這麼仔細想來,好像昨天那三個強盜進來後,也並沒有把這家裡翻的多亂。她把銀子藏在那米糧袋子裡,別人怎麼可能就那麼快的能找到?
應該不會吧?她的福兒可是她自小疼到大的?怎麼會是家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