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夫人的憐愛看著與簡一北照面而坐的博雨墨,越看越滿意,相對於那不知來歷的丫頭,博雨墨論身世背景都是少人能替代的。
博雨墨伶俐的把簡夫婦哄的眉開眼笑,可軟磨硬泡簡一北就是對她不搭不理、視而不見。
簡夫人極力調和著餐桌上的氣氛,勉力撮合他們兩人。
可男主人公卻視若無睹的把自己當成局外人,目無表情的打招呼上樓,完全不理會堂下全力撮合的母親和那暗送秋波的博雨墨。
博雨墨失落的目光隨著他移動。
簡夫人安撫著拉下笑臉的博雨墨「雨墨,晚上要不住下,一北隔壁有空房,阿姨跟你好好聊聊。」
簡玉聞聲抬頭看向心懷鬼胎的兩人,不禁搖頭轉向樓梯上的背影。
剛跌進失落深淵的博雨墨瞬然喜上眉梢,回歸了前刻的活力。
簡一北換了身運動服下樓,眼尖的簡夫人立馬警覺問道:「一北,你這是要出去嗎?」
「約了喬牧健身。」
簡夫人臉色瞬變,她怎麼會不知道他想什麼。「雨墨難得過來,好好陪陪她才是,健身什麼時候不行,下次再去,今兒別去了。」
「嗯,健身可以不去,女朋友還要去陪的,我去找蕭冷,晚上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您就別等門了。」簡一北勾著壞笑順著簡夫人的籐下說道。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兒,淨瞎說什麼?」簡夫人看著臉色驟變的簡爸和博雨墨,出聲喝止。
「你倒是解釋一下啊,博雨墨。咱分手不還是你鬧著吵著的嗎?怎麼這會兒啞巴了。」簡一北王者一般的俯視博雨墨說。
簡爸看著咬著下唇一句不語杏眼通紅的博雨墨,威嚴的語氣充滿了不悅「不三不四的朋友斷了就不用聯繫了,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女人都能進簡家門,上書房我有事跟你談。」
「您這是教我不負責任嗎?」
「你要拿什麼負責?」
簡爸一句質疑輕描淡寫的把太極推給簡一北,負責?是啊!要拿什麼負責?他現在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您說的對,不能對她負責,那我能做的只能是對自己負責。除了她,誰!我都不要。」簡一北毅然朝大門離去。
「該對她負責的不是你。」
簡爸的話止住了簡一北的腳步,他接著說道:「你懂我說什麼。」
出了簡宅,簡一北安之若素,若無其事的驅車回學校,他不覺得即使他父親知道一切,就能以此束縛他的選擇。
他清楚他無法把養育他幾十年的父母視若無睹,但是他同樣不能把撥亂他心弦的她置之不顧,兩者對他一樣重要,都是他定義在親情欄上命裡缺一不可的人物。
他不曾告訴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為什麼會注意她,喜歡她,甚至於愛上她,刻骨銘心般的忘不掉她。
他輕蔑,嘲笑,鄙視過她,可,明瞭所有,自覺跳樑小丑一般該受譏諷的卻是他自己。
球場上的初遇,她像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把外界摒棄,目中無人的她眼裡只有那顆滿是塗鴉的籃球,他生疑過,或許是她居心叵測的安排這場初見,可她默然離開的背影告訴他,或許不是,她放棄的太過輕易,或許她真的是個有故事的女孩;
食堂裡的交鋒,她犀利的話語、精湛的演技像足了鋤強扶弱的劍客,他哼之以鼻,球場或許是意外,現在肯定不是,一再而三勾起他們的注意,明顯是蓄謀的,她不過就是有點腦子的花癡,一樣惹人討厭;
天台上的交錯,她倒像一座孤城,耐人尋味,秘密繞環,引人入局,她莫名其妙的舉動話語,他摸不透了!她不像是裝的,更不像是謀劃好的,是她太過深藏不露還是她真的沒把他們當做一回事,不值一提的一件事?為什麼從頭到尾,她在意的重點都不是他們?;
走廊上的炮火,她如同沒有瞳孔的紙老虎,明知是火,依舊撲上!好似她的倔強只為她覺得自己強大,不需要人幫她!或者是她不要她喜歡的某人受傷?他至今不明白:女人不該都是嬌滴滴的?遇到事情哭個不停的嗎?為什麼,在她身上,他看不到一滴眼淚?他同樣驚訝自己拉住喬牧的第一反應,看著她的眼睛,只覺有一股暗藏的悲傷在催化他的理智,他竟想保護她?
同是那一日的夜晚,他帶了兩雙女鞋不明心境的徘徊在女生宿舍樓的樓梯間,他掙扎著,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給她。無意再逗留的他,選擇下樓離開卻見她抱著背包上天台,她像一塊強力磁鐵,吸引住他的腳步,陰暗裡的他跟了上樓,看著平凡的她無意識的望著天,補抓星星,直到睡去,他不帶任何情緒的走近,看著睡夢中抱緊背包捲成蝦米的她,神經緊繃的喊『你不要死、不要死』。
他覺得那畫面很陰森,她就像一巫女曲隆著肚子卷在地上,彷如被獵槍擊落在地催死掙扎的黑蝙蝠。
他悄然把她抱下樓,放置在洗漱區的澡間,看著她拽緊的背包,他大致看得出那是一顆球,他把兩雙鞋放在她身邊,轉身離開。他沒有太豐富的情感,他的多此一舉只是覺得她的迥異可能會傷害到她自己,例如一個翻身,把自己從天台扔下。
離開後的他調查了她。
看到轉學件的他越陷越深,她到底是一個無底的洞,一次次的讓他以為她就是這麼一個人,而又在下一次推翻。
她堅強的讓他覺得毛骨悚然,堅強可以裝,可她是用命在裝,不允許一
刻稍懈的死裝。
怪不得她總是游刃在極端冷靜和過激的兩端,原來她真的沒有靈魂,或許該說她的靈魂是一罐罐鎮靜劑下的產物。
他迫切希望喬牧踢走這女人,可他,又不想喬牧傷害到她!他不懂,現在的他怎麼了。他沒有把他知道的告訴喬牧,他不想任何人知道他在關心她,或者懷疑他可能喜歡她。
他冷嘲過這好笑的可能,他只是想知道那麼死撐的她,還有眼淚嗎?
他好奇,迫切的想看到。
可看到了,他卻被眼淚詛咒了。
只因這一滴淚,是因為他的自私催產的。
國慶放假的前夜,也是把蕭冷鎖在教室的那夜,他們兄弟一夥在酒吧聚會把妹,當他無意聽聞趙兵抱怨,明日一早還得回學校給蕭冷開門時,他失控了?他像只雄獅,迎面給了趙兵一拳,帶著眾人的莫名其妙匆忙離開。
當他踢開教室的鐵門,命令保安室拉開總閘燈火通明後,不經意的回頭終於找尋到了角落裡蹲抱成團、週遭被血包圍的她。
他的頭皮發麻,這滿目狼瘡令他難以忍受,巡視一周,定睛在她身上,木然抬頭的她,迷離的雙眼,落下兩行水漬和一道清笑,蒼白的面色在白熾燈下顯得剔透,她如夢一般的對他說:「不要死……好不好。」
他覺得她就是鬼魅,她渾身散發的都是腐爛死亡的氣息,她看似活著,其實早已死了。
他一步一步的移至她面前,為她擦掉眼淚,喉嚨不經自主的吐出一個字「好。」
她笑著把頭靠著膝蓋上滿意的睡去,他卻從此對她,牽扯掛肚,放不下了……
他反抗過這來得沒有一點道理的情感,他討厭她顛覆了他的生活,他討厭有意無意的在公司、學校、家裡……每一處無端的想起她,回憶她在他眼前的任一畫面。
甚至開始疏遠他交往了三年感情一直不錯的女友——在紐約留學的博雨墨,這是怎麼了?他們多年的感情竟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被她介入了?
他為自己的舉動感到震撼,他自控遠離她,通宵達旦的工作,禁足學校,更賭氣般不肯妥協的跟博雨墨求婚。
可成果告訴他,幾個月來他做什麼都無法拂去她在腦子裡的一星半點,反而只增不減的加深了想她的**!
他不想再阻止自己走向她,就如博雨墨哭著喊著罵他:「如果你向我求婚是因為心裡想拒絕別的女人,而不是真的愛我,那你有什麼資格給我幸福?你根本就是個loser!你根本就是愛上別人了。」
他或許真的悄無聲息的喜歡上她了。
或許博雨墨說的沒錯。誰,都有幸福的權利,強求不來。
他想:或許看著她幸福自己就會死心,可腦子裡更掙扎欲出的想法是,呼喚自己給她幸福。
校門口除了簡一北的黑色suv還停放著一輛黑色瑪莎拉蒂,那車牌很眼熟,車上的人讓他吃驚。
簡一北下車向瑪莎拉蒂走去,和搖下車窗的趙卓打招呼,「趙叔,這會兒過來學校辦事嗎?」
「江雪想接蕭冷到家裡住,我送她過來。你怎麼也來了。」趙卓的臉上沒有笑意,從不抽煙的他右手竟夾著一隻雪茄。
「我來找蕭冷,一起進去嗎?」
「不了。」
簡一北不解趙卓的舉措,他們夫妻倆不是會在意這種小事的人。就如趙兵所說,「他們是除了賺錢就剩睡覺保養的怕死自私生物,如果不是林雯死了,他們可能都忘了還有這麼一雙兒女。」
這或許不是誇張的,同在一個屋簷下十幾年,毫無發覺的放任林雯喜歡趙兵,兄妹兩人各自暗藏鬼胎,這對父母心眼可見得缺的多不一般!直到林雯自殺,夫妻兩人還是最遲到場的,整整遲了一天一夜!連壽衣都是蕭冷替江雪為林雯換上的!
他忘不了蕭冷看到姍姍來遲的兩位抬首一雙通紅無神的大眼問:「活著不管,死了還來遲,你們從北極趕來看熱鬧的嗎?是不是連死都要挑你們有空?」
「叔,這是趙兵的意思嗎?」簡一北看著獨自一盞燈火稀疏點亮的宿舍樓問。
「他不知道,江雪的意思,她想收養她。」
簡一北收回目光,疑慮的重複:「收養?」蕭冷並不是孤兒!
趙卓也意識到,「大老粗話都說不明白,這幾個月安靜得不習慣,她想找個伴陪陪她,恰好想起了這孩子,聽說她沒地兒去住在學校,就過來了。」
簡一北點頭附和道:「叔,閒時喊一聲,我過去陪您下棋。」
趙卓應和著拍了拍簡一北的肩膀。
照面走來的江雪扯著蒼白的笑容問道:「小北,你也來啦,你們在聊什麼?」
簡一北笑笑未答。
趙卓面露沮喪的問道:「不願意?」
江雪頗為失望的搖頭上車。
簡一北扯著笑容與他們道別,看著消失在夜色裡的瑪莎拉蒂,趙卓夫婦應該沒那麼簡單。
轉角的銀色跑車目睹著這一幕幕,車上的喬牧調轉車頭,無聲息的悄然離去,似如它不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