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六章
嚴焦本來還想等一等,等李海變得沒那麼放鬆了,等自己放鬆下來了,再進去面對李海。從昨天的初次接觸中,李海一言不合就直接大打出手看來,這個人的性格應該是非常衝動,好鬥,又跋扈的。這種性格的人,嚴焦對付過不少,很多官員都是這一類人,習慣用權力或者暴力來處理問題,解決問題。
對付這種人,只需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環境變了,他們以往處理難題的辦法不適用了,就可以讓他們方寸大亂,然後這個時候看準時機,一舉突破,往往可以迎刃而解。嚴焦甚至曾經遇到過,某個官員進來以後囂張了兩天,第三天卻直接崩潰,不等他們問話,就竹筒倒豆子一樣地把什麼都說了,只為了爭取一個寬大而已。
但是,這個想法,卻在兩個小時以後動搖了。鏡頭裡的李海,還是在和那位女律師竊竊私語,打情罵俏的樣子,甚至嚴焦懷疑要不是身在訊問室,這倆狗男女還不曉得會不會直接搞出更勁爆的事情來!關鍵是,嚴焦發現,自己居然看不下去這兩個狗男女的打情罵俏了,那女律師臉頰微紅左躲右閃時的樣子,讓他幾次都看傻了眼了,世上居然有這麼動人的女人!
最終,鄭禮輝打來的一個催促電話,讓嚴焦不得不選擇改變策略,馬上開始正面接觸。說實話,嚴焦很瞧不起鄭禮輝,雖然他是想要抓到李海的犯罪證據的,為此可以利用鄭禮輝,不過這不妨礙他鄙視鄭禮輝,這傢伙的哥哥簡直就是個禽獸,而鄭禮輝非但沒有大義滅親,反而還動用其手中的權力為其奔走脫罪,要不是最高法剛剛出台的最新司法解釋,確定了對這類性侵案件必須嚴懲的精神,沒準還被他成功了呢!
單純從這件事上,嚴焦還是比較佩服李海的,他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不過,這不能動搖嚴焦將李海也繩之以法的決心,因為在嚴焦看來,李海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的組織下面,一樣有很多這類案件的幫兇,要不是那些拉皮條的混混,鄭峰輝之流哪有那麼容易找到受害人?一丘之貉而已!
整理好思路,嚴焦帶著一名助手,以及一名檢察官,推開了李海和朱貴櫻所在的訊問室房門。之所以帶上一名檢察官,是辦案程序的要求,以檢察院的名義把人傳喚過來,要是到了正式訊問的時候,連個檢察官影子都沒有,這像話嗎?李海旁邊可是坐著個大律師呢,這麼大的把柄落到人家手裡,當時就能讓你灰頭土臉。
李海正和朱貴櫻耳語,見有人進來了,才各自分開。見到嚴焦當先而入,李海眼睛一亮,訝然道:「咦,我記得這位同志,昨天給我看證件,似乎是來自京城紀律部門的吧?是不是我記錯了,還是認錯人了,這位同志你有雙胞胎兄弟在京城的紀律部門工作嗎?」
嚴焦置之不理,走到桌子後面就座,把胳膊一抱,冷冷地盯著李海。這是他一貫的招數之一,憑著他那套子裡的尊容,再加上紀律部門的名聲,很少有人能頂得住他的目光攻勢。其餘兩名訊問人員也左右落座,那名檢察官把胸前的工牌亮了出來,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始給李海做訊問筆錄的常規問題,什麼姓名啦性別啦出聲日期啦家庭住址啦什麼的。
總有人覺得,這不是廢話嗎,你們把人都抓來了,這些東西還能不知道?實際上這是訊問技巧的一部分,所謂的審訊,就是讓一個人願意回答另一個人的問題,說到底是心理層面的較量。人的思想,可以說是這世界上最為奇妙的東西,沒有物質層面的東西可以對其實施干預,但是很多時候卻能夠通過潛移默化的方式加以影響,使其變化,這種變化甚至可以是當事人自己都無法察覺到的,有些時候,這種影響就被稱之為洗腦。
比方說明知故問,還要求被訊問人必須回答,必須按照要求回答,這就是一種心理暗示,這是在告訴被訊問人,這裡和外面是不一樣的世界,你的地位和訊問人員之間是不對等的!潛意識裡,就會建立起訊問人員對被訊問人員的心理優勢,有利於開展下一步的訊問。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但要對這些簡單的信息明知故問,有時還會反覆地明知故問,不斷地挑戰被訊問人員的心理防線,使其失去冷靜和自信。不過,這位檢察官,也就是剛才把李海帶過來的楊檢察官,他這純屬是趕鴨子上架,哪有心情玩這些手段?
楊檢察官這真的是沒辦法,推不掉!因為他是外地調過來的,根本不知道鄭禮輝和李海之間的恩怨,接了這個差事,等到他發現李海的身份不比尋常,他就想縮了。可是想歸想,哪有那麼容易呢?像他這種凱子,可不是那麼容易能找到接盤俠的啊!
找遍整個檢察院反貪局,也沒有人願意把這個燙手山芋一肩承擔,誰都不傻,尤其干司法戰線工作的人,對於地方上哪位大佬說話比較管用,那還不心知肚明?一聽說把李海抓來了,嚇得直接拉肚子的都有十幾個,別說有人會挺身而出接這個案子了!所以楊檢察官只能是接茬上陣,自己拉的翔自己舔乾淨了。
在這種狀態下,他有可能專心完成工作嗎?想都不用想!把自己分內的幾個基本信息問題一問,楊檢察官就算是完成任務了,朝嚴焦看看,那意思該你上陣了!聽說這是你們京城紀律部門想要抓的案子?
嚴焦正在聚精會神地用目力挑戰李海呢,哪知道旁邊楊檢察官先掉了鏈子,沒有了楊檢察官的牽制,他還怎麼觀察李海的表現,捕捉他的弱點?不禁有些陰沉地掃了楊檢察官一眼,然後朝自己的助手遞個眼色。對付像李海這種大敵,他可不能輕易地赤膊上陣,必須要躲在後面觀察仔細,胸有成竹了,才可以出馬。
助手到底是助手,該頂上去當炮灰的時候就得當仁不讓:「李海,知道叫你來為什麼嗎?」
說知道,或者說不知道,他都有一套準備好的說辭來應付,這其實有點像電話直銷,問答之間早就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根據被訊問人的反應,可以有不同的應對。哪知道,這一回算是遇到真正的另類了,李海壓根就不回答,而是看了看旁邊的美女律師朱貴櫻。
那問話的助手不明其意,難道這個問題還能叫律師代為回答?他剛想拍桌子,朱貴櫻就很正式地一舉手:「這位同志,你應該先向被訊問人說明案由,然後再進行調查,而不應採取這種設問式的問話方式,這違反了我國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和最高法院關於傳喚、拘傳若干問題的司法解釋2005版本,也不符合我省高級法院的相關。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指出具體的條規定,當然我想這恐怕不是必須的。」
問話助手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這忒麼什麼意思?欺負我對普通訴訟程序不夠瞭解是嗎?不用說,還真是這樣,對於朱貴櫻所列舉的這些法條和司法解釋,他是真的不太清楚,就算他也是法律專業畢業的,也考過了司法考試,不過平時他的工作實踐並不是圍繞這些東西在轉的,紀律部門嘛,更注重的是案件內容,而不是程序合法與否,這就叫術業有專攻。
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瞥了一眼嚴焦,有點求救的意思。哪知道嚴焦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照舊抱著胳膊,對李海實施眼神攻勢。實際上嚴焦心裡在罵娘,對於他來說,被訊問的對象身邊多了個律師,這也是很新鮮的體驗好不好?以往哪個落到他手裡的官員能帶個律師在身邊啊!組織的規定時間規定地點回答問題,可沒規定你可以帶律師啊!這種時候你問我該怎麼辦,我忒麼去問誰?
他伸腳踢了踢楊檢察官,專業的問題還是讓專業的人去回答吧!楊檢察官很想翻白眼,心說你們搞這些名堂有什麼用,痛痛快快把你們手裡的乾貨亮一點出來,不然這案子要怎麼審啊!他也是無奈,打從接了鄭禮輝的指示去傳喚李海,這案子就算是砸到他手裡了,再不情願也得頂上去啊:「咳咳,謝謝律師的提醒,相關的法條我們會查詢的。今天傳喚你到這裡,是有些問題想要訊問你,請問你認識趙詩容嗎?」
終於進入正題了!其實嚴焦覺得,不應該這麼直接的,不過手裡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只能先這樣了。
李海微微揚起下巴,目光毫不退讓地和嚴焦對視著:「認識,她是我學姐,我追過她,不過沒成功。現在她是我工作單位的董事長,我是總裁,我們兩個是上下級的關係。」
這是挑釁!和李海目光相對的嚴焦,從李海的眼神裡讀出了這個信息,他馬上就明白,要是不能在這裡壓住李海的氣焰的話,自己很快就將面臨他的強力反撲!可嚴焦很有信心,他決定自己上陣,向李海展示一下肌肉:「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得到現在的工作,並且持有基金會百分之四點五的股份嗎?你似乎沒有為這些股份付一分錢吧!」第一二零六章完
:今天就兩章了,不知怎麼的狀態很差,打字都老是打錯。明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