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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六十一)男顏禍水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一大碗軟糯甜香的米粥下肚後,管默言的怨氣也隨之消化了個七七八八,眼前一個是生她養她的老娘,一個是被她捧在了心尖尖上的人,每一個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她除了敢怒不敢言還能怎麼樣呢?

    許是那碗熱騰騰的米粥起了效果,管默言原本蒼白如紙的臉頰亦染上了些許的緋紅,眉若遠山不畫而黛,唇若紅纓不點而朱,濃密的長睫小扇一般的低垂於眼瞼處,映襯著她臉上淡淡的愁容,竟別有一番我見猶憐的風韻。

    眼見著管默言竟難得孩子氣的扁著嘴巴兀自生悶氣,管九娘不禁莞爾淺笑,都說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但在娘親的眼中,自己的孩子不管已經多大年紀,不管有了怎樣的成就,依舊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

    側身輕輕坐在管默言的身邊,管九娘握住她略顯冰涼的小手,牢牢安放在自己的掌心,她眉目舒展如雨後初霽碧空若洗,笑意融融似冬日暖陽遇雪則化。

    「胸口的傷還疼嗎?」

    管默言低垂的長睫劇烈的顫抖了幾下,眼中突然泛起了些許莫名的澀意,焚身之痛她可以咬牙忍著,生死關頭她亦只是嗤然一笑,可是當聽見自家老娘一句再簡單不過的關懷時,她竟突然就覺得自己脆弱得不行,彷彿千鈞一髮危樓欲傾,用力吸了好幾口氣,才強將眼中氤氳的霧氣逼散。

    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管默言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順勢偏過頭去。低聲笑道:

    「那點皮肉傷早就無甚大礙了,只是不知那臨淵使了什麼手段,竟令我法力盡失,如今我手無縛雞之力。漫說是莫琊,便是一個稍微有些力氣的凡人只怕我也對付不了了。」

    一念及此事,管默言就忍不住的想要跳腳罵娘。偏偏此人她還真就是罵不得,他竟然還恬不知恥的自稱是什麼邪王殿下,簡直是無恥小人奸佞鼠輩,這般出爾反爾的事他都做得出來,實在沒有半點值得人敬畏之處。

    「那日為夫人療傷時,我發現夫人胸口處有一個玄色的蛇形圖騰,想必就是臨淵施法時留下的印記。不過夫人也無需太為此事煩憂,凡事各有利弊,雖然如今你法力被封,但至少魔性也一併被封在了體內,說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現在你只管好好休養身體便是,其他的事情交給為夫就好。」

    早在為管默言療傷的時候,兩人就發現了她胸前這詭異的印記,雖然初時兩人皆是大驚失色,不過事後細細想來,卻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依著臨淵的法力,他若是真的想殺了管默言,哪裡還會容得他們去救人,只怕他們還沒到她便早已經魂飛魄散的連渣都不剩了。而他之所以封了她的法力,想必其實也是想幫她抑制魔性罷了,只是此人來歷不明且行事作風又亦正亦邪,所以他們仍不得不防。

    花執念能想到這層深意,管默言未嘗就想不到,本來她也想過要承他的情。可惜他最後偏偏又打了她一掌,害得她吃盡了苦頭,既然元兇她捨不得責怪,這筆賬自然就要一併算在他的頭上了。

    「言兒,那日臨淵可還說了些什麼?」

    雖然知道臨淵絕非多嘴之人,但管九娘仍怕他對管默言透露了他們之間的約定,管默言雖看似無拘無束得劣猴一般,實則卻極其孝順,萬一被她知道了內情,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知女莫若母,管九娘心知自己女兒的嘴巴比那蚌還嚴,若是她不想說的事,她便是撬開她的嘴巴她也不會說,索性便也不再去追問當日的詳情,反正她知不知道這件事,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管默言眉心輕蹙,思忖半響後,方懶懶回道:

    「倒也沒說什麼,他只說讓我養好身體,過幾日還會再來找我。」

    扔下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管默言便呼啦啦掀起被子倒在了床上,也不管管九娘此時臉色如何的難看,她兀自背身將被子蓋過了頭頂,悶聲悶氣的嚷道:

    「娘,我頭疼啦,讓我睡一會兒。」

    管九娘臉上青白交加,一時間變幻了好幾個顏色,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花執念此時卻輕輕觸了觸她的衣角,轉過頭去與花執念無聲的對視了一眼後,管九娘不免氣惱的照著管默言的屁股處就是幾巴掌,聽見她可憐兮兮的哼唧了兩聲後,才恨鐵不成鋼的憤然離去。

    管默言雖然法力盡失,但敏銳的五感還在,剛剛離去的只有自家那氣急敗壞的老娘,而花執念顯然仍在等著看好戲。

    聞聽得身後有腳步聲輕輕踏在地面,接著便是嘩啦啦的倒茶聲,管默言不禁萬般無力的翻了個白眼,花執念這擺明了是跟她耗上了,而以往豐富的戰鬥經驗告訴她,比耐力她貌似還從來沒有贏過他。

    懊惱的猛然掀開被子,管默言垂頭喪氣似鬥敗的攻擊。

    「想知道什麼?問吧!」

    慢條斯理的淺酌了一口涼茶,花執念長指瑩白如玉琢,鬆鬆的籠著杯緣,那優雅怡然的模樣,彷彿是在品著什麼極品好茶一般。

    「你與臨淵的交易是什麼?」

    「呃,目前來講就是我與他打了個小賭,而我僥倖贏了,然後他答應教我抑制魔性的方法,就這樣,沒了。」

    管默言說罷,忙偷偷瞟了一眼仍端坐在石桌前的花執念,雖然他現下只是淡淡的斂著眉眼,一副不動如山的泰然模樣,但越是這樣管默言便越覺得後脖子發涼,心有慼慼焉。

    說來這廝還真夠狠,他說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日,她就真的刻骨銘心的將那日的情景記憶猶新,一想到眼前這張完美無瑕的小白臉下竟還隱藏著如此狠戾的一面,她的小心肝就忍不住的抖了三抖,思來想去還是乖乖的坦白從寬的好,不然後果她可不敢再想。

    「目前?」花執念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貌似是不經意的挑了挑眉梢,唇畔的笑意似浮光掠影,剎那芳華,轉瞬即逝。

    嚇!好恐怖的陰險冷笑!管默言的小心肝很沒出息的又顫了顫,抓著被角的手指亦不自覺的隨之攥緊了幾分。

    好妖不同邪魔鬥,再說她怎麼說也是半神之體,實在沒必要同他個小魔頭計較不是?這樣想來心下果然舒服了許多,是以她立時擺出一張很是獻媚的笑臉,柔聲回道:

    「因為這只是最開始的打算而已,至於接下來該如何去做,還要與夫君商量了才好行事。」

    「夫人真是越來越體貼入微溫柔賢淑了呢,真乃為夫之福啊。」

    花執念不鹹不淡似笑非笑的怪異模樣,讓管默言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刺眼,明明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卻又只能賠著笑的發作不得,險些就要將她憋成內傷了。

    將管默言暗自磨牙的鬱悒模樣盡收眼底,花執念淡淡一笑,很是好心的放他一馬,這個丫頭一身反骨,逼迫不得,只有恰到好處的欺壓才能讓她敢怒而不敢言,這個度他掌握的極好。

    抬手輕飄飄的將衣袍下擺的皺褶抖開,花執念暮的站起身來,笑吟吟的向管默言走去。

    見他突然向自己走過來,管默言本能的回想起那一日他化身為魔將她啃得連渣都不剩的淒慘場景,頓時如同受驚小獸般的將身子縮至牆角,好容易紅潤起來的小臉也瞬時變得雪白。

    「你…你要幹嘛?」

    請原諒她做出如此沒出息的舉動,到現在她還在腰酸背痛的渾身青紫,花執念這個傢伙實在是人面獸心的典範,萬一他現下突然發起獸慾來,她可是萬萬吃不消的。

    「夫人身子還疼嗎?來讓為夫看看。」

    花執念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半掌大的碎蘭花瓷瓶,瓷瓶塞才將將打開,馥郁的香氣便立時充斥滿室,可惜管默言實在無心領受他的靈丹妙藥,依她看來,他給她上藥是假,欲藉機上她才是真的!可憐她如今弱質伶仃如嬌花,怎堪他如此摧殘啊!

    沒想到管默言竟然會有如此反應,花執念精緻的桃花眼霎時如同籠上了萬年寒霜,雖然他嘴角此刻仍然掛著牲畜無害的溫軟笑容,可管默言脆弱的小心肝卻已經戰慄不已了。

    「夫人,你怕我?」

    如泰山壓頂般俯身將兩臂撐在管默言的身側,花執念精緻絕倫的俊臉越靠越近,最後幾乎鼻尖抵著鼻尖時才堪堪停住了動作。

    溫熱的鼻息一縷縷吹拂過管默言細白如瓷的臉頰,花執念狹長鳳眼中的幽暗光芒再熟悉不過,直驚得她心肝亂顫滿面緋紅,明明之前才被他折騰得險些油盡燈枯駕鶴西歸,可她那不爭氣的身子卻還是無法抑制的竄起陣陣燥熱,燒得她渾身的骨頭都隨著軟化了七分。

    「沒…沒有,我怎麼會…怎麼會怕你呢?」

    管默言強自鎮定的乾笑了兩聲後,便立時心虛的垂下了頭去,實在不願讓花執念看見她此時一臉春心蕩漾的模樣,可惜天不遂人願,她雖能埋首低頭,但那雙通紅的小元寶耳朵,卻早已將她徹底的出賣。(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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